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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赞!我的夫子是偶像

文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苏铭,原本是一名练习生,唱跳弹俱佳的全能力创作型歌手。可惜,在出道前夕,却因没有背景,名额被顶替。后借酒消愁,却在路上发生意外。穿越到古代,一个类似唐朝的平行时代。或许因为感受过夜的黑暗,所以,他要做那盏照亮学生前路的灯。所以,同学们,准备好了吗?你们又帅气又有才还善解人意超级护犊子的冯夫子来啦!

主角:冯铭   更新:2022-11-28 06: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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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铭的其他类型小说《超赞!我的夫子是偶像》,由网络作家“文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铭,原本是一名练习生,唱跳弹俱佳的全能力创作型歌手。可惜,在出道前夕,却因没有背景,名额被顶替。后借酒消愁,却在路上发生意外。穿越到古代,一个类似唐朝的平行时代。或许因为感受过夜的黑暗,所以,他要做那盏照亮学生前路的灯。所以,同学们,准备好了吗?你们又帅气又有才还善解人意超级护犊子的冯夫子来啦!

《超赞!我的夫子是偶像》精彩片段

“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有请超人气新星天团——HIT!”

主持人话音落下,整个会场热烈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现场数万名歌迷全体起立,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声嘶力竭地呼唤着爱豆的名字,期待着他们的精彩演出!

这是J娱乐公司年度盛会,也是旗下练习生第一次以HIT为名的团队亮相出道。

为了让这些练习生一炮而红,J公司高层可谓是煞费苦心。

首先是为期半年的全球海选,海选的标准不仅要求气质佳、模样好,还要有一技之长。能符合这三个标准的便已经淘汰近9成9的人员了。

为了让这些有底子的队员,走得更远,J公司特意邀请业内最权威的大拿对练习生进行指导和培训。

可以说,历时两年最严格的培训,最专业的指导,以及最恐怖的淘汰率,最终能够留下来成团的选手都拥有天王级实力。

此外,本次年会开通了全球直播,并邀请欧美、中、日、韩等国,和港澳台地区头部媒体进行专题报道,进一步扩大影响力,也为HIT进军欧美市场打下基础。

因此,HIT此次安排在年会的最后,在跨年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作为压轴出场,可谓是给足了咖位。

突然,所有的镁光灯一下子熄灭,舞台上陷入一片漆黑,正当所有人疑惑时,两束镭射光从舞台两侧打向舞台中央,只见五根速降绳垂下,接着舞台背后砰砰砰腾起几道火光,继而划破夜的漆黑,转而绽放出最绚丽夺目的烟花。

此时,歌迷们才发现一架直升机正悬空在舞台的上方。伴随着一声音乐前奏响起,五位外形绝美的男子,如天使降临一般,顺着速降绳从天而降。

而站在C位的男主角一袭白衣,在周围四位黑衣同伴的承托下,最后一个缓缓落下,姿态优美,更是宛如黑夜中最耀眼的一道光。

只见他缓缓伸出右手,放置在左胸,与其他四位伙伴,一起向数万观众鞠躬致意。

“大家好,我们是~”

“HIT!”

“今晚,请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们一起……”

“音乐至死!!!!”

炸裂!这一番出场方式和别出心裁的气氛调动,顿时引起了全场歌迷的暴动!甚至还有狂热的粉丝晕倒过去。

那一声声HIT~HIT~HIT~更是响彻天际。

与此同时,在会场后台的一间化妆间,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杰瑞总监,为什么明明练习生的各项考核我都是第一,可最后出道名单却唯独没有我?!”一个二十出头,长相俊朗的男生低着头,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明显能听出愤怒和不满。

“苏铭啊,这都是公司上面的决定,我作为执行者,也不是很清楚。”被拦住是一个梳着马尾辫,很有艺术范的中年男人。他显然早有准备,非常公式化的回答,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是,合同上明明写得很清楚,只要练习期满考核通过,公司就会安排出道。况且我不仅综合考核第一,而且还将自己创作几首原创歌曲,无偿赠给公司,甚至都收录到HIT第一张专辑中!”

苏铭万万没想到,公司高层会这么对自己,他今天必须要个答案!

“这个,还是要以实际情况为准的。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那啥......年会结束,还有庆功宴,我得先去打点,你没事就早点回宿舍吧。”说完,杰瑞便想闪人。

“不行!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答案!”苏铭今天也豁出去了,拦住杰瑞的去路,寸步不让。

“嘿!你小子今天是疯了吗?还是点了火药桶了?”杰瑞也有些恼火,指着苏铭的鼻子喝道。

苏铭没有回答,而坚定的眼神和寸步不移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好!你小子不是要个说法,今天我就告诉你!”对于苏铭的犟脾气,杰瑞也没有办法,他理了理思绪,“合同不过是给普通人约束,而不是保障,最终的一切都是资本说了算!至于你那几首作品......”

“作为一名资深音乐人,我不得不承认啊,确实是难得的佳作、爆品!你小子是个怪才,竟然独辟蹊径,创造出别具一格的古风音乐。特别死那首根据《春江花月夜》改编的作品,我敢肯定至少能得到格莱美提名!”

说到这,杰瑞都有些嫉妒,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也没半首如此高水平的作品。

“但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你不知道怀璧有罪的道理吗?”杰瑞此刻想笑,竟然有这么天真的人。

“我就是想着为这个团队多做点事啊!大家都是自己人!”苏铭解释道。

两年的朝夕相处,苏铭早就将其他伙伴当作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此次出道,他也想做到最完美!

听到这话,杰瑞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捧腹大笑。

“成年人之前还有真情实意?无非是没有触及利益纠葛罢了,真是可笑!另外,你被人替换的事,你所谓的四个同伴曾有帮你透露过半句?你不会以为他们都不知道,你被替换的事吧!哈哈哈。”

杰瑞的讽刺,像一把利刃插在苏铭的心头,噗嗤鲜血直冒,而他的后半句更是无情地扯下了遮羞布!

终究是错付了啊!

“难道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苏铭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全身发颤,看得出此刻的他极力在克制自己。

“良心?干这一行的,要么身不由己,要么良心早就喂了狗。”杰瑞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淡淡地回道,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常识。

听到这个答案,苏铭惨然一笑。

自己好心好意为公司卖命,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要知道根据合同上条款,自己作为这一批练习生最优秀的那位,本该是HIT的队长啊!

天知道,这两年自己为了加入HIT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多少次跌倒与重来,多少次流血和受伤。

可如今别说是队长,连去现场观看的资格都没有!

冷静下来的他,终于想明白了,怪不得最近一个月,另外几个练习生经常不在宿舍。感情是和新的队员排练节目。

什么兄弟,什么伙伴,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念及于此!苏铭都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被人卖了,还在为他们寻理由!

自己早该想到了啊!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HIT是五位成员,那空降顶替自己的那位是谁?”苏铭红着眼眶,盯着杰瑞一字一句地问道。

看着苏铭这副可怜的模样,杰瑞心头有些同情。作为公司的音乐总监,同时也是这批练习生的领队,他可是一路看着这群年轻人如何为梦追逐,也清楚他们其中的心酸。

确实,努力了那么久,就差临门一脚,却被替换下场,换做谁都不能理解啊!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得往后看,当然,在这之前,他很欣赏也很看好苏铭。

只是娱乐圈这水浑着呢!谁也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藏着多少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

或许是于心不忍,他上前拍了拍苏铭颤栗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俯身到他的耳旁道:“这次盛会最大的赞助商是凌风集团,那位是凌风集团太子爷!”杰瑞说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凌风集团,世界500强民营企业,其子公司凌风娱乐是国内最老牌的娱乐产业公司。其业务不仅涵盖了影视、音乐、歌剧,甚至出版社、报刊都有涉猎。

听到这个答案,苏铭再也强忍不住了,身体的力量仿佛全被抽干了一般,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其实,他也猜到了结果,可还是幻想着是不是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错。只是,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疼!火辣辣的。

杰瑞离开之前,给苏铭留了一些忠告。

“有些事,咱们作为底层人,只能接受。如果你还想在娱乐圈混,那就在成名前,像孙子一样跪着。否则,离开这个是非肮脏的繁华之地。”

很明显,苏铭已然是个弃子,哪怕还在公司,估计也会被雪藏,直到合同到期。

世事难料,原本那个主角本应该是自己!可如今,只是个局外人。

看着屋外绚烂的烟火,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此时,苏铭的心潮却泛起了苦海。

“可是,我好不甘心。难道普通人就应该接受不公吗?!啊!!!”

苏铭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眼中满是不屈和愤恨。

夜终究归于平静,只是黑暗仍然主宰着这个世界。

……

凌天大酒店,至尊宴会厅。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杰瑞总监领着五位帅气的男生,来到台前。

“各位媒体朋友,欢迎参加HIT乐队的出道庆功宴。我是J公司音乐总监杰瑞。”

说完,微微鞠躬致意。

“历时两年半,HIT天团终于和大家见面了。接下来,我们有请乐队队长,唱跳俱佳又有创作才华的实力主唱凌风,作为代表说几句。大家欢迎!”

说完,杰瑞将话筒递给身旁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身材修长的英俊男子。场下也很适宜地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各位前辈,各位朋友......”

砰!

正当凌风发表感言时,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闯了进来,他猛地将酒瓶砸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众人寻声看去,是他!杰瑞定睛一看,心道不好,后背更是吓得瞬间湿透。

来闹事的正是苏铭!

“哪儿来的酒鬼!保安,保安!”正当大伙儿一脸懵逼之时,杰瑞快步上前,试图在事态失控前,带苏铭离开会场。

可此时的苏铭借着酒劲,早就失去理智。

他一把推开杰瑞,指着凌风骂道:“你这个强盗,不仅抢走我的出道名额,还剽窃我的作品!”

本来,出道名额被顶替已经让苏铭气愤不已,更可恨的是,自己创作的几首作品,全部署名凌风!

这不是把普通人往死里欺负嘛!

苏铭越想越气,越气酒喝得越多!

这时,屋外的保安也赶了进来,三五个大汉,一下子将苏铭扑倒在地。

看着在地上挣扎的苏铭,凌风一脸傲然。

“你就是那个可怜虫?叫什么?”

“凌少爷,他就是个酒鬼!”杰瑞上前小声道。

“杰瑞,我问你了吗?”凌风撇了一眼杰瑞,有些不满。

杰瑞顿时大感不妙。

混圈多年的他,可是深知资本的黑暗和恐怖!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呸!”苏铭的眼里全都是熊熊怒火。

“呵,也是,你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凌风轻蔑一笑,眼里赤裸裸地嘲笑。

“哪怕你今晚说的都是真的,哪怕你就是作品真正的创作者。可是,今晚在这里,谁会信你,谁会帮你?!”凌风朝四周指了一圈道,“他们的报道怎么写,还不是我说了算!”

“再退一步,我他么就是顶替了你的名额,我就是夺走了你的创作,那又怎样?!哈哈哈!”

凌风嚣张的笑声回荡在会场,像一阵阵重击捶在他的心头。

苏铭醉酒闹场,其实也抱着在场媒体能够说句公道话的希望。可惜,他环顾四周,那些平日自诩公平道义的媒体,竟无一人敢站出来,甚至连和他对视都不敢。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涨红的脸庞憋出两个字:“无耻!”

“无耻?不过是失败者的呻吟。”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想生事。保安,把他拉下去,今晚的庆功宴就让他喝个够!”

“是!少爷。”随后,苏铭被几个大汉拖了出去。

看着一脸铁青的凌风少爷,角落的杰瑞也不敢触其霉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庆功宴继续,仿佛这是个无关大雅的小插曲。小人物的生死,谁会在意呢?

……

凌晨的街道,一片冷肃。

一个清洁工正在街头清扫,而接下来看到的恐怖一幕,让她失声尖叫!

一个年轻人摇摇晃晃地在路边走着,突然一辆满是污泥的工程车失控般地冲向了他。将其撞到之后,又从身上压了过去,随后扬长而去。

很快,警车,救护车赶到现场。

年轻人被盖上白布运走了。

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温暖重回大地,众生匆忙,没人会在意昨夜的寒冷。


苏铭幽幽地醒来,还没回过神,便被一阵敲门声惊到。

“夫子,您好些了吗?!闾监院过来探望您了!”一位少年在屋外喊道。

夫子?监院?神马鬼?

此时的苏铭一脸懵逼,头脑胀痛,只依稀记得自己去找凌风算账,不曾想不但没要到说法,还被羞辱一顿。

之后,被灌醉的他被扔在大街上,摇摇晃晃。

后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光,让人张不开眼睛。随后,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脑袋还很迷糊,却感受到了失重感,随后剧痛席卷而来,是那种骨肉分离的痛。

接着似乎有个人影被撞飞,从自己身前掠过。而那个人影……很像自己!没错那就是“自己”。

之后,灵魂出窍。

苏铭仿佛变得越来越轻,轻得像一根羽毛漂浮起来,慢慢得朝天上飘去。而地上的另一个“自己”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污血四溢像打翻的水桶一般。

再后面,便没有任何印象了。

“夫子,您还好吗?我们可要进来啦。”少年又敲了敲门,发现没应答,担心夫子安危,便推门而入。

苏铭半躺在床上,身体甚是虚弱。见房门被推开,本想起身,可映入眼帘的两人着实吓了他一跳。

这两人竟然都是古人的打扮!

一个是穿着粗布短衣的少年,头上梳着两个发髻,眼眸清澈有神,脸色却十分焦急。另一位是戴着幞头的中年男子,身穿圆领长袍,留着八字须,神色有些疲惫。

又抬眼看了屋子,虽说简陋,可也装修得古色古香。

苏铭刚想开口询问,不料海量讯息直冲他的天灵穴。顿时,脑涨欲裂。一声闷哼便晕了过去。

而此番景象落在那两人眼里,便是夫子欲迎客人,不料牵动旧疾,昏厥了过去。

“苏夫子!”

“苏老弟!”

“子良,快!快去请郎中!”闾监院吩咐道。

而昏迷中的苏铭,很快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穿越!没错!自己出了车祸之后,竟然穿越到了一个类似唐朝的平行时代。

而灵魂入住的这位夫子,因前几日得了恶疾,恰好于病逝,反倒是便宜了苏铭。

更凑巧的是,那位夫子恰好也姓苏,名铭,字伯恩。

有些事大概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苏伯恩,江浙人氏,这前半生可以说是开了挂,自小熟读诸子百家,精通论语等经典,十岁便能与乡贤对对子不落下风,十岁院试第一,成为最年轻的秀才。三年后参加乡试,也就是秋闱,获举人身份,次年随学堂师长前去京师参加会试。

原本,按照苏伯恩的文学造诣,哪怕高中不了会元,贡士则跑不了。可当时名额的录用皆被门阀、士族瓜分,这普通人若是想在会试之中及第,那考前拜访是避免不了的,好求个门路和庇护。也就是所谓的认师门。

可苏伯恩年轻气盛,学得是儒家圣学,施的是治国良策,不愿走那些歪门邪道。所以,并没有跟着学院师兄们去达官显贵处投“门荐”。

后来,会试开始,所考科目皆伯恩所长,这下笔如有神助,其他考生还在冥思苦想时,他便奋笔疾书,等到其他人落笔时,他正在整理东西,准备交卷。

会试连考三门,一连三日,这每一日苏伯恩皆是第一个交卷出考场,且少年轻狂,誓夺第一!

当然了,轻狂之人古皆有之,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啊,会试结束后,苏伯恩在考生圈里便有了“吴下阿蛮”的称号。其含义当然不是什么好话,大伙儿都等着放榜之日,看他笑话。

一般来说,会试结束后,考生们还需待些时日,等待放榜。这段期间,压抑许久的考生们便会结伴游花船,赴诗会。其中,办得最好,也最容易留名的,便是聚贤楼组织的赛诗会。

凡赶考新生皆可参加,根据当晚给出的主题,每位参加者可提供作品一首,当然形式一般分三种,第一日对对子,第二日写词,第三日则是赋诗。戌时截止,聚贤楼会组织大家进行匿名评比,并在最后一晚子时,公布夺魁的作品。一连举办三天,倒是跟会试时间一样。

当年的评比老师中就有词韵大家闾闫,诗鬼韦籍和在文坛德高望重的黄照台黄老先生。其专业性和公正性毋庸置疑。

赛诗会之所以那么火爆,一来是无数青年才干显示才能的一种方式,另外就是凡是在赛诗会上题名的考生,基本在会试中名列前茅。

像当今太学士李珏,礼部侍郎吴宸等等,当年都在赛诗会上提名过,也如愿会试高中。

老实说,那三日聚贤楼给出的题目算得上是有史以来最难得的一次。

这第一日的对子,便是千古绝对。题目乃是烟锁池塘柳。看似简单,实则其结构上五个字使用五行作为偏旁。

来的考生很多,众人或指指点点,或摇头晃脑,或冥思苦想,可留下墨宝的却寥寥无几。

快到截止之时,一个少年向聚贤楼的小厮递上了作品。这时有人认出了那少年。

“哟嚯,这不是那三日天天第一个交卷的吴下阿蛮吗?这次怎么这么晚交作品啊?”

“嘿嘿,之前交白卷,当然快咯。”

“我估计这次还得是白卷。哈哈哈。”

大声嘲笑的基本都是些看热闹,答不出对子的考生。而那些勉强对出对子的考生则是一脸不屑,如此难的对子,岂是一般人能够对出?

第二天是作词,相对于诗,词可是新鲜玩意,也是近些年兴起的。原是烟花之地,女子唱的小曲,难等大雅之堂。可谁知出了个柳三变这个不世之才,硬生生凭一己之力,将词带上了一个高度,隐隐有直逼诗的苗头。

当然了,相比于诗是读书人独有的,词曲有着广大的百姓基础,无论是田间地头,或是花楼酒家,都能听到。

这一回,聚贤楼也头一次将作词搬了上来。主题便是秋。众人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作词,只能仓皇应对。

第三天是赋诗,这算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说简单是因为赋诗是读书人的基本技能,说难是想要写出一首好诗,不仅佳句亮眼,更要有新意,那就难上加难咯!而此次主题是月。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这种诗往往最难下笔。

就这样一连三天,苏伯恩都是踩着点交的作品,也忍受了三天的辱骂。

三日后子时,虽已深夜,可仍灯火通明,人群攒动,赶考的学子都想来看看,这次的赛诗会,究竟是哪几位妖孽能够榜上有名!

铛铛铛~一阵锣鼓声响,聚贤楼的小厮一路小跑到点将台,打开卷轴,扫视一番台下众学子,嘴角却露出一丝饶有意味的笑容。

小厮不紧不慢地高声道:“第一题,对对子,上联烟锁池塘柳。这位考生对的下联是......”

小厮故意顿了顿,众人屏住呼吸却不敢催半分。如此绝对,不知下联是什么,就连本次会试夺魁大热门严尚书之子的严大才子对此次题目,没什么把握。

“下联是......镜涵火树堤!”

此联一出,台下再次沉默,众学子细细咀嚼。

“好联!真是好联啊!”过了良久,不知是谁说了第一句,旁人皆从陶醉之境中醒来。

这对联如此精妙,莫非是出自严大才子?

“平仄相对,五行错位。火树是一种树名,也可以是夕阳或者灯光效果;涵可作名词,池边有小桥,桥有涵洞也是有可能的;镜字运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水平如镜;上下联都有包罗万之意!妙!妙!妙!”解读此对联之人,赫然是严大才子。

众人又看了看其余几位实力才子,皆如严才子一般,满脸佩服和震惊!

“对此对联的是哪位才子?莫不是聚贤楼出的题无人答出,自个儿添写的吧!”台下某位学子喊道,当然了,带着玩笑之意。

“我猜是严公子,只有作者本人,才能解读如此之深。”此人话一出,便遭到旁人嫌弃,哪儿有人自吹自擂的,你以为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觉得可能是汴州的孙才子,众所周知,汴州是对子的发源地,对对子研究最为深奥!”

“我倒觉得是西凉的秦公子,秦家一门三代皆是文人楷模,西凉门生在天下可是占有一席之地。”

“切~你们这些西蛮之人,最迟开化,谈什么传承,要我说,还是我楚地源远流长,这对子必是我楚地高才之作!”

“哼!你这无耻之徒。没这么踩低捧高的!丢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万万没想到,这对联的作者还没公布,下面各地的学子先乱成一锅粥。

“肃静!下面由我公布做此对联的作者,乃是......吴下阿蛮!”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什么?作者是吴下阿蛮,这明显是一个化名。

一般而言,用化名都是对自己作品不满意的,却又想争上一争的,用真名只是怕给评委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也有人说,倘若出彩,被人冒领岂不是得不偿失。其实,不必有这样的担忧,使用化名的作品,都可以向小厮要一个号码,而此号码只有作者和聚贤楼所知,类似后世的防伪码。

“吴下阿蛮,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一个学子皱眉道。

“啊!我想起来了。那不是连着三天交白卷的苏铭吗?”另外一个学子惊呼道。

其他学子一听哗然道,不可能!如此绝对怎么可能是他对出来的!

于是,四处找苏伯恩,人群中并没有此人。估计是哪位才子调皮吧。众人暗道。

公布完第一日题名的作者后,小厮紧接着公布第二日的题名作品。

“词严格意义上讲是一种音乐文学,此次主题为秋,获得魁首的作品乃是《雨霖铃·寒蝉凄切》,此词闾大家一见到,便爱不释手,连夜为其谱曲,接下来,有请熠春阁的花大家,为大家演绎。”说完,小厮朝身后拍了拍手。

不愧是闾大家谱的曲,这前奏一起,便有股秋色萧然的味道。而接下来花大家一开口,直接让众人沉醉其中。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承转启合,婉转动听,一曲终而人早已呆住,此词此曲......相得益彰,只应......只应天上有啊!

此刻,没有人敢出声,生怕惊走这余音袅袅。

“该词作者乃是吴下阿蛮。”小厮这话又把众人从仙乐之中拉回凡间。

“什......什么?吴下阿蛮。”有学子惊道,“又是他?!”

众人皆疑,可小厮并没有过多解释,紧接着宣读第三日题名的诗作。

“第三日乃斗诗,题为月。题名的依旧是吴下阿蛮的《月夜枫桥》”

一次是偶然,二次是运气,可连着三次,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今夜注定是传奇的夜晚,而吴下阿蛮和苏铭的名字过了今夜,也将传遍整个京都!

昨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就让你高攀不起。那些之前嘲笑苏铭的考生,此刻像吃了屎一般难受。

小丑竟然是自己!

按理说,荣获三连的吴下阿蛮,也就是苏铭,今晚将登上点贤台,享受天下读书人仰望。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出现,这同样是聚贤楼没想到的。

要知道登台固然是一种荣耀,更重要的是有机会被评委大家举荐给朝廷,这也是之前提到的会试高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苏铭太自负了,竟然不把读书人放在眼里。”有学子愤愤道。

“得了吧,人家可是三连夺魁。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本事,估计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其他学子反驳道。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晚苏铭确实没有到场。

苏铭不是不想去,而是病了,没错,就是突发疾病,在客栈躺着呢!

今夜过后,之前对他嗤之以鼻的考生们,纷纷上门拜访,就连一些权臣高官都有意无意地朝他抛出了橄榄枝,然而,苏伯恩染疾在身,这几日都是闭门不见。

后来,皇榜发了。出乎众人意料,苏铭竟然名落孙山,而魁首竟然是和他一起进京的师兄。而这名师兄除了家境显赫,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跟随放榜的,还有魁首的文章,苏铭一看,赫然是自己的文章!这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他去找那位师兄理论,却吃了个闭门羹,又去找监学反映,却被奴仆打了出来。

很快,传出吴下阿蛮其实是本届魁首的手作,所以苏铭那夜不敢露面,怕漏了馅!这本是空穴来风,何奈人言可畏,传着传着也就真的了。

后来,木已成舟,纵然有天大的冤情,一阶白板,谁来给他翻身?经此一劫,苏铭的身子愈加消瘦。

后为了裹腹,便回到吴地做了夫子,以学生的束脩作为学资。

这苏伯恩的生平遭遇和自己也有几分相似。苏铭回顾这伯恩的这段过去,不禁抿着嘴苦笑道。

伯恩所在的书院,其实也称不上书院。充其量只是个学堂,教穷苦百姓家的娃娃启蒙识字,只不过挂着天卓书院的名头。

名曰:天卓书院林溪学堂。

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天卓分院下面的分支机构,在官府那边登记在册。

这不,听说林溪分院唯一的夫子病倒了,天卓书院的山长立即派闾监院前来探望。

毕竟这林溪学堂挂着天卓书院的名头,每年州府还能拨一笔款子下来。当然这是拨给天卓的。

苏铭这一昏迷,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换句话说,他是利用这段时间在消化吸收苏伯恩的一生。

可正当所有人以为苏夫子要驾鹤西去,就连闾监院也打算打道回府复命时,苏铭他醒了。

……

古时候,读书人还是很受尊敬,更何况传道授业的恩师。

这不,听说苏夫子醒了。各家各户托自家小孩,给夫子带来了探礼。

东家拿两斤膘肥五花肉,西户捎十几个土鸡蛋。南边扛了一小袋精米,北面又背来了一捆柴。

而那个小童陈子良更是在塌前守了三天三夜,寸步不离。

这些个东西不多,也不贵重,要是放在前世,压根看不上眼。可这份纯朴的情谊却是让苏铭很是感动。

他们在用实际行动表明什么是尊师重道!

重生之后的他,第一次有了做夫子的自豪感。


十里长亭,驿道送别。

“苏老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身子骨还弱,送别就到此打住吧。”见苏铭已无大碍,闾监院便要回去复命。

“承蒙兄长挂念,若非怕误了哥哥时辰,莫说千里,哪怕万里也无妨。再说,这短短数日相处,兄长的真知灼见让小弟受益匪浅,真是相见恨晚呐!”

苏铭这是真心话,他虽然作为现代人,有着时代上的优势。但本质上还是学渣,毕竟艺术生嘛,术业有专攻。闾监院的博学广闻,让其甚是佩服。

不过,随着和伯恩的记忆融合,这方面的短板也慢慢补上。伯恩可是在聚仙楼连下三元的天才!不说后无来者,但也是前无古人啊!

“哈哈,老弟谬赞啦。待日后有缘,我们哥俩把酒言欢。”

闾监院对这个小老弟也很欣赏。几番交流下来,虽时常冒出一些听不懂的词汇,可对事物有着自身的理解,让人耳目一新。怪不得主上常说,庙堂多庸辈,贤士遗草堂。

“那日后多有叨扰。”苏铭朝闾监院拱了拱手,“对了,前几日听老哥说,明年初秋州府要组织乡试?”

“不错。明年就是我大楚贤皇登基十载,按照惯例,必然会加试恩科。”

“莫非苏老弟有意仕途?若是……”闾监院听后眼前一亮。

“兄长莫不是取笑我,我这浅薄修为怕是要名落孙山。不过,我倒希望门下学子可以去博个锦绣前程!所以,想请教一二。”自从历经会试一事,苏铭对官场之事已然心死,文章替换若是说没官家帮忙,打死他都不信。

“原来如此…”闾监院有些失望,“不知苏老弟想了解什么?”

“凡参加乡试者,须先过县试,成为童生,再过复试,成为生员,方才有资格参加乡试。”苏铭想了想道。

“确实。这有什么问题吗?”闾监院颌首道。

“兄长,您是知道的。我们林溪学堂的学子大多是贫寒子弟,若是没人举荐,怕是连县试参加资格这一关都迈不过去!”苏铭叹了一口气。

听到苏铭在担心这个,闾监院反而哈哈大笑。

“兄长此笑何故,莫不是觉得林溪学子没资格参加县试?”不知不觉中,苏铭已经代入夫子的角色。

“苏老弟莫急,哥哥这笑,可不是笑你的宝贝学生,而是笑你。”

“兄长这是何意?”

闾监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铭,并没有言语。

苏铭见状低头沉吟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

“哎呀!一叶障目,一叶障目啊!林溪学堂可不是什么私塾,而是归属天卓学院!在州府都是有备案的啊!”

是啊,本就是公家的学堂,其学子岂能没资格?!想通之后,苏铭又朝闾监院拜了拜,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见苏铭想明白了,闾监院也不在意之前的误解,只是一个翻身骑上大马,朝苏铭抱拳道:“就此别过,兄长先走了!”

说完,便扬鞭远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苏铭朝闾监院离去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一拜,随后唤上陈子良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夕阳西下,拉长了两道身影,一长一短。

“夫子,您说我们真的能参加县试吗?”

“当然!不然读书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李大力说,读书是为了卖肉不算错钱。王季礼说读书是为了看懂地契……”

“那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原本服侍您的小奴,是夫子开恩,让我一起听课读书。”

“记住,读书是为了心怀家国天下,是为了造福黎明苍生!”苏铭停下脚步,看着陈子良的双眼认真地说道,“还有你是我的学生,而不是奴仆!”

陈子青深受感动,虽然对为何读书仍有些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夫子的话准没错!

如果套用后世的话,那就是当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人民服务。苏铭喃喃自语道。

“嗯?夫子,您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呀?”

“哦,没事。明天喊学子们来学堂。夫子可好久没给大家传道授业解惑了。”

“额…好的吧。”

“哈哈哈~”苏铭开怀大笑,一点也听出子青的尴尬之意。

......

鸡啼三声,学堂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苏铭隔着窗户,从门外偷偷地往里看。

只见陈子青端坐在学堂正中间领背第一句,其他几位学子接着背下半句。

子青: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众学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青:曾子曰:吾曾三省吾身。

众学子: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看着学子们一个个摇头晃脑,认真做早课的模样,更是坚定了苏铭成为一名好夫子的决心。

多自觉求学的学子,多热烈愉快的氛围。或许见多了,前世的孩子们生活在舒适的学习环境里,却荒废学业。

面对这些小可爱认真求知的态度,对知识的渴望,更让苏铭想起了自己练习生生涯的那段日夜奋斗。从而共鸣、感动!

我一定要改变你们的人生!成为你们最结实有力的后盾。苏铭暗自想到。

趁着这个间隙,苏铭细细观察每一位学子,以免待会儿名不对人或者叫不出名字,那就尴尬了。

坐在子青右手乃本乡李屠夫之子李大力,圆滚滚的,着实敦实,看来平时李屠夫没少给儿子吃肉。

这小子啥都好,就是不爱读书,还经常惹麻烦。不过,也没事。哪怕麻烦再大,有夫子在嘛!

而在子青的左手边便是本地乡绅望族的子弟王季礼,年龄不大,却温文尔雅,颇有先贤之风。

按理说,像这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私塾。请的也是些德高望重、博学多识的老夫子。王季礼不该在林溪学堂求学。

不过听子青说起过,季礼是庶出,在家族不待见,常遭族里嫡子们欺负。故而屈居乡野学堂。

李大力身后坐的那位少年,身着劲装,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胸膛鼓鼓,看起来孔武有力。想来便是乡里大猎户常武之子常远山。

常武是个有远见的人,自个儿打了一辈子的猎,就想着儿子能通过读书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故而给儿子取名常远山。

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不爱书装爱武装。从小就爱跟着自己去山里打猎。后来没办法,只能送到林溪学堂。

坐在季礼身后的是一个羸弱小子,脸色惨白,浑身散发着药材味,是乡里张郎中之子张云归。

说来也是个可怜人。从小体弱多病,还时常晕倒,看样子是活不到及第。其父张景林张郎中可是乡里有名的善人,经常义诊不说,还医术高超,有几次大疫多亏了他。

可惜啊,张郎中济世悬壶数十载,医治病患无数,可对自己儿子的怪病束手无策啊!

子良身后位置空着,应该是酒坊的少东家陶海松,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未来学堂。

这些便是林溪学堂的学子。家里都是干着贩夫走卒的营生。送到学堂也就是为了识个字,好继承家业。

虽说连寒门学子都算不上,不过总归比目不识丁强一些吧。

当然,苏铭可不在意这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的学生怎么可能不优秀?!

不过,为师还是得准备准备。再过几个月要县试,至少得过这一关。

想到这,苏铭哼着小调便离开了学堂。

咚咚咚~常远山听到苏铭离去的脚步,便用匕首在桌腿敲了三下。

“远山,苏酒鬼走了吗?”收到暗号的小胖子大力不敢回头看,只能身体微微后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苏酒鬼,就是学子们对苏铭的称呼。自从苏伯恩受那次打击以后,就变了个人。哪怕来到学堂。也整日浑浑噩噩,以酒浇愁。

而学子们也因为各种原因,各自摆烂,不肯好好学习。

“走了。”远山淡淡地说,他是个武痴。

“哇喔,可以玩咯。”小胖子欢呼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瞬间,学堂切换成欢乐的游乐场。

大力从书桌下拿出一个木盅,打开一看竟然有一只硕大的蟋蟀,声音洪亮。

他朝季礼挑了挑眉道:“这是我的牛魔王!昨晚守了半宿,趴在坟头才逮住的。看我不杀你片甲不留!”

一旁的张文归一听,老鼻子羡慕了。自个儿身子弱,父亲从不允许他独自外出。这种乡野乐趣只能远观,却从未参与。

或许是年长一些的缘故,也可能见惯了林间猛兽,常远山一点都不感兴趣。要是是一头真的牛才有意思,他敢徒手去摔跤!

季礼撇了一眼牛魔王,这硕大的身躯,响亮的叫声,可真带劲!真不知道大力这小子哪儿来的狗屎运!竟然找到如此极品。

不过,纵然心中火热,可王季礼脸上依旧保持着不屑。

“不过一只傻大个,一看就知道是个莽夫,和主人一个德行。我家那只可是长胜将军。唉,张文归,你说我这长胜将军赢了小胖子几回了?三次还是四次?”

“应该有五次了!”张文归认真地扳了扳手指头。

“哟!都五回了!你瞧,我都赢麻了!”对于张归的神助攻,王季礼怎么会不把握呢?

“哼!巧舌如簧!有本事来战一场!”大力气坏了,直接下战书道。

“无名小卒也想挑战我的长胜将军?做梦!”

“我看你是怕了?胆小鬼。”

“切,我是怕你刚得到的宝贝,还没捂热就战死沙场,别到时候哭鼻子!”

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陈子青制止道:“别吵了!”

陈子青走到中间,将木盅盖上。

“夫子让大家做早课,不是让大家斗蛐蛐,荒度年华,浑浑噩噩的。”

陈子青虽说只是个小厮兼伴读,但平日里很照顾大伙儿,因为很受敬重。

“苏酒鬼自个儿不整天烂醉。”小胖子撇了撇嘴道,引起大伙儿的共鸣。

见大伙儿安静下来,陈子青如同昨日夫子问他一般。

“你们起早贪黑过来读书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老爹逼的,不然谁愿意读书?还不如斗蛐蛐好玩?大力拨弄着木盅喃喃自语。

这是大力的心声,也是其他人的想法。

“读书不是为别人读的,也不是为自己读的!”

陈子青的这一句话,更是让大家摸不着头脑,连自顾自把玩匕首的常远山也目露疑惑之色。

“读书是为了心怀家国天下,读书是为了造福黎民苍生!”

陈子青模仿着冯夫子的神态和语气,负手正眼道。

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常远山喃喃自语。

黎明苍生….黎明苍生!季礼仿佛触摸到什么。

“那啥?子青,这个啥意思啊?”小胖子听后有些不解道。

张文归也望向子青,同样满脑子疑问号?

陈子青原本还是高人的模样,听到这个疑问,瞬间破功,挠了挠脑袋道。

“我也不是太清楚。就是觉得这句话是夫子讲的时候,身后都是彩霞,闪闪发光,一定有着大道理!”

“切~”众人无语道。

“李大力,王季礼,快点出来。敢不敢会会我的黑阎王!”

屋外一阵喧闹,原来是前几天斗蛐蛐败北的俩兄弟,大雄和小雄,又来挑战了。

大力和季礼对视一眼道:“走!”

哪怕平日斗得再厉害,关起门来也只是家事。可要是别人欺负上门,那就得同仇敌忾!

两兄弟拿出一个木盅,里面装着高价新买的蛐蛐。

其声洪亮,尚未见形,便已知凶悍之势。

“你俩兄弟上次还没输够吗?竟然又上门自寻其辱!”

上一局,季礼正是靠长胜将军将其打败。没想到,没过多久,这兄弟俩不知从哪儿寻来上等蛐蛐。

“呵呵,这是我从外邦小贩买来的,定能一雪前耻!”大雄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你们莫非怕了?”小雄在一旁拱火道。

“怕字,我还不知道怎么写呢?!”还没等季礼应战,大力这暴脾气,第一个应了下来。

什么黑阎王,看我的牛魔王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大力刚要应战,大雄却制止道。

“等等,这斗蛐蛐要是没点彩头,岂不是很无趣?”

“彩头?什么彩头?”大力问道。

“你要是输了…就喊我一声爷爷!”大雄提议道。自从上次斗蛐蛐输给林溪学堂的学子之后,兄弟两人觉得特别没面子。要知道,以前在京都,两兄弟可谓是称霸一方,战无不胜啊!

“这……”没想到这两兄弟这么自信。

“怎么?不敢了?那就投降输一半!孬种!”小雄故意说道。

一旁的季礼一听,顿觉不妙,刚想劝阻,没想到李大力满口答应。

“哼!来就来!”

约定说好后,双方摆开擂台。将两只蛐蛐赶到一个木盅里。

还别说,这外来的蛐蛐全身通黑,个头还真不小!比牛魔王都大一个尺寸!正扬其两只大螯威风凛凛。

不过我方的大将也不让彷徨,抗住压力,发出低低呜呜的警告声。

两只蛐蛐各自展翅鸣叫,龇牙咧嘴,仿佛试探一般。接着头顶脚踢,旋转腾挪,似乎在寻找有利位置。

很快,两只蛐蛐便撕咬在一起,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只蛐蛐都是力量型选手,拼得就是勇猛两字。而两方的簇拥者,也跟着一起呐喊加油!

此时,如果有行家在此,一定会惊呼,这两只蛐蛐可都不一般。

先说这只黑阎王,乃西域杂交品种。个头高大,性情凶猛,以辣椒饲之。一旦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两只粗壮的大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对手剪断,可以说是为战斗而生。

而与之对垒的牛魔王也毫不逊色。如果仔细观察,便可看到其触角尖头乃红棕色。这可不得了!此乃棺材红,传闻吃多了腐肉而生成。这类蛐蛐带有一丝死气,血腥味更能激发它的凶性!

这倘若要问哪只蛐蛐更胜一筹?还真不好说。黑阎王爆发高,短时间有优势。而牛魔王耐力足,比拼持久。

事实也确实如此,黑阎王一上来就仗着体型优势,一直压制牛魔王打,将其逼在角落,不断撕咬。

看着牛魔王苦苦挣扎,大力握紧拳头,季礼也眉头紧蹙。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嘿,死胖子!看来你所谓的牛魔王也不过如此啊!”

“就是,估计是一头奶牛,要不给我的黑阎王当跟班小弟吧~”

大雄和小雄的嘲笑声特别的刺耳。

大力原本想回击,却被季礼拉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阎王体力不支的劣势逐渐显现。而牛魔王在血腥味儿的刺激下反而越战越勇。

这局势慢慢朝着大力方倾斜!周围观战的林溪学子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反观大雄两兄弟,脸色已然铁青。万万没想到,这黑阎王中看不中用!

眼瞅着黑阎王被逼到角落就要落败。大雄突然朝小雄使了一个眼色。

小雄心领神会,假装被拌了一下,将木盅打翻在地。而黑阎王趁机跳到一旁的草丛里溜了。

我去,谁也没想到,这兄弟俩竟然来阴的,不讲武德!

“你卑鄙!你无耻!”季礼顿时火大,指着俩兄弟骂道。

“哼!我就这样,你敢打我吗?”

大力一听,心中燃起一股熊熊烈火,操起木棍就要开打!

大雄一看小胖子真的要动手,害怕吃亏,一时情急,急忙喊道:“贱民,住手!我爹可是县尉!”

什么?!是县尉大老爷家的公子!

可甩起的木棍在空中蓄力成功,即使收了收力,可还是随着惯性砸向了小雄。

砰~

完了……闯祸了。

没想到这俩小子竟然是新来县尉的儿子。


林威原本是京兆府副尹,负责长安的治安。

在一次公务时,将一处未在官府备案的赌坊给抄了,可谁知其幕后老板竟是某位皇亲国戚。

但林威刚正不阿,秉公处理,将赌坊相干人等统统打入大牢,甚至将派来说情的人扫地出门,因而得罪上头。

其实,这些年这样的事不在少数,所幸当今圣人圣明,又有上司京兆府尹的庇护,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府尹告老还乡,临走时还特意叮嘱他,要把握好分寸,可这个老部下军伍出身,哪儿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没了老府尹的庇护,得罪的人更多了。

终于,惹得众怒,被人弹劾,被贬到吴地当一个小小县尉。

到了地方上后,因不肯同流合污,又处处受到掣肘。

......

“夫子,不好啦!不好啦!”

苏铭正在为学子的县试做教学准备,不料陈子青从外头奔了进来!

“子青,何事如此惊慌?喝口水再说。”苏铭见子青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忙递上茶杯。

子青也不客气,接过一饮而尽,这才缓过劲来。随后,他将早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什么?跟县丞的儿子斗蛐蛐,然后还打起来了?”苏铭听完,猛得起身道。

“额……”子青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是他们先耍赖,而且大力当时也不知道……”

子青以为大力闯祸惹夫子生气,急忙为其辩解道。

“那大力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吃亏?这种官二代最嚣张跋扈了,自己犯了事还不以为然,就算老爹是李刚也不行!”苏铭在厅里来回挪步,愤愤道。

“啥?李刚?是大力,李大力。”子青听得不是很清楚。

“不行,我得去瞧瞧!”想到这,担心学生吃亏的苏铭二话不说,直奔学堂。

其实,苏铭的担心并无道理。这大雄兄弟俩出来玩,原本还有伴读书童陪着,只因当时给自家少爷买早点,故不在学堂。

可这书童也是倒霉,没想到买完早饭刚回来,便撞见小少爷被人当头一棒。吓得他双腿发软。

自家老爷可是老来得子,平日里最疼爱两兄弟了。要是知道小少爷被打了,自己肯定免不了一顿家法。

而大雄因为弟弟被打,岂肯善甘罢休。说什么要找回场子,不能辱没京城二少的名头,只因人单势薄,便打发书童回去找帮手。

另一边。

书童回府之后,本想喊上家丁,为少爷出气。没想到碰到老爷。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林县尉一听,那可得了。自己刚被贬到小地方没多久,处处碰壁,当地的乡绅和官员特别排斥自己这个外来人。

而自己的宝贝儿子更是被一群刁民给欺负了!

这平民怎会有如此大胆,其中定然是有人在背地使坏!

于是,军伍出身的他喊上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去林溪学堂。

路人见此状况,纷纷侧目,不知道的还以为县里何处又发生了大案,大人这是带人去捉拿。

此时,大雄带着弟弟小雄坐在夫子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甚是嚣张。

而林溪学子们则站在一旁对峙,就连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常远山也只能怒目而视。

毕竟,民不与官斗的理念早已深深地刻进底层人的心里。

“哼,你们这群刁民贱民,我兄弟俩本来想低调一些,与民同乐,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识趣,竟然还敢动手?!”

“就是,这下你们完蛋了!”两兄弟一唱一和,将纨绔子弟的本性暴露无遗。

“就算你们是县尉的儿子,也要讲道理啊,是你们不守规矩在先。”张归文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

“哟呵,看来是有人不服气啊?有本事站出来说,把你们统统关进大狱!”大雄扫视了一圈,故意说道。

“你!”

大力怕连累大伙,抢先一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跟你斗蛐蛐的是我,打你弟弟的也是我。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呵呵,怎么办?弟弟,你说该怎么办?”

“跪下喊我一声爷爷!再叩三个响头。”

这……话音刚落,众人脸色突变。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季礼上前一步,抱了抱拳道:“两位兄长,此事缘由你我心中自有定数。我兄弟若有不对之处,我替他道歉。也愿意将我的长胜将军赠送与两位,作为补偿。”

随后,季礼又整了整衣服:“希望就此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不然……”

“哦?那…”大雄刚要回话,却被小雄抢先道。

“不然,又怎样?”小雄挑了挑眉。

季礼并没多说,而是站在大力的身前。常远山将匕首指了指大雄两兄弟,同样挡在前面。而一向胆小的张文归竟也拿起扫帚勇敢地站了出来。

大雄没想到,这座学堂的学子竟然如此团结。他不禁有些羡慕,可更多的是气恼,觉得自己落了面子。

其实,当对方说拿出长胜将军作为补偿时,心中是有些动心,也愿意顺着台阶往下走。毕竟说到底,自己有错在先,刚刚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弟弟的伤势,压根没啥,就连淤青都没有。

正当他骑虎难下时,书童的声音传了过来。

“少爷,别怕,我们来帮您了!”

很快,林县尉带着一票家丁,将学堂团团围住。

见林县尉到来,原本躺着的两兄弟立马站了起来,显然对父亲很是惧怕。

两兄弟怎么也没想到,把老爹给惊过来了?

“父亲大人。”面对林县尉,刚刚还无法无天的大雄和小雄,此时却像两只煨灶猫一般,低眉顺眼立在一旁。

而一旁的几位学子瞬间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竟然林县尉直接上门,还带了这么官兵。

此时,学子们早就吓坏了,自然分不清家丁还是衙役。只想到两兄弟说的那句,送入大牢。

林县尉环顾四周,学堂里只有几个毛头小子,却没他人,难道并不是心中所想,有歹人作怪。

他又看向自己两个儿子和报信的小厮。眼神闪躲,不敢对视,更是坐实心中所想。

自己两个儿子什么德行,作为老子自然清楚。只怪当时太过着急,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从而失了分寸。

只是眼下这情形,大张旗鼓而来,倘若就这么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岂不是丢了脸面?

这城里可是有好几双眼睛在瞧着!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这把火,不烧也得烧!

林县丞朝心腹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心领神会。

“尔等劣徒,是哪个故意伤人?还有没有王法?”

“牛班头,是……”见无人回答,之前报信的书童连忙上前指到。

“混账,问你了吗?”牛班头回头瞪了一眼。

“哟呵,看来还挺团结的。要是没人站出来,全部押走。”

一听这话,小胖子急了,正要说话。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不知道是哪阵春风,把县尉大人吹来了,寒舍蓬荜生辉啊!”

是苏夫子来了!

苏铭见学子们安然无恙,心中一块石头落下。古代不比现代,当官的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吃点苦头都算轻的。

而林县尉同样松了一口气,刚刚让心腹咄咄逼人,就是为了引出能话事的人。

总不能真的一群大人找小屁孩的麻烦吧。

苏铭来到林县尉面前,不卑不亢道:“在下林溪学堂夫子苏铭,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苏夫子,你可知罪?”林县尉大喝一声!惊得众人大骇!

作为现代人的苏铭,对身份等级一点都不感冒。说句难听点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哦?不知我所犯何事?还请县尉明示!”

“呵呵,你纵徒伤人!还不认罪!”林县尉冷笑一声,虽然知道夫子是无辜的,但可惜撞到自己枪口上了。

见家丁围了上来,苏铭抱拳道:“且慢!县尉大人,我有话要说。”

“哦?莫非,夫子要将伤人的恶徒交出来?”

“没错!”

听到这话,林溪学堂的学子们心头一紧。莫不是夫子迫于压力,将大力交出去吧。

苏铭整了整衣服,从容道:“伤人者是他!”

随后一指,顺着苏铭指向的方向看去,那人竟然是林县尉的小儿子小雄!

“大胆!”

“你血口喷人!”

家丁们大怒,而学子们则一脸懵逼。什么鬼?自己伤了自己?


“哈哈哈。”林县尉怒极反笑,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夫子竟然会如此说辞。这反而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夫子岁数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上下。长得算不上俊美,可眉宇间却自有一股英气。

“哦,你倒是说说看?若是颠倒是非,本县尉定将尔等打入大狱,严惩不贷!”林县尉制止了一旁的家丁。

苏铭朝自己的学生点了点头,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走到大雄兄弟俩面前。

“想必,这两位便是林县尉的两位公子,果真是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俩兄弟见苏铭如此夸奖自己,心头不禁一喜。

而林县尉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夸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此地乃林溪学堂,是学子晨读的地方。两位公子非本学堂的学子。”

“而两位公子一看便是饱读诗书,敢问,可是听到朗朗读书声,抱着学习交流的心态来此的?”

听到前半句,两兄弟还有些鸣鸣得意,可后半句问话,却有些迟疑。这家伙出的是什么牌?

难道是友军?

“这……”

“怎么还有其他目的吗?”苏铭朝林县尉拱了拱手。

兄弟俩平日里最是害怕自己父亲,也清楚父亲的脾性。要是让他知道自个儿这祸事是斗蛐蛐引起的,不得扒层皮啊!

“这是自然!我兄弟俩平素最喜念书,途经此地,听到阵阵读书声,便想着进来切磋交流一番,没想到……”

大雄侃侃而谈,正欲引出弟弟被打之事!不料苏铭抢先接话道。

“没想到学堂破败,院内地面不平,小公子一个不慎,绊倒在地。而我的学生听到声响,纷纷出门查看。我想定是大力扶贵公子时,被人误会了!”

兄弟俩压根没想到眼前这位一脸正气的夫子,竟然会如此颠倒黑白!一时竟也愣住了。

“林县尉,在场的学子皆可作证,是吧,子青!”

“是啊,夫子。只是没想到好人没好报!”子青一脸气鼓鼓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哦?大雄小雄?苏夫子说的可是真的?”林县尉此时也有些糊涂了,连忙问两个儿子。

两兄弟本想否认,但瞧见子青手中正在把玩木盅,脸色一变!

这个木盅正是之前放黑阎王那只!自个儿老爹可是最痛恨两兄弟玩物丧志了!不得已,只能回道。

“是…是的,父亲。”

没想到兴师动众竟然闹了个乌龙?!林县尉顿时脸上挂不住,怒喝道:“混账!”

“老爷,饶命啊!”书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牛班头上前,立即奉上两个大嘴巴子将其打翻在地。力道之大,竟将书童的牙齿都打落两颗。

其惨烈的景象,令学子们不敢直视。就连大雄小雄两兄弟都吓了一跳。

自家父亲虽说严厉,可对下属很体恤。哪怕犯了错,处罚也有分寸,哪像今天,看样子是铁了心了。

其实,怪就怪书童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添油加醋,乱说一通,更重要的是还撞在了枪口上。林县尉今天这火既然点燃了,就必须得放!

“这厮挑拨离间,其心恶毒。来人阿,按照家法,将其仗打20大板,赶出府去。”林县尉大手一挥,吩咐道。

书童一听,直接晕了过去。三十大板下去,不死也脱层皮。

一旁的苏铭皱了皱眉头,虽然保住了学子,可那书童也不该受此大罪!

他上前一步道:“林大人,万万不可!”

“苏夫子,今天的事,多有得罪,还请多海涵。可调教下人之事,轮不到夫子指手画脚吧!”

“这是自然。然学堂之地,乃圣人传道授业之地。打打杀杀岂不是有辱斯文?”

“既然两位令郎想和我家学子切磋交流。何不比试一番?届时,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哦?怎么个比法?”林县尉沉吟道。

“县试定在年中,不足三月,何不让林溪学子与两位令郎比试名次?”

“哈哈哈,苏夫子还真是大言不惭。若是比试杀猪,打猎,种田,我那两顽子确是不如,可若说比试学业?哼哼!岂不是自取其辱?”林县尉在一旁嗤笑道。

自家的两个儿子虽说顽劣,可自小跟着京城名师学业,怎么会比不过乡野小子?再说了读书读书,最重要的书二字。

他环视了一圈,这里连书都没几本,还想比试?真是开玩笑。

“怎么?林县丞是对令郎没有信心?!”

“苏夫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依你便是!”

“不过,你林溪学子赢了如何?输了又当如何?”林县尉摸了摸胡子,一脸玩味。

“赢了,我希望林县丞可以资助学堂,翻新下校舍。输了的话,任凭处置!”苏铭斩钉截铁道。

“好!苏夫子果然有魄力!输了,那你就得替这小子挨二十大板!你敢应下?”

“夫子……”学子们一听急了。

苏铭朝学子们摆了摆。

“好,有何不可!”苏铭的眼里满是自信!

……

回去的路上,心腹牛班头低声询问道。

“大人,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牛班头早年当过仵作,自然分的清小公子头上的伤是外力钝器所致。只是碍于老爷的态度,没有当场提出。

“你以为我真的是为这两个臭小子去的?”林县尉摇了摇头。

“那大人?”牛班头一脸不解。

“前几日,有位故人跟我提过林溪学堂的苏夫子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有趣。哈哈哈。”

啊?是为苏夫子而去?可这夫子虽说胆识过人,可太自负了。

“对了,查出是谁怂恿少爷们去找林溪学堂的麻烦了吗?”

“是一个云游商贾,可是找不到人了,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其实,林县尉一开始便知道这是个局,便想着将计就计,可没想到不但没引出幕后黑手,还把尾巴给跟丢了。

“哼!竟敢算计到我儿子身上!”林县尉的脸色瞬间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接下来的日子,让少爷们好生用功,若是连学堂的学子都赢不了,以后别说是我的儿子!”

“喏!”

与此同时,城里各方势力也在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可谁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林溪学堂。

陈子青等人站成一排,低着头。

“都说说吧,可知道今天错在哪里?”苏铭抬头瞧了一眼。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子青第一个开口。“苏夫子,我们给你惹麻烦了。”

“其他人呢?都说说。”苏铭敲了敲桌面。

“夫子,我不该打县尉之子。”

“夫子,我们不该在学堂斗蛐蛐。”

“夫子,我们辜负了您的期望。”

“夫子,我们不应该说自己是林溪学子。”

“夫子,我们......”

“停停停!”见他们越说越离谱,苏铭立刻打断道。

苏铭猛地起身,来回踱步。

“你们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苏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学子们的头埋得更低了。“今天,夫子就给你们上第一课!”

“首先,麻烦自己找上门的,不是你们惹的,这不是你们的错!”

苏铭的第一句话,让孩子们眼里立马有了亮光。

“第二,不管对方是谁,谁要是欺负你们,只要有理,你们就反击回去!以后,不管你们去了哪里,记住,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这句话顿时让学子们心潮澎湃,多少次被人欺负,长辈第一句话不是问对错,而是让他们去认错!

难道,穷就是最大的错吗?!

对方是达官显贵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人和人之间生来就是有等级存在的吗?!

不,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苏夫子说得真好!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们有困难,有麻烦,没有第一时间找你们的夫子我帮忙!你们是我苏铭的学子。

我既然承你们一声夫子,就是你们最强大的后盾!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哪怕这天塌下来,别怕,有你们夫子扛着!”

苏铭的话让孩子们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也为他们今后不畏强权,秉承正义播下了种子。

也是在这一刻,苏铭收获了孩子们的尊重和信任。

谢谢您,苏夫子!


自斗蛐蛐事件发生以后,林溪学堂整个氛围都变了。以前懒散的学习气氛一扫而光。更重要的是学子们对苏夫子的看法也变了。

大家伙都憋着一股气,定要在县试里一鸣惊人,一是为了让夫子免去仗罚,二是为要为林溪学堂正名,要给众多穷人家的孩子做个榜样。

就像夫子说的,寒萤之火,也敢跟皓月争光!

正常而言,在县试里能名列前茅的,一般都是名门望族,或是达官显贵。

连寒门学子都偶露峥嵘,更何况这些底层劳苦人民的孩子呢?能识字算数就不错啦!

李屠夫刚宰了一头猪,正在院里放血取猪血,眼瞅着就要装满,立马朝屋里喊道:“大力,大力,快帮老子拿个空桶过来!”

可喊了好久也没人应答。

还是内人黄氏提了个木桶出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李屠夫将猪血放干净后,将200来斤的整猪挂起,随后操起杀猪刀,开始截肢。动作利索娴熟,杀猪刀在他手里就像绣花针一样灵活。

没多久便按照部位,大卸八块,分类叠放。黄氏也在一旁打着下手。

“大力这小兔崽子难道又去后山玩了?这几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看我待会儿不教训教训他。”李屠夫接过媳妇递来的毛巾,身上擦了擦。

“教训教训,你就知道打孩子!咱大力最近可是发奋图强,每天天不亮就去河边念书!”黄氏嗔怪道。

“啥?你不是在诓我吧。这小子不是一看书就发困?”李屠夫一脸不信,大力要是肯读书,母猪都能上树!

“起初,我也不信。是隔壁范家嫂子跟我说的。还跟我讨教秘诀呢!说以后他家娃再大些,也要跟着咱大力一起念书。”黄氏接过毛巾,扔到装满清水的木盆里搓洗,很快盆面浮起一层油。

“当真?”李家的种,向来不是读书的料。

“这还有假?我还特意去河边看过,大力确实在念书!”黄母一脸自豪。

说话间,大力从院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一边走着还一边摇头晃脑。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嘿,还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屠夫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大力这孩子是脑子坏了?!还是咱祖坟冒青烟了?”

“呔!你这憨货,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去打听过了。听说是因为苏夫子的缘故,具体啥原因,孩子也不肯说。”黄氏拍了一下李屠夫。

“还是夫子的话管用。”李屠夫酸溜溜道,要知道为了让李大力好好念书,他可是想了好多法子都没用。

“咳!这不是说明咱们送孩子去林溪学堂送对咯!”黄氏突然想到一件事,“听说苏夫子病愈没多久,赶明儿让大力带点猪腿肉去,给夫子补补。”

“得了,我马上选一块最好的腿肉!”李屠夫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立马应道。儿子肯读书,做啥都得劲!

李屠夫原本把大力送到当地颇有名望的老先生那求得一个旁听的席位,当时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奈何这小子太不争气,可没过多久就被赶了出来。

老实说,这事也不能怪大力。作为旁听生,大力还有一个职责就是课前学后打扫卫生。

某次,班里的同窗在习室追逐打闹,一不小心打翻了老先生桌上的砚台,将先生心爱的古籍给弄脏了。

老先生知晓后,震怒!可追逐打闹的学子,其父不是达官就是贤贵,压根动不得!

于是,一时气结的老先生便把过错推在大力身上,责怪他为何没将古籍收好,还让他在圣人画前下跪认错。

可大力就是个犟脾气,不肯认错。

因为入学第一天,老先生就再三叮嘱,不让自己碰古籍。甚至连正厅,都不让进,只能在屋外旁听。

就是因为自己身份低微,说得好听是旁听,其实就是小仆。

而这次的过错根本不在自己,老先生这是在错怪了自己!

老先生虽然已经老眼昏花,可他真的不知道实情吗?

后来,大力就被赶了出来。再后来,就被送到林溪学堂读书。这里没有了等级教条,倒也自在。

自此,李屠夫也断了大力靠读书来光宗耀祖的想法。只希望他会点算术,将来子承父业,卖肉的时候别算错账就行。

“要是我李家出个秀才,我一定宰一头最肥最膘的猪给苏夫子送去!”李屠夫看着儿子这么上进,心里充满了火热!

……

一座高墙大院内。

春寒虽料峭,但枝丫冒了新芽。

一位妇人将满满一桶衣服洗好晾好,腰痛得快直不起来,原本纤细的手指更是粗糙不堪,还有好几道豁口。

冻疮还没好利索,痒,却不敢挠。

砰~

脚边又多了一只木盆,堆满了衣物。

“翠夫人,劳驾您把这盆脏衣服也洗了吧。”一名老妪吩咐道,语气阴阳怪气,没半点儿尊敬。

“张妈,咱不是说好,一天就一桶衣服吗?”崔夫人原本身子骨就弱,后来生产的时候,月子没坐好,便落下了病根。

“话是这么说,可这盆衣服是西房交代的。你也知道,西房的主子管庖厨。若是不称她心意,恐怕每天一桶衣服换俩鸡蛋之事……”

“好好好,我这就去洗。”

听张妈这么一说,崔夫人顿时失了分寸,急忙去搬木盆。

可哪知一急,起得太急,顿时眼前一黑。而脚下没踩实,一个踉跄,眼瞅着就要摔倒。

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飞奔而来,堪堪扶住了崔夫人。

“娘亲!”

“季礼,你不是去学堂上早课了?”崔夫人没想到来人竟是儿子季礼,下意识地想去挡住木盆。

“娘亲,我都看到了。”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庞,季礼眼里噙泪。

他怎么也没想到,每天的饭食之中多的两个鸡蛋,竟然是母亲浣洗衣物所得。

自己早该知道,西房本就对自己娘俩不满,又岂会好心多给呢?!

想到这,季礼的心中又多了一份愧疚。

“哟,是季礼少爷回来了。老身还有事,就先行告退。”张妈见势不妙,便想脚底抹油。

“张妈,且慢!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西房?”季礼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指了指地上的木盆。

“小少爷,这个是误会。”张妈不紧不慢地搬起木盆,这本就是她的活,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这深宅大院,欺负娘儿俩的人还少吗?

“误会?!我希望这样的误会不要出现了。还有,这个内院虽然偏,可也是父亲赐予我的,下人岂能随意进出?”

张妈没想到一向性子懦弱的小少爷竟然一反常态,教训起她来了。这让她十分关火。自个儿可是西房主子的人!

“小少爷,您这话言重了。老身这过来也是得了西房主子的意思,过来瞧瞧崔夫人是否需要帮忙。”张妈话里有话。

“不必了!西房的好意,我们可消受不起!”季礼回怼道,一点都不给张妈面子。

帮忙?哼!我看是来使唤人的吧!

“季礼,不可对长辈无礼。”崔夫人劝道,得罪张妈事小,就怕到西房那边乱嚼舌根,届时少不得给苦头吃。

“崔夫人不愧是大家之后,明事理,懂规矩。”张妈冷哼一声。

而她的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季礼的火药桶。而崔夫人脸色也瞬间变得不好看。

这不仅仅是打脸,更是揭人伤疤!府里人都知道,崔夫人原本是京城来的大家闺秀,后来与王生邂逅,不料未婚先孕。

这在古代可是大忌!后惹得家族老太爷大怒,随后断绝关系,十几年未曾走动。

而没了家族撑腰的崔夫人,又被季礼的父亲嫌弃,若不是有了身孕,恐怕连偏房夫人都没得做。

季礼气急,一把夺过木盆,连盆带衣服往院外一扔,指着张妈鼻子骂道:“你个下人,以下犯上,下次要再踏进此院半步,我定与你拼命!”

张妈怎么也没想到,季礼这小子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下子也被镇住了,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

“季礼,今天如此对待张妈,接下来恐怕连鸡蛋……”崔夫人一脸担忧道,不禁有些懊悔没有及时阻止。

“娘亲,我宁愿每日白粥咸菜裹腹,也不愿意看见您低声下气啊!”

季礼也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希望自己长身体的时候,能跟得上营养。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可自己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以牺牲尊严换来的鸡蛋,如何让季礼吃得下?!

崔夫人还想再劝几句,可季礼的下句话将她说服了。“再说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忍让得还不够吗?可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连可怜都不曾施舍过半分。”

以前的季礼也曾觉得,只要自己少要一点,忍让一些,就会被接纳,认可。所以,他会在排挤之下,转去林溪学堂,哪怕之前深受私塾先生的喜爱,成绩名列前茅。

可结果呢,换来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欺负和嘲笑,甚至变本加厉!

此刻,季礼想明白了许多,他握紧拳头,在空中狠狠地挥舞。

苏夫子说得没有错。尊严是靠自己挣出来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既然王家不待见我,那么就让我自立门户!我要以后的王家连舔我脚趾的资格都没有!

......

在遥远的京都——长安。

在皇城外不远处有一座碧瓦朱翁、层楼叠榭的气派府邸。

哪怕夜深了,却依旧灯火通明。府里的下人匆匆忙忙,却神情肃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东房主卧里,一张精细雕纹的红木床榻,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老者。

纵然病入膏肓,可老者的眉宇间仍存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只是嘴唇不住的颤栗,显示着状态并不是很好。

老者侧过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儿子,心里闪过一阵叹息。他动了动手指,敲了敲床沿。

长子见状,立即起身围了上来,见父亲有话要讲,立马俯下身子。

“大郎,去把盈盈接回来吧。我时日不多了,有些事终于想通了,希望没有太迟。”

“是!父亲!我这就去把小妹接回来!”

老者听完,摆了摆手,转过头去,一行浊泪滑下。

朱门大庭前,两个写着崔字的灯笼随风飘荡。

而灯火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起风了,一场大雨将至,仿佛十几年前的那场骤雨一般。


自斗蛐蛐事件发生以后,林溪学堂整个氛围都变了。以前懒散的学习气氛一扫而光。更重要的是学子们对苏夫子的看法也变了。

大家伙都憋着一股气,定要在县试里一鸣惊人,一是为了让夫子免去仗罚,二是为要为林溪学堂正名,要给众多穷人家的孩子做个榜样。

就像夫子说的,寒萤之火,也敢跟皓月争光!

正常而言,在县试里能名列前茅的,一般都是名门望族,或是达官显贵。

连寒门学子都偶露峥嵘,更何况这些底层劳苦人民的孩子呢?能识字算数就不错啦!

李屠夫刚宰了一头猪,正在院里放血取猪血,眼瞅着就要装满,立马朝屋里喊道:“大力,大力,快帮老子拿个空桶过来!”

可喊了好久也没人应答。

还是内人黄氏提了个木桶出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李屠夫将猪血放干净后,将200来斤的整猪挂起,随后操起杀猪刀,开始截肢。动作利索娴熟,杀猪刀在他手里就像绣花针一样灵活。

没多久便按照部位,大卸八块,分类叠放。黄氏也在一旁打着下手。

“大力这小兔崽子难道又去后山玩了?这几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看我待会儿不教训教训他。”李屠夫接过媳妇递来的毛巾,身上擦了擦。

“教训教训,你就知道打孩子!咱大力最近可是发奋图强,每天天不亮就去河边念书!”黄氏嗔怪道。

“啥?你不是在诓我吧。这小子不是一看书就发困?”李屠夫一脸不信,大力要是肯读书,母猪都能上树!

“起初,我也不信。是隔壁范家嫂子跟我说的。还跟我讨教秘诀呢!说以后他家娃再大些,也要跟着咱大力一起念书。”黄氏接过毛巾,扔到装满清水的木盆里搓洗,很快盆面浮起一层油。

“当真?”李家的种,向来不是读书的料。

“这还有假?我还特意去河边看过,大力确实在念书!”黄母一脸自豪。

说话间,大力从院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一边走着还一边摇头晃脑。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嘿,还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屠夫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大力这孩子是脑子坏了?!还是咱祖坟冒青烟了?”

“呔!你这憨货,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去打听过了。听说是因为苏夫子的缘故,具体啥原因,孩子也不肯说。”黄氏拍了一下李屠夫。

“还是夫子的话管用。”李屠夫酸溜溜道,要知道为了让李大力好好念书,他可是想了好多法子都没用。

“咳!这不是说明咱们送孩子去林溪学堂送对咯!”黄氏突然想到一件事,“听说苏夫子病愈没多久,赶明儿让大力带点猪腿肉去,给夫子补补。”

“得了,我马上选一块最好的腿肉!”李屠夫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立马应道。儿子肯读书,做啥都得劲!

李屠夫原本把大力送到当地颇有名望的老先生那求得一个旁听的席位,当时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奈何这小子太不争气,可没过多久就被赶了出来。

老实说,这事也不能怪大力。作为旁听生,大力还有一个职责就是课前学后打扫卫生。

某次,班里的同窗在习室追逐打闹,一不小心打翻了老先生桌上的砚台,将先生心爱的古籍给弄脏了。

老先生知晓后,震怒!可追逐打闹的学子,其父不是达官就是贤贵,压根动不得!

于是,一时气结的老先生便把过错推在大力身上,责怪他为何没将古籍收好,还让他在圣人画前下跪认错。

可大力就是个犟脾气,不肯认错。

因为入学第一天,老先生就再三叮嘱,不让自己碰古籍。甚至连正厅,都不让进,只能在屋外旁听。

就是因为自己身份低微,说得好听是旁听,其实就是小仆。

而这次的过错根本不在自己,老先生这是在错怪了自己!

老先生虽然已经老眼昏花,可他真的不知道实情吗?

后来,大力就被赶了出来。再后来,就被送到林溪学堂读书。这里没有了等级教条,倒也自在。

自此,李屠夫也断了大力靠读书来光宗耀祖的想法。只希望他会点算术,将来子承父业,卖肉的时候别算错账就行。

“要是我李家出个秀才,我一定宰一头最肥最膘的猪给苏夫子送去!”李屠夫看着儿子这么上进,心里充满了火热!

……

一座高墙大院内。

春寒虽料峭,但枝丫冒了新芽。

一位妇人将满满一桶衣服洗好晾好,腰痛得快直不起来,原本纤细的手指更是粗糙不堪,还有好几道豁口。

冻疮还没好利索,痒,却不敢挠。

砰~

脚边又多了一只木盆,堆满了衣物。

“翠夫人,劳驾您把这盆脏衣服也洗了吧。”一名老妪吩咐道,语气阴阳怪气,没半点儿尊敬。

“张妈,咱不是说好,一天就一桶衣服吗?”崔夫人原本身子骨就弱,后来生产的时候,月子没坐好,便落下了病根。

“话是这么说,可这盆衣服是西房交代的。你也知道,西房的主子管庖厨。若是不称她心意,恐怕每天一桶衣服换俩鸡蛋之事……”

“好好好,我这就去洗。”

听张妈这么一说,崔夫人顿时失了分寸,急忙去搬木盆。

可哪知一急,起得太急,顿时眼前一黑。而脚下没踩实,一个踉跄,眼瞅着就要摔倒。

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飞奔而来,堪堪扶住了崔夫人。

“娘亲!”

“季礼,你不是去学堂上早课了?”崔夫人没想到来人竟是儿子季礼,下意识地想去挡住木盆。

“娘亲,我都看到了。”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庞,季礼眼里噙泪。

他怎么也没想到,每天的饭食之中多的两个鸡蛋,竟然是母亲浣洗衣物所得。

自己早该知道,西房本就对自己娘俩不满,又岂会好心多给呢?!

想到这,季礼的心中又多了一份愧疚。

“哟,是季礼少爷回来了。老身还有事,就先行告退。”张妈见势不妙,便想脚底抹油。

“张妈,且慢!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西房?”季礼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指了指地上的木盆。

“小少爷,这个是误会。”张妈不紧不慢地搬起木盆,这本就是她的活,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这深宅大院,欺负娘儿俩的人还少吗?

“误会?!我希望这样的误会不要出现了。还有,这个内院虽然偏,可也是父亲赐予我的,下人岂能随意进出?”

张妈没想到一向性子懦弱的小少爷竟然一反常态,教训起她来了。这让她十分关火。自个儿可是西房主子的人!

“小少爷,您这话言重了。老身这过来也是得了西房主子的意思,过来瞧瞧崔夫人是否需要帮忙。”张妈话里有话。

“不必了!西房的好意,我们可消受不起!”季礼回怼道,一点都不给张妈面子。

帮忙?哼!我看是来使唤人的吧!

“季礼,不可对长辈无礼。”崔夫人劝道,得罪张妈事小,就怕到西房那边乱嚼舌根,届时少不得给苦头吃。

“崔夫人不愧是大家之后,明事理,懂规矩。”张妈冷哼一声。

而她的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季礼的火药桶。而崔夫人脸色也瞬间变得不好看。

这不仅仅是打脸,更是揭人伤疤!府里人都知道,崔夫人原本是京城来的大家闺秀,后来与王生邂逅,不料未婚先孕。

这在古代可是大忌!后惹得家族老太爷大怒,随后断绝关系,十几年未曾走动。

而没了家族撑腰的崔夫人,又被季礼的父亲嫌弃,若不是有了身孕,恐怕连偏房夫人都没得做。

季礼气急,一把夺过木盆,连盆带衣服往院外一扔,指着张妈鼻子骂道:“你个下人,以下犯上,下次要再踏进此院半步,我定与你拼命!”

张妈怎么也没想到,季礼这小子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下子也被镇住了,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

“季礼,今天如此对待张妈,接下来恐怕连鸡蛋……”崔夫人一脸担忧道,不禁有些懊悔没有及时阻止。

“娘亲,我宁愿每日白粥咸菜裹腹,也不愿意看见您低声下气啊!”

季礼也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希望自己长身体的时候,能跟得上营养。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可自己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以牺牲尊严换来的鸡蛋,如何让季礼吃得下?!

崔夫人还想再劝几句,可季礼的下句话将她说服了。“再说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忍让得还不够吗?可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连可怜都不曾施舍过半分。”

以前的季礼也曾觉得,只要自己少要一点,忍让一些,就会被接纳,认可。所以,他会在排挤之下,转去林溪学堂,哪怕之前深受私塾先生的喜爱,成绩名列前茅。

可结果呢,换来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欺负和嘲笑,甚至变本加厉!

此刻,季礼想明白了许多,他握紧拳头,在空中狠狠地挥舞。

苏夫子说得没有错。尊严是靠自己挣出来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既然王家不待见我,那么就让我自立门户!我要以后的王家连舔我脚趾的资格都没有!

......

在遥远的京都——长安。

在皇城外不远处有一座碧瓦朱翁、层楼叠榭的气派府邸。

哪怕夜深了,却依旧灯火通明。府里的下人匆匆忙忙,却神情肃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东房主卧里,一张精细雕纹的红木床榻,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老者。

纵然病入膏肓,可老者的眉宇间仍存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只是嘴唇不住的颤栗,显示着状态并不是很好。

老者侧过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儿子,心里闪过一阵叹息。他动了动手指,敲了敲床沿。

长子见状,立即起身围了上来,见父亲有话要讲,立马俯下身子。

“大郎,去把盈盈接回来吧。我时日不多了,有些事终于想通了,希望没有太迟。”

“是!父亲!我这就去把小妹接回来!”

老者听完,摆了摆手,转过头去,一行浊泪滑下。

朱门大庭前,两个写着崔字的灯笼随风飘荡。

而灯火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起风了,一场大雨将至,仿佛十几年前的那场骤雨一般。


天朝的科举考试分为常科和制科两类,俗称开科取士。

固定年限分期举行各级考试的称为常科,如县试、乡试、州试以及殿试。而由当今圣人临时下诏举行的考试称之为制科,例如圣人的大诞、立国庆典等重要日子。

常设的考试科目有六科,即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和明算。

秀才科乃是最难的一科,安排在殿试。一般由当今圣人在大殿之上亲自提问,考生当场对答,考题内容更多的是治国安邦之策,对考生综合要求最高。

明经科的考试内容以经学为主,考生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和熟悉程度,选择相应的儒家经典经学答题。儒家经典一般为四书五经,即《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

进士科主要是考察考生诗词歌赋的文才,它是常考中最重要的一项科目,也是读书人平时交友切磋,甚至扬名的一个重要渠道方式。它是读书人自身素养的一个重要体现。

明法科的考试内容以试策为主,主要考察考生对唐律的熟悉程度,主要选拔法律方面的人才。一般考中明法科的学子,一般授以县令等基层断案官衔为主。

明书科是用来选拔文字训诂方面的专门人才的科目。

明算科顾名思义,用于选拔算学方面的专门人才的科目。凡算学,录大义本条为问答,明数造术,祥明术理,然后为通。试《九章算经》三条,《五经算经》、《海岛算经》等。

除了秀才科是放在殿试,其余科目皆在各级考试之中。各考生根据自身的长处优势,有选择性地进行选科作答。这同样也便于上面有针对性地挑选人才。

自打与林县尉有了赌约之后,苏铭便开始好好研究当下的科考制度和内容。

县试就在眼前,如果说为了应付这次的赌约,最稳妥的方法,那就是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因材施教,最大程度挖掘学子的特点。

比如小胖子李大力从小在自家的猪肉档玩耍,耳濡目染了父亲与客人算钱结账,因此对数字特别敏感。但凡报出个数量、单价,大力立马能心算出来。因此,明算科是最适合他的。

再比如陈子青,性格沉稳,做事认真。平日里喜爱听说书人讲断案的故事,平日也爱找一些天朝律书研究。因此,明法科很适合他。

可苏铭作为后世之人,接受过新式教育的洗礼,他更明白越是初级阶段,越应该涉猎广泛,这样才更有利于学子今后的成长。

所谓的从小偏科,不过是孩子不爱把时间花在不喜欢的地方上。可仔细想想,科目与科目之间难道真的都是割裂的吗?

错,相反,所有的知识点都有相关性。有些知识也许看着没用,但能使你的知识面更广阔,逻辑性更严密,个人综合能力更强!

当然,不是说要求学子们科科精通,而是起步的时候,应该一样齐,而不是高低脚。

可这又带来了一个风险,那就是县试就在眼前,留给苏铭和林溪学子的时间不多了。

苏铭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教育嘛,一切都得从孩子出发!再说了,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岂不是很丢穿越者的脸。

......

“子青,你说夫子这两天让我们自习,是什么情况啊?这眼瞅着再过仨月就要县试了,我这心里没底啊。”大力问完,其他人都竖起耳朵,显然都很关心。

“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自打那天赌约之后,夫子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这几天饭菜都只是送到门口。”

“那要不我们去请夫子吧。”张文归提议道。

“不成,夫子为了我们已经劳心劳肺,我们应该信任他,就像他信任我们一般。”季礼制止道。

“那怎么办?”张文归显然没了主意。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大家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多温习。我们可不能让夫子失望。”

“对!”,“是的!”。

季礼的提议得到众人的同意。于是,学堂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屋外的苏铭听到学子们的对话,心头有点欣慰。不枉费他的一片苦心啊!

他推开门,疾步走了进去。

多日不见的夫子来了。学子们立即起身恭迎。

“夫子早~”在子青的带领下,学子们纷纷鞠躬,向夫子行礼。

“同学们早,落座。”苏铭对于夫子这个角色倒是融入的很快。

坐定以后,学子们发现,夫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授课教学。而是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夫子,您身体不适吗?”大力问道。

“哦,无碍。”苏铭哪是身体不适,而是不习惯盘腿而坐。

“夫子,您要是伤还没好利索,就回去休息。我们会自觉学习的。”子青关心道,其他几人也一脸真诚,这让苏铭又有些感动。

“好了,你们的好意,夫子心领啦。”苏铭摆了摆手。

“在正式授课之前,夫子问一下大家,有没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县试之中取得好成绩?”

学子们纷纷低下了头,没有接话,显然信心不足。

这也难怪,林溪学堂虽说冠名天卓学院,可实质上只是个给普通人家小孩启蒙的地儿。要让他们在县试之中有一席之地,恐怕……

这搁在后世,好比技校的学生和重点高中的学生比升学率,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当然拉,大雄兄弟俩虽说不是尖子生,但底子不弱。

但是,这在苏铭看来,不过是小挑战而已。

要问接受过九年制义务应试教育的穿越者最不怕什么?那就是考试!

苏铭莞尔一笑:“我知道大家信心不足,但是夫子有办法让大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学业突飞猛进!至于和林县尉的两个儿子比成绩,哼,更是小菜一碟!”

学子们一听,纷纷抬头,很好奇夫子究竟有什么法子?!

“喏!办法就写在这纸上!”苏铭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宣纸,展开高举,上面写着字,但是又画着些条条框框,像是印章。

学子们一听,个个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小胖子坐得最近,一字一句地读道:“林溪学堂课程表。”

啥?课程表?!学子们一脸疑惑,这又是什么东西?

没错!自从苏铭决定全科教育后,第一个想到就是这个课程表!

唯有科学合理地安排时间才能扭转乾坤!

可别小看这普普通通的课程表,那可是后世经过数代学生实打实考验过来的,凝聚着莘莘学子的血泪和控诉。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应试教育的高光产品!

早上一个时辰晨读,上午半个时辰一门科目,共计3科一个半时辰,而每科之间还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午间一个时辰午休。下午则是剩余3科。一天下来刚好6门功课。

苏铭了解过,以前的功课基本都是一日或者几日学一门功课,学子们当然学得又累又枯燥,效率肯定提不上。

接下来,按照课程表,劳逸结合肯定没问题!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位全科夫子在呢!

这不是吹牛,苏铭成为练习生前,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参加高考的。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再怎么不济,也是高中水平。

这才能放在古代不是宰相就是大学士!做个夫子那是绰绰有余!

“注:上下午各做一次眼保健操。夫子,这个眼保健操是什么?操?操练吗?”小胖子看到课程表里标了这么个新鲜玩意,不禁问道。

常远山是个武痴,听到操练二字,立马来了精神。“夫子,你还会功夫?快教教我!”

“哦,这操啊,是预防近视。”苏铭想也没想到答道,可话刚出嘴巴,就意识到不对。古代人一不看电视,而不玩电脑。怎么可能近视?

“近视?这个是什么?”果不其然,十万个为什么小胖子又上线了。

“近视……”苏铭想了想,“人老了不是都老花眼,做这个操以后,老了也不会看不清!”

哦~学子们恍然大悟,都雀雀欲试,当然除了常山。

“夫子,下午上完功课后,怎么还有个体活课?”子青一些疑惑?学堂的杂事本就是自己的份内之事,为何独独写进去?

苏铭知道子青误会了,笑着解释道:“体活课并不是干体力活,而是本夫子考虑到大家学了一天太累了,特意让大家出去玩会儿。”

众学子顿时惊呆了,这是什么梦幻操作。夫子不仅不逼着大家死命学习,还特意留时间让大家玩!

“夫子万岁!”最贪玩的小胖子第一个出来蹦出来拥护道。张文归也开心地鼓舞起小手,毕竟从小都是药罐子,张郎中只许他看别人玩。

子青和季礼虽说有些看不懂,但也没提出意见。至于远山,只要不读书,干什么都行!

“同学们,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苏铭晃了晃手里的课程表。

“夫子,一天那么多课程,会不会学得混乱?”季礼不愧是班里的学霸,一下子指出了问题所在。

“季礼问得不错。但是你想过没有,一天学一门固然简单,可又能学进去多少?反而适得其反,产生厌学的情绪!”

夫子的话立即引起小胖子大力的认同。对对对,怪不得我看书时间一长,就犯困!

“夫子,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舞刀弄枪,可以不学吗?”常远山看着这么多的功课,头一下子大了。

苏铭大致是了解远山的情况的,他想了想问道:“远山,你想当将军还是士卒?”

“当然是将军!”

“将军,万人敌也!”苏铭顿了顿。“你知道孙子兵法共有多少计?你知道塞外九月就飘雪了吗?你知道一万人马所需多少辎重?”

“这个……”

“这些夫子的功课中都有!当然一些无关紧要的科目,夫子允许你做自己的事,但是不准影响其他人。”

常远山起身朝夫子抱拳施礼,显然他认同夫子的说法。

“其他人还有问题吗?”

“好,接下来咱们就根据课程表开始新的教学!”

“首先,先教大家做眼保健操!第一节按揉攒竹穴……”


天朝的科举考试分为常科和制科两类,俗称开科取士。

固定年限分期举行各级考试的称为常科,如县试、乡试、州试以及殿试。而由当今圣人临时下诏举行的考试称之为制科,例如圣人的大诞、立国庆典等重要日子。

常设的考试科目有六科,即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和明算。

秀才科乃是最难的一科,安排在殿试。一般由当今圣人在大殿之上亲自提问,考生当场对答,考题内容更多的是治国安邦之策,对考生综合要求最高。

明经科的考试内容以经学为主,考生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和熟悉程度,选择相应的儒家经典经学答题。儒家经典一般为四书五经,即《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

进士科主要是考察考生诗词歌赋的文才,它是常考中最重要的一项科目,也是读书人平时交友切磋,甚至扬名的一个重要渠道方式。它是读书人自身素养的一个重要体现。

明法科的考试内容以试策为主,主要考察考生对唐律的熟悉程度,主要选拔法律方面的人才。一般考中明法科的学子,一般授以县令等基层断案官衔为主。

明书科是用来选拔文字训诂方面的专门人才的科目。

明算科顾名思义,用于选拔算学方面的专门人才的科目。凡算学,录大义本条为问答,明数造术,祥明术理,然后为通。试《九章算经》三条,《五经算经》、《海岛算经》等。

除了秀才科是放在殿试,其余科目皆在各级考试之中。各考生根据自身的长处优势,有选择性地进行选科作答。这同样也便于上面有针对性地挑选人才。

自打与林县尉有了赌约之后,苏铭便开始好好研究当下的科考制度和内容。

县试就在眼前,如果说为了应付这次的赌约,最稳妥的方法,那就是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因材施教,最大程度挖掘学子的特点。

比如小胖子李大力从小在自家的猪肉档玩耍,耳濡目染了父亲与客人算钱结账,因此对数字特别敏感。但凡报出个数量、单价,大力立马能心算出来。因此,明算科是最适合他的。

再比如陈子青,性格沉稳,做事认真。平日里喜爱听说书人讲断案的故事,平日也爱找一些天朝律书研究。因此,明法科很适合他。

可苏铭作为后世之人,接受过新式教育的洗礼,他更明白越是初级阶段,越应该涉猎广泛,这样才更有利于学子今后的成长。

所谓的从小偏科,不过是孩子不爱把时间花在不喜欢的地方上。可仔细想想,科目与科目之间难道真的都是割裂的吗?

错,相反,所有的知识点都有相关性。有些知识也许看着没用,但能使你的知识面更广阔,逻辑性更严密,个人综合能力更强!

当然,不是说要求学子们科科精通,而是起步的时候,应该一样齐,而不是高低脚。

可这又带来了一个风险,那就是县试就在眼前,留给苏铭和林溪学子的时间不多了。

苏铭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教育嘛,一切都得从孩子出发!再说了,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岂不是很丢穿越者的脸。

......

“子青,你说夫子这两天让我们自习,是什么情况啊?这眼瞅着再过仨月就要县试了,我这心里没底啊。”大力问完,其他人都竖起耳朵,显然都很关心。

“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自打那天赌约之后,夫子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这几天饭菜都只是送到门口。”

“那要不我们去请夫子吧。”张文归提议道。

“不成,夫子为了我们已经劳心劳肺,我们应该信任他,就像他信任我们一般。”季礼制止道。

“那怎么办?”张文归显然没了主意。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大家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多温习。我们可不能让夫子失望。”

“对!”,“是的!”。

季礼的提议得到众人的同意。于是,学堂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屋外的苏铭听到学子们的对话,心头有点欣慰。不枉费他的一片苦心啊!

他推开门,疾步走了进去。

多日不见的夫子来了。学子们立即起身恭迎。

“夫子早~”在子青的带领下,学子们纷纷鞠躬,向夫子行礼。

“同学们早,落座。”苏铭对于夫子这个角色倒是融入的很快。

坐定以后,学子们发现,夫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授课教学。而是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夫子,您身体不适吗?”大力问道。

“哦,无碍。”苏铭哪是身体不适,而是不习惯盘腿而坐。

“夫子,您要是伤还没好利索,就回去休息。我们会自觉学习的。”子青关心道,其他几人也一脸真诚,这让苏铭又有些感动。

“好了,你们的好意,夫子心领啦。”苏铭摆了摆手。

“在正式授课之前,夫子问一下大家,有没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县试之中取得好成绩?”

学子们纷纷低下了头,没有接话,显然信心不足。

这也难怪,林溪学堂虽说冠名天卓学院,可实质上只是个给普通人家小孩启蒙的地儿。要让他们在县试之中有一席之地,恐怕……

这搁在后世,好比技校的学生和重点高中的学生比升学率,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当然拉,大雄兄弟俩虽说不是尖子生,但底子不弱。

但是,这在苏铭看来,不过是小挑战而已。

要问接受过九年制义务应试教育的穿越者最不怕什么?那就是考试!

苏铭莞尔一笑:“我知道大家信心不足,但是夫子有办法让大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学业突飞猛进!至于和林县尉的两个儿子比成绩,哼,更是小菜一碟!”

学子们一听,纷纷抬头,很好奇夫子究竟有什么法子?!

“喏!办法就写在这纸上!”苏铭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宣纸,展开高举,上面写着字,但是又画着些条条框框,像是印章。

学子们一听,个个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小胖子坐得最近,一字一句地读道:“林溪学堂课程表。”

啥?课程表?!学子们一脸疑惑,这又是什么东西?

没错!自从苏铭决定全科教育后,第一个想到就是这个课程表!

唯有科学合理地安排时间才能扭转乾坤!

可别小看这普普通通的课程表,那可是后世经过数代学生实打实考验过来的,凝聚着莘莘学子的血泪和控诉。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应试教育的高光产品!

早上一个时辰晨读,上午半个时辰一门科目,共计3科一个半时辰,而每科之间还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午间一个时辰午休。下午则是剩余3科。一天下来刚好6门功课。

苏铭了解过,以前的功课基本都是一日或者几日学一门功课,学子们当然学得又累又枯燥,效率肯定提不上。

接下来,按照课程表,劳逸结合肯定没问题!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位全科夫子在呢!

这不是吹牛,苏铭成为练习生前,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参加高考的。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再怎么不济,也是高中水平。

这才能放在古代不是宰相就是大学士!做个夫子那是绰绰有余!

“注:上下午各做一次眼保健操。夫子,这个眼保健操是什么?操?操练吗?”小胖子看到课程表里标了这么个新鲜玩意,不禁问道。

常远山是个武痴,听到操练二字,立马来了精神。“夫子,你还会功夫?快教教我!”

“哦,这操啊,是预防近视。”苏铭想也没想到答道,可话刚出嘴巴,就意识到不对。古代人一不看电视,而不玩电脑。怎么可能近视?

“近视?这个是什么?”果不其然,十万个为什么小胖子又上线了。

“近视……”苏铭想了想,“人老了不是都老花眼,做这个操以后,老了也不会看不清!”

哦~学子们恍然大悟,都雀雀欲试,当然除了常山。

“夫子,下午上完功课后,怎么还有个体活课?”子青一些疑惑?学堂的杂事本就是自己的份内之事,为何独独写进去?

苏铭知道子青误会了,笑着解释道:“体活课并不是干体力活,而是本夫子考虑到大家学了一天太累了,特意让大家出去玩会儿。”

众学子顿时惊呆了,这是什么梦幻操作。夫子不仅不逼着大家死命学习,还特意留时间让大家玩!

“夫子万岁!”最贪玩的小胖子第一个出来蹦出来拥护道。张文归也开心地鼓舞起小手,毕竟从小都是药罐子,张郎中只许他看别人玩。

子青和季礼虽说有些看不懂,但也没提出意见。至于远山,只要不读书,干什么都行!

“同学们,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苏铭晃了晃手里的课程表。

“夫子,一天那么多课程,会不会学得混乱?”季礼不愧是班里的学霸,一下子指出了问题所在。

“季礼问得不错。但是你想过没有,一天学一门固然简单,可又能学进去多少?反而适得其反,产生厌学的情绪!”

夫子的话立即引起小胖子大力的认同。对对对,怪不得我看书时间一长,就犯困!

“夫子,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舞刀弄枪,可以不学吗?”常远山看着这么多的功课,头一下子大了。

苏铭大致是了解远山的情况的,他想了想问道:“远山,你想当将军还是士卒?”

“当然是将军!”

“将军,万人敌也!”苏铭顿了顿。“你知道孙子兵法共有多少计?你知道塞外九月就飘雪了吗?你知道一万人马所需多少辎重?”

“这个……”

“这些夫子的功课中都有!当然一些无关紧要的科目,夫子允许你做自己的事,但是不准影响其他人。”

常远山起身朝夫子抱拳施礼,显然他认同夫子的说法。

“其他人还有问题吗?”

“好,接下来咱们就根据课程表开始新的教学!”

“首先,先教大家做眼保健操!第一节按揉攒竹穴……”


吴州,钱塘城郊。

桃花林中,落英缤纷,迎客亭下,两人对饮。

“闾先生,此次去林溪学堂,可有收获啊?”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提起茶壶,给对座添了添茶水。

“方院长,此次南下还别说,确实觅到一个大才!”男人忙抱拳回礼。

如果苏铭在此,他一定会惊讶,回话那人便是闾监院,而对面那位老人,便是天卓学院的山长,也就是院长。

方院长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帝师!

当年圣人还是太子时,方院长便作为少傅,教导功课。如今哪怕告老还乡,每年寿诞,圣人都会派人从帝都送上贺礼。

“能入闾先生的眼,想必定有过人之处,老朽洗耳恭听。”

“苏贤弟确实有天人之究,我不如也!”闾监院呷了一口茶。

“哦?竟然能让名动天下的闾大先生自叹不如!”闾监院的话顿时让他兴趣大增。

闾监院这人有多高傲,方院的心里是最清楚的,当然他的才学也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做监院。

别的不说,当世词韵大家闾闫便是闾监院的兄长,一个善词,一个善奏,独步天下。

而天卓学院又是江南四大书院之首,与帝都的海圣学院南北对峙,没点真本事还真不行!

“苏铭贤弟,字伯恩,乃林溪学堂的夫子。”

“莫非此次患疾病的夫子?”方院长似乎有点印象,话说回来,印象中的苏夫子平淡无奇,似乎很平庸。

毕竟,京都那件事之后,苏伯恩便沉沦了。

“正是,若不是方院让我前去探望,我也没机会认识苏老弟。”

闾监院想了想接着道:“苏老弟对许多事物有着独特的看法,很多甚至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敢问院长,为何有四季变化?”

“四季变化本就是常理嘛。”方院长很是不解,这跟人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个道理。

“可苏老弟说,万事皆有因。做学问要透过事物的表面,探究其深层次的真相。”

“这位苏夫子倒是有趣得很。那他又是如何解释四季变化的原因呢?”

“方院长请看。”闾监院指了指地上两道影子,“如今是春末,影子狭长,说明日离我们远。这和烤炉一个原因,靠得越近越温暖。”

“确实。”

“故极北之地夏短冬长,而南方恰恰相反。”

“哦,原来如此!”方院长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如此一说,这位苏夫子确实是个妙人,天文地理研究得透彻。”

方院长话虽这么多说,可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他,心底还是认为这些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上不了台面,唯有圣人经典方能兴国安邦。

另外,天文地理这玩意很玄,要想懂点皮毛也得费尽心血,方院长估摸着苏夫子在其他方面没啥建树,便随便应和两声。

在那个时代有太多太多的未知了!不过,如今的苏铭可不再是之前的苏铭了!

“这苏……”闾监院原本还想再提下苏铭其他方面的才能,可却被方院长打断道。

“闾先生接下来可是要回京复命?”方院长换了个话题,显然对苏铭不感兴趣。

“回院长,打算后日便动身。这一次出来也很久了。”闾监院眺望了一眼北方,出来快两年了吧,着实有些念家了。

“嗯,是该回去了。”方院长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知闾先生可有推荐人选接替监院一职?”

闾监院一听这话,不知为何,脑海里立即蹦出苏铭的脸庞,可显然并不合适,至少是此刻。

“闾某本就是过客,得院长照顾,添居此位已久,怎么敢再指手画脚,一切凭方院决定。”

老狐狸不过是问问罢了,岂能当真。

“哈哈哈,天卓书院的规矩向来是能者居上,老朽又怎么能坏了规矩呢!”方院长哈哈一笑,他并不是征求闾监院的意见,而是想知道他背后之人的想法。

“不日既然分离,容在下最后再为方院长抚琴一曲,以作纪念。”

闾监院也不点明,两只狐狸对视一笑。

“求之不得,有劳闾先生了!”

仙乐起,万空寂,蝶飞雀舞,万里河山美如画。

……

今天是按课程表上课的第一天,苏铭也只是摸一下学子的学习情况。

没想到底子竟然如此差!除了季礼可能之前在家族私塾学过,属于尖子生,其他的都是吊车尾。

陈子青半工半读,但学习踏实,属于努力型。成绩现在虽然不拔尖,可基础打得好,成绩仅次于季礼。这类学生善于积累,等到某天,量变达到质变,一定会一鸣惊人!

小胖子李大力脑袋瓜子很聪明,逻辑思维强,特别是算术那块,远超同龄人,但之前因为懒,国学那块特别薄弱。

不过,自从斗蛐蛐事件以后,这小子收了玩心,用功得狠。但学习如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需要日积月累才行。要想凭现在的成绩去和县丞之子争高低,肯定够呛。

张文归身子骨弱,来学堂也不为学习。张郎中就是希望孩子能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开开心心地度过。苏铭心中已经打下主意,哪天空了去拜访张郎中,看看是否有法子救救张文归。

常远山,好家伙,一身腱子肉,个头都快追上苏铭了。如果不是家里那位老猎户逼着,远山宁愿整天奔跑在密林中,与野兽搏斗。对于他,苏铭倒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眼下,还是要跟着一起学。

苏铭认真分析了下原因,学子们成绩不好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两个,一个是教材欠缺。另一个是师资。

就比如林溪学堂,苏铭自己藏书也没几本,教学只能靠口口相传。硬件跟不上,这个自己得想办法。

另外,在古代学子的学习上限取决于老师的能力。林溪学堂只有苏铭一位夫子,要是搁在以前,只能放羊式教学。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苏铭这九年制义务教育不是白学的。至少在现阶段,什么天文地理,科学常识,他都能信手拈来。

反过来,如果问学子们,根据课程表上课有什么感受。

他们最大的感受就是夫子变了。

第一,做了课程表。这个从古到今都没听说过,不过还别说,每堂课学习效率一下子高起来了。以前经常学一门课,一学学一天半天的,脑袋瓜早就嗡嗡了。

现在上整整一天的课,都觉得时间飞快。但是,也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太累了,知识点太多,来不及记住。

苏铭吩咐子青多买些核桃,他打算给孩子们制作简易版“六个核桃”补补脑。

第二,夫子似乎无所不知。这个是所有学子的切身感受。以前,夫子主要是教识字和背诵为主,很少涉及其他地方。但这次,夫子竟然按照课程表,完完整整地上好了。就连平日极少涉及的算术,夫子也是信手拈来。

肯定是以前喝酒耽误事儿!

第三,夫子竟然让大家在课堂自由发言,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的。夫子还说,思考和争辩更能让学生理解和记忆。这比单纯的接受和死记硬背更重要。

可以两两组合,分组讨论。甚至,如果能在课堂上,找出夫子的错误,苏夫子还会奖励瓜果。

苏夫子说,当你迷信权威时,就意味着远离真相。

……

上完最后一堂课,夫子宣布放学后,便匆匆离开。

学堂里又一下子炸开了锅。

“同学们,大家有没有觉得夫子跟之前不一样了?”季礼摇晃着小脑袋道

“当然了,以前夫子是个烂酒鬼,而且很严格。可现在夫子很亲切,哪怕回答错了,他也不恼。”大力以前成绩差,又不用读书,没少被老师责备。

“我觉得夫子是从病好了以后,才像变了个样子。”张文归弱弱道。

“嘿,咱们小文观察得还真仔细,确实是这样子。”大力拍了拍文归的肩膀,一脸认同。

“好了,大家别议论了。今天的体活课是打扫学堂,大家赶紧动起来吧。”子青在一旁吩咐道。

“唉……”大伙一听,纷纷像打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

说好的体活课是玩儿,怎么变成了大扫除。夫子诓人啊!

唯独常远山,竟然把打扫卫生当做了锻炼的一种方式,拿起扫帚直接在院子里舞起了武功。

英姿飒气,气吞山河,只是满地纷飞的落叶让子青一阵头大。

这个愣头青,还不如别来打扫!

……

听陈子青说,学堂其实还有一位学子。那就是陶海松,是镇上酒坊的少东家。可不知为何,几日没见他来学堂了。

逃学,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不是件小事!

这不,苏铭下了课之后,趁着日头还早,直奔集上的陶醉坊,来一次实地家访。

可经过东门菜场时,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热闹。原本他不想多管闲事,可看见了一个“熟人”。

一张和大力长得七八成象的屠夫,正在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争执着。

仔细一看,嘿!这不就是大力的老爹,张屠夫嘛!

瞧眼下这情况怕是遇到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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