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合同,女人如释重负,咧开嘴笑了两声。
在她看来,要是叶天两人是那老总派来的,这时候就该图穷匕见了。
然而并没有。
叶天只是将合同交给眼镜男,后者规规矩矩地放回包里。
没有一点多余动作。
“那么,我们能看一眼您的弟弟么?”
叶天问道,主要是要带着两人逃跑,如果弟弟身体有什么异常可能会影响行动,从而导致意外发生。
女人点点头:“没问题。”
经过刚才的一连串情况,女人已经完全信任了叶天二人。
她走到小屋门口,轻轻扭动把手,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随后示意二人跟上。
进入房间,叶天突然有些不适应。
因为这里的灯光极其昏暗,窗帘外隐约能看到封死窗户的木板。
并且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草味,不知道以为谁没日没夜在里面熬汤药呢。
女人略带歉意低声道:“对不起,因为弟弟身体原因,我只能这样……”
叶天皱皱眉,这么虚弱,看来要好好规划一下路线了。
女人继续说:“本来他是住在医院里的,结果那混蛋天天派人骚扰他。”
“没办法,等疗养了一阵子之后,我就提前把他接回来了。”
“还好A医院里有个好心的医生,破格给弟弟开了很多药,并且亲自派人照顾他,这才能挺到现在。”
叶天若有所思,A医院的话,倒是有制造局的人,甚至一名成员还是医院的核心骨干。
或许能先找那人把弟弟的病治好再走?
又或许女人说的就是她?
如果这样的话那可有些麻烦了,要是连那名骨干都无法治愈的话,那弟弟的病一时半会还真好不了。
毕竟那骨干可是把自己濒死的父母都从鬼门关上拽回来了。
……
就在他寻思的功夫,眼镜男看着气息微弱的弟弟,咬了咬牙问道:
“请问,他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女人突然被这股气势惊到,随后垂下眼眸道:
“哎,当时吧……”
“有一户人家因煤气泄漏引发了大火,导致那栋楼内上上下下七个人都被困住。”
“又因为是在比较窄的小胡同,附近交通也不方便,所以救护车过来的速度很慢。”
“而我跟弟弟恰好路过这里,他眼见火势马上就要蔓延到一户老人家,二话没说就冲了上去。”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嵌着柔情,含着泪光。
“一口气救出来了六个人,可救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腿被塌下来的房梁砸到了。”
“燃烧的木屑和灰烬划破了大腿导致感染,再加上他那时已经很虚弱,疾病一下就席卷全身。”
“后来,就在我有一天去医院看望弟弟的时候,我碰见了那个老总……”
女人语气里带着愤怒,依稀能听见她的咬牙声。
“那老总见到我第一眼就说要把我娶回家,甚至还试图让两个手下拽着我,准备给我拉到他车上强行带走。”
“还好我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往人多的地方跑,这才逃过一劫。”
“天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这样……”
女人叹了叹气,似是无奈:“后来,不知道他从哪搞到我的联系方式和个人信息,开始没完没了的轰炸我。”
“公司把我解雇,朋友也害怕被连累都跟我疏远,渐渐的,我只剩一个人了……”
“眼见我不服软,他开始将矛头对准还在疗养的弟弟。”
“有一次,我去弟弟所在的病房的时候,看见五六个彪形大汉围在病床四周。”
“他们手里拿着鲜花果篮,但面相一个比一个恐怖,好像阎王一样……”
“我害怕地叫来护士把他们赶走,他们虽然没做什么出格举动,但每个人走的时候,脸上对我都是一种拭目以待的恶心表情……”
叶天面不改色道:“是赤裸裸的威胁呢,如果你不从,他们就会一直过来骚扰。”
“就像一群饥饿的豺狼,保不齐哪次过来就会咬上一口。”
“是的,”女人眼神愈发伶俐,指甲掐进肉里渗出血丝,“可他们偏偏什么事都没做,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我的情绪开始越来越烦躁。”
“然后,他们动手了……”
眼镜男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叶天已经能听见他镜片的碎裂声了。
眼镜男问道:“他们对弟弟动手了?”
“不,”女人摇摇头,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他们买通了一名黑记者来给我做专访……”
“专访?”眼镜男不解。
而叶天则是立刻恍然:“嗯…在你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做这个,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说错话漏出把柄吧……”
女人示意二人离开,随后轻轻关上房门,来到客厅,一口气把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继续说道:
“是的,那会我正处于极度烦躁的时候,一名道貌昂然的记者走了过来。”
“他的话里全是坑,几乎每一句都暗示着我弟弟是品格有问题的好事之徒。”
“虽然前面的几个我都躲了过去,但我的怒气也在那一时刻被完全激发了出来。”
“而就在我被怒气冲昏头脑的时候,那记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里面暗示着弟弟是贼喊捉贼,是放火的始作俑者……”
叶天略微叹气:“所以,恰恰是这个最严重的问题,你回答的有问题,从而被他们抓住把柄了?”
女人颓丧的点点头,随后道:
“那些原本歌颂我弟弟是英雄的人,被老总一带节奏,立刻摇身一变,成为'雪亮'的眼睛,要求彻查弟弟的行动轨迹……”
“就连被弟弟救的那几个人,也站在了他们那一头,认为是我们图谋不轨……”
“谩骂、线下骚扰、寄花圈,我已经数不过来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了……”
“可就当我准备再忍一忍的时候,弟弟醒过来了。”
“他的第一句话,却是说…说……那七个人都是不是安然无恙。”
叶天闻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眼镜男则是愤怒地咀嚼着苦涩的茶叶,嘎嘣嘎嘣的,好似嚼着谁的骨头。
女人手扶着额头,说得都有些头晕了:“哪怕我将弟弟带回了家,他们也没有收手。”
“除了你们一路上看到的,住户全被清空外,还隔三差五用无人机往弟弟的房间飞,拍摄他的生病样子。”
“所以我只好把窗户封死,把窗帘也拉上……”
后面肯定还有很多糟心的事,但女人此刻已经无力去诉说了。
沉默了许久,叶天站起来,说了句她意想不到的话:
“女士,如果您愿意,委托以及合同,能有一次修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