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六年：拿反派剧本后她杀疯了

男女主角分别是卫舒窈,李云思的现代都市小说《离家六年：拿反派剧本后她杀疯了》，由网络作家“手摘星辰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洁+甜宠】丞相府意外走丢的嫡孙小姐卫舒窈，自小父母告诫她要谦让兄弟姊妹，意料之中，委屈求全下受尽欺辱，六年后一朝归来，依旧不受家中人的待见。家中人皆以为走丢六年，长在偏远州县，任凭她绝色容貌，也注定让她不如在家中长大的姊妹。谁知她偏偏和汴京城中最有权势的人牵扯上了关系……

《离家六年：拿反派剧本后她杀疯了》精彩片段

丞相府

卫舒窈站在门口，抬头看着明晃晃的牌匾，午后的阳光耀眼的很。

身后丫鬟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为她遮挡刺目的阳光。

“小姐，咱们要一直在这站着吗？”

丫鬟莲星抬手擦拭额角的水珠，抬头看向自家小姐。

卫舒窈微微挪动脚步，帷帽下的眼睛漆黑透亮，宛如一汪清泉直击人心。

脆生生的话音响起，“等着吧，总不能硬闯吧。”

说完，卫舒窈垂眸摸了摸莲星的发髻，见她圆圆的眼睛因太阳投射的光亮而微微眯起，眼底隐藏的气氛显些收不住。

卫舒窈叹息了一声，“早知你这般怕热，就该让莲霜跟来的。”

莲星哼唧了一声，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小姐头次来认亲，指望莲霜那个闷性子，若是被欺负怎么办，她才不放心呢。

她们明明在江州过的很好，不懂小姐为何非要前来寻亲，小姐之前走丢，也未见她的家人找过她。

哎……莲星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

小姐有小姐的想法，哪里是她可以揣测的。

看门的侍卫很快从里面跑了出来，恭敬的站在卫舒窈跟前，行了个礼。

“姑娘，老夫人传话，让您先进去。”

卫舒窈抬眸扫了眼空荡荡的朱色大门，仅有看门的小侍卫。

轻轻嗯了一声，卫舒窈缓步上前，门内早已站着一个小丫鬟，乖巧的等着。

卫舒窈在小丫鬟的带领下，穿过长廊，越过花园，最后来到了内院。

“你就是前来寻亲的丫头？”一道不算和蔼的声音响起。

卫舒窈抬头，这才看清，眼前坐着好几个人，为首的是年纪尚大的老太太，她的祖母王风瑕。

此时开口说话的正是她的大伯母，姜素衣，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呢。

卫舒窈恭敬的对着正前方的王风瑕行礼。

“正是，孙女卫舒窈，拜见祖母。”

正中央的王风瑕闻言眯着眼睛打量着跟前行礼的姑娘。

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她摆了摆手，对着卫舒窈道：“你上前一步。”

卫舒窈起身，挪步到王风瑕跟前，王风瑕抓住她的手，眼底先是浮现出一抹惊艳，随后则不动声色放开了她的手。

“母亲，你可别听这丫头瞎说，依着媳妇看，她指不定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咱们家窈窈可一直都在家中，不曾出过门的。”

大伯母姜素衣开了口，她起身站在王风瑕的身侧，一只手攀着她的胳膊，满脸不悦的眉头紧皱。

王风瑕眯着眼眸，浑浊的眼眸中满满的算计。

卫舒窈站的端庄大方，帷帽早已经掀开，眼睛透着光，满含笑意的看着她。

王风瑕见状，撇开姜素衣的胳膊，保养得当的手微微抬起扶额，似是头痛的模样，片刻后，她才抬起头。

“你说你是窈窈丫头，可有什么证据？”王风瑕就着身侧嬷嬷的手，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卫舒窈的回答。

卫舒窈嘴角上扬，从袖中掏出那块出生时就被赠予的玉佩，递给了她。

王风瑕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从她手中接过。

王风瑕细细摩擦，又将手中的玉佩对着光亮仔细看了半晌。

眼神郑重的开了口，“确实是我们家窈窈的玉佩。”

卫舒窈撸起半截袖子，白玉般的肌肤跃然于眼底，手肘处红色的月牙胎记尤为明显，她继续开口道：“若是祖母记性好，该记得窈窈的胳膊上有一块月牙状的胎记。”

王风瑕抓住卫舒窈的胳膊，对着胎记摩擦了几下，半晌不说话。

卫舒窈也不着急，只等着她继续看。

家中孙辈的孩子不少，老太太哪里记得住关于她的琐事。

“若是祖母不放心，窈窈不介意滴血认亲。”卫舒窈始终保持着笑意，如世家贵女般谦逊有礼。

“母亲……”姜素衣还想说话，被王风瑕挥手打断，她阴郁着脸不敢开口，只能恶狠狠的盯着卫舒窈。

王风瑕从靠垫上起身，眉目慈祥的攥住卫舒窈的手，露出了第一抹笑意，“你走丢的这些年，家中不曾对外明说，却也没放弃过找你，只是一直不曾找到，如今你能自己回来，也是极好的。”

说着，她示意卫舒窈坐在她身侧，卫舒窈颔首，乖巧的坐在她身侧。

“既然你被江州的夫妻抚养，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且先安顿下来，祖母安排人去给她们道谢，她们把你教养的很好。”

卫舒窈默不作声的听着她的轻声细语，嘴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扯出一抹冷笑，想来是去查她的底吧。

“都听祖母的。”

看着模样出挑，又乖巧懂事的卫舒窈，王风瑕满意的点了点头。

“家中人多，祖母虽知你是我孙女，可别人未必相信，尤其是你的那些个兄弟姊妹。为了安心，滴血认亲还是要做的，这样，等你父亲回来，咱们来测一测这么样？”

王风瑕拍了拍卫舒窈的手背，仿佛是在替她考虑。

卫舒窈点了点头。

“今日着实不巧，你母亲去你外祖家了，兄弟姊妹也都不在家，想来你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去休息休息吧。”

说着王风瑕对着身侧的嬷嬷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带着姑娘去芙蓉园休息。”

嬷嬷应声答应。

卫舒窈起身行礼，带着莲星转身离开。

“母亲，您真的相信她是卫舒窈那丫头？”姜素衣蹙着眉起身坐在了王风瑕的身侧，扯着她的胳膊不满的问。

王风瑕眯着混沌的眼睛，看着卫舒窈的背影，长舒了口气。

“证物都在，有什么可怀疑的，况且你瞧她的模样，和六年前相比，不过就是张开了而已。”王风瑕疲惫的靠在了靠垫上。

姜素衣不依不饶的继续道：“母亲，易容术在咱们南风国可不是没有啊！况且那丫头哪里和六年前像了。”

说完姜素衣撇撇嘴，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王风瑕懒洋洋的扫了姜素衣一眼，似是恨铁不成钢，“滴血认亲都没做，你着什么急。”

姜素衣缓和了语气，讨好的说：“儿媳不是怕她来了，舒雅丫头就得给她让位了吗？儿媳是心疼舒雅丫头。”

闻言王风瑕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是啊，她来了，她的舒雅丫头就要变成没名没分的野丫头了。

“姑娘，您先在这里休息吧，奴婢先行告退。”

嬷嬷礼貌的对着卫舒窈行礼告退。

卫舒窈点了点头，在莲星的搀扶下，坐在了房间正中央的椅子上。

房中的摆件不多，只有必要的床和桌椅罢了。

卫舒窈知道，这是接待客人住的院子， 离卫家人住的地方不近。

“小姐，他们把您安排在这么偏僻的院子，可不像是想认您的样子。”

莲星嘟着嘴，乌溜溜的眼睛转着圈的凝视四周，嫌弃的很。

卫舒窈不禁失笑，她站起身，掸了掸衣摆的灰尘，这房间该是许久不见人居住，下人也懒散了些，房间里竟飘起了灰尘。

“认不认可不是她们能决定的，这卫府，我是住定了的。”说完卫舒窈扭头叮嘱莲星。

“这几日你仔细跟在我身侧，千万不要乱跑。”

莲星上前抱住卫舒窈的胳膊，抬眼笑着说：“好的好的，听小姐的，我一定会乖乖的听话的。”

卫舒窈摸了摸她的发髻，眼尾上扬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时间过的很快，卫舒窈看着莲星带来的仅有的那本书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便日落西山，芙蓉园偏僻，采光却不错，薄薄的阳光残留的碎渣照进房间。

卫舒窈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和破窗而入的残阳迎面撞上。

莲星坐在一侧抬手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开口：“小姐，天都要黑了，他们不会连晚饭都不给我们吃吧。”

卫舒窈起身踱步到门槛处，“不会的。”

话音落下，敞开的大门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莲星起身站在卫舒窈身后，探出脑袋。

迎面而来的可不就是送她们来的嬷嬷。

只见那嬷嬷沟壑的眼尾挤在一起，露出还算和善的微笑，走到卫舒窈跟前，恭敬的行了个礼。

“姑娘，老夫人叫您去院里呢。”

卫舒窈简单的回礼，点了点头，紧紧的跟在嬷嬷身后。

还是中午去的内院中，只不过此时围坐的众人里，多了几个人。

嬷嬷对着正中央的王风瑕回禀。

王风瑕对着卫舒窈招了招手，“丫头，快过来。”

卫舒窈快步到她跟前。

“话我方才都说了，你们父亲忙于公事，懒得管这些闲事，窈窈丫头的认亲就全权由我来决定，老二，你媳妇今日不在，可孩子都来了，咱们也不等她了，今日就让刘大夫直接为你们俩滴血认亲，你觉得怎么样？”

王风瑕对着右前方的中年男子说道。

那中年男子拘谨的点了点头，随即说：“全凭母亲做主。”

卫舒窈宝石般的眼眸轻轻扫过他，对着他微微一笑。

她的父亲，懦弱无能的父亲，卫亨。

卫亨接收到卫舒窈善意的微笑，又赶忙闪躲开，两只手无措的揉搓着。

“窈窈，你觉得可行？”王风瑕扯了扯卫舒窈的手，语调轻缓的追问。

卫舒窈忙回过神，笑着说好。

闻言王风瑕笑着招呼刘大夫，刘大夫亦是匆忙的放下药箱走上跟前。

“母亲，为了防止有人作假，儿媳要亲自去端水，亲自看着。”

姜素衣笑容和煦的上前，不管王风瑕是否同意，直接吩咐了身侧的丫鬟去端水。

王风瑕似是懒得管，皱着眉点了点头。

鲜血滴入碗中，意料之中的融合在了一起。

这个结果对于屋中的众人来说，没有太大的意外。

只是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姜素衣站在一侧嘴里嘟囔着，“这种江湖把戏，也不知道准不准。”

这话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的明亮，王风瑕微微有些不悦，“素衣。”

姜素衣讪讪一笑，闭上了嘴巴。

她扭头看了眼发呆的卫亨，嘲讽着说：“二弟还真是有福气，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可算是儿女双全了。”

说罢她扭头看着用手绢捂住手的卫舒窈，“哦，我都忘记了，你走丢六年，肯定不知道，你父亲给你生了个弟弟，如今都要六岁了，你呀该像你父亲道喜了。”

她笑的爽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真诚的解释。

“是吗？那窈窈真的要恭喜父亲了，记得幼时父亲母亲膝下仅有窈窈一个孩子，窈窈走丢失去记忆，不能跟他们团聚，父亲和母亲必然伤神，好在多了个弟弟，想来这六年也是那么难熬。”

卫舒窈真诚的一字一句的对着卫亨说着，卫亨抿紧嘴巴，只是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

“好了，既然窈窈是咱们家走丢的那个，老二，你今日先把她带回去，至于介绍给你父亲和家中小辈，还是另择时间吧。”

王风瑕不耐烦的对着卫亨下达命令。

每次见到她这个不争气唯唯诺诺的儿子，总是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这孩子像了谁，真是见了就烦。

卫亨下意识的低头应和。

“行了，老二你赶紧带她回去吧。”王风瑕敷衍的开口，身子疲惫的靠在靠垫上。

卫亨行礼告退，低声对着卫舒窈道：“你跟我来。”

卫舒窈礼貌的行礼告退，天色已经大黑。

丫鬟提着一盏灯在卫亨的前面带路。

卫舒窈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略微佝偻的背影，直到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今晚你就先住在这里，你母亲和你弟弟去你外祖家了，明日回来，到时候再为你介绍。”卫亨扭头眼神闪烁的看着卫舒窈，迫切的想要离开。

卫舒窈顺着卫亨身后的院子看去，这可不是她幼时住的院子。

卫亨言罢，转身就准备离开。

“父亲，我之前的院子不能住吗？”卫舒窈叫住准备离开的卫亨。

卫亨脊背僵硬的停住脚步，随后踉跄了两步，转身后面部肌肉僵硬的解释，“你的院子太久不住人了，等收拾好再说吧。”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卫舒窈温顺的点头，“父亲可有吃饭？女儿饿了，能陪父亲一起吃个饭吗？”

卫亨嘴角扯出差强人意的笑，“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等会我叫人给你送饭过来。”

不等卫舒窈说话，卫亨急匆匆的转身离开，生怕再被她叫住。

“小姐，您父亲怎么看着好像很害怕您啊。”莲星不解的看着卫亨的背影说道。

卫舒窈但笑不语，牵着莲星的手扭头朝着院中的房里走去，“走吧，收拾收拾，今晚就住这里了。”

引路的丫鬟掌了灯，狭小的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小丫鬟礼貌的告退，说稍后有人来送饭，说完转身离开。

莲星从袖中掏出手帕，走到正中央的椅子旁，擦拭干净，嘴里还嘟囔着：“小姐，咱们晚上就睡在这里呀？”

落着灰尘的椅子被莲星擦拭干净，她直起身子，上前拉着卫舒窈坐下。

卫舒窈坐下后，还没等她开口，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莲星对着外面应了声，端着餐盘的小丫鬟推门而入。

饭桌上放着简单的四菜一汤，卖相不错，饿了一下午的卫舒窈顿时来了食欲。

饭毕，卫舒窈和莲星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困意席卷而来。

两人没多久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由于前一天睡的早，次日也是早早的就醒来了。

刚洗漱完在院中伸懒腰的卫舒窈，眯着眼睛沐浴阳光，倏地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只见一个长相明媚张扬的姑娘带着一个丫鬟款款而来。

莲星站在卫舒窈的身后，总觉得来者不善。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敢欺负她家小姐，她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一定上前挠花她的脸，漂亮的女孩子嘛，最在意的就是那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儿了。

卫舒窈不知莲星内心的想法，见到来人，红唇上扬，露出了标志的微笑。

好久不见啊，卫舒雅。

卫舒雅面露嫌弃之色，站在卫舒窈的跟前，狭长的眼睛打量着她，嘴中发出啧啧的声音。

“大胆，见到大小姐为何不行礼？”

卫舒雅身后略显刻薄的小丫鬟抬手指着卫舒窈就是一顿输出。

只听“啪”的一声，那丫鬟的手被莲星一巴掌拍落，霎时间小丫鬟的手背一片殷红。

小丫鬟似是没想到会被人打，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泛起了尴尬的红色，说话的声音都上扬了几分，“哪里来的小贱人，居然这么猖狂。”

“杏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卫舒雅不耐烦的打断小丫鬟的指责声。

小丫鬟蓦然熄了火，抿紧红唇站在卫舒雅身后一动不动，只是细长的眼眸闪着灼烧人的光芒，直直的冲向莲星和卫舒窈。

卫舒雅撩了撩脸颊上的碎发，神色高傲的看了卫舒窈一眼。

明亮的声线夹杂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在这狭小的院中异常的清晰，“你就是来寻亲的野丫头？”

卫舒窈眉尾上扬，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容，声音很轻的回了句，“卫家如今都这般没教养的吗？”

闻言卫舒雅火冒三丈，重重的哼了一声，“有没有教养跟你也没关系，你一个外人，竟想攀上我们卫家，你算什么东西，不过长的和卫舒窈有几分相似，就真以为自己有那凤凰命了？”

莲星在卫舒窈的身后，早已经蠢蠢欲动了，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她想好了，若是这人再出口说脏话，她不介意为她刷刷嘴巴。

“看来还真是没教养，呵，这么一大早的过来，想来也是早就知道消息的，祖母应该告诉过你我的身份，你却还是如泼妇一般的来耍横，还是你以为卫家就你一个聪明人，其他人都蠢笨如猪，被我欺骗了？”

卫舒窈身高的优势，低垂着眼睑，目光凛冽的注视着卫舒雅。

卫舒雅陡然间被吓了一跳，脚步微颤，呼吸都有些急促。

“哼，你说你是卫舒窈，有什么证据吗？”

卫舒雅装作不在意的追问，势必要找出理由证明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卫舒窈。

卫舒窈凉凉的扫了她一眼，“证据倒是没有，不过幼年的趣事倒是记忆深刻，记得那年深秋，大姐姐不小心掉进了茅坑里，差点被闷死，后来好不容易被救捡回了半条命。”

说完，卫舒窈没忍住，抿嘴轻笑，就连身后的莲星也跟着笑了起来。

卫舒雅听到茅坑二字，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眼底的火苗蹭蹭的往外冒，脸色也涨得通红，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卫舒窈，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还敢提，我就说当初是你把我推下去的，我要杀了你。”

说完，卫舒雅忍不住上前想要掐住卫舒窈的脖颈，还没等莲星有动作，卫舒窈一把抓住她的双手。

巨大的掌力让卫舒雅无法挣脱，嘴中骂骂咧咧的根本停不下来，贵女的礼仪典范全都抛的一干二净。

当年这件事，凡是知道的丫鬟小厮都被她发卖到了庄子里，如今知道的，也就是家中的长辈和平辈的兄弟姊妹。

好在她性格张扬，又是卫家孙辈中最大的孩子，所有的人都要叫她一声大姐姐，她曾叮嘱过，谁都不能提这件事。

这么多年，也不曾有人提及，此时被卫舒窈陡然间提及，那恶臭般的窒息感再次传来，她忍住想要吐的生理感，想要教训卫舒窈，可双手被嵌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愤怒和羞耻感涌上心头，脸颊冒出充血的红色。

卫舒窈抓着她的双手，猛然间推开，卫舒雅被推力弄的踉跄几步，好在身后的杏儿及时扶住了她。

“大姐姐，都说了是小时候的趣事，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你不是想要我证明身份吗？”

卫舒窈摊手一脸无辜的看着卫舒雅。

卫舒雅自觉不是她的对手，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

看到卫舒窈无辜的神色，皱了皱眉。

眼睛微微转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下垂的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神色飞扬的开了口，“你别得意，一个在乡下偏僻地方长大的野丫头，能有什么用？你不在的这六年，汴京城变化万千，想来你也适应不了。”

卫舒雅说着，推着搀扶着她的杏儿，双手抱胸讥讽的看着卫舒窈，“算了，今日懒得跟你计较，你这种野丫头，活该住在这种破落的院子里。”

眼珠转动，卫舒雅大致看了一眼院子，“忘记告诉你了，你的院子如今是我在住呢，你的身份如今也是我在用，等到我借助你的身份成婚了，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我的身份？”卫舒窈说话的声音顿了顿，随即一笑，“希望真能如姐姐所愿，用我的身份得个如意郎君。”

卫舒窈顺着她的话说道。

卫舒雅闻言嘴角上扬，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仿佛终于有一件开心的事儿了。

“大小姐，二夫人来了。”杏儿在卫舒雅身后低声提醒。

笑容满面的卫舒雅听到后脸色陡然下沉，扭头朝着门口望去，果然看见一位样貌柔美的夫人带着丫鬟走进来。

卫舒雅来不及的多想，看了眼院中的另一个小门，带着丫鬟快步离开。

卫舒窈眼见着卫舒雅带着丫鬟仓皇离开，就连莲星也瞪大眼睛，惊讶不已。

卫舒窈抬眸望去，大门口的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你是窈窈？”柳柔慧泫然欲泣的凝视着卫舒窈，如水的眼眸看的人发软。

卫舒窈躬身行礼，“母亲。”

柳柔慧看着她的发顶，鼻子微微发酸，赶忙上前抓住她的双手。

四目相对间，相顾无言。

“方才可是雅雅那孩子？”片刻的寂静，柳柔慧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卫舒窈点了点头。

“你刚回来，切不可跟她产生过节，不过雅雅那孩子懂事，这么早过来，定是想念你这个妹妹，你们都是乖巧的孩子。”

柳柔慧说的心情舒畅，波光潋滟的眼眸发出耀眼的光芒。

“母亲相信我是窈窈？”卫舒窈不动声色的追问。

柳柔慧面露尴尬，却也很快恢复了平静，拉着她的手朝着房间里走去。

“你的模样和六年前并无差别，你是母亲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母亲自然认得。”

卫舒窈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心底的讥讽不言而喻。

坐在昨日莲星擦拭干净的椅子上，柳柔慧眉目似水的盯着卫舒窈的脸。

虽说血脉亲缘，可终究是隔着六年的时间，那淡漠的血缘关系更是岌岌可危。

卫舒窈将手从柳柔慧的掌心中抽离开，手心中淡淡的湿气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母亲，听大伯母说我有个弟弟，他在哪里？”

卫舒窈兴致盎然的提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闻言柳柔慧眉眼弯弯，笑容多了几分真挚。

“你弟弟还在睡觉呢，昨晚收到你父亲的消息，我一早就带着你弟弟从你外祖母家回来，他还没睡醒呢。”

“那真是辛苦了，母亲你们可以晚点回来的，也不是那么着急的。”

“是不着急，可母亲不是急着想见你吗。”柳柔慧眸光闪烁，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昨晚不只是卫亨的传信，还有她婆母也差人传话，让她赶紧回来。

本来就不喜欢她住在娘家，昨日更是催促她赶紧回家。

“瞧瞧，母亲都忘记了，这么早起来，必定没吃早膳吧，你跟我一同去吃饭吧。”说话间柳柔慧起身抬脚准备朝外走。

正巧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片刻后卫亨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看见柳柔慧的刹那间，眉眼柔和了不少。

他笑了笑道：“你们母女俩聊什么呢。”

柳柔慧松开卫舒窈的手，上前一步，对着卫亨笑道：“没聊什么，正说着让窈窈一起过去吃饭。”

卫舒窈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模样，没说话，只是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

卫家除了特定的日子，很少聚在一起吃饭，毕竟家中人多，等人吃饭也费功夫，索性就各吃各的。

一进饭厅，卫舒窈就见到了那个六岁的弟弟，他看起来白嫩可爱，看着她的时候有些害羞，眼睛试探性的落在她的身上，躲在柳柔慧的身后，怯懦的样子和她幼时竟然出奇的相似。

卫舒窈上前几步蹲在他跟前，笑着对他说：“你认识我吗？”

小团子卫元霖摇了摇头，圆圆的眼睛发出锃亮的光芒，小手抓着柳柔慧的衣襟又紧了几分。

柳柔慧尴尬的一笑，把小团子扯出来，亦是蹲下身来柔声的对他说：“这是窈窈姐姐。”

小团子皱着眉，歪着脑袋又看了看卫舒窈，须臾后喃喃道：“是和雅雅姐姐一样吗？”

充满童稚的嗓音在空旷的饭厅里清晰可闻。

卫舒窈侧着身子蹲着，抬手捏了捏他嫩滑的脸蛋，笑道：“一样啊，都是你的姐姐。”

小团子露出了初见的第一个微笑，脸颊的酒窝清晰可见。

一顿饭下来，一家人相处还算融洽，卫亨念及卫舒窈归家，特地告了假。

饭后一家人围坐在小厅中，卫舒窈刚回来，和他们并无太多的话要说，好在场面不算尴尬，卫亨和柳柔慧一直逗弄着卫元霖。

卫舒窈看的疲惫，眼皮不自觉的掀动，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父亲母亲，咱们不去给祖母请安吗？”清透的嗓音袅袅传来。

卫亨三人视线转给了卫舒窈。

卫亨轻咳一声，“你祖母可能还没完饭，等等吧，若是得空了，你祖母会来传话的。”

卫舒窈点了点头。

似是看出了卫舒窈的心思，卫亨给了柳柔慧一个眼神。

柳柔慧松开卫元霖的手，走到卫舒窈的跟前。

眼神带着歉意关切的问道：“我都忘记问了，窈窈这些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如今回到家中可还习惯？”

“还好，父母对我很好，他们有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母亲生哥哥的时候坏了身子，正好遇上了我。”

卫舒窈笑容明媚，水波潋滟的眼眸中是被娇养出来的光泽。

闻言柳柔慧好看的面容僵硬了几分，卫舒窈见状忙道歉，“母亲，窈窈叫习惯了。”

柳柔慧摇了摇头，表示理解，“你走丢了六年，又失去了记忆，母亲庆幸你遇到了这么好的人，若是遇到了坏人，那我真的是不敢想象你会遭遇到什么……”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美人的脸颊滑落，卫亨心疼的掏出手帕为柳柔慧擦拭。

眼神瞥见卫舒窈时，隐约带着几分责备。

卫舒窈关切的安慰道：“母亲，窈窈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自从恢复了记忆，窈窈马不停蹄的就来了，想看看没有窈窈的这六年，父亲和母亲该有多难过。”

说话间，卫舒窈移开视线，看向刚跑到柳柔慧怀中的卫元霖，“好在有弟弟陪着你们。”

卫元霖神采奕奕的接话，说话声带着奶声奶气，“还有雅雅姐姐，雅雅姐姐也陪着呢。”

柳柔慧擦拭眼角泪水的动作僵住片刻，就连卫亨脸上也闪过一抹不自然。

卫元霖年纪小，没有看出大人的尴尬，继续说道：“你也和雅雅姐姐一样，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吗？”

“是啊，我也是父亲母亲的孩子，和你一样哦。”卫舒窈只字未提卫舒雅，但在卫元霖有限的理解中，卫舒窈的回答夹带了卫舒雅。

卫元霖兴奋的从柳柔慧的怀中出来，肉嘟嘟的小脸笑出了酒窝，站在卫舒窈的跟前，扬起脑袋甜甜的叫了声窈窈姐姐。

卫亨和柳柔慧对视一笑，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两人执手相握，柳柔慧轻声细语的说：“窈窈，霖儿是你的亲弟弟，以后你可要好好照拂他，我和你父亲总会有不在的那一天，你一定要拿起长姐的身份，不要让你弟弟受委屈。”

柳柔慧说出这番话脸不红心不跳，倒是站在卫舒窈身后的莲星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卫舒窈将卫元霖揽入怀中，抬眸笑看着柳柔慧，“母亲放心，霖弟可是父亲和母亲亲自教养的孩子，不比我这么多年不在你们身边，以后你们若是不在了，我一定会好生照顾他的。”

柳柔慧松了一口气，看着刚找回来的女儿，怎么看怎么满意。

卫舒窈的样貌胜于卫家所有的姑娘，即便这些年在汴京城中参加了一些宴会，也不曾见过长的比卫舒窈好看的同辈人。

柳柔慧幻想着她的女儿以后应该能找个不错的人家，正好帮衬她的霖儿。

柳柔慧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她从桌上端起一杯水递给卫舒窈，“窈窈，渴了吧，快喝点水。”

还没等卫舒窈抬手接过，莲星从她身后站出来接到手中，面无表情的说道：“夫人，小姐刚吃过饭是不喝水的。”

莲星的表情过于严肃，倒像是在训斥柳柔慧不懂事。

柳柔慧看了眼卫舒窈连忙道歉，“是母亲考虑不周，刚吃饱饭，着实不宜喝水。”

卫亨冷着脸跟着说了句，“哪有那么严重，没那么娇贵。”

莲星把杯子放在了桌上，亦是冷着脸不说话。

卫亨余光扫到莲星不悦的脸色，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父亲，母亲，你们先去忙吧，我看祖母一时半会也不会来叫我们的，我和霖弟在这里就行了。”

聊不到一起去倒不如各忙各的，卫舒窈牵着卫元霖的手说道。

卫亨和柳柔慧也不想呆在这里，可亲生女儿刚找来，他们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不过既然卫舒窈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顺势而下了。

两人同时起身，柳柔慧见卫元霖乖巧的被卫舒窈牵着，但还是尊重他的意见问道：“霖儿，你是跟母亲走还是留着陪窈窈姐姐。”

卫元霖清澈的眼眸看了眼柳柔慧，又看了眼笑容明丽的卫舒窈，对着柳柔慧道：“陪着姐姐。”

柳柔慧看了卫亨一眼，两人眼神交流刹那，却没说话，扭头看卫舒窈时，柳柔慧说：“窈窈，霖儿就交给你了，他很乖巧的，你也不用太拘着他，若是调皮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你可千万不可欺负他呀。”

说的话有些严肃，为了缓解尴尬柳柔慧说话时边说边笑，想当玩笑说出来，却也是认真嘱咐卫舒窈的。

卫舒窈捏了捏卫元霖的手，点了点头。

卫亨两人离开后，莲星愤然的说：“小姐，他们什么意思？还怕您会欺负他们的儿子吗？”

卫舒窈低头看卫元霖茫然的看着自己，六岁的年纪，很多事情都懂的。

“好了，别说了。”

卫舒窈低声呵斥，莲星凝视着自家小姐手中牵着的小人，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巴。

好吧，小团子是挺可爱的，和小姐一样，可惜父母不怎么好。

“你想玩什么？”卫舒窈摸了摸卫元霖的脑袋，眸光柔和的问。

卫元霖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要玩什么，他今年刚去学堂，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去了学堂，今日母亲说他姐姐回来了，要在家里待一天，他其实很想在家里呆着的，一点也不喜欢去学堂。

“呦，闲散惯的人果真是清闲，不用学习女红，不用学习书法，更不用学习琴棋书画。杏儿，你说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能过上这种日子。”

卫舒雅脚步散漫，一身粉色的衣裙，衬的她更加的明艳动人，少女的嗓音略加嘲讽的语气，就连她身侧的杏儿也随着主子一样的目中无人。

“小姐，您可是这府中正儿八经的小姐，自小到大就是经过汴京城中名师教导的，您以后可是要去高门贵府做主母的，怎么能跟乡野丫头一般不学无术，那不是辱没了您的身份。”

杏儿说的兴致昂扬，雄赳赳气昂昂的看着卫舒窈主仆俩，眼底里的不屑掩饰都懒得掩饰。

卫舒雅被这一通话迷得心潮澎湃，眼尾的纹路都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说完卫舒雅恢复了淡漠的表情，浅粉色的绣花鞋踏过青石板，越过门槛，径直的走到小厅中。

卫元霖趴在卫舒窈的胳膊上，身子朝外探去。

清澈无暇的眼眸看到卫舒雅的刹那间，闪着耀眼的光，嘴角扯出大大的笑，奶声奶气的叫了声雅雅姐姐。

卫舒雅居高临下的看了卫元霖一眼，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他的话。

随后端坐在卫舒窈的对面，看着对面被她拥入怀中的卫元霖，眼神凌厉的打在他的脸上。

“卫元霖，还不过来，到底谁才是你的姐姐，你不知道吗？”

卫舒雅等着卫元霖屁颠屁颠的过来，毕竟和他相处六年，他一直都很听她的话，可以说她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比他那个讨厌鬼姐姐可好多了。

只是此时卫元霖不明所以的看着卫舒雅，不明白她的意思，方才父亲和母亲才说窈窈姐姐是跟雅雅姐姐一样的姐姐，但现在看来，雅雅姐姐好像不喜欢新来的姐姐。

卫元霖白嫩的小手缠绕在一起，局促不安的站立着，牙齿咬着嘴唇，黝黑的眼睛蓄满了雾气。

“大姐姐，他年纪小不知情，难道大姐姐这么大年纪了还分不清远近亲疏吗？究竟谁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卫舒窈揽住卫元霖的瘦小的肩膀，眼神温和的看向卫舒雅。

卫舒雅抿紧嘴唇，不服输的和她对视。

余光中那冷冽如冰刀般的眼神扫射在卫元霖的脸上。

卫元霖湿漉漉的眼睛定睛看着卫舒雅，冷气扑面而来，他身体止不住的哆嗦一下，挣脱开卫舒窈的胳膊，一步两步的走到卫舒雅的跟前。

“雅雅姐姐。”

小团子白嫩无暇的脸蛋儿抬起，漆黑的眼眸真挚的看着卫舒雅。

卫舒雅一副还算你识趣的表情，轻蔑的扫了卫元霖一眼。

随后凝视着跟前的卫舒窈，像是得逞一般的嘲讽道：“是不是一母同胞又如何？多年的陪伴是做不了假的，外人终究是外人，哪里比得上看着他长大的情分。”

卫元霖战战兢兢的站在卫舒雅身侧，眼睛中雾气环绕。

卫舒窈凝眸看了他一眼。

卫元霖委屈的嘴角弧线下垂，静默不语。

卫舒窈倏地垂眸幽幽一笑，双手交叠在身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抬眸间，笑容甜腻的看着卫舒雅，“这倒也是。”

还没等卫舒窈继续开口，外面传来丫鬟的传话声，“老夫人叫奴婢传话，说让昨天回来的卫姑娘到房间一叙。”

丫鬟敞亮的声音从外面传到了小厅中，卫舒窈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起身带着莲星朝外面走去。

小厅中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卫舒雅顿感无趣，起身准备离开，绣花鞋刚迈出一步，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直愣愣的打量卫元霖。

卫元霖不解的望着她，卫舒雅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着卫元霖勾了勾手指，卫元霖挪步上前。

随即她半蹲着身子，柔若无骨的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霎时间他的脸红了几分。

“卫元霖你记住了，我才是你的姐姐，是二房嫡出的长女，至于刚才的那人，不过是外面来的野丫头，是来抢我的身份的，也是来抢你的家产和你父亲母亲的疼爱的。”

咬牙切齿的声音夹杂着阴森森的恐吓，卫元霖撇了撇嘴，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六岁的年纪不大不小，却也能分辨一些事情。

只是从他有了记忆开始，父亲和母亲就对他谆谆教导，说要听雅雅姐姐的话，以后雅雅姐姐就是他的亲姐姐。

许是小孩子都喜欢追随比他们大的人玩，卫家的哥哥见他年纪小都不带他玩，他唯一能粘着的，就是这个亲姐姐，虽说这个姐姐不喜他，偶尔还会欺负他，或者总是指使他做这做那。

可终归是父亲和母亲说过的亲姐姐，也是住在他们二房院中的亲姐姐。

只是今日初见的窈窈姐姐，他也很喜欢，相较于雅雅姐姐，他更喜欢和善漂亮的窈窈姐姐。

见卫元霖倔强的不肯答应，卫舒雅直起身子，冷冽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嘴角溢出一抹嗤笑，还真是血缘情深，仅仅见了一面，就想要越过她去，想得美。

卫舒雅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卫元霖，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偏袒那个野丫头，或者跟在她身边，看我不告诉你母亲，或者我找人打断你的腿。”

阴恻恻的声音幽幽的传入卫元霖的耳中，他瑟瑟的发抖。

往日若是他不听雅雅姐姐的话，每每被她告诉了母亲，母亲总要训诫他一番，说听雅雅姐姐的话，这样能赢得祖母和祖父的喜爱。

带着隐隐的哭腔卫元霖低声辩解，“可是母亲说她是窈窈姐姐。”

“呸，你母亲算什么东西，还真以为生了个儿子就能当家做主了吗。”

卫舒雅的表情过于狰狞，卫元霖呆愣住。

见状，卫舒雅恢复了温婉淡雅的表情，目光如水，“你等着吧，一个从小到大都跟透明人似的，几年不见，她也越不过我的手心。”

如唇语般的呢喃，卫元霖听的一清二楚，虽不明白她全部的意思，却也猜出一二，那个刚来的窈窈姐姐，怕是要遭殃了。

卫舒雅说完，转身快步离开，她还要去旁听呢，看看祖母究竟找那个小贱人要干嘛。

王风暇的院中。

莲星被留置在了门外，卫舒窈则由祖母王风暇身侧的董嬷嬷带着她进了厢房。

厢房中唯有榻上坐着的王风暇，未见往日常在她身边侍奉的伯母姜素衣。

王风暇闻声坐直了身子，一双精明的眼睛，如回光返照般明亮，眼底深处藏着耐人寻味的贪婪。

“窈窈丫头，你可算来了，今儿早本想差人叫你一起用膳的，后来想着你昨儿刚回来，肯定不适应，说不准昨儿晚都没睡好，今儿早必然起不来，这才作罢。”

卫舒窈在她的招呼下，坐在了她身侧，点头应和她方才的话。

王风暇保养得当却仍有些粗糙的手掌紧紧攥着卫舒窈白皙的手，满意的打量着她不施粉黛却也艳压汴京城所有姑娘的面容。

王风暇压低了声音，带着微微的宠溺道：“昨儿睡的可好？”

卫舒窈耐着性子解释，“回祖母，睡的很好，许是到了家里，睡的十分的安稳。”

“那就好，那就好。”王风暇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招呼身侧的丫鬟端着一盘子糕点放在了小桌上，“你尝尝，这可是汴京城中泗水斋的糕点，好吃着呢，你雅雅姐姐最喜欢吃了。”

说着抬手捏起一块递到卫舒窈的面前，卫舒窈伸手拒绝，笑道：“祖母，窈窈刚吃过早膳，肚子都鼓起来了，现在您就是把山珍海味给我吃我也吃不下，不信您摸摸。”

卫舒窈抓住王风暇空闲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歪着脑袋追问，“怎么样？是不是都成皮球了？”

王风暇将糕点放到盘中，笑着搂住卫舒窈，亲昵的贴着她的脸颊，“还真是，行了，行了，不吃就不吃，左右你现在算是回家了，不比在江州的时候，什么时候想吃了差人去买就行了。”

卫舒窈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番操作，王风暇疲惫的松开了卫舒窈，默默地凝视着她。

倏地王风暇抬眼问了董嬷嬷一声，“董嬷嬷，你瞧瞧，咱们家窈窈是不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董嬷嬷识趣的上前，跟着王风暇一起看着卫舒窈。

卫舒窈忍住想笑的欲望，幼时卫家一众孙辈请安，王风暇都不曾注意过她，下人更是看人下菜，董嬷嬷又是王风暇身边的左右手，哪里还记得她幼时的样子。

“有吗？奴婢瞧着一样啊。”说话间董嬷嬷声音停顿几秒，继续道：“不过多年不见，窈窈小姐容貌倒是更出挑了，颇有几分老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董嬷嬷沙哑的声音传到王风暇耳中，多有吹捧的意思，奈何上了年纪，谁不喜欢夸赞。

王风暇笑的合不拢嘴，染着鲜红色丹寇的手摆了摆，“哪有，窈窈是青出于蓝，我年轻时哪有窈窈好看，你这个婆子，就会说些违心的话。”

卫舒窈攀着王风暇的胳膊，“谁说的，孙女觉得董嬷嬷说的对，祖母年轻时该比窈窈更好看的，若是祖母如今也年方二八，指定比窈窈好看多少倍呢。”

好听的话都喜欢听，即便这话说的和听的都知道掺了假。

王风暇眼尾的皱纹挤在一起，对着董嬷嬷说：“要我说啊，窈窈这丫头和小时候是不一样了，她小时候可胆小的很，连话都不喜多说，如今倒是真真是巧舌如簧了。”

董嬷嬷会心的点头，卫舒窈也跟着笑了起来，“早知道祖母喜欢，我小时候就该趴在祖母的耳边，说个不停，看看祖母可还喜欢。”

话说完惹得王风暇失笑，厢房中一片祥和之色。

卫舒雅站在门外，仔细的听着房中的动静，越听越不对劲。

祖母可是最喜欢她的，今日怎么对一个刚见面的野丫头这般喜爱。

她咬紧红唇，狭长的眼眸算计片刻，所有的宠爱都该是她的。

“祖母，你之前还说最喜欢的是我，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不见，你喜欢的人就换了。”卫舒雅脚步轻快，语气中是对王风暇的不满。

莲步加快，她挤开卫舒窈，一屁股坐在王风暇身边，余光对着卫舒窈翻了个白眼，转瞬间看着王风暇时笑容满面。

“祖母。”王风暇摸了摸卫舒雅脸颊的碎发，和方才的不同，此时眼眸中温柔尽显，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珍重的人。

“怎么还莽莽撞撞的，你窈窈妹妹在呢，小心让人看了笑话，今儿不是说想去逛街吗？怎么还没出门。”

卫舒雅撇撇嘴，不满的说：“还是祖母，听说家中来了妹妹，祖母亲自接待，雅雅和祖母最是亲近，理应陪着祖母的。”

“呦呦呦，全家就你嘴甜。”王风暇捏了捏卫舒雅的脸蛋儿，语气中皆是调侃。

“行了，行了，你赶紧出去吧，我跟你窈窈妹妹还有话要说。”王风暇催促着她离开，有些话她不适合听，就连姜素衣也被她赶了回去。

“我不，有什么是我也听不得的，我就要听。”卫舒雅撒娇耍赖，家中孙辈，祖母最疼爱的就是她，甭管是什么长孙幺孙，和她碰上，通通都要靠边。

自认为祖母会把她留下的卫舒雅，使劲的撒着娇。

王风暇面色冷了下来，没了方才的柔和。

“成何体统，这些年教你的规矩都忘记了吗？竟还不如一个外人。”王风暇的视线精准的落在了卫舒窈的身上，她喝水的动作微顿，脸上的情绪被杯子挡住。

没想到祖母竟然说她不如一个外人，卫舒雅恶狠狠的扭头，视线砸在卫舒窈的脸上。

这个贱人，哪里能和她比，她可是汴京城中的大家教导出来的。

“祖母，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想让她替代我的位置。”卫舒雅激动的站起来，纤细的手指指着卫舒窈。

卫舒窈未有动作，倒是王风暇气愤的起身拍掉她的手。

“卫舒雅，你这是做什么，竟然用手指着你的妹妹，你给我滚，出去闭门思过。”

卫舒雅晶莹的眼眸闪着光，眼眶中的泪水想要喷涌而出。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风暇，口中呢喃一句祖母。

王风暇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很快躲闪开，怎么就这么的听不懂话。

“还不走。”夹杂着冰霜的话再次袭来。

“祖母我讨厌你。”

卫舒雅自小就被宠爱，哪里受过这种气，狠狠的看了卫舒窈一眼，扭头呜呜的跑开。

平复好心情，王风暇抿了口茶水，波涛汹涌的氛围消散殆尽。

“让你见笑了。”王风暇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卫舒窈端坐着，看完了整场闹剧，闻言摇了摇头。

“窈窈，今日单独叫你来，祖母是有事要拜托你。”

“祖母您说，只要窈窈能办到。”

卫舒窈的话，让王风暇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慈爱的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你也看到了，你这个姐姐，空长了年纪，脑子是一点也没长，这些年你不在家，都是雅雅陪在你父母身边的，对外也说她是你父亲母亲的孩子。”

“祖母想着，如今你回来了，如今人好看，还那么聪明，即便不靠家世，以后肯定能找个好人家，你姐姐就不一样了，若是没有身份的加持，她指不定要被别人欺负了去。”

卫舒窈心里门清，却也没有说出来，“祖母想说什么？”

王风暇还以为卫舒窈听懂了她的意思，挪动着屁股靠近了她几分。

“祖母希望雅雅还能继续当你父亲母亲的孩子，你呢，就顶替原来雅雅的身份，做卫家的表小姐。”

王风暇说的兴致勃勃，想着下一秒卫舒窈就能腆着脸答应。

“祖母，可窈窈就是父亲母亲的孩子啊。”

“是啊，不影响你对他们的称呼，什么都不会影响的，你的待遇会跟雅雅一样，你若是不放心，以后你的婚事祖母亲自为你做主，怎么样？”

像是诱骗孩子的坏人，王风暇开始引诱着卫舒窈。

卫舒窈淡淡一笑，还有些稚嫩的脸上装的无辜。

“祖母，窈窈离开她们六年，未来的日子想用他们女儿的身份陪着，即便是出嫁，那也的是他们的女儿。”

卫舒窈的笃定让王风暇微微不悦，没了方才的和善，王风暇凝眸看了她一眼。

“他们的女儿，有雅雅一人就够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祖母，雅雅姐姐的父母呢，窈窈怎么从未见过，如果让他们来操持，岂不是就不用这样替换身份了。”卫舒窈试探性的说了句。

原本冷着脸的王风暇瞬间如同点了火的炮仗，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卫舒窈，想要把她撕裂开来。

“放肆，大人的事是你能管的吗？”浑厚的声音在厢房中来回穿梭。

卫舒窈不再开口，淡漠的坐在那里。

“祖母是为了你好，虽是表小姐，却也不会少了你该有的，这些年你流落在外，世家贵女学习的礼仪和才艺你都不会，就算你得回身份，你以为汴京城身份相当的人敢娶你吗？那不是丢你父母的脸吗？”

“祖母不曾知道孙女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又怎知道孙女什么都不会呢？既然表姑娘也无差别，孙女觉得雅雅姐姐重新拿回表小姐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妥。至于祖母说的丢脸，我想父亲和母亲真心爱我，也不会在意我是否会给他们丢人。”

红唇轻启，说出的话都如同人一般温温柔柔，只是口气却不容置疑。

王风暇被她的话气的心脏剧烈跳动，抬手轻抚着胸口，不曾想幼时呆呆愣愣的丫头，长大了口齿竟然这么伶俐，倒是小瞧她了。

董嬷嬷虽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上前帮着王风暇顺气，“老夫人可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窈窈小姐，你这才刚来，就把老夫人气成这样，你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你就不能顺着点老夫人吗？都说小辈尊敬长辈，就是在我们贫苦人家也都懂这个道理的，窈窈小姐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卫舒窈急忙上前，一把推开董嬷嬷，董嬷嬷被推的踉跄几步，差点闪了腰。

“祖母别生气了，方才就被雅雅姐气过，如今要是再有个好歹，孙女定要去雅雅姐那里讨个公道，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要祖母操心，一点都不省心，的亏她还养在祖母身边这么些年。”

王风暇气的浑身发抖，没成想这个多年不见的孙女，还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缓了几口气，王风暇靠在软绵绵的靠背上，眼睛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么多年掌家，家中不曾有人和她顶撞过，她也不曾动过气，今日猛然动气，让她有些不适。

“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听话，祖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软硬兼施，王风暇低声对着卫舒窈说，带着几分祈求。

眼尾皱纹遍布，眼睛炯炯有神，王风暇眼里的算计，真的是明晃晃的，细想开来，她也能理解，走丢多年，回来了还丢了身份，只当她是闹小孩子脾气，不过这脾气倒是和她有些像。

“窈窈，你且放心，既然回来了，我会仔细叮嘱家中的人，好好待你，其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想来你都没见呢吧。他们可都念着你这个妹妹呢。”王风暇说出这句话脸不红心不跳。

“不曾见过，今天倒是见了雅雅姐和霖弟。”卫舒窈恭敬的回话。

“这倒也不奇怪，他们俩一起养在你父母膝下，感情深厚，和亲生姐弟相差无几。你以后虽然是卫家的表小姐，却也是跟了卫家的姓氏，以后还有亲弟弟做后盾。”

说罢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改口，“瞧祖母说的什么话，呸呸呸，咱们整个卫家也给你做后盾，咱们卫家的表小姐，谁也欺负不走。”

不知戳中了王风暇的什么点，她笑意正浓的看着卫舒窈。

还没等她笑一声，对面坐着的卫舒窈坚定地开口，“祖母，窈窈从来都不是表小姐，窈窈自小到大都是卫亨和柳柔慧的嫡长女。”

“混账，跟你说了这么多，怎么就油盐不进，你还真以为这事是你能左右的？问你不过是看你可怜，这么些年流落在外，真真是没有家教，行了，你回去吧，这件事就不用你管了，我自会告知你的父母，我累了，你回去吧。”

王风暇绷着一张脸，凌厉的扫着卫舒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疲惫的靠在靠背上。

董嬷嬷翻了个白眼，公事公办的态度，“窈窈小姐，您先回吧，老夫人要休息了。”

“孙女告退。”卫舒窈恭敬的行礼，行云流水般转身离开。

厢房外，莲星左顾右看焦急的等着，看到卫舒窈全须全尾的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您还好吧？那个老太婆有没有欺负你。”莲星摸遍了她的全身，这才安心的追问。

卫舒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恙。

回去的路上，莲星想问卫舒雅进去怎么哭着出来了，卫舒窈耐心的跟她解释。

莲星听完笑出了声，“小姐，咱们不出去逛逛吗？汴京城可是最繁华的地界，奴婢早就听说了，您难道就不想出去走走吗？”

莲星撺掇着卫舒窈，其实就是在这府中太闷了，还没有个熟悉的人。

昨儿到现在简直是度日如年。

卫舒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带着她走到了门口，眼看着就能出去了，却被看门的人拦住。

“姑娘，老夫人有令，没有她的允许，您不许出去。”侍卫冷着脸，一字一句的解释。

两个人把门挡得死死的，要出去就只能硬闯。

莲星蠢蠢欲动，想要冲出去。

“若是我非要出去呢？”卫舒窈不咸不淡的说道。

“那就别怪属下不客气了。”说着亮出了武器，不容反驳。

莲星性子急，能等他说这两句话已经算给他们面子了，话音落下，就撸起袖子准备硬闯。

卫舒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不顾莲星蹙起的眉头，拉着她转身离开。

芙蓉园中，卫舒窈坐在院中晒太阳，莲星闷闷的抱着院中的树一言不发。

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拦着她，连正式的认亲宴都没办，还想控制她们的人身自由。

她生气了，余光如水淡淡的流向身后的卫舒窈。

“好了，咱们刚回来，没必要就撕烂了脸，过两天一定带你出门，怎么样？”莲星躲躲藏藏的眼神都被卫舒窈看的一清二楚，她试着安抚道。

莲星的气性来的快也去的快，听到卫舒窈这么说，顿时没了火气，招风蝴蝶似的跑到她的身侧，嘴里还甜甜的说了句都听小姐的。

晚上饭桌上，卫舒窈还是跟卫亨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的饭，卫元霖在饭桌上没了早晨的活泼可爱，对上卫舒窈的眼神，总是带着躲闪。

柳柔慧一个劲的为卫元霖夹菜，生怕他吃不饱。

同时还不忘用嘴招呼卫舒窈，“窈窈，你也吃，不要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

她没察觉话中的不对劲，只觉得听完这话卫舒窈拿筷子的手僵硬片刻，以为她不好意思。

柳柔慧顺势夹起一块肉放到卫舒窈的碗中，水润的眼眸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光，“快吃。”

卫舒窈恩了一声，垂眸看着碗中的一大块肥肉，用筷子扒拉到旁边，静默不语。

抬头看去，一家三口父慈子孝。

夜色暮沉，卫舒窈随着丫鬟撑着油灯一步一步的走到芙蓉园。

洗漱好后，她坐在床榻边，伸了个懒腰。

房中烛火摇曳，照亮了空旷的房间，房中仅有的最值钱的大概也就是她和莲星了。

“咔哒”门外传来声响，卫舒窈警惕的抬头，给了莲星一个眼神。

莲星心领神会，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窈窈。”清冷的嗓音顺着夜色微凉传到卫舒窈的耳中。

卫舒窈紧张的眉眼霎时间舒缓了下来，就连莲星也露出了笑脸。

少年面若冠玉，轮廓分明，眼尾上翘，嘴角扬起的淡笑让他多了分慵懒和随和，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

上好缎面制成的淡青色长袍亲昵贴在他身上，随风摆动。

绸缎般的黑发披在背后，墨绿色的发簪衬的他淡雅高洁。

“师兄。”卫舒窈缓步上前，他不是应该在江州吗？

“公子。”莲星脆生生的对着来人喊了一句。

弦歌藏着满天星空的眼眸给了莲星一个淡笑，随即转移视线到卫舒窈的脸上。

“你怎么来这里了？”卫舒窈疑惑的问道。

“来看看你。”弦歌笑着回应。

卫舒窈能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她的倒影，眼睛跟着眨巴几下，拉着他的胳膊走向房中唯一的桌子前坐下。

莲星倒了两杯水，退出了房间。

房外蟋蟀叫个不停，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明显，传到了房间里。

短暂的安静后，弦歌凝眸打量了房间四周，原本柔和的眼眸微微泛着冷意。

视线直指卫舒窈，“这就是你说的认亲？你的亲人就让你住在这里？”

卫舒窈尴尬的轻咳，她和弦歌认识六年，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

即便那时走丢，六年中，她的吃穿用度也不曾缩减过，如今认亲后，这般尴尬的境地，全让他看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说了，认亲嘛，总得有个过程，你等着吧，过几天就好了。”

卫舒窈笃定的保证，是给弦歌的，也是给她自己的。

弦歌叹了口气，在江州多年，他一直以为她过的很开心，他们会一直呆在那里，不曾想前段时间她竟然说要来汴京城寻亲，可她明明知道当年她走丢后，卫家一群人的所作所为，却还是来到了这个凉薄的地方。

弦歌抬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行吧，若是待不下去了，就跟我说，我带你回江州。”

卫舒窈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呢？你在这儿住哪里？准备待多久？”

“我自然有地方住，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你愿意跟我走的时候吧。”弦歌笑着说。

他的话让卫舒窈微微愣住，她敛眸沉思，既然回来了，她不曾想过要离开，这是她的家，她凭什么要离开。

卫舒窈郑重的看向弦歌，斟酌完口中的话是否妥当，一字一句的说：“那师兄可能要失望了，我可不打算走的。不过以后等我有时间了，就去江州看看你跟师傅。”

卫舒窈笑容甜腻，歪着脑袋等着弦歌的回答。

弦歌嘴角上扬，浓密好看的眉眼也跟着上挑，“好，既然你决定不走了，那我也不走了，就在这里陪着你。”

卫舒窈惊讶于他的回答，扯着他的衣袖想要阻拦，谁知弦歌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好了，今日看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言罢，弦歌悄无声息的从卫舒窈的眼前离开，卫舒窈扯着他衣袖的手还不曾收回。

门外莲星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探出脑袋低声问道：“小姐，公子可是走了？”

卫舒窈回过神，嗯了一声。

莲星得逞似的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小跑着走到卫舒窈的跟前，“小姐，公子怎么来了，刚才你们都说了什么啊。”

卫舒窈没回答她，只是径直的走到床榻上坐下。

唉声叹了口气。

莲星不明所以的紧跟着，“小姐您怎么啦？”

卫舒窈摇了摇头，半晌后说道：“莲星，你家小姐准备在这里养老了，你会陪着我吗？ ”

莲星蹙着眉，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是吧，来的时候小姐可没说要养老的呀。

看着莲星惶恐失措的表情，卫舒窈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你不愿意啊？”卫舒窈嘴角翘起一抹弧度，眼睛弯弯。

莲星忙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养老就养老吧。

随即补充了一句愿意。

房间条件有限，这两天莲星都是陪着卫舒窈一同睡觉的。

还算宽敞的床榻上，两人并肩躺着。

莲星抿着嘴，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卫舒窈道：“小姐，咱们都来了两天了，一件正经的事儿都没干呢。就连卫家的人，咱们都没见齐全呢，她们分明是想把您软禁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卫舒雅出嫁了，再把您放出去。”

莲星愤愤不平的说个不停。

可是她没有小姐和莲霜聪明，想不出来好的主意，让小姐能尽快有个明目张胆的身份。

卫舒窈闭上眼睛，胳膊枕在脑后，说话声中夹杂着些许困倦。

“不急，慢慢来。”

卫舒窈的安抚起了作用，很快莲星就闭上了眼睛，酣睡的呼吸声在卫舒窈的耳边细细流淌。

卫舒窈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漆黑的眼眸在夜间异常明亮。

次日一早，柳柔慧仓促的赶到了芙蓉园，身边未带卫元霖，卫元霖早早的就去了学堂，而柳柔慧则是被王风暇耳提面命的告诫，这才匆忙赶来。

若不是卫亨要去处理公事，自是也要跟来的。

卫舒窈将将洗漱好，沐浴着晨起的阳光，迎接着她的到来。

卫舒窈笑着对她恭敬的行礼，柳柔慧面色不虞，昨日还算红润的面容，此时却稍显的苍白。

两人坐在院中，朝阳升起，洒落在两人身上，显得无比的温馨。

柳柔慧红唇轻启，张开合上几次，眼神躲闪的看着卫舒窈，终于还是开了口。

“窈窈，昨天你祖母可是找你了？”

卫舒窈点了点头。

“那你祖母给你说的事情……”

柳柔慧蹙着眉，人心都是自私的，虽说卫舒窈多年不在身边养着，可终归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怎么能是外人能比的。

这些年她一直遵从婆母的告诫，将卫舒雅当做亲生的孩子对待，可卫舒雅那孩子和她总是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如今长大些更是看见自己就躲。

好不容易亲生的回来了，她还想为她找个好人家，以后能帮衬一把霖儿。

只是想到一大早天未亮，婆母把夫君和她叫过去，一顿训斥，她从嫁过来就知道，她的夫君不受宠爱，她也是战战兢兢的在这府里生活。

“母亲，你也赞同祖母说的吗？”卫舒窈眼眸清澈，阳光散落下来，丝丝缕缕的落入她的眼中，好似能直击人心。

柳柔慧双手交叠，手指之间不断的摩擦。

她也不想，可她怎么能违抗婆母的命令。

柳柔慧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卫舒窈内心还是泛起一阵酸涩，虽然早就不在意了，可这么赤裸裸的要求，她的心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整理了思绪，柳柔慧再次开口，“窈窈，你是母亲亲生的孩子，以后你嫁人母亲和你祖母会好好的为你长眼，一定找个配得上你的夫婿，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卫舒窈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阳光洒落，她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

柳柔慧见状心尖颤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扯出一抹不是那么自然的笑，“窈窈，你先考虑考虑，也不是马上就作出决定的，不过你放心，母亲的东西都是留给你和霖儿的，你以后嫁人，母亲定会给足你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柳柔慧娓娓道来，她性格软弱，就连声音也柔柔弱弱的，此时倒是很适合谈心。

见卫舒窈不说话，柳柔慧有些急切的抓住她的手，低声的安慰，“窈窈，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母亲在这府中说不上什么话，府中皆是由你祖母做主，如今能让母亲来劝你，也是给足了咱们二房面子，你若真的不同意，母亲怕你祖母要强行将你拘禁在家中，不许你出门了。家中事宜你祖父向来不管，你祖母想做什么，是没人能拦得住的。”

卫舒窈嗤笑一声，怎么不知道，她什么不知道，幼时她就知道，她的父母明明是卫家正儿八经的嫡子，却总是畏畏缩缩不敢言语，还告诫她受了委屈也不要争辩。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卫舒窈好看的眼眸看着柳柔慧，柳柔慧在等她的答案，不知结果，心惊胆战的眼神发颤。

“可以啊，不过我想住回我幼时住的院子。”卫舒窈如水的眼眸凉凉的看着柳柔慧。

闻言，柳柔慧颤颤巍巍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笑意，拍了拍她的手，说这才是她的女儿，乖巧懂事。

柳柔慧不再耽搁，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当年把卫舒雅安排在他们院子里，她也没有发言权，只能被动的接受，如今亦是。

柳柔慧匆忙的离开，显然是去找老太太商量。

卫舒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意未达眼底。

莲星走了出来，看着柳柔慧的背影，心底吐槽的话就说出了口，“小姐，您的母亲怎么这个样子。”

卫舒窈转身攀上她的肩膀，笑意盈盈的说：“行啦，莲星姑娘，咱们去吃早膳吧，你家小姐都快饿死了。”

也就吃顿饭的功夫，柳柔慧再次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脚步轻快的走到卫舒窈面前，保养得当的脸泛着健康的光泽，“窈窈，你祖母同意了，让雅雅那丫头跟着你祖母去住。”

卫舒窈恩了一声，并没有柳柔慧那般开心。

柳柔慧心里咯噔一下，敛了敛笑意，叹了口气，“窈窈，你不会是在怪母亲吧。”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的腔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委屈。

卫舒窈摇了摇头。

柳柔慧晶莹闪烁的眼眸满是无奈，可还是在卫舒窈摇头的时候浅浅的笑了笑。

“以后你会懂的，母亲也是为你好。”说完柳柔慧拉着卫舒窈就要去房间收拾东西。

卫舒窈脚步未动，柳柔慧疑惑的回头看着她，似是不明白她这个刚找回来，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她竟然扯不动她。

眸光闪动，卫舒窈很快恢复了平静，想说出口的话并未说，顺从的跟着柳柔慧走。

卫舒窈的东西不多，满打满算只有来时带的一个包裹，收拾妥当后，柳柔慧牵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院中花草丛生，柳柔慧喜爱种花，二房的院子里到处是各式各样的花，如今更是花团锦簇。

没多久就到了卫舒窈幼时居住的院子，看到熟悉的院落，卫舒窈仿佛回到了幼年时。

院落的门上赫然写着茶颜院。

推开院门，院中打扫的婆子陡然间看到他们，未反应过来，愣滞片刻。

随即注意到柳柔慧忙行礼。

柳柔慧摆了摆手，牵着卫舒窈上前，仔细叮嘱，“这是窈窈小姐，以后就住在这个院中，以后你们仔细些伺候。”

为首的婆子一双吊梢眉，皱纹遍布，她蠕动几下嘴，沙哑的嗓子说：“夫人，这不是老夫人让雅雅小姐住的院子吗？怎么突然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虽说咱们雅雅小姐无父无母，可终归也是受尽老夫人和老爷子宠爱的，你可不要随便欺负了去，不然老奴第一个看不过去。”

柳柔慧强忍着内心的火气，脸上笑容暖暖，这婆子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特意安排过来照顾卫舒雅的，她不能得罪。

“周嬷嬷，让窈窈住这个院子，是母亲今儿亲口说的，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

闻言周嬷嬷哼唧了一声，不满的将手中的帕子丢在盆里。

“那也要跟雅雅小姐说一声吧，二夫人你这不声不响的就带人过来，怕是不妥当吧。”

周嬷嬷是随着王风暇陪嫁过来的，说话倒是硬气的很。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需要下人来质疑了，我倒是不知你是卫家的哪位主人，还是谁赋予了你当主人的权利。”

卫舒窈凉凉的看了周嬷嬷一眼，她本不想说话的，可看到柳柔慧被这么欺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么多年，她竟然还是这般，随便一个人都能欺负了去。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声音，院中的众人闻声望去。

卫舒雅带着丫鬟杏儿款步而来，眸光扫到柳柔慧时，她下意识的想要转身离开。

倒是柳柔慧眼疾手快的叫住了她。

卫舒雅顿住脚步，不满的上前几步走到了跟前。

还没等柳柔慧说话，周嬷嬷倒是愤愤不平的开口，“小姐，二夫人说老夫人把这院子给了别人，您不能住在这里了。”

卫舒雅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不悦的看向柳柔慧，“怎么回事？祖母怎么没告诉我。”

柳柔慧讨好的上前，想要握住卫舒雅的手，奈何卫舒雅快速的躲开。

柳柔慧习惯的放下手，并未觉得不妥，解释道：“是的，雅雅，今儿你祖母亲自交代的，这院子本就是窈窈住的，你还是住回你祖母的院子里。”

卫舒雅瞳孔放大，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凭什么，我在这里住了六年，凭什么让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