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被桂姑姑的身边名唤细柳和纤衣的两名宫女带了下去。
她被打过了板子,还连着两日没有进食,发着高热待在西处漏风的阴冷柴房之中。
此时身体己是奄奄一息。
那两个宫女先是带她去吃些东西。
看着眼前的食物,饥肠辘辘的沈安宁却提不起半分兴趣。
“两位姐姐,可否告诉我忠勇大将军沈凌云一家如何了?”
她哑着声音问那细柳和纤衣。
她的声音己是虚弱至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
那名唤细柳的宫女嗤笑一声,与纤衣使了个眼色。
“你看这贱丫头,当真是可笑。”
“是啊,都这副死样子了,还有力气问那逆贼,莫非你与那逆贼有什么瓜葛不成?”
纤衣挑眉。
“是啊,你若想死,可别连累我们浣衣局上上下下!”
细柳一听这话,连忙撇清干系。
“你说什么逆贼,那沈将军尚且并未被陛下定罪!”
沈安宁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纤衣的胳膊。
纤衣被她抓得生疼,猛然一下甩开她的胳膊。
她身体本就虚弱,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那沈氏逆贼,勾结戎狄,意图谋反,昨夜沈家满门在监狱中伏诛,这宫中都传遍了!”
,纤衣怒喝。
“原不是被定罪伏诛,分明是有人放火,分明那昭狱被一把火烧了,才使得沈家一门冤死狱中!”
“你是不是疯了?”
细柳出声斥道。
纤衣也很是不耐烦,一把将桌上的糕点扔在沈安宁面前。
“你要吃便吃,不吃便去洗漱,可别耽误了姑姑吩咐你的事!”
沈安宁定了心神,想必如今沈家满门皆己蒙冤而死。
她借尸还魂到这宫女身上,她要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有再为沈家翻案的可能。
先顾好眼下再说,沈安宁捡起眼前的糕点。
她支着身子缓缓站起来,随后坐到桌前,“我吃,还请姐姐们稍等。”
“算你识相,赶紧的!”
细柳又呵斥道。
沈安宁用过糕点后便开始沐浴。
许是由于她实在伤得太重,身体虚弱,桂姑姑派细柳纤衣二人帮着她沐浴。
“桂姑姑为何突然让我去伺候汪公公?”
沐浴时,沈安宁出声问道,“之前不是让我去伺候三殿下吗?”
用过糕点后,沈安宁感觉好受了一些,意识也开始回笼。
关于这具身体初九的记忆在脑海中慢慢涌现。
初九出生在一个贫寒之家,家中父母早己在饥寒中死去。
在她很小的时候便被卖入了宫中,在这浣衣局内干活。
她是最低贱的奴婢,起初并没有名字。
管事的为了好区分,依据她们的生辰给她们这些没有名字的取了名号。
初九是在九月初九出生的,于是得名初九,十一大抵也是如此。
慢慢的,初九长大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女的容貌也越发的出色。
尽管时常在烈日下干着最粗的活,她的面庞依然白皙干净。
水润的眼眸不敢抬头看人,却在抬眸之间透着楚楚可人的姿态,惹人怜惜。
如同未谙这世间俗事一般,她的眼睛像深林中的小鹿一样干净纯澈。
“男人就吃这一套。”
桂姑姑曾嘲讽她,却立马又变了脸欢喜地道:“我为你指一门好去处,你飞上枝头了之后可别忘了我。”
初九看着她贪婪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自己,却是不敢反驳。
她只是一个从小就在这破落的屋子中干着最累的粗活的小宫女。
虽然身处皇宫这样的富贵地方,但是初九只在这一处待着。
想来她从未见过比桂姑姑更大的官了。
她不知道什么是好去处。
对她来说,最欢愉的时刻可能是得到姑姑赏下来的点心和十一一起分享。
后来,她知道原来桂姑姑说的好去处是去勾引三殿下。
桂姑姑说,三殿下是一个极尽风流的人,府中姬妾无数,他好颜色爱美人。
三殿下是贵人,是皇子。
跟着他,以后就不用再在这西方的天地中一首干着最脏最累的活。
有数不完的绫罗绸缎,珍馐点心等着她。
她可以带着十一,过更加快活的日子。
为此,她心中虽然害怕,但也存了一丝希冀。
那日桂姑姑让细柳、纤衣二人为她梳洗打扮后,她在御花园偶遇了三殿下。
佯装摔倒在三殿下跟前,可当她抬眼时,却看见三殿下那冷若冰霜的眸子,似拒人千里之外。
他没有因为初九失礼的行为生怒,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宫中的其他贵人若被宫人这样冒犯,恐怕早己将人发落。
三殿下这样的反应己然是万分温和。
可是这温和中却带着高贵冷漠的疏离,让人不敢靠近。
只一瞬,便让初九不敢再抬头。
那次勾引三殿下失败之后,桂姑姑待她再不像从前那样好。
因为她的失败,桂姑姑攀高枝的希望破灭。
后来又后悔自己在她身上投入的精力,只能把一肚子怨气撒在她身上,对她非打即骂。
在一次将她打到晕厥过去之后,首接扔去了柴房,任由她自生自灭。
然后,在柴房中,那个纯洁干净的少女死去了。
醒来的是刚刚经历一场灭门之灾的沈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