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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宠妾灭妻,我转头嫁权臣优质全文阅读》精彩片段
孙鸿渐见苏锦书发呆,笑着道:“怎么了?要我抱你下来吗。”
苏锦书回过神,蹙眉看了他一眼,自己小心下了车。
这不是苏锦书第一次来九街,但她依旧觉得很新鲜。
上一次来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记忆很模糊,只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很快乐,回去后也挨了一顿臭骂。
虽然在孙府人眼中,她娘家是上不了正席的商人之流,可在普通老百姓眼里,苏锦书是货真价实的富家千金,等闲人很难接近,不是该来九街这边的人。
京城里叫得上名字的大店铺,有十几家都是沈家的,还有各个郡县许多的农庄海场等产业,以及专走西洋那边的商船队。
虽算不得国中第一首富,排行前十是有资格的。
沈家嫡出的只有两个少爷一个小姐,苏锦书便是唯一的嫡小姐。
庶出的兄弟姐妹倒是有十几个,和嫡出这几个感情也过得去。但他们都只能分到很少一部分财产,也早早地分了家。
当然这个少只是针对苏锦书和她两个哥哥来说而已,实际上足够这些庶子女们潇洒享受一辈子,几代人吃喝不愁。
当年苏锦书嫁进孙府的时候,那几个庶出姐妹还是很羡慕的,感叹她的福气好。
孙鸿渐长得好看,祖上有光彩,自己又是个读书的料,怎么看都前途无量,是百里挑一的佳婿。
当时的苏锦书也以为自己嫁对了人,然而......
一串鲜红的圆溜溜之物忽然出现在了跟前,散发着酸甜的香气。
苏锦书眼神重新聚焦回来,发现孙鸿渐手里举着的竟然是九街出名的海棠糖葫芦。
她的脸微微抽了抽:“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吃的,快尝尝。”
苏锦书有些尴尬:“哪有在街上吃东西的,况且这是小孩子吃的......”
“那我们去车上吃吧,不许说不喜欢,你明明眼睛都发亮了。”孙鸿渐笑着道。
苏锦书抿抿唇,终究还是拿着这东西和孙鸿渐一起上车了。
多年没有吃过这种低贱但美味的小玩意,说不想是假的。
她小心地咬了一口,口腔里全是怀念的味道。
孙鸿渐自己不吃,只笑眯眯看着她吃,眼神十分温柔。
苏锦书问他:“你不是说一起吃吗,怎么你没有?”
孙鸿渐道:“你胃口小,这一串肯定吃不完,我吃你剩下的。”
苏锦书的手一顿,抵触的情绪顿时上来了:“不用,又不是吃不起,何必弄得这么羞答答奇奇怪怪的。”
孙鸿渐以手撑腮:“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奇怪?”
听到这话,苏锦书面上的假笑凝固住了。
她的眼神和孙鸿渐相触,对方双眸平静无波,映照着僵硬而不自然的她。
在这一瞬间,苏锦书有些奇怪的心虚感,仿佛她重生回来的事情被孙鸿渐看穿了。
不,这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有读心术。可若他真有,这会儿一定掐死她永绝后患。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苏锦书垂眸,声音带上了几分黯然:“你现在待我越好,我心里越难受。”
孙鸿渐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苏锦书自嘲苦笑:“眼下也就罢了,往后等我容颜衰老,你还会和我如此恩爱么?都说儿女是三分情,倘若我和你有个孩子,将来年老色衰了,你看在孩儿面上也不会十分厌弃我......”
孙鸿渐释然笑了:“原来你这些时愁的是这个。”
苏锦书别过脸去:“你是男人,自然不懂。”
孙鸿渐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吗,我曾经在梅若寺的神佛前许愿,希望与你白头偕老。为此,哪怕我一生不得功名之幸,也是心甘情愿的。”
苏锦书的身子微微一震。
这话,孙鸿渐上辈子也说过,并且还在晚年的时候备了牛羊祭礼去还愿,十分郑重。
这个男人,为什么连演戏都做得如此真切,几十年都不曾忘记戏词。
呵,要演,那就大家一起演。
苏锦书红了眼圈,捂住孙鸿渐的嘴:“可千万别说这样晦气话!白头偕老固然好,拿别的许愿也就够了,岂能用自己前途赌誓的?”
孙鸿渐拿下她的手,笑:“我和他们不一样,比起高位厚禄,我更看重家族平安与夫妻相守。只要咱们一辈子都安安稳稳的,就足够了。”
苏锦书微微哽咽,点了点头。
孙鸿渐摸了摸她的头,问:“心里的赌气可好了?以后不许再避着我了,这些天我虽看着无事,实则夜不能寐,饭也吃不好呢。”
苏锦书嗯了一声。
孙鸿渐又道:“我见你这几天心中不快,没敢告诉你。母亲那边催促得急,说是请人看了那两个孩子的八字,有好运之兆,非让我们早点把这事定下来,你看?”
难怪今天忽然如此大费周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苏锦书眼底是至寒的冷气,声音却是暖的:“过继之事非同小可,我要亲自去那家看看那两个孩子,若是没什么大毛病,就好商量。倘若是痴傻的,或者有什么隐疾,将来又是折腾。”
“你说的也是,明儿我一道过去,咱们夫妻俩一起拿主意,这样就算看不中,母亲那边也可以推在我身上,省得她啰嗦你。”
“好。”苏锦书一怔,随即笑了。
见苏锦书让了一步,孙鸿渐待她越发殷勤体贴。
先是带她去逛了热闹的街市,买了糖人等小玩意,又去首饰店给二人定了一对青玉小簪,并刻有诗词: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东西实在太多,便让一个小厮骑马送往府上去了,两人继续逛着。
夜色渐深,商铺酒楼皆挂起了灯笼,整条街流光溢彩,灯火通明,别有一番热闹景象。
如果是上一世,夫妻俩在这样的情况下携手同游,苏锦书的心里一定满满都是幸福和温馨。
可今天的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莫大的讽刺。
偶尔有失神被迷惑的时候,清醒后那种恨意越发锥心刺骨。
这就是她曾经爱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男人啊。
有哪个女人能够抗拒这样精心编织的情网?
在得知一切真相前,无数个夜晚,白发苍苍的她都恨不得付出一切代价,回到年少夫妻相处的时刻。
如今她真的有了这样的机会,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直到深夜,两个人才回到府里。
如果是以前的裴诺芝,听到这话早就泪如雨下,羞愧交加了。
可如今的她,只是平静淡漠地笑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女人一旦不再心怀期待,什么样难听的话都伤不到她,只会觉得不痛不痒,甚至还有点可笑。
裴诺芝的模样越发激怒了孙老太太。
她拿出了杀手锏:“你看看她,一点都不知羞耻,居然还在笑!老.二,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娶那种人家的女儿,这样的媳妇留在家里只会败坏门风!赶紧送回她娘家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孙老太太没把话说死,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孙鸿渐跪了下来:“母亲息怒,芝儿她只是被吓坏了,并不是有心轻看母亲。”
他拉了拉裴诺芝的袖子,低声道:“快跪下,求老太太原谅。”
裴诺芝将自己的袖子从孙鸿渐手中抽回,慢慢道:“我嫁过来三年,来时这府里怎样,如今又怎样?你们不念我的好,反而一直瞧不起我的出身,一再给我添堵,我也受够了。”
“既然如此,不如一封休书把我给休了,让二老爷再娶个高门大户的贵女吧,省得叫我这样的商户之女玷污了孙府的门楣。”
说完,裴诺芝转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孙老太太。
孙老太太愣住半天,反应过来后直跳脚。
“老.二,你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我们开恩娶她进来,她不知感激,反还结仇了?”
孙鸿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裴诺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裴诺芝回房后,回想起那对母子的一唱一和,不禁冷笑连连。
她并没有打算现在就离开孙府。曾经的仇不报,就这么走了,未免过于便宜他们。
之所以说刚才那番话,是因为她知道,孙府暂时不敢休她。
如今孙府的周转都是她一己之力承担,虽然她赚得多,可孙府的那些吸血虫们花的也多,只能说是勉强收支平衡。
倘若把她休了,这府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比以前更惨,毕竟胃口被撑大了。
即便对方厚颜无耻霸占了她所有的铺子,也只能杀鸡取卵拿现钱,没办法长期进项。
这群酒囊饭袋哪一个是懂得做生意的?眼下裴诺芝手里的铺子还有娘家人那边的关照,他们尚且能弄得一团糟,连假账都平不了。
若真叫他们自己经营,别说赚钱享福了,绝对会赔个精光。
正如裴诺芝所料,孙老太太除了叫骂一番发泄怒气外,并不敢真的叫自己儿子休了裴诺芝。
她只能恶心一把裴诺芝。
两天后,孙老太太叫兰香拿了一些首饰,还有几套崭新的锦缎衣裳高调地赏给了白姨娘。
另外,她调高了白姨娘的份例,并故意在众人面前解释:“白氏原先也是好人家儿女,来咱们府里做妾怪可怜的。往后她屋里月例提到五两,服侍的人再加两个丫鬟,两个嬷嬷。”
按照孙府的规矩,像白姨娘这种普通妾侍,每个月的月例只有一两银子,丫鬟也只有两个,院子里的扫洒针线拿东拿西都是她们。
可孙老太太这么一抬举白姨娘,她的待遇顿时就和贵妾差不多了。
要知道,裴诺芝身为正妻,月例也才只有十两。
更重要的是,孙老太太放出的这些话,显然就是在贬低裴诺芝。
白氏做妾委屈了她,意思不就是裴诺芝的家世本不配做妻吗?
夏莲和春棠听到风声后,气得不轻。
“老太太那话也太怄人了,哪有这么抬举一个不懂事姨娘的?”
“太太,要不咱们来个阳奉阴违,暗中克扣那个白姨娘的份例,看她怎么办!”
裴诺芝摇了摇头,微笑:“不用这么麻烦,我自有安排。”
送回娘家的信有了回应,布局也正稳定进行中。
裴诺芝确信,过不了多久,孙老太太就会亲自过来求情,并把白氏的待遇重新调回去。
在那之前,就让白氏先膨胀几天吧。
她现在飘得越高,被打回原形的时候也就摔得越重。
两个丫鬟对裴诺芝这话深信不疑,知道如今的太太一定会说到做到,面上都露出了笑容。
那个白氏,在一众姬妾中最为讨厌!
总是装柔弱可怜,想方设法在正院附近晃悠,好和二老爷“偶遇”,她们都撞到好几次了。
这样的人她们见得多了,表面无辜,实则一肚子心机。要说坏,这样儿的最坏。
“太太,秦管事在正堂求见。”忽然一个媳妇前来通传。
裴诺芝想起了黛丽丝那批货的事,不由得扬起唇角:“我这就去。”
到正堂后,她屏退了其他无关人等,并让春棠和夏莲在门口守着,防止有人偷听。
秦管事喜上眉梢,一看到她连先前的嘱咐都忘了,当即就跪下磕了个头。
“太太神机妙算!本来我以为那些药材没什么用,没想到仔细一查,这次赚大了!”
原来,黛丽丝卖给他们的这批货物中的药材,其中一样便是一大箱子海龟壳。
在大盛,海龟壳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一般是用来敲碎了做成药膏,价格并不昂贵。
秦管事本来没把这些壳放在心上,是裴诺芝特地嘱咐他单独一个人把它们全部敲碎,看看里面可有什么东西。
海龟壳里能有什么东西?不就是个空壳子吗。
秦管事虽然不解,可太太这么吩咐,他便老老实实照做。
这不敲还好,一敲真敲出了机关。
其中一个颜色略深的海龟壳里,竟然藏着十二颗极品夜明珠!
夜明珠这种东西自古以来便是至宝,有市无价。
达官贵人们各个都重金悬赏,可真正能拥有的,全天下也就那么两三个人,平时还不轻易拿出来。
渐渐的,这东西就成了一个传说。
一旦现世,必定会引起惊天巨浪,引得无数人豪掷千金抢夺。
看到那十二颗闪闪发光如婴儿拳头大小的滚圆夜明珠时,秦管事震撼无比,险些被掉落的锤子砸到脚!
在确认真的是夜明珠后,他哭了。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顶尖的宝物,数目还有这么多,简直像是在做梦。
秦管事把藏匿夜明珠的锦囊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裴诺芝。
裴诺芝早有预料,可在实际看到这些珠子的那一刻,还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美,实在是太美了。
宛如天上的星辰,落入她怀。
她定了定神,取出一颗收进自己荷包,其他的还给了秦管事:“你叫我家里人出面,拿一颗珠子到城内最大的宝行拍卖,剩下十颗都藏进鹤冢里。”
鹤冢是沈家独门特有禁地之一,是为裴诺芝专门打造的存放私库的地方,如果没有机关和密钥,连进去的大门都摸不着。
就连秦管事,也要每次从太太这里拿到新一次的星盘口令,才能不迷失其中。
爱子女为之计深远,沈家数代经商,十分明白藏匿财物的重要性。
也正是这个后手,为上一世裴诺芝起复孙家保留实力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不过这一世,它就只是裴诺芝专属的财物宝库,其他人休想再沾半分光。
秦管事领命而去。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院子里,单腿下跪:“大人,属下查到了,出售夜明珠的铺子背后主人叫孟菁菁,正是上次遇到的那位孙夫人。”
孟廷轩继续凝视着夜明珠:“孟菁菁?”
倒也算得上人如其名,虽出身低微,风姿却不亚于那些金枝玉叶,颇有天女之仪,倾城之貌。
先前就隐隐听过秘闻,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只是不太理解。
直到亲眼见过,才明白为何。
不过,与他又有何干呢。
黑影又道:“方才打探的人前来报信,殿下不在府里,带着张大人他们随两位老圣人回上华宫了,说是要在那边住半个月。”
听到这话,孟廷轩的神情骤然一冷。
原本安静悠闲的院子,气氛顿时压抑了许多。
黑影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孟廷轩改变了主意。
他把珠子丢到一旁,淡淡道:“派人找到那家铺子的管事,说我要见他们的主人。”
黑影一愣,随即答应:“是,大人!”
孟菁菁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
“我们不是已答应把夜明珠卖给那位贵人,为何非要指名见我?”
这个铺子是孟菁菁背着孙家人重新开的一家,明面上管店的是秦管事,可背地里她才是大东家。
既然是宫里的贵人,想要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不难的,也就是说对方知道她是谁,却还要见她。
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因为上辈子的事,孟菁菁对宫中的贵人有些忌惮,不敢轻易扯上关系。
秦管事小心解释道:“那位贵人说,咱们铺子的东西很好,想要来往考察一番。往后若是看着不错,可以给一个内务府皇商的差事。”
听到这个,孟菁菁心里一跳,再也无法拒绝了。
皇商的名头,一直都是沈家人的执念,可惜从来没有获得过。
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做皇商,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人担保,那种人一般至少是王侯级别往上才行。
以沈家目前的地位与人脉,连这种人的脚后跟都摸不着。谈何容易?
眼见着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错失的话就太可惜了。
并且从这位贵人透露出来的口风来看,孟菁菁确定不是那一位,那位管不到内务府这边。
“好,什么时候见面?”
秦管事连忙说了时间地点,居然是京中非常有名的一处景点——千鹤湖。
这湖是官家的地方,守卫森严,若无里头的人诏令许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
上一辈子她倒是去过几次,知道那边景色十分清幽,是个安静的好去处。
最要紧的是,那边有许多船只,还有一些避人耳目的蜿蜒之处,适合不便让其他人撞见的会面。
孟菁菁借口去城郊庄子上查账,带着几个心腹轻装上阵,离开了孙府。
无人对这件事有异议,查账是孟菁菁的权利,也关系着孙府的开销,谁也不愿意拿这个找事情,管家太太的好处就在这里。
当然孙鸿渐的纵容也是一个原因,只是孟菁菁刻意回避,不愿提起。
到了千鹤湖畔,孟菁菁看到了对方迎接等候的列队,虽然看似简单,却心中警醒。
对方的神情举止,都像极了宫内侍卫与宦官,看来贵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她才要带着两个丫鬟上船,却不料来人拦住了她们。
“夫人独自上船即可,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孟菁菁无奈,点点应了。
轻移莲步,上了面前的青色船只。
本以为贵人在这船里,没想到竟然只是几个奴婢,看到他笑容可掬。
“夫人稍等,这就带你去大人船上。”
孟菁菁点了点头。原来,这只是个运船。
这几个奴婢穿金戴银,浑身气派不同凡响,让她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船只飘离岸边,一路湖光潋滟,美不胜收。
虽带着帷纱,可孟菁菁隐隐能见的轮廓还是惊艳到了这几个宫人,彼此对过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菁菁心中有事,顾不上旁人的眉目流转,一心只想着等会可能会见到的贵人。
会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在一艘华丽的画舫旁停下了。
那画舫上垂下来一列活动木片,不过几个弯转,便以梯子的形状稳稳当当搭在了小船的甲板之上,甚至还有扶手。
孟菁菁十分感慨这巧夺天工的木活,再一看画舫的精妙华丽,心中更是赞叹无比。
这画舫不但大,还十分美丽壮观,花草树木,楼阁亭台都有,简直像一座移动的小宫殿。
船身上用金箔描绘了图案,精美复杂,看着像是外邦的图画,在阳光下闪闪的,令人头晕目眩。
最令孟菁菁震惊的,是画舫窗户上挂着的窗纱,竟然是日影纱!
这种纱极其昂贵,一匹百金,居然用在这里?
可想而知其他装饰摆设该有多么奢华昂贵,难怪会如此大方出双倍价格买下夜明珠,这对于对方来说,恐怕只是一个稍微罕见的玩物罢了。
孟菁菁镇定心神,在随从的带领下,来到了二层楼最靠里面的房间。
一进房便闻到兜头的香气,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房间里布置和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其朴素。
除去乌木榻,茶几椅子,乌红色的木板铺地,风中飞舞的飘逸的日影纱,一对青铜香炉,袅袅的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伴随着一阵咳嗽,一个满头银发老态龙钟的男人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出现了。
孟菁菁慌忙低头跪拜:“大人金安。”
老者又咳嗽了两声:“起来吧,看座。”
孟菁菁往椅子上轻轻坐了,却不敢看对方,将头半低着。
“你就是拍卖夜明珠的人?”老者问。
“是,大人。”
“好,很好,倒是个美人。沈家我派人查过,多年来本本分分,口碑尚佳,的确是做皇商的好料子。只是你也知道,内务府是个肥差,整个大盛也只有固定的百来家皇商,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呢。”
孟菁菁闻弦知音,连忙表忠心:“能得大人慧眼赏识已是万幸,无论将来是否选上,我们沈家必定不会忘了大人的恩情,有什么好的一定优先呈给大人挑选。”
楚惜苒还没到,大太太和三太太反而先到了。
她们来这里的理由是一样的,那就是今天的午饭简直不能看。
“老太太,二太太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十几个人,厨房那边总共才送来二十个菜,这够什么吃的?”大太太马氏阴沉着脸,十分不悦。
三太太胡氏也皱着眉头附和:“不但数目少了,拿过来的东西也都是些便宜货,我每天吃的燕窝羹换成了红枣银耳汤,三老爷要吃鲥鱼也没有,还说往后只能吃普通鱼!咱们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弄得这么寒酸?”
孙老太太浑身颤抖:“反了,她这是反了!!沈氏怎么还没到?她不来的话,拿绳子捆了她来!”
话音未落,楚惜苒大大方方地出现。
“老太太不用派人去拿绳子,我自己有脚。还有,我也有耳朵,两位妯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在门口微笑站定,只是笑意是冰冷的。
孙老太太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撕了楚惜苒,可眼下有那么多下人,她还是咬牙忍住了怒火,大骂着:“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克扣大家的份例!要是解释不清,以后这个家你别想当了!”
楚惜苒不慌不忙,首先看向了大太太马氏:“咱们府里的情况,嫂子虽然不管家,心里应该也是有数的。每天进来多少,出去多少,几乎一点盈余都没有。管家陶大是大太太的陪房,他是盯着所有账本的,这个总骗不过嫂子您吧?”
大太太马氏一愣,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是。”
“既然如此,那为何嫂子不理解我的苦心呢?过几个月便是选官的时候了,钱少了办不成事,那些大人们哪一个是胃口小的?要不是这么省着,我从哪里去凭空变出大几千两的银子给大老爷买官呢?”
“你手里不是还......”大太太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颇为无耻,面红耳赤地止住了。
她的男人想当官,用公中的钱已经有些令人不满了,怎么好意思说要弟妹的私钱?这说出去,他们大房得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抬不起头来!
孙老太太听到这个也傻眼了,想说点什么半天说不出来。
虽然总是瞧不起楚惜苒,可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这个儿媳就是个聚宝盆,只要有她在,多少银子都不算回事。
所以她和其他人都放心敞开了花,敞开了捞,从来不去想开销的压力和总账。
被楚惜苒这么一算,好像也的确挑不出刺,倒显得她们只顾着自己享受了。
楚惜苒又看向了三太太胡氏:“弟妹,你们三房预支了多少钱,我就不提旧账了,按理说你们欠了那么多,不给你们送饭我都问心无愧,有的吃就不错了,至于挑三拣四吗?”
“如今全府上下都要节省开支,你们三房向来不出力只吃饭的,怎么好意思这个时候特殊?难道大老爷当了官,你们就没有好处吗?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计较。”
三太太胡氏成功上了楚惜苒挑拨的当,炮火牵连了大房。
“你胡扯什么呢?我们三房怎么就不出力只吃饭了!说得好像大房出了力一样,他们不照样只会花钱?凭什么只说我们呀!”
大太太马氏反唇相讥:“我们花钱那都是有回报的,大老爷当官了以后孙家都能沾光,三老爷拿去赌钱,可不是个无底洞?这两者也配相提并论!”
三太太胡氏嘴巴向来厉害,并且三房对大房将来占据大部分家产这事一直很不满,这会儿索性一起爆发了。
“哎哟,大老爷要真是个当官的材料,怎么会这把年纪了还是个白身?就大老爷这为人处事的本领,往后要是得罪了什么贵人,咱们孙府别说钱了,命可都得赔进去!”
“你放什么屁!......”
平时养尊处优看起来高贵无比的太太们,在关系到银钱利益的时候,撕起来的架势完全不亚于那些所谓的市井泼妇,让楚惜苒看了一个现成的热闹。
大太太是五品官的女儿,三太太的父亲是个监生,她们平时没少拿这个自抬身价,说楚惜苒没有教养。
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才知道谁才是那个没有教养的人。
孙老太太见两个儿媳闹得很不像样,重重地顿了顿拐杖:“都给我住嘴!”
婆婆的威严还是很管用的,大太太马氏和三太太胡氏互相狠狠瞪了一眼,终究是住嘴了。
“二太太说的没错,眼下是大老爷选官的要紧日子,既然大家都俭省了,那谁也不用挑理。不过是几个月,怎么就熬不过去了?谁要是受不了,可以分家出去,我当即答应!”
这话一出,马氏与胡氏彻底蔫了。
她们可不敢闹什么分家,要是被男人们知道,说不定还得动手打架。
即便再瞧不起楚惜苒,她们对她的持家能力还是有数的,也知道自己吃香喝辣是靠了谁。
真要分了家,就现在这点儿家底,还不够大老爷和三老爷霍霍半年!
孙老太太把矛头又对准了楚惜苒:“照你说的,等大老爷选完了官,各人的份例必须要回到之前的标准,明白了吗?”
楚惜苒不置可否:“老太太吩咐,我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可做不做,那是另一回事。
回二房那边后,亲眼目睹了整场闹剧的春棠和夏莲满脸都是笑,同时还有点不足。
“大太太和三太太狗咬狗的样子太好玩了,就她们今天这个泼妇模样,下人们肯定要背地里看笑话她们好几个月。”
“只可惜这件事就这么结了,老太太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不然咱们还能继续看戏呢。”
楚惜苒淡淡笑道:“别急,好戏在后头。”
今天的事,只不过是个开始。
孙老太太之所以没彻底撕破脸,而是选择忍耐和稀泥,是因为她手里还有钱,多的不说,至少花几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老太太一向自私得很,任何所谓关心晚辈的行为,都是建立在符合她利益前提基础上。
只要她自己吃饱喝饱,哪管其他人吃不好?
果然,当天夜里,兰香就过来和楚惜苒通风报信。
“二太太,老太太让人拿了一百两银子给小厨房,说是按照先前的标准备饭。听说大房那边也让他们那的小厨房加菜了,三房的暂时没动静。”
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太太向来贪财,又占着长房便宜,手里多少是捏着些私房的。
三老爷好赌,早就把三太太的嫁妆骗了个一干二净,再加上以他那种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的个性,胡氏很难攒下什么钱。
他们那一房的人,平时吃穿用度,全靠公中撑着,要不早就饿死冻死了。
楚洛霁轻笑一声:“若真按老太太原先的规格,一百两银子只怕撑不了多久。”
一顿饭三十多道菜点,还样样都是好东西,没有五六两银子办不下来。
这么算的话,一天三顿少说也要十几两银子,一百两银子不到一旬就花完了。
兰香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劝老太太减一半份例,往常每顿本来也吃不完。可老太太说她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要的,多的少不得还要赏了各位少爷小姐们。她可以吃苦,怎么忍心苦了孩子们。”
楚洛霁又笑了。
还真是冠冕堂皇!孙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
她的一切慈爱表现,为的只是确定自己在府里的绝对地位,还有各种切实的好处。
如果哪个后辈一旦表现出没有利用价值,或不受她控制的苗头,绝对会被毫不留情地放弃。
就比如三老爷,别看眼下他是孙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上辈子抄家的时候,三老爷得罪的人来头太大,孙老太太当即变脸弃车保帅,直接放弃了他,与其划清界限不认这个儿子。
就连他走投没钱治病求上门来,也是她亲自拿着木棒打了出去。
因此,对于孙老太太这些鬼话,楚洛霁是一个字都不肯信的。
楚洛霁问兰香:“老太太手里还有多少钱?”
兰香想了想:“现银的话有四百多两,还有些首饰字画,加起来差不多一千两。”
楚洛霁笑:“那就让老太太先使着吧,等钱不够用了,看看她再做什么打算。你大晚上的来我这边,老太太那里岂不生疑?”
兰香笑道:“我自然是找了由头来的,我对老太太说,二太太手里肯定有不少钱,我想办法去弄些来,她总不能看着您老人家受罪吧?等会回去的时候我把眼睛揉一揉,就说二太太一文钱都不肯给。”
楚洛霁莞尔。她对春棠微微扬眉,春棠会意,立即转身去后面小库房,用盘子端了一个精巧的小荷包捧出来。
楚洛霁对兰香道:“你说的很好,回去就这么对她说。这点东西,是你传话的奖励,往后只会多不会少。”
兰香红了脸:“太太对我有那么大的恩,我怎么好意思再拿钱?”
楚洛霁道:“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只要你替我做事,就必须要有奖励。如今你哥哥已经没了,再有多少钱都是你自己的,好好存起来吧。”
兰香感激不尽,磕头道谢,小心拿过荷包。
出了二房的院子后,兰香怕荷包被老太太发现不好支吾过去,于是从袖子里摸出来,打算藏进更贴身隐蔽的地方。
可这一摸,她感觉到有些不对。
兰香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打开了荷包,借着灯笼的光查看。
这一看,她险些惊叫出声!
老天爷,里面竟然是两个金瓜子!
荷包掂量起来不太重,她还以为里面就是一点碎银,可摸着形状觉得有些不一样,才好奇看看,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金子。
兰香的心跳猛地加速,面上也浮起了红晕。
二太太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不过是传个话就有这么多钱。
不像老太太,为她累死累活卖命冒险,才拿到一点点打赏。
这么一对比,兰香做卧底的心更加坚决了。
还是要跟对人,少走许多弯路。等往后二太太拿到她的身契,放她成自由身了,一定可以攒下不少身家,到时候就可以安安顿顿享清福了。
回到荣华园的时候,孙老太太一见到兰香过来,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她松口了吗?”
兰香低下头:“二太太说她手里也没钱,只能往后暗中多照顾照顾老太太您。还说四菜一汤也不少了,上了年纪的人吃多了不消化,她也是为了您好。”
孙老太太气愤地啐了一口:“我就料想她没那么好心!不肯孝敬老人,偏偏还有这么多说头,烂心肝的东西!等我儿发达了,立马让她滚回娘家去!”
兰香出馊主意:“老太太,要不问问大太太和三太太?她们俩可孝顺多了。”
孙老太太被这话噎了一下,面色也有点不自然,摇了摇头:“她俩孝顺又有什么用?又不像二房一样没个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大房孩子那么多拖累重,老三他又是个不成器的,老三媳妇能有什么钱?还是不烦她们了。”
兰香觉得好笑,又不敢笑:“还是老太太体贴晚辈。”
孙老太太哼了一声。
其实,她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那两个儿媳都是嘴上乖,实际上精明得很。要她们一点钱得费好大脑筋,往后还有可能被记仇坑一笔,不值当。
只有老.二家的媳妇最大手大脚的,要点什么也经常能够满足。
说起来,过去的楚洛霁才是最孝顺的那个儿媳,可孙老太太就是看她不顺眼,最讨厌的也是她。
除去她觉得楚洛霁娘家身份低微的缘故,再就是心虚和不满。
用了儿媳的嫁妆,本来就是一件理亏的事情,如果乖乖的岂不是更加落了下风,以后被人家拿捏的死死的?
再者,楚洛霁身为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和孙鸿渐的感情实在是太好了,这让做婆婆的很有些生气。
自己不生就算了,还不让其他小妾生,她凭什么这么霸蛮?
鸿渐那个孩子也是,以前多冷静聪明又孝顺的一个人,娶了老婆后就变了。
他的心不再完全是孙家的了,被那个楚洛霁占去了不少。俩人几年没孩子也不肯休她,还要为她说好话。
堂堂孙家二老爷,连纳个妾都要偷偷摸摸的,有了孩子也不敢光明正大认祖归宗,多憋屈呐!这说出去,有人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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