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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文本阅读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

毛团团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很多朋友很喜欢《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这部古代言情风格作品,它其实是“毛团团”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内容概括:穿成宫女,我步步谨小慎微,辅佐太后上位后,成了尚宫大人。本想功成名就后,脱去奴籍,拂身而去。没想到却被那禁欲皇帝缠上了,将她囚禁宫中,日日承宠。“万里江山与你共享,白头相守约你一人,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主角:程韵慕清辞   更新:2024-08-23 18: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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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韵慕清辞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文本阅读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由网络作家“毛团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朋友很喜欢《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这部古代言情风格作品,它其实是“毛团团”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内容概括:穿成宫女,我步步谨小慎微,辅佐太后上位后,成了尚宫大人。本想功成名就后,脱去奴籍,拂身而去。没想到却被那禁欲皇帝缠上了,将她囚禁宫中,日日承宠。“万里江山与你共享,白头相守约你一人,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完整文本阅读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精彩片段


钟若烟跟了康乃安多年,康乃安对她十分疼宠。

从前未曾发达也就罢了,既然一朝掌权,他少不得给她置办些好物。

钟若烟挚爱翡翠,梳妆镜匣里摆满了各类翡翠样的饰品,光是翡翠簪子就有二十多支。

可这些还不够,钟若烟常年混六尚局的,见的都是人间珍品,她便瞧上了京城客商拿出来卖的极品玻璃种翡翠,价值万两白银。

那可是万两白银!

即便是康乃安而今身居大内副总管,一年俸禄也才三百两,哪里能有银子买?

除非是动用各地官员们孝敬贿赂的一大笔钱。

钟若烟一通哭求,康乃安还是忍痛买了来。担心她戴在人前显摆,招来祸患,特意将翡翠雕成了支朴素的簪子。

想着这样便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根簪子,即便注意到,还有他大内副总管压不下来的?

可那些人里不包括皇帝。

康乃安万万没想到的是,钟若烟竟不小心将簪子带到了御前!

康乃安心里着急,又怀了丝侥幸心理,问:“你怎么确信陛下就真的注意到了?”

钟若烟回想起殿内陛下看她的眼神,阴寒彻骨,她猛不丁打了个哆嗦,牙根发起颤来。

“我磕头时……簪子掉在了地上,我去捡……陛下他看见……他的眼神……应当已经,看出来了。”

午后渐渐燥热,空气中的水蒸气都好像被一条湿毛巾拧干了,风扑在身上,燥热。

康公公却感到通体如坠冰窟。

康乃安急匆匆赶回自己宫外府邸,顾不上说许多。

钟若烟心绪不宁地回了六尚局住处。

她一路上魂不守舍。沿路许多宫女都偷眼打量她。

尚食局手下的司食和司膳也跟来问询,都被她一关门挡在了外头。

钟若烟惶恐不安地在自己的架子床上呆坐着,屋内光线昏暗,浮尘在空中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了一众脚步声。

紧接屋门被人踹开,周德忠站在门外,向来和善的面孔殊无笑意,手里拿着一捧圣旨。门内涌进许多个太监,七手八脚将她从床榻上薅下来。

钟若烟惊恐道:“周公公,我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

周德忠冷哼一声,摊开圣旨:“六尚局尚食钟若烟,多次污蔑诟骂上级,怠慢宫嫔,疏忽公事,处鞭责二十,剥夺尚食职务,罚充浣衣局宫婢,钦此。”

浣衣局!宫婢!

钟若烟眼前一黑。

那可是宫中最低等的宫婢!是罚充罪奴的地方,劳务繁重,受人轻贱。

一朝为浣衣奴,如无特例,永世不得出!

她不敢相信自己会从堂堂七品尚食,沦为那等低贱的奴婢!

被内侍架着手臂拖到外头时,她才猛然清醒,大声呼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康公公的对食!我要见康乃安,我要见康乃安!他受圣宠,他会来救我的!他定会叫圣上收回手旨意的!”

周德忠抱着拂尘冷眼旁观:“别想了,方才路上传来消息,康乃安被查明府中账册,贪贿了大笔银两用于谋私,现已下了狱,等待陛下处决呢。”

钟若烟呆愣住。

她不敢相信他们这么快就败了。

还是败在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细节上。

满身鞭责后,她被拖走的最后一丝念想,竟是早知如此,就不去贪图那尚宫之位了。

也不会闹到皇帝跟前,犯如此大错。

***

从养心殿回到自己住处,慕清辞瘫倒在床上,望着那片轻纱乘尘,满脸生无可恋。

这回怕是栽了。

她惹怒了狗皇帝,加之偏心,狗皇帝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宫内处置宫人的刑罚,五花八门。

有把人包扎在袋子里,丢了利爪的猫进去挠得人体无完肤的;

也有一层层湿透的薄纸覆盖在人脸上,叫人于无尽的绝望中窒息而死的;

也有水牢、墩锁等等令人痛苦难熬至死的刑罚。

狗皇帝这么恨她,会对她用哪种?

越想越害怕。

慕清辞落下泪来。

她瓷白的牙齿叼着被子,闷声掉眼泪。

要不要学那些畏罪的朝臣一样,在刑罚到来之前自戕?

她看了眼手中的薄被,又扫了眼屋顶上的横梁,

……有点高。

她纠结一下,硬了心。双手抓住被子,狠命一撕——

慕清辞:“……”

撕不动。

她再用力几次,仍旧无用。

她颓废了,古装电视剧果然误人子弟,里面女人要上吊时,那被单一撕就坏。

到了她这,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行。

长叹一口气,慕清辞跳下床,跑到西边靠窗的一架五斗柜里面翻找,她记得自己有把剪刀放在里头的。

翻了一下,果然发现了。

她大喜过望,回来剪被子,一顿剪。

剪完看成品,边角毛毛躁躁。勉强算一条花绫。

然后就是挑选踏脚的椅子。

不能太矮,矮了吊不上去。也不能太高,高了脚踢不动。

找了一圈,看见墙角落当摆设晾着的圆凳,大小高矮正好合适。

她踩上去,踮脚把被子做成的花绫挂上了横梁,脖子尝试地套了进去。

粗糙的绳子往脖颈下一勒。她的呼吸猛窒,一张雪白小脸憋得通红。

她忙缩了回来。

有点怕。

要不……还是算了吧?

慕清辞正纠结着,忽听见外头响起一片嘈杂的脚步声,高高低低,正往这边赶来。

慕清辞:“!”

难道是慎刑司的人来了?

想到之前脑补的那些酷刑,慕清辞赶紧把下巴放回了布条里,杏仁眼瞪得大大,紧张盯着门边。

随即,她听到了打开门栓的声响,进来了一名蓝衣小太监。

一进门,就同站在屋中间玩上吊的慕清辞大眼瞪上了小眼。

太监:“?”

慕清辞:“!”

太监手一抖,袖子里掉出了一截物件。

慕清辞随着东西落地的声响看去,只见地面上是一圈沾血的牛皮小鞭。

慕清辞:“!!!!”

她惊吓过度,脚上一个没站稳——砰一声,凳子给踢开了。

脖颈随着身体下坠的重量蓦然收紧,锁住了全部呼吸,眼前显出一片天星乱坠的花色。

慕清辞:“!!!!!!!!!!”

靠,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室内寂静,慕清辞感到案上之人投来的视线,威沉沉的,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恶劣的戏谑。

她埋低了头,把愤怒掩藏起来,精秀云纹的袖子底下白皙的手攥得紧紧。

狗皇帝把其他人叫走,单单留下了她,也不知是做什么打算。

慕清辞很讨厌和这人单独相处,或许上过战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身上像是裹着金戈铁马,稍一凑近,那股令人臣服的气度就涌现。

哪怕这人表现得再漫不经心,也叫人无端畏惧。

她咬紧了下唇,心里不安着,也没先开口。

狗皇帝既然打算偏袒康乃安和钟若烟,就定然是要处置她的。

他会怎么处置她?

思绪像是一团混乱带刺的荆棘,扎着人的血肉,刮得生痛,却又无法反抗,也挣脱不开。

终于,沉默之中,龙案上的人动身了。

慕清辞低垂的余光瞥见他绣江帆海涌蛟龙的袍摆滑动着步来。

龙靴精美宽大,碾压地面时,像是踩在蝼蚁的身上,轻而易举就能碾碎。

像是接收到危险的讯号,她胸腔里不安的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生生咽了口唾沫,强行使自己镇定。

盛元烨的步子绕过鎏金香炉,遮蔽了缭绕青烟,停在她跟前。

窗子和光线铺在后,阴影吞噬了慕清辞全身,宛如一盆涓流从头顶浇下来。

“你对朕的决定不满?”

男人淡淡的嗓音,低沉悦耳,裹着几分恶劣的戏谑。

慕清辞唇瓣颤了颤:“奴婢不敢。”

她到底还是害怕的。

哪怕先前借着愤怒生出几分藐视皇权的勇气,此刻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身上的压迫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慕清辞。”男人唇微启,目光犀利,“你的主子是谁?”

慕清辞心脏猛砸两下。

这个情景,这番问句。

显然是要她回答。

“陛下。”慕清辞嗓眼缩了一下。

男人对她知趣的回答很满意,低低笑一声,慢慢蹲下身来。

一手撑在膝前,是个自然放松的蹲姿,也有天潢贵胄的优雅。

盛元烨鼻梁削挺,眼窝比起常人来显得深邃,倒是有点边域蛮人高鼻深目的模样,这就让他的那双凤眼显得更深,更沉,像口渊,能食人。

他嗓音优容懒倦。

“哦,你竟还知道朕是你的主子。”盛元烨从鼻息间哼了声:“不知道的,怕是满宫院里能得你效忠的只有程贵人。”

慕清辞呼吸猛地一紧,感觉到御书房内的空气都逼仄几分。

她抬眼,语音艰难:“陛下,后宫的主子只有陛下与太后娘娘二人,再无其他主子。”

这狗皇帝分明就是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叫她带着不敬主上的罪名去死。

虽然她的确对皇权没什么敬畏之心,可她还不想牵扯到程姐姐。

她暗暗咬牙,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一双水眸怒火不见,仅剩恐惧,荡漾着徐徐波光;唇瓣被牙齿磕得发白,像是粉白的桃花瓣;脸颊柔滑又细腻,摸上去定然是极为趁手的。

她少有会正眼瞧他的时候,一张脸粉白娇嫩,一掐就能出水,五官不似北方美人的明艳大气,有种江南水乡娇养出的楚楚动人。

害怕的时候,更像是一只风波中摇曳的粉色花瓣,零零落落,不被人捧住,顷刻脆弱成泥。

盛元烨被她这么一瞧,呼吸滞了一下。

两人一蹲一跪,隔得很近。

慕清辞看见男人眼眸倏然深邃些许,嶙峋小山似的喉结缓慢下移,咚地一声沉到了底,渐渐升回去。

她瞳孔好似被刺了一下,眼睫无助蝶翼似的扇动,收回视线重新低下了头。

盛元烨像是被她那柔弱畏惧的眼神撩燃了,胸口处簇了把火,正缓缓铺垫着燃烧。

很热,裹挟着令人不齿的原始的欲望。

他厌恶面前的女人。

可这女人,模样该死的戳人。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盛元烨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他几步绕到了香炉后面,左手背在身后,粗硬的指节摩挲着拇指上带着血色的骨扳指。

一点一点,将那扳指磨得透亮。

“朕倒是差点忘了,你同朕的程贵人姐妹情深,想必也不拿她当主子吧。”

慕清辞没吭声,她倒是想看看,这狗皇帝还想给她安什么罪名。

“你说拿朕当主子,朕也看不尽然。不然,你怎会用之前那样的眼神看朕?”

盛元烨转过脸来,窗棂透过的光洒在他脸上,半明半昧。

慕清辞道:“奴婢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

盛元烨低笑一声,大步过来,一根指节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端详着慕清辞又充了火气的眼神,笑容满意。

“就是这样,嘴上千般本分万般规矩,可落到你眼睛里,写着的全然是相反的意思。”

慕清辞是真的被气到了。

这狗东西就硬要一个罪名把她按到死是吧?

她就像死得安分点也不能如了他的愿么?

慕清辞心里又把狗皇帝的祖上十八代给扒出来招待了一遍,就想化身一只喷火小恐龙,把他皇陵都扬了。

狗!东!西!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瞪着他,脸颊因为气愤染上红晕,像口蜜桃。

盛元烨这么瞧着,微微失神。

伸手,在她脸颊上粉润的地方捏了一把,手感软糯,带着几分热度。

他摸过之后才反应过来,像是触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一般,收回手指,狠狠捏住。

他手掌宽大,能挽大弓,射雄鹰。

手背处青筋缠绕着健壮骨线,皮肤都带了凛冽,纹路清晰,宛如金石敲击出的成品。

这样的手掌,一旦握起来,充满了男性原始的力量感,也能压制住除了力量以外的东西。

慕清辞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他的手指指腹粗糙,带着膈人的厚茧,触感很不舒服。

掐捏她的脸颊时,力道有些重,让她皮肤有些钝痛。

她眼眶里洇出了一星点泪花,就含在下眼睑尾处,又细又亮,勾着人。

等盛元烨狠狠将手指上残留的她的温度抹去时,再看,就是她这副委屈带点点泪的模样,心脏又是一抽。

这种不受理智控制的情绪让盛元烨心情阴了下来,更别提还有窗外阵阵散发的海棠花清香,更添几分不受控的阴郁。

他在书房内走了一圈,气闷地走回慕清辞跟前。

“你给朕起来。”

慕清辞跪了许久,膝盖早就酸了,她抿唇,提起裙摆,动作缓慢的起身。

只是动作到一半,膝盖上过电般酥麻一软。

她杏眸睁大,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殿中间那座鎏金香炉跌去。

那香炉顶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仙鹤头顶有些尖。

慕清辞身子倒过去,怕是要在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恐惧燃到爆沸,快要落到那仙鹤头上的瞬间,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转眼过去一月,春日也到了尾声。

忙碌了月余,狗皇帝也没找上她。慕清辞悬着的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

那日说情无果,慕清辞没向程韵提起。

程韵而今是满后宫里唯一的小主儿,四处都盯着,想自戕是不能的。

幸而皇帝从未宣召她侍寝,有慕清辞在,满宫的下人也不敢因为她的无宠而拿乔。

日子过的舒坦了,程韵的心结也散了许多。

只是每日里仍旧会独坐窗前,望着院外春景黯然神伤。

慕清辞刚当上尚宫时正逢新朝伊始,底下人心躁动,她忙前忙后的到处奔波敲打,好歹把前朝尚宫的事务安安稳稳接了过来,坐稳了位置。

这会儿处理事务已然得心应手,日常便会多抽出时间来陪伴程韵。

两人在一起无非叙一些日常琐事。

慕清辞见她面色比起前些日子似有阴郁,不禁问道:“姐姐近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吗?只管同我说,能帮的一定帮。”

程韵勉强扯开一抹笑,“我如今贵为小主,哪有什么烦心事,你能来多瞧瞧我就够了。”

摆明了不想说,慕清辞也撬不开她的嘴,只得作罢,话些其它家常。

快到午时,程韵忽然显得有些不安,催促着慕清辞该离开了。

慕清辞猜到肯定有事,赖着不走,程韵拿她没办法。

日至中天,面生的婢子提着一打食盒匆匆而来。

进门撞见慕清辞在,一张脸色显出些许慌乱,连忙低下了头。

程韵又急了,拉着慕清辞的手劝:“辞儿,已经午时了,你还不回去尚宫局,待在我这儿做什么?”

慕清辞猜到那盒饭食有异,淡声吩咐:“愣着做什么?把饭盒端上来,打开。”

那宫婢到底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犹豫了一下,只得把食盒放上了桌面,手抖着掀开第一层。

迎面而来的一股腥臭霉味让慕清辞皱了皱眉,面色沉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

她没立刻发作,看着宫婢越发小心地将三菜一汤摆放齐整,才蓦然出声:“你们给贵人小主宫里的食物便是这样的么?”

那三样菜色分别是清炒荠菜、水煮白菜、还有一小份肉蛋,汤则是紫菜汤。

大周朝崇尚节俭,这原是合规矩的。

可那菜和肉分明已经过了新鲜时候,菜都蔫坏了,炒蛋更是发出一股腐烂的臭味,闻着都叫人犯恶心。

这东西能吃?

同程韵往常形容给她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送饭菜的宫婢忙地跪了下来,连忙摇头说不知。

程韵到底没拦住,此刻轻轻叹了口气,按住慕清辞的手:“辞儿,罢了,不关她的事。”

“姐姐平日吃的都是这些么?”慕清辞问。

程韵面色有些难堪,在慕清辞执着的盯视下,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补充:“也才四五日,想必是近来宫中粮食匮乏,应付些也无妨。”

“粮食匮乏。”慕清辞听得都气笑了,她掌管六尚局,宫内的食物储备她会不清楚?

别说寻常时节宫中不会短了吃穿,就算是灾荒年月,那也断然短不到宫中来。

这分明是底下人有意怠慢!

程韵知道以慕清辞的性子不会坐视不理,柔柔劝道:“到底是我不受宠的缘故,下人才敢怠慢,你敲打敲打便是,别闹得太难堪。”

慕清辞道:“姐姐放心,阿辞自有分寸。”

她看着跪地惶恐的宫婢:“谁让你送这样的饭菜过来的?”

那宫婢支支吾吾,慕清辞没了耐性,秀眉微拧,斥一声:“说话!”

宫婢被她训得一抖,这才把话说利索了:“是,是尚食大人吩咐的。”

她哭丧着一张脸。

慕清辞猜也是她。

这位尚食姓钟,虽然品阶低她一头,可向来不服气她。

慕清辞刚掌权尚宫局的时候,对方没少挑唆下面的人给她使绊子,也着实让慕清辞手忙脚乱过几次。

因都是在暗处动手脚,也拿她没辙。

只是没想到她膈应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对她身边人动起了手。

明白原委后,慕清辞语气更冷了些。

“东西留下,现下换新的来,再敢拿些坏掉的肉菜来糊弄,我定饶不了你,叫钟尚食仔细着些。”

慕清辞端起尚宫的架子时很有几分威慑。

那婢女不敢反驳,也不敢看那碗碟食盒一眼,飞快地走了。

慕清辞端坐在桌旁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程韵又劝:”辞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因我得罪她们。”

慕清辞道:“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以前也罢了,如今我已身居尚宫之职,还能叫底下的人欺负了你去?”

“况且我瞧着她们未必是冲着你来的。”

程韵听了只是摇头。

过了一刻钟,那面生的婢子又来了。

将食盒内的饭菜放出来,都是新鲜的,吃起来味道不错,显然备办得用心了些。

慕清辞陪程韵用完了饭食,命程韵身边的宫女将之前的食盒收拾好,告别便往六尚局来。

六尚局在皇宫西侧,占地面积不小。

六局分别掌管后宫的不同事宜,尚食局是专管膳食的,这个点儿宫里的贵人们都吃过了,局里清闲了些。

慕清辞踏进了尚食局的门槛,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高高低低的嬉笑声,是一群厨女在打闹。

见到她进来,那群女官连忙收起了笑容,低下头去,规矩地站在一边。

慕清辞冷着脸:“你们尚食呢?叫她出来。”

尚食便是尚食局的最高女官。

立马有宫女躬身前去通传,没多久,一身碧绿宫装、打扮华丽的女人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同色服饰,相对朴素些的两个女子。

慕清辞瞧着她:“钟尚食。”

钟尚食掀起眼皮轻笑:“慕尚宫。”

她见她竟也不曾行礼,就这么直喇喇地站着,俨然一副一争高下的架势。

这两人间的暗潮汹涌,两旁的宫婢们纷纷压低了脑袋,不敢直视。

慕清辞直奔主题:“你们今日给贵人小主做的饭食如此不堪,不曾有个交代么?”

钟尚食扶着髻旁的翠玉簪,懒懒笑了笑。

“慕尚宫说笑了,我哪儿敢怠慢宫里的主子?只是今日的菜色本就不丰,因此将就了些。”

“既然慕尚宫要求,我便吩咐厨子紧一些好的菜样给做了。都是给宫里办事的,互相之间哪有不通融的呢?”

一通言辞狡辩下来,反过倒是慕清辞欠了她的人情。

慕清辞冷笑:“你们的将就就是贵人小主送了腐臭发霉的饭菜?这是将就?这是害人!倘若出了事,你们尚食局是想齐齐掉脑袋么?”

钟尚宫笑得懒散,低头看自己涂了护甲的指:“慕尚宫言过了,奴婢哪有那个胆子陷害主子,您要是实在不忿,我罚了送菜的宫女便是,别动怒呀。”

她话说完,跟在身后的司膳司食都低头窃笑出声。

尚食局名义上是归尚宫局总辖制,实际上没谁将慕清辞这位尚宫大人放在眼里。

但凡在宫里多待几日,便都知道当今圣上和太后没有一丝养育的情分,两人之间虽面上客气,关系却只称得上体面。

太后娘娘虽然暂且执掌凤印,在圣上面前却根本说不上话。

而六尚局里谁不知道?陛下登基,提拔上去的大内副总管康公公,与钟尚宫是多年的对食。

康公公受陛下器重,原本是要向陛下美言几句,提拔自己的对食做六尚局尚宫的。

没成想被太后的一旨凤诏截了胡,让一个无名宫女坐了那六尚局最高的位子。

却让宫内深耕多年,根基深厚的钟若烟做了底下的尚食。

钟若烟如何能甘心?

即便再不甘心,有太后撑腰,钟若烟也只能压着火气,表面上敬慕清辞一声,可谁也挡不住她背地里使绊子。

整不了慕清辞,整一整同她交好又不受宠的嫔妃小主易如反掌。

慕清辞就是知道了,又能拿她怎么样?

慕清辞强压着怒气:“你指使的事,却让一个无辜的宫女来背锅?钟若烟,你是欺我不懂宫中的规矩?”

见慕清辞不打算善了。

钟若烟神色也冷了些:“规矩,敢问慕尚宫想拿哪条规矩来压我?”

“六尚局是为侍奉后宫而设的,如今你们尚食局却连一道能吃的饭菜都做不出来。想必是管事的出了问题,我只找管事的。”

慕清辞微微一笑:“既然钟尚食不能尽心尽力地为后宫办事,那你的位子从今日起便移交到别人手里吧。”


“这果真是你派人做的?”程韵斜睨了眼地上的钟若烟。

证据摆在眼前,就如同闸刀横在颈侧,钟若烟咬死了说不。

她又是一阵叩头:“陛下明察!”

她梳得严整不苟的发髻都乱了,散散的崩着,翠玉簪子从乌髻间滑落,掉在水磨砖地上砰地一声。

程韵目光垂落,在那根翠玉簪上。

样式虽简朴,种水色却通透、明亮,隔着簪面,怕是都能看清簪后的发丝。

是绝佳的玻璃种。

这样的碧玉,先帝后宫里头都少见,如今却戴在一介宫女头上。

新朝伊始,夫妇两人都是刚提上来的内庭管事,哪儿来的这么多积蓄?

真是稀罕。

程韵这么瞧着,那本就沉敛的眸子滑过一抹幽深晦暗。

钟若烟慌乱捡起翠玉簪,收进袖子里,偷偷抬起头。

这一抬眼,恰好撞见程韵犹如寒针的目光,吓得魂魄都要散了,连忙埋低了头。

程韵凤眸眯起,鼻间矜贵哼了声。

没再出声。

就这样?

程韵都懵了!

她证据都已经呈上来了,结果钟若烟几句不是就完了?

连句质问也无?

程韵一口气怄在胸口,差点没被憋死!

这偏袒都摆在明面上了好吧?

程韵在心里问候了狗皇帝的祖宗十八代,终究还是认命,出声替自己挽回局面。

“不是你做的,难道还是我栽赃污蔑你的?

“这顿饭食可是一直保存在迎春殿里。更何况景仁宫内没有小厨房,是宫内人尽皆知的事,

“就是有,也不是程贵人一个贵人能用的。那么请问钟尚食,我该如何做到在迎春殿内凭空变出这顿饭食呢?”

程韵一连串的逼问下,钟若烟彻底慌了。

事实真相与否,其实只要皇帝愿意,随意派人一查就可一清二楚,端看陛下愿不愿意徇私。

在之前钟若烟或许还怀了丝希冀,觉得陛下会偏袒于他们。

可那根碧玉簪子让皇帝瞧见了……钟若烟开始担心起别的,脸色骇然惨白。

康乃安见她不安,出声解围:“陛下,就算钟尚食手下人懈怠了饭食,也不一定就是如今这这几样!”

程韵眯了眯眼:“哦?”

康乃安扫了眼那内侍盘子里的菜样,蔫巴腐臭,显然隔了不止一夜。

他道:“慕尚宫说东西保存在程贵人的迎春殿内,可程贵人向来同慕尚宫交好,那为何就不能派人将保存的证据调换一番呢?”

“既然预先就设计好了要污蔑钟尚食,便可以提前预备菜样,放置屋内,等待间隔几日,放坏了。再安排这一出调换证物的法子,也未可知。”

“毕竟,这些动作,关了门,谁还说得清楚?”

程韵被他的强词夺理气笑了,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么会编呢?

程韵:“是与不是,陛下派人前去一问便知,何须在此百般狡辩?”

康公公:“迎春殿上下与慕尚宫本就一体,她们自然帮着慕尚宫说话。”

“就算是在尚食局内,慕尚宫总管六尚局,她们又哪里敢言慕尚宫的不是?”

他眼眸阴冷眯着,面颊瘦削凹陷,骨头形状凸出来,话语意味深长。

不等程韵说话,他又面朝皇帝重重磕头:“奴才恳请陛下派奴才前去调查个清楚明白。”

程韵瞪着他,一口气哽在喉头憋了个半死。

她心里好像充满了一只鼓胀了气的气球,再戳一下就要爆了。

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她就不信狗皇帝分辨不清。

康乃安此举,不过是给皇帝递一个台阶,让皇帝可以理所应当的偏帮他们。

如果狗皇帝真答应了让他去查,那她将毫无反抗的余地。

康乃安只会指使人伪造证据把她往死里整!

程韵气得眼圈都红了。

没办法,这就是一个处事只凭借上位者的心意,恣意杀伐,是非公义不分的朝代。

所以程韵才讨厌这里。

无比讨厌!

压抑了十数年的无明之火在这一刻才堪堪冒出了尖,在巨大的不公平的柴薪横亘中,顺隙一触即燃。

程韵杏眸倏然窜起了一束火苗,水润的瞳孔亮起来。

柔泽又尖锐,直直瞪视着龙案后假模假样的狗皇帝。

那眼神中含着决然,含着倔强,还有几分不顾一切的焚意。

死就死,谁怕谁!

没准儿死了就能穿回去呢!

程韵眼里心里烧着火,御座上的皇帝半支着头。

满屋子人等着那至高之人的决断,达成了一致的静默。

康乃安头磕得结实,跪的也是端端正正的奴才样。

就像一条把绳子拴在脖颈上的狗,忠诚、本分,对外人龇牙咧嘴,对主人摇尾乞怜。

能咬人的忠犬,固然有可用之处。

可图谋主人家财帛的狗,却断不可留。

程韵目光垂落,有些惋惜地在康乃安躬曲的脊背上扫了圈。

这条狗,留不得了。

他视线一侧,转向程韵。

这一转,正好将她这副毅然决然的神情撞入了眼中。

贵气逼人的凤目微微一怔,心跳仿佛也慢了一拍。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拨了一下,幅度并不强烈,却是新颖的、奇特的、振奋的。

伴着脉搏的跳动,菲薄的唇小小的翘起一个弧度。

女人身上的靛蓝色宫装约莫是有几套换洗的。

烂漫的春日快要过去了,他每次见她都是这身一成不变、又整洁端庄的装扮。

蓝色其实很衬人,深蓝尤为如此。

他忽地就想起同她的初见。

尽管那时的女人下跪低头,看不清模样,她后颈的皮肤却被这靛蓝被衬得如春日雪、冬时月一般清莹洁白。

那纤腰袅娜,竟然也把这身沉闷的色调带动得鲜活悦眼,仿若御花园牡丹花圃内飞舞的蓝蝶。

她身上的鲜活,此刻也冲破了这身沉稳宫装的束缚,伴随着她眼里那点不屈的火气,把书房内的空气和淡白色的飘烟触得勾起一个躁动欢悦的弧度。

她这模样,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那含冤莫白,又破罐破摔的表情无端取悦了程韵某部分恶劣的心思。

他敛起眼睫,矜贵凤目戏谑挑起一个弧度,连眼尾的双褶都透着兴奋。

“朕知道了,慕尚宫留下,其余人等一律退下。”

男人的嗓音有种绣春刀般的精美华丽,低低地切割着耳膜。

带着轻微鼻息的时候,就显得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常常能感受到的压迫感也不见。

听起来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康乃安原是揣着几分不安地,听了这话,心里一喜。

想,这事,妥了。

他阴损的目光从水磨纹地面掠到了程韵身上,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讽声。

同钟若烟一齐躬身告退。

书房内侍们也应声退出了屋子。

最后一名内侍的白底黑帮鞋轻移出里间时,空气一瞬寂静得令人发慌。

程韵跪在距离殿中央的三足鎏金炉几尺远。

那缕青烟似乎寻着空气里的躁动,自觉的攀上了程韵的面颊。

像一只温暖轻柔的手,带着安慰意味的抚摸。

程韵的心脏却随着狗皇帝的默许,化作遮天蔽日的巨石,沉入无尽深渊,咚隆一声干脆回响。


他果断下令:“拖出去。”

原有的—线生机,却被慕清辞—句话搅和了个彻底。

玉红儿被强行拖拽出去时厉声咒骂:“慕清辞,你不得好死!!!”

声音尖厉,犹如怨鬼,环守秋霜殿的诸多侍卫都忍不住皱了眉。

慕清辞望着那扇洞开的门,月色清浅洒下,与喧嚣无关,自成格调。

她轻轻勾唇—笑。

恨她的人多了去,差她—个?

有句话慕清辞说得没错。

她是真心狠。

人没犯她她都要害,更别提玉红儿这种不长眼想对她动手的了。

得意地将目光收回,慕清辞猛然滞住,背后倏然而起—身鸡皮疙瘩。

慕清辞低头注视着她,烛火明灭,映在他半边轮廓利落的脸颊上,勾勒出晦暗的深度。

他眼神也晦暗不明。

仿佛看了她许久。

慕清辞后退—步,墙壁只距她尺余,如今正贴在墙上,退不得。

“陛下。”

慕清辞的眼神盯的她心慌,她动唇。

“奴婢刚才。”

慕清辞上前逼近—步,胸膛宽阔,如猛兽,铺天盖地,将剩余的空间压得逼仄狭小。

“刚才怎么?”

慕清辞重重咽了口唾沫,脖颈间甚至能看见浅浅的弧度。

摸不清慕清辞在想什么,她随口瞎扯。

“奴婢害怕。”

慕清辞抱起胳膊,正正望着她毫不心虚的脸,就这么端详了—会儿,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声。

问:“怕什么?”

慕清辞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扯淡:“怕玉贵人化作厉鬼找奴婢。”

慕清辞拖着狭长的调子“哦”了声。

悠然提议:“那不如朕放了她,让她继续在这宫中做贵人?”

慕清辞:!!!

狗皇帝之狗,名不虚传!

她讪笑两下,忽而表情—变,义正词严:“那怎么能行?”

因为激动,语调都高了两分:“此人秽乱宫闱,罪不容诛!还请陛下千万别高抬贵手,放过她。”

慕清辞兴味瞧着她:“哦~”

这声“哦”又长又慢又轻,像勾子似的,不仅把慕清辞的心尖上—块嫩肉勾起来掂斤拨两,鸡皮疙瘩也瞬间招呼了—通。

慕清辞心跳加速几拍,强迫自己平静,面上浮现出生动的痛心疾首。

“陛下,奴婢看不得有人损您—世英名啊。”

她有—把细细的甜柔嗓音,亮起来的时候尤其清脆。

往后—步是娇憨可人,莺啭雀鸣;往前—步,就是在人心窝里肆意妄为的猫儿,娇媚勾人。

慕清辞瞳孔—动,浸染了几分柔。

他淡声道:“你们退下。”

把守在门口的侍卫上来几人拖走了地上邹寅的尸身,将插在他胸口的那枚解腕尖刀拔出,就要带走。

慕清辞道:“慢着,刀给我。”

拿刀的侍卫犹豫:“陛下,这把刀刚沾过血,不祥。”

慕清辞低笑—声:“朕就喜欢不祥的东西。”

慕清辞听到这句,往本就紧贴的墙壁上更缩了缩身体。

像—只瑟缩的小仓鼠。

恶毒的仓鼠。

侍卫有条不紊退出,门也合上。

屋内仅余二人和—地血泊。

慕清辞把玩着手里的锋利的小刀,食指抵住薄细的刀尖,轻轻—挑,尺长的薄刃在半空中灵活地画了个圆,刀柄安安分分地落回了他掌心里。

方才杀人见血的利刃,在他手里乖顺服从得不像样。

慕清辞便服下的身子抖了抖,轻轻闭起眼睛,生怕那刀尖—个不长眼就朝她身上招呼来。

慕清辞瞧她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笑了笑。

他掂着刀柄,拍了拍她的脸颊。

那锋刃的凉意触电似的从她脸颊爬过,慕清辞猛地睁开眼,瞳孔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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