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爱情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华,柳志明的其他类型小说《那时的爱情》，由网络作家“兰昀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抗战时期，宋华在暗杀日本军官时遭遇埋伏，被潜伏在日本军官身边的共产党高级特工柳志明救下。迫于形势，柳志明不得与宋华假结婚。两人自此开始相恨相爱相杀……

《那时的爱情》精彩片段

“安悦儿，你给我站住。”

安悦儿回头一看，一个青年正跟在自己身后，身旁还跟着几个同伙。

安悦儿丹凤眼双手叉腰，翻一个白眼，随即向那人投去鄙视的目光，“李大刚？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白天，有一条疯狗乱叫。”

李大刚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走到安悦儿跟前，一脸深情地说道，“你骂吧。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你骂我骂得越凶，就是爱我爱得越深。”

“呸——”安悦儿一口唾沫吐得李大刚满脸都是。

李大刚身旁的同伙先是一脸尴尬，然后各个心里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李大刚也不恼火，伸出一只手指来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然后含在嘴巴里，一脸极其享受的样子，“真香。”

“恶心。”安悦儿怒而转身就要走。

李大刚急忙拉住安悦儿，“别走嘛。让我再闻闻你的味道。”说着就要安悦儿身上靠。

安悦儿赶紧往后退，想要跟李大刚拉开距离。

李大刚偏偏跟安悦儿作对，两手紧紧抓住安悦儿的两边胳膊，脸硬生生地往安悦儿脸上凑。

“救命！”安悦儿把脸往一侧躲开，奈何事与愿违。

安悦儿放学回家的这条路上行人本来就少，此时是大中午，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没有。安悦儿无助地看向李大刚的那几个同伴。可那几个同伴却和李大刚约好似的，纷纷走开。

李大刚的嘴唇在安悦儿脸上一连亲了好几下。安悦儿肚子里顿时翻江倒海。更让安悦儿感到恐惧的是，李大刚顺势把安悦儿按倒在地，整个人压在安悦儿身上。

安悦儿感到呼吸困难，身子不能动弹，两腿被压得死死的，唯一能动的只有双手。安悦儿两手在李大刚脸上乱抓一通。那李大刚索性把头埋在安悦儿的胸前。安悦儿感到事情越来越不妙。

安悦儿两手乱舞着，不知该怎么办。忽然间，安悦儿的手抓到一块石头。安悦儿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紧握住那块石头，然后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向李大刚的头砸去。

“哎哟。”李大刚手摸着后脑勺从安悦儿身上起来，鲜血顺着那李大刚的手臂往下流，流到地上。

安悦儿趁机爬起来，转身就要跑。然而那李大刚的几个同伙像恶狼一般猛地出现，挡住了安悦儿的去路。安悦儿猛地转身，面前站着那李大刚，正恶狠狠地盯着安悦儿。

安悦儿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此时的安悦儿恨不得自己变成小鸟，一飞冲天逃离眼前的险境，或者是变成鼹鼠，钻进地下，让这帮恶棍捉不到。

“大哥，给她点颜色瞧瞧。”其中一个同伙说道。“对，别放过她。大哥玩完，轮到我们几个小弟好好伺候她。”另一个同伙说完，响起一阵淫笑，让安悦儿不寒而栗。

安悦儿决定咬舌自尽，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块石头，于是举起石头靠近自己的头，“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死在你们面前。”

所有人都被安悦儿这一举动震惊了，愣在原地不动。

“去！”李大刚嫌疑道，“你以为你安悦儿是谁？公主一个吗？你是你奶奶捡来的。你连你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你看看我，我爸可是村支书，村里的一把手。村里的人都得听我爸的。你说，我哪一点配不上你。”

“我早就知道我是我奶奶捡来的。可是我奶奶疼我爱我。教我堂正做人，光明做事。不像你，虽然是人的样子，其实连畜生都不如。”

李大刚叹口气，“我本来一心想着霸王硬上弓，然后把你娶进门，没想到你不识抬举。也罢，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你这个狗汉奸的后代。”李大刚说着，手犹如无情地判官指向安悦儿。

“你说什么？”安悦儿举着石头又要向李大刚砸去。起初李大刚说的那些话，安悦儿根本没有听进去，但后边那几个字却让安悦儿大受刺激。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李大刚抬起一只手。他的一个同伙快速从随身背的军绿色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来，递到李大刚手中。

“小心点，弄坏了你的命也赔不起。”李大刚大声呵斥道。那个同伙连连点头。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李大刚一把将报纸丢到安悦儿身上。

安悦儿打开报纸一看，顿时惊呆了。她看看那个李大刚，发现那个李大刚正得意地看着她。

“这不是真的？”安悦儿质问道。

“是不是真的，你回去问你奶奶不就知道了？”

安悦儿撒腿就往家里跑。

窗外，太阳炙烤着大地。知了极不耐烦地在树上喊着热啊热啊。宋华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在昏暗的房间里形成几道空气柱。那空气柱子里数不清的粉尘在不停地做着运动。这些运动杂乱无章毫无规则，一如人生的命运一般难以掌控。宋华看着这些场景，一时间心绪不宁。

“奶奶，奶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悦耳动听的喊声。

宋华听着这令人舒心的声音，瞬间从回忆回到现实中，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蛋。那比老树皮还粗糙的脸无情地提醒着宋华此刻的自己已经苍老，年华不再。宋华放下手，心中惆怅，随即心中欢喜地看向门外。

“悦儿放学回来了。”

“奶奶。”那个宋华口里的悦儿直奔房间，一脸的不悦。

“怎么了，是不是学校里的学生太调皮惹你生气了。孩子嘛，调皮是正常的。你得有——”

不等宋华把话说完，安悦儿就递来一份发黄的报纸，冲着宋华喊道，“奶奶，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

宋华看着悦儿，那稚嫩的脸上充满疑惑，但更多的是愤慨。悦儿今年十五岁了。打从悦儿出生到现在，宋华从来没有见过悦儿如此一本正经，不由得笑出声来。

“奶奶，别笑。快看。这个事情很重要。”悦儿再次把手中的报纸往宋华跟前递。

宋华目光从悦儿脸上滑落在报纸上。这不看还好，一看，宋华心中猛地一惊，脸色瞬间苍白，原本脸上的笑容在空气中僵住了。这报纸上面刊登一副照片。那正是宋华当年结婚时与新郎的照片。两位新人旁还站着一位日军高官与他的夫人。

“快说，这上面是不是你？”悦儿催促道，语气不容分说。

宋华从来没有见过悦儿这个样子。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宋华心头。

“这上面是不是你？”悦儿已经从宋华的反应中猜出了答案，但还是希望宋华亲口承认。

宋华轻轻点点头，说道，“是。”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啊！”悦儿大叫起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别人在外边怎么说的都不信。你怎么能够嫁给大汉奸，怎么能够？”悦儿抓住宋华的肩膀，使劲摇晃宋华，想要把宋华摇醒，然而再一次清楚地告诉她，宋华刚才说的是梦话。

“是！”宋华这一次十分坚定，声音比之前大很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悦儿受了刺激般愤怒地将手中的报纸撕掉，抓碎，然后撒向天空。

一片一片承载着往记忆的碎片在空中飘舞着，掀起一件件往事。

六十年五前，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野心勃勃，肮脏的脚步已经从东三省蔓延到了凌城这个临海城市。日本鬼子的残酷暴行激醒了中国这头沉睡的狮子。全国各地掀起抗日热潮。

就在日本鬼子进入凌城的第二天，宋华一个人从学校里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在凌城街道上，好像这人世间的战乱与她无关似的。此时的宋华年芳十八，穿着一件素色旗袍，脚踩着高跟鞋，头发披肩。

街道上的人不多不少，街道两边的店铺关了一半，只开了一半。关了的是害怕日本人来的局面失控，不愿意冒险。开着的是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意饿死。

“等等。”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宋华的身后响起。在这不算热闹也不算安静的街道上，宋华不知道叫的是自己，仍然继续往前走。

“喂，等等。”声音再次响起。

宋华正准备回头，却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戴一顶日本军帽的男人小跑到宋华跟前，指着宋华说道，“喂，姑娘，叫你呢。聋了，没听见？”语气很恶劣。

“大汉奸一个。”宋华心里说道。

一个穿着日本军服的男人醉醺醺地走到那个大汉奸旁边，咧开嘴像猪一样对宋华笑着，“不错不错。你的干得不错。”边说边拍那个大汉奸的肩膀。

那个大汉奸立刻点头哈腰嬉笑，“应该的，应该的。”随即转脸面向宋华，“这位姑娘，我们太君想邀请你一起去吃个饭。”语气讨好中带有明显的威胁。

“我，”宋华惊慌失色，连忙后退几步，“我不去。我妈妈还等着我回家呢。”宋华扭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开。

“你的，追上去。”日本军官手指着宋华的背影，那个狗汉奸立刻撒腿就跑。

宋华脚上穿着高跟鞋实在跑不快。眼看着那个狗汉奸就追上了，宋华索性光着脚，两手拎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跑着。

那个狗汉奸起初还追在宋华后头，后来干脆不追了，定定地站在原地，胸有成竹地看着宋华跑。

忽然间，宋华停下了脚步。前方是一条死胡同。宋华猛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宋华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有两条路。一条路站着大汉奸。另一条宋华面对的路站着刚才那个醉醺醺的日本军官。

那个日本军官摇摇晃摇地向宋华走来。

宋华像遇到一头饥饿的狮子般惊慌失措，手中的高跟鞋猝然落在地上，促使那个日本军官和大汉奸邪恶地笑了，仿佛捕捉到了窥探已久的猎物。

宋华慢慢一步步后退，那个日本军官却一步步跟上来，渐渐靠近宋华。宋华看向四周，现在是夜里，街上人迹罕至，再加上宋华所在的这个死胡同，更是连光都没有。换句话说，无论在死胡同里发生什么，都不可能有人知道。

“不要，你们别过来。”宋华哀求道，脸上充满惊恐万分。

“别怕嘛。我不会杀害你的。”那个大汉奸立刻纠正道，“太君不会伤害你的。太君只是想邀请你吃个饭。”大汉奸边说边慢慢靠近宋华。

“嘿嘿，”日本军官咧开嘴笑道，“你的干得不错，我玩完后给你。”

“啊，谢谢，谢谢。”大汉奸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鞠躬。

就在大汉奸忙着拍日本军官马屁时，宋华的脸忽然一变，刚才的惊恐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果敢决绝。宋华一挥手，一根细细的银针就像一把利箭刺入那个日本军官的眉心。

那个日本军官猛地一惊，猝然倒地，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那个大汉奸感觉不妙，立刻拔出腰间的手枪向宋华射杀。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手枪，一枚细细的银针就刺入他的脖子。他挣扎了一下，然后很不甘心地倒下。

宋华穿上高跟鞋，走到那两具尸体前，踢了踢，又俯下身子伸出手指在鼻子上探了探，确定两人都没有气息，又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目击者后才放心地离开。“刺杀行动成功。”宋华心中得意地笑道。

“不好了。不好了。”叶乔的办公室里忽然闯进来她的秘书黄金明。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叶乔看着黄金明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内心充满了鄙夷，但脸上依旧温和。黄金明是警察局里的老干部，今年五十岁，胆小怕事，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惊得他慌慌张张。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又是路上那个乞丐饿死了？

“叶局长，早上好。”黄金明稍作镇定，不失礼貌地哈腰问候一句，以表示对新任局长的敬意，“那个，”黄金明缓口气，“宫本司令他——他被刺杀了。”

叶乔心中咯噔一下，表面却依然波澜不惊。今天是叶乔掌管警察局的第一天，也是日本人正式接管凌城的第三天。昨天晚上在天上人间大酒店里，凌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给日本人庆祝。叶乔从座位上跳起来，由黄金明带路来到案发现场。

现场已经被警察围起来。周围聚集着一些看热闹的群众。

叶乔赶到的时候，正好司令部的日军也赶到了。那些日军气焰嚣张，穷凶极恶地拿着刺刀向围观群众挥舞，嘴里还用日语大骂着。那些群众各个吓得拔腿就跑，生怕稍慢一步，就被刺刀刺入体内。

“叶局长，你来得可真慢啊。”说话的是宫本司令的副官宫本司令的弟弟宫本太郎。

叶乔看着宫本太郎那恶狼般的眼神，随即将脸转过一边，看向尸体。不到两百米的胡同里躺着两具尸体。宫本司令的尸体仰躺在地，宫本司令翻译的尸体则躺在胡同另一侧，手里拿着枪，趴在地上。

叶乔站在两具尸体之间，想象着案发经过。

“叶局长，现在我哥哥在你的眼皮底下死了，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宫本太郎走到叶乔跟前，指着叶乔的鼻梁说道。

宫本太郎的唾沫飞溅到叶乔那白嫩的鹅蛋脸上。叶乔感觉一阵恶心。此时叶乔才发现，这个宫本太郎和他的哥哥一样，肥头大耳油光满面，嘴巴里吐出来两颗牙齿，活脱脱一个龅牙猪。

“你让开。”叶乔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地伸出一只手来把宫本太郎挡开。

“你，竟敢如此无礼！”宫本太郎恼羞成怒，从腰间掏出一把短枪来。那黑乎乎的枪口正好对准叶乔的眼睛。

叶乔眼皮轻微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心中生起一股怒气。

“哎呦，太君，使不得，使不得。”一旁的黄金明赶紧冲上前，点头哈腰像个哈巴狗一样，笑脸嘻嘻地赔笑道，“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

那个宫本太郎却不为所动，枪口依然对着叶乔。

叶乔的拳头骤然握紧，浑身的力量在仿佛要集中在拳头爆发出来。然而过了零点一秒后，这股力量被理智压制下去了。“宫本副官，请让开一下，你的脚下有凶手留下的痕迹。”叶乔努力让脸上挤出微笑来。

宫本太郎一听是跟凶手有关，赶紧溜到一边，然后目光顺着叶乔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距离宫本司令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有一摊泥土。泥土已经变干，但是泥土在地上留出一些鞋印。

“注意地上的鞋印。”叶乔提醒道。

宫本太郎和黄金明都看到那鞋印只有前面的一半，后面是模糊不清残缺不全的圆点。“那是——”

“那是凶手留下来的高跟鞋的鞋印。”叶乔断定道。

“你怎么肯定是凶手的鞋印？”黄金明看看宫本太郎，又看看叶乔，斗胆着帮宫本太郎心中的疑问说出，又害怕得罪叶乔这个顶头上司，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看那片泥土，”叶乔手指从自己脚下的鞋印一直延伸到宫本司令尸体下方，那尸体下方的确有一块泥土。“那是凶手在动手后来到宫本司令跟前确定宫本司令是否死亡时留下的。”

“这个凶手实在太可恶了。”宫本太郎手握在刺刀上，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发了白。

“而且这个凶手还是个女的。”叶乔轻描淡写地说道。

“如果我捉到她，我一定把她带回日本，让全日本的男人天天来蹂躏她，然后再用手术刀剥她的皮，抽她的筋，慢慢地放血，让她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死。”宫本太郎说这话时，咬牙切齿，脸上带着愤恨与享受的表情。

叶乔直觉得恶心，转脸不去看宫本太郎，而是把目光落在宫本司令的尸体上。宫本司令眼睛睁开着仰躺在地上，尸体周围却不见血液，难道是中毒而死？叶乔蹲下身子察看，忽然间心一惊。宫本司令的眉心处有一个小小的孔，像针孔一般大。“难道是飞花神针？”

“飞花神针？那个绝迹了将近二十年的暗器又重现江湖了？”叶乔没有想到自己小声嘀咕的一句话居然被在一旁的黄金明听到了，还发出一番议论。

“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找到凶手了？”宫本太郎上前一步，怒目圆睁，手握在刺刀把手上，欲要拔出，“说，凶手是谁？”

叶乔眼睛眨了一下，目光转向宫本司令的尸体。黄金明看着叶乔，然后脸向宫本太郎嬉皮笑脸说道，“太君，是这样的，从尸体的初步检查情况来看，宫本司令可能是死于一种叫做飞花神针的暗器。”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暗器？”宫本太郎蹲在宫本司令的尸体旁，“暗器在哪里？”

“这里。”叶乔指着宫本司令的眉心不卑不亢地说道。此时叶乔才发现，这个宫本太郎和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宫本司令真是太像了。“飞花神针已经刺穿宫本司令的眉心。”

宫本太郎脸上青筋暴起，“谁会飞花神针，告诉我，快点！”宫本太郎的唾沫飞到叶乔白嫩的脸上。

宫本太郎的意思是只要是会飞花神针的人都是凶手。“对不起，宫本太郎，这个我不知道。”叶乔低下头，准备迎接宫本太郎的又一番唾沫袭击。

“什么！”宫本太郎拔出刺刀，对着叶乔。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黄金明急忙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局长的意思是，这个会飞花神针的人已经死了。”

宫本太郎一听，更加生气，“你们居然敢骗我。”宫本太郎挥起刺刀就要向黄金明砍去。

胆小怕事的黄金明连忙跪下，抬起手来阻挡，嘴里不停地求饶。可是那宫本太郎哪里听得进去这些，手臂力量丝毫不会因为黄金明的求饶而减弱。

“救命啊！”黄金明发出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呐喊，然后等待着刺刀砍下。

奇怪的是，疼痛并没有如预期降临。黄金明睁开眼睛，发现那个穷凶极恶的宫本太郎被一枚围棋打中了右手手臂，整个人僵住了。不一会儿，宫本太郎手中的刺刀应声落地。黄金明赶紧躲开，这才没让刺刀砸中自己。

“是谁，是谁干的？”恢复知觉的宫本太郎气急败坏的嚷嚷，好像下一刻她的肺就要爆炸了。

黄金明早已经躲到叶乔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而叶乔把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也不做声，因为此刻叶乔觉得保持安静是最好的策略。

“你这样大喊大叫有辱大日本帝国的形象。”

宫本太郎寻声望去，看到来人，脸色的怒色立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服从。宫本太郎站正挺直腰板敬礼，“桥本司令。”

一个穿着日本和服的中年男人慢条斯理地走到宫本太郎面前，“宫本，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桥本司令，我哥哥他——被杀死了。”宫本太郎强压住怒火。

桥本司令看着宫本太郎，然后走到尸体旁。

“桥本司令，属下管理治安不利，请您责罚。”说话的是叶乔。

桥本司令看也不看叶乔一眼，径直蹲下观察尸体。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尸体情况怎么样？”

叶乔愣了一下，随即不卑不亢地说道，“目前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我推测宫本司令的死因是在眉头的那个针孔。”

桥本司令凑到宫本司令跟前，果然在宫本司令的额头眉心处发现一个红点，“飞花神针？”

“宫本司令也知道飞花神针？”叶乔不禁问道。一旁的黄金明和宫本太郎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桥本司令摇摇头，“只是听前辈说过。详细的情况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

这时，一直躲在一旁的黄金明伸出脑袋来，“这个飞花神针我知道。相传十八年前，江湖上的使用暗器飞花神针和飞流星的两大高手决斗争个高下，胜出者方可得天下第一暗器的美誉。后来听说在决斗过程中，飞流星的高手为了取胜，下毒暗算飞花神针，飞花神针高手因此惨死。害死人赢得并不光彩的飞流星从此销声匿迹，不敢再踏足江湖。”黄金明说得小心翼翼，一面说一面看着桥本司令和叶乔。可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根本不理会黄金明。

“飞花神针十八年前已经死了。那现在的凶手是谁？查一查跟飞花神针有关系的人。”

叶乔眉头微微一皱，“报告桥本司令，实不相瞒，没有人知道飞花神针是谁，更无从知道与他有关系的人。”

“你的，是在推卸责任！”宫本太郎大声呵斥。

“宫本。”桥本司令稍微提高了音量，宫本太郎立刻低头躲到一边去。

“是这样的，桥本司令。”黄金明半躬着身子，“飞花神针和飞流星横行江湖的时候，叶局长才十岁左右。”黄金明的言外之意是叶乔不清楚当年的江湖事实属正常。“当年，枪支弹药的使用在中国还不普及，许多人崇尚武学，一来修身二来防身，刀枪棍棒各种兵器螳螂拳蛇形拳各种拳法都有人学习，但人们最津津乐道的是两种暗器——飞花神针和飞流星。飞花神针的暗器状如绣花针，但比绣花针更细更尖锐。飞花神针刺入要害部位，一针毙命。飞流星如其名，状如五角星。一旦出手，五六个飞流星出来，人必死无疑。当年这两种暗器在江湖上出现，那些富贵人家达官贵人各个闻风丧胆。只因他们专干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事情。所以，江湖上的人只知道他们的传说，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更不知道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桥本司令听了点点头。他看了看宫本司令的尸体，然后又走到那个翻译官的尸体旁。这个翻译官手中握着枪。

“看来凶手是先杀害了宫本司令。翻译官觉察到了危险，立刻拔枪，可还是晚了一步。”叶乔指着翻译官脖子上的一个小红点，“这应该是飞花神针。看来凶手是同一个人。女人，同一个人凶手。”叶乔站起身，看着那两具尸体分别处于胡同的两个出口，“宫本司令和翻译官应该是被一个女人引来这里。”

“混蛋，你说什么！居然敢侮辱我哥哥。”宫本又要拔出他的刀来。

“你哥哥是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吗？我说过，我们来中国是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要中日友好，昨天白天，我发现他在大街上抢了一个女学生回军部。人家才十几岁。”桥本司令叹了口气，“他这样破坏了我们要一心打造的中日友好形象。”

宫本太郎嘴唇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现在，我们可以断定凶手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很有可能是飞花神针本人或者她的后人。”叶乔说道。

桥本司令沉思一会儿，“不，凶手不止一个人。”桥本司令指着翻译官的后脑勺。

叶乔发现翻译官的肩膀上落着一顶帽子。帽子后边有一个破洞。

桥本司令伸出两只手指拨开翻译官的头发，“你看。”

叶乔赫然一惊。那个后脑勺是有一个洞，像是被子弹打穿的一样。

“这个？是枪？”叶乔诧异。

“不，如果是枪，伤口周围会有火药味。”

叶乔仔细闻闻，并没有闻到火药味。

“啊？又是一个使用暗器的。这么说暗杀者是两个人一起行动？”黄金明搭腔道，随即发现自己多嘴了。

桥本司令抬起手来制止黄金明，目光却依然停在在尸体上。“不！杀死宫本司令的凶手是一个人。那个凶手在杀宫本司令时，翻译官拔出枪来要杀凶手，却被躲在另一处的人用暗器杀死。”

“那个人不是和凶手一起的？”叶乔发问道。

“我想你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吧。”桥本司令看了叶乔一眼。

叶乔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杀翻译官的人和杀宫本司令的人是一起的，他们应该同时行动，而不是让对方处于危险之中。”

桥本司令点点头，“那你说杀害翻译官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乔看向翻译官尸体后边，那个打进翻译官后脑勺的暗器应该是从后边的某个地方发出的。“也许那个人的目的也是暗杀，只不过被人捷足先登，也许那个人一直躲在后边，保护着那个女人。”

桥本司令看着叶乔，眼里发出赞许的光，“凶手的目的是日军高官，这一点毫无疑问。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和凶手见面了。”桥本司令胸有成竹地说道

宋华拿出一根针，慢慢伸进锁头的锁孔里，转动两下，那把从窗户外边锁住的锁头就打开了。宋华赶紧将手从窗户上的破洞抽回来，不禁舒了一口气。

“该死的日本人，我一定要为我的同学报仇。杀光这些日本鬼子。”日本人进入凌城后，打着大东亚共荣的口号接管了凌城，然而当天白天，宋华同校的一个同学被一个日本高官在大街上虏走并带回司令部。整整过了一个晚上后，那个女生才被放回来。据说当时是日军当地的最高司令以军法处理相威逼下令那个日本军官终止他的行为。可是那个女生回来以后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到海边跳海自杀了。学校因为这件事情全体师生放假回家。

宋华刚回到家就被他的哥哥宋然关在房间里。窗户和房门全都在外边上好锁头。宋华忍气吞声的好几天后，终于用手中的银针刺穿窗户上的木板，挖出一个洞来。通过这个洞，宋华得以伸出手去打开窗户外边的锁头。

宋华从窗口上爬出去。

“少爷，少爷。”院子里响起喊声。半个身子卡在窗户上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仔细一听，这是安家的仆人宋大虎的声音。宋华一咬牙，以最快的速度爬出窗户，手中拿出银针。如果宋大虎跑去报告她的哥哥或是阻止宋华的话，宋华就用这根银针好好伺候宋大虎。

宋华在窗户站定，右手捏着银针放在背后。可是却不见宋大虎的身影。宋华迈开步子往前院大门走去，却见宋大虎匆匆忙忙跑进安家后院。宋华直觉发生了大事，于是偷偷地溜到后院去。

此时，安家少爷宋然正在后院里练习手枪射击。只见宋华左右两手分别握着两把短枪，在五十米外的院墙上，挂着一个靶。宋然闭目凝神静气，忽然间，宋然睁开眼睛，抬起手枪，向着靶心射击，一连开了十枪，枪枪击中靶心。

宋大虎站在一旁看着宋然，被宋然的枪法惊呆了。直到宋然放下枪，看向他，才回过神来，“少爷好枪法。”宋大虎由衷地赞叹道。

“别拍马屁了。我要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宋然很不高兴地问道。

宋大虎舔舔嘴巴，露出笑脸，“少爷，查清楚了。”

宋大虎正要开口，宋然示意不要声张，“走，回房间说。”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宋然的房间。

宋华躲在后院墙壁里观察着这一主一仆奇怪的动作。在宋大虎关上房门后，宋华偷偷躲到门外。

“少爷，明天晚上日本司令部桥本司令将在天上人间举行盛大宴会，庆祝桥本司令的夫人四十岁生日。”

“消息可靠吗？”宋然坐在书桌前，一副凝神静气的样子。

“绝对可靠。我在凌城养的那帮小家伙绝对信得过。”宋大虎自信满满。

宋然点点头，若有所思，“前几天宋华学校的一个女生跳海自杀，现在后续如何？”

“少爷，听说那天晚上日军一个高级军官被人暗杀了。”

“哦！日军方面现在采取什么措施？”

“很奇怪，日军没有因此展开大调查。而且，关于日本军官被暗杀的消息传得很少。”

宋然皱起眉头，“看来日本人这是在特意封锁消息。为什么呢？”

“也许，日本人不想这件事情闹大，这样有损中日友好，大东亚共荣圈的建设。”

“中日友好？大东亚共荣？你信吗？你看看”

“少爷，我们要为老爷报仇，这一次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宋大虎激动地说道，同时从身上掏出飞镖在手中摩挲着。

宋大虎口中的老爷正是宋然的亲生父亲，宋华的养父安志国。六个月前，在一次日本空袭中，宋然的父亲安志国被日本人投放的炸弹击中，不幸身亡。作为习武之人，没能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安志国死得冤枉，死得遗憾。

“大虎，你一直在跟我父亲学暗器？”宋然盯着宋大虎手中的小飞刀。

宋大虎一惊，知道自己让少爷不高兴了。“少爷，老爷隐退江湖多年，这一身绝迹实在是可惜了。”

宋然抬起一只手示意宋大虎的嘴巴停下，“所以你就跟着我父亲学习飞镖？”

“老爷看您对飞镖不感兴趣，就希望我能把这飞镖继承下去。”

“哼！”宋然冷笑一声，“我父亲的思想永远是那么顽固迂腐。现在是枪械时代，飞镖再快，快得过子弹吗？”

“是是是。”宋大虎练声附和道，“可是，老爷的一番心意，我是老爷从大街上捡回来养大的，不敢忤逆他老人家。”

宋大虎这么一说，宋然想起了宋华。当时宋华来到安家，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我爹也教宋华使用暗器？”

“是，少爷。老爷说现在是乱世，女孩子会点本领可以防身。”

宋然点头表示赞同。宋然清楚的知道宋华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但是对宋华的疼爱却一点儿也不比父亲少。

“宴会时一定会有许多日本兵把守，我们必须精心谋划，确保全身而退。”尽管报仇的热血已经沸腾，宋然依然保持着冷静。

宋大虎听着，从口袋里掏出天上人间俱乐部的地图。

宋然低头熟悉地图并做出谋划。忽然间，宋然抬头，“这件事情不要让宋华知道。到时我们两个秘密进行。”

好一阵子房里因为声音被刻意压低，宋华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在门外心急如焚的宋华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对宋然说，“大哥，我也要去，我也要给父亲报仇。”

可是，理智的宋华十分清楚这样冲动的后果。要么如愿以偿得以参加报仇行动，要么就是被关在家里。为了确保百分之百能够前往那个生日宴会，宋华趁着宋然他们没有发现自己偷跑出来，赶紧回房间，捡起那块自己用银针隔断的窗户板，关上窗户，通过那个洞将自己锁起来，然后不偏不倚地将那块板套上去。一切做的了无痕迹。

到了晚上，宋然打开房门进入宋华房间给宋华送饭。

宋华噘着嘴坐在床上瞥了一眼宋然，便把脸转过一边去，不搭理宋华。

“唉。”宋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宋华身边坐下。

宋华不搭理宋然，向旁边挪开。

宋华无奈，“我知道你在怪我这个做大哥的。”

“你让我关你几天试试。”

宋然笑笑，“行吧。我就给你关我几天，在屋里睡大觉。”

宋华也乐了，“真的？”

宋然没有回答，“爹走了。现在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你的性子……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哥，我明白你的心情，爹走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宋华说着伸出一个小拇指。

宋然呵呵一笑，配合地伸出小拇指与宋华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宋华和宋然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安宅。声音中的欢快把这半年来因父亲意外死亡的阴霾给清楚了些。这般欢乐的场景让宋然想起小时候的日子。那时候，家里有父亲，有宋华，自己还没有被父亲送去外地读书。他和宋华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是多么快乐的生活。

“来，你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脸都瘦了。我特地吩咐厨房炖了汤给你喝。快趁热喝吧。”宋然端起床边的一碗汤递到宋华跟前。

“你跟我一起喝。”宋华盯着宋然。

宋然愣了一下，然后假装无奈地叹口气，“我刚才喝过了。”

宋华心领神会，“好吧。”乖乖地接过汤，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宋然体贴地递来一根手帕，帮宋华擦着嘴巴。

宋华笑笑，忽然间觉得头晕目眩。宋华身子一晃，就要往后倒。

宋然伸手一揽，将宋华抱住。

宋华顺势落入宋然怀里。

宋然深呼一口气，将手轻轻搭在宋华的肩上，轻声唤道，“宋华，宋华。”

宋华没有反应。双眼紧闭着，呼吸匀称。

宋然将宋华轻轻放到床上，又给宋华盖上被子。“宋华，我这一去不知结果如何。但父亲的仇不能不报。如果我不能回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坚强地落下去。”宋然深情地看着宋华，将脸凑近。忽然间，宋然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宋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轻轻地将房门关上。紧接着，房间外传来锁头上锁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房间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宋华才睁开眼睛，坐起身。宋华张开嘴巴，伸手去扣喉咙。宋华低头，嘴巴对准那个空碗，从肚子里吐出一大碗刚才喝下去的汤。

凌城是一个热闹的城市。这里的道路横七竖八，商店不计其数，商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

宋华就是在凌城读书，但这么自由自在地在凌城街上乱逛，宋华还是第一次。但是此刻，宋华的心情是凝重的。她在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宋华在街上买了块烧饼啃咬起来，又卖了杯豆腐花喝起来。当来到凌城最大的旗袍店时，宋华三下五除二把吃的东西一扫而光，然而擦擦嘴巴，走进旗袍店里。

宋华的计划的第一步是要买一件旗袍将自己装扮一番。

“欢迎光临。”店小二余光瞧见来客人了马上热情洋溢地嚷嚷。随即走出几步迎上来，一瞧见宋华的装扮，脸上立刻露出不悦。

宋华的养父安志国是习武之人。安家虽然不是万贯家财，但是靠着祖上的良田基业，后代锦衣玉食绝不是问题。只是，习武人家更在意的是强身练武，并不像那些达官贵人那般注重穿着。这一点也深深地影响宋华。上学时宋华穿的是校服，平日里宋华的衣着也很朴素。

此时的宋华穿着一条灰蓝色的短上衣，下身一条灰蓝色裤子。整体看起来像是小户人家的丫鬟。

伙计正要开口说这里的衣服今天没有折扣，目光扫到宋华那张粉嫩粉嫩的脸蛋时，心中顿时浮现一阵欣喜。

宋华年芳十八，柳叶眉，丹凤眼，鹅蛋脸，高鼻梁，大眼睛，樱桃小嘴，宛如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到人间。

店小二看得口瞪目呆。虽然宋华一身朴素装扮，但见过不少美人胚子的店小二一眼就看出宋华的真实底子。

“请问你们这里有……”宋华进店刚开口问，眼睛扫到店里的旗袍，不禁看呆了。

这店里的旗袍美轮美奂，宋华一眼就看见了那件摆在店门正中央的一件粉紫色旗袍。这旗袍丝绸布料上缝制着凤凰，栩栩如生。

店小二看出了宋华的目光所汇集的地方，于是贴心地说道:“姑娘真是好眼力。这旗袍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不过，”店小二话锋一转，“这旗袍我们店不卖。”

“既然开店做生意，岂有不卖之理。”宋华不想节外生枝，但是店小二的态度让宋华心生怒气。“怎么，是担心我付不起吗？”宋华眉头微微往一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来。

“不是不是。”店小二赶紧弯腰赔罪，“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姑娘您美绝凌城，配上我们家的旗袍，那真是天作之合啊。”

宋华的眉毛悄悄恢复弯弯的柳叶眉，不禁被店小二的这番话给逗乐了。从小到大，宋华虽然不止一次地听父亲和大哥夸赞自己聪明伶俐能干懂事，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自己美貌。这大概和父亲一向注重对自己文武兼修的内在培养有关。而且，这个店小二为了拍马屁居然慌不择言说“天作之合”。宋华打开钱袋。

“只是这件旗袍被人定了。”

“被谁定走了？我出双倍的价钱，可以吗？”宋华感觉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人夺走。

“对不起姑娘，您就是砍掉小的脑袋，这旗袍也不能给你。”店小二此时似哭又似笑。

宋华心中震惊这店铺竟然如此重信誉。可是转念一想，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你帮我和旗袍的主人说说，看她能否通融把这旗袍让给我。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宋华好声好气地商量，谁知店小二却像遇到阎王一样，心生害怕，连连哀求，“姑娘，您这样做真的会让小的没命的。”

宋华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不是店家不肯通情达理，而是旗袍主人太过霸道。心中的怒气终于按捺不住了。宋华上前就要拿旗袍。“谁这么嚣张？我偏要这一件旗袍。”宋华并不是要强人所难，而是听到店小二受到了生命威胁也不敢做主，可是这背后的人势力多么强大。而宋华这一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恃强凌弱。

店小二赶紧挡到宋华面前，“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您就饶了小的吧。”

“这是怎么回事啊？”屋里走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妇。

店小二像是遇到救命稻草一样，脸上的紧张无奈放松许多，立刻回头点头哈腰，“老板娘，这位姑娘一定要桥本夫人定制的这件旗袍。”

宋华这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这件栩栩如生的旗袍是给一个日本女人的。只是桥本夫人这个称呼听起来真是熟悉。

老板娘面带微笑地看着宋华。

宋华为自己刚才的言行感到抱歉，于是言语缓和许多，“老板娘，旗袍是中国人的东西，怎么能给日本人穿呢？”想到自己的父亲惨死在日本人的流弹，想到日本人现在中国的领土上横行霸道，宋华义愤填膺。

老板娘没有直接回答宋华的问题，“这妹子一看水灵得让人喜欢。”只见老板娘把头发盘在后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短袖过膝旗袍，外批一件白色披肩，颇有大家闺秀的气派。老板娘一把拉住宋华往店里头走，眼睛不时向外张望。

当看到并没有日本人在周围时，老板娘才松了一口气。“妹子，你喜欢我家的旗袍，这着实令我高兴。只是现在凌城甚至大半个中国都被日本人侵占了。我们是柔弱的血肉之躯，相比日本人的枪炮飞机……”老板娘顿了顿，“识时务者为俊杰。”老板娘说着拍了拍宋华的手背。

宋华明白了老板娘的话外之音，也听出了话里的无奈。想着这家旗袍店上至老板娘下至店小二，都不过只是寻常普通老百姓，他们都只是想混口饭吃，平安度日。想到这一层，宋华心中的怒气消了，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不通情理而感到抱歉。但这更坚定了宋华行动的决心。

“姑娘，喜欢我们店的旗袍，那是我们店的荣幸。除了这件旗袍以外，”老板娘指了指刚才宋华看上的那件凤凰旗袍，“其他的旗袍，姑娘任挑一件。本店诚心相送。”老板娘一脸诚恳的样子。

宋华笑笑，“本姑娘还不稀罕你送。要是有喜欢的，我自己买。”宋华目光向店里看去，果真有一件旗袍入了宋华的眼。

“那件。”宋华手指向挂在店铺上边一件并不显眼的旗袍。

老板娘脸带着笑看向那件旗袍，“既然姑娘看上了，那我就……”话才说了一半，嘴马上停住了。脸变得僵硬起来。“那件旗袍怎么会在这里？”老板娘像是自言自语。

但声音还是让店里的小二和宋华听见了。

那店小二就是个泥鳅，滑得很。他赶紧点头哈腰道，“小的该死，小的只是觉得这件旗袍如此精美，一直放在仓库里太可惜了。”

老板娘听了有点生气又无奈，“算了，你一个新来的，不知者无罪。”

“怎么老板娘，难道你要食言？”宋华看出老板娘的不对劲。

老板娘愣了一下，知道反悔肯定要被打脸的，于是脑筋急转弯找借口，“妹子，那件旗袍对你而言有些老气了。”

宋华看着那件旗袍，底色是深紫色的，在旗袍纽扣处还绣着几朵或黄或蓝或红的梅花。这样的颜色与搭配适合二十几岁或三十出头的女性最为合适。宋华穿着的确显老了。可是，这不正是宋华所追求的吗？

“可是，我喜欢。我要了。”宋华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板娘保持面带微笑，“哎呀，妹子，那件旗袍在那么上面，我家店的梯子坏了。没办法拿下来，要不，你选下面这些旗袍吧。”

宋华看出老板娘的意思。不是宋华想故意为难老板娘，而是宋华实在喜欢这件旗袍，“没关系。我自己拿。”

那件旗袍挂在墙壁高处，人根本够不到，非得要梯子踩上去才能拿到。宋华后退几步，忽然猛地往前跑几步，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就飞起来。宋华伸手将件旗袍拿在手上。

整个过程老板娘和店小二看得口瞪目呆。

旗袍到手，宋华就要满意地落下。

此时，旗袍店里进来三个人，一个二十岁多岁的年轻柳志明和两个孩子。柳志明浓眉下一双大眼睛甚是有神，配上高鼻梁，刚毅的脸，活脱脱一个大帅哥。那两个孩子一个五六岁女孩，一个三四岁男孩，长相和那柳志明颇有几分相似。一看就知道三人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那两个孩子因为有着良好的遗传基因，在加上喂养得当胖嘟嘟的小脸蛋，甚是可爱。

宋华就要落下时，正好那两个孩子跑进店里。如果宋华如期落下，那自己将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两个孩子身上。

为了不伤及无辜，宋华不得不变换一下姿势，可是这样一来，宋华身子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无辜者受伤和自己受伤之间，宋华选择了后者。于是，宋华闭上眼睛，等待着身体落在地上带来的疼痛以及店里其他人的嘲笑。

可是，奇怪的是，宋华的身体在空中似乎静止了。宋华睁开眼睛一看，一个柳志明的脸正对着自己。自己的腰被那柳志明环在怀里。若不是那柳志明出手搭救，宋华会摔得很难看。宋华正要心生感激，忽然感觉自己的右边胸部搭着一只手。那只手隔着那件深紫色的旗袍，所以外人并不察觉，可是，宋华分明受到了那只手传来的力量。这力量让宋华恼羞成怒。宋华一巴掌向那柳志明的脸上狠狠拍去。

那柳志明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巴掌惊呆了。就要松手，可一松手，宋华将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那柳志明惜香怜玉，手中的力量加大，于是宋华整个人扑进那柳志明的怀里。

宋华愕然地抬头，却正好遇上那柳志明低头。于是两人的嘴唇就不偏不倚地碰在了一起。

宋华又要伸手一巴掌。可是，因刚才姿势的变换，那件深紫色的旗袍落在宋华的手掌上。宋华抖了抖手，露出手掌，就要一巴掌过去，手腕却被那柳志明一把抓住了，动弹不得。宋华用另一只手打过去，可速度不及那柳志明快。这样，宋华的两只手都被控制住了。

“你……”宋华涨红了脸，想要用脚踢，可是距离太近，宋华根本抬不起脚。

“姑娘，我救了你，为何不仅不道谢，还要动手打我？”柳志明看着宋华，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你这流氓。”宋华尝试将那柳志明的手甩开，发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你真是无理。”那柳志明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别样的东西。

一旁的老板娘见势赶紧上前，“柳公子，您来了。”

那柳志明看了看老板娘，松开宋华的手，“花姐，我的旗袍呢？”

老板娘刚松下来的脸又绷紧了，“这？”老板娘话没说，目光却落在宋华挂在手臂上的那件深紫色旗袍上。

柳志明松开宋华的双手，看向宋华手臂上的旗袍。柳志明不禁眉头紧皱。“这？”柳志明的目光转向老板娘，向老板娘求证。

老板娘看着柳志明，微微点头。

两人的无声交流全被宋华看在眼里。宋华有种被合谋欺负的感觉，于是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件旗袍我要了。”

这一天白天，叶乔接到桥本司令的命令去往司令部接受工作安排。刚到司令部门口，就碰到宫本太郎气呼呼地走出来。

“宫本司令。”叶乔微微点头，与宫本太郎擦肩而过。

“等等。”宫本太郎从后边喊住叶乔。

叶乔停下脚步，因为想起那天在尸体现场宫本太郎像条疯狗乱喊的样子。“宫本副官您好。”叶乔勉强自己脸上挤出笑容来。

宫本副官两只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来，在叶乔看来简直如同一头出气的猪。“叶局长现在可是桥本司令跟前的大红人啊。”

叶乔不知道宫本司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知道他心里一定装着一肚子坏水。叶乔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都是为桥本司令做事，准确无误地桥本司令的命令罢了。”

宫本太郎冷笑一声，“好一个准确无误。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乔不卑不亢，“知道。我说的是心中的想法，也是事实。”

“好一张漂亮的嘴巴。说得比唱的好听。你们支那人就是喜欢用花言巧语去获得别人的认同。”宫本太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叶乔的脸，嘴巴凑到叶乔的嘴唇旁，像是观察一朵美丽的花儿，又像是要亲吻上去。

叶乔心中生起一股愤怒，但是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宫本司令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我叶乔什么时候说过花言巧语了，至少没有对您说过吧？”

“所以我没有认同你的能力。你们中国人有一个成语叫做美人计。你说你是不是对桥本司令使用了美人计，才让她这么信任你，把维持生日宴会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叶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宫本副官，您这样就不对了。我现在正要去找桥本司令，至于他给我指派什么任务，这是机密，我无可奉告。还有一点，你过奖了我的美貌了，多谢。但您这样说，是对桥本司令人格的侮辱，也是对桥本司令和桥本夫人这一对恩爱夫妻的侮辱。”

宫本太郎听了，脸上僵住了。过了一会儿，宫本太郎忽然笑起来，“我只是和叶局长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嘛。相信叶局长不会把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和桥本司令说的，是吧？”宫本太郎看向叶乔，眼神里有哀求但更多的是威胁。

“那是当然。”叶乔也笑起来，“我们都是为桥本司令分忧的。平日里少不了各种合作。私下里开开玩笑纯当放松。”

宫本太郎满意地挥挥手，示意叶乔进去，自己则悻悻离开。

告别宫本太郎，叶乔心里一直犯嘀咕，“看来桥本司令并不是为了今晚上生日宴会的部署而找的宫本太郎。难道桥本司令把这重要的安保工作交给自己？”叶乔觉得受宠若惊，但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不觉，叶乔就来到桥本司令办公室门口。“报告！”

见到叶乔来，坐在椅子上的桥本司令露出他和蔼可亲的笑容，“叶局长，来来，坐。”桥本司令此时穿着军服，给人一种威武霸气的感觉，但他的言语却充满了亲切感。

叶乔看了一眼桥本司令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想象着刚才宫本太郎也是坐着这张椅子，“不，桥本司令，宫本司令被杀一事还没有查清楚，我负有重大责任。”

桥本司令赶紧站起来，走到叶乔身边，拍拍叶乔的肩膀，“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巾帼不让须眉。叶局长你就是女中豪杰啊。”

叶乔觉得桥本司令的这番话明褒实贬，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叶乔感觉低下头。

“叶局长你不用感到惭愧，我之前说过了，宫本司令的死那是他咎由自取。”

叶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知道眼前的这个日本人绝对没有他温文儒雅的表面那么善良。叶乔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为了让你卸下包袱，宫本司令被杀一事，我自有安排。”

桥本司令说得轻描淡写，叶乔不知道他这是责备还是体恤。“桥本司令，我——”

“现在我有新的任务给你。”桥本司令摊开天上人间俱乐部的地图，“今天晚上我要在给夫人举行生日宴会。俱乐部外围的工作就由你全权负责。”

“是。”叶乔响亮地回答道。“我会加派人手在俱乐部的各个路口，以及周边的楼房进行蹲守，绝不让任何可疑的人靠近。”

桥本司令点点头，“你的办事能力我放心。你和你的舅舅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忠实朋友。我们大东亚共荣圈的建设需要你们的帮助。”

叶乔的舅舅马正开之前就是凌城警察局的局长。日本人进入凌城之前，叶乔接替了舅舅的位置。日本人来到凌城后，马正开反应快捷动作迅速，很快就向日本人表达了自己愿意效忠的强烈意志，再加上日本人进入凌城时，喊着着大东亚共荣的口号，因此对诚服于日本人的凌城官员，日本人一律保留职位。

叶乔受宠若惊地说道，“能够为大日本帝国效忠，是我和舅舅的荣幸。”叶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在想，桥本司令不让自己继续调查宫本司令死亡一事，难道他已经掌握了线索？或者说桥本司令在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怀疑宫本司令的死根自己有关？现在桥本司令把天上人间俱乐部外围的安全工作交给自己负责，那是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考验？答案不得而知，但叶乔十分肯定，在天上人间俱乐部内部，桥本司令一定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那个女杀手出现。

“滚开！再靠近我就打烂你的脑袋，像打烂西瓜一样。”警察掏出枪对着乞丐大声呵斥。这些声音虽然被俱乐部热闹的音乐声给淹没了，但那黑乎乎的枪口还是有难以想象的威慑力，让那些想要靠近的乞丐们纷纷散开。

今晚凌城最大的舞厅天上人间俱乐部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要灯火辉煌，门前热闹非凡。各种高级别的车络绎不绝地在舞厅门前停下。

从车上下来各个打扮精心的男的女的。男的穿着高级定制的礼服，女的则是款式各异独具匠心的晚礼服。

与天上人间俱乐部的繁华热闹相对比的是凌城的一些黑暗角落。那些角落里蹲坐着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大的才十五岁，小的才三岁。一般热闹的地方就是他们觅食的地方。

乞丐们自然不会放过今天晚上的这个机会。

以前的时候，那些乞丐都会瞅准时机，趁着天上人间的达官贵人下车时，冲到他们跟前跪下，磕头乞讨，边磕头乞讨边说着赞美的话。而那些贵宾们生怕那些乞丐弄脏了自己的衣服鞋子，一看到在离自己一两米远的地方，就立刻将钱丢给乞丐，并大声呵斥，“走开。”

这一晚上的乞丐比以往都多。但是今天晚上的乞丐被叶乔安排的警察远远地拦在门口之外。那些乞丐尝试靠近，但他们刚站起来，踏进灯光之内，那些警察就亮出擦得黑亮的枪，大声呵斥他们离开。

那些乞丐只得改变策略，在路上拦截贵宾的轿车。可是那些司机像是没长眼睛似的，横冲直撞。那些乞丐只得赶紧躲开，保命要紧。这样的次数多了，那些乞丐也学乖了，乖乖地躲在黑暗的墙角里伺机而动。

， “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自从日本人来中国以后，乞丐的数量就变得多了起来。这其中有本土的乞丐，更有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乞丐。因此，乞讨的声音在大街上随处可闻，

不过，今天晚上这些乞丐中混着一个假的乞丐。那个假乞丐身上别着两把枪，还带有几个飞镖。这些飞镖上都涂好了剧毒，见血封喉。他就是安家的仆人，宋大虎。宋大虎最擅长的武器是飞镖，考虑到速度射程和成功率，宋大虎不得不备好枪支。现在，宋大虎就是按照宋然的吩咐乔装成乞丐等在天上人间门口，做好接应的准备。

此刻，在天上人间俱乐部正对面的凌城大酒店十五楼的一个房间里，居高临下可以将天上人间俱乐部门口的一切一览无余。

宋然就躲在这个房间的窗帘后面。房间的灯关着，黑乎乎的一片。宋然手握狙击枪，眼睛放在瞄准镜后边，就等着桥本司令出现在天上人间门口。宋然最擅长的是使用飞镖，那是安家的独门武器。选择使用自己同样拿手的狙击枪。那是宋然托朋友在黑市上买的。

从夜幕开始降临到现在，宋然一直守在窗口边，亲眼见证着天上人间门口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贵宾，有政府要员，有商人巨贾。这些人无不携家带口，装扮华丽，喜上眉梢。一想到这些人身体里都流着中国人的血液，现在却要盛装出席日本人的宴会。半年前，日本人的炸弹从中国上空落下，包括自己父亲在内的七百多名普通老百姓就惨死在那次空袭中。这些忘本的人枉为中国人，宋然巴不得一枪一个把他们送到地狱里去，省得他们就在人间帮日本人助纣为虐。

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天人人间俱乐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风衣的头发盘在后边的女子。

宋然的枪口对准女子的头部。正好此时，女子面朝凌城大酒店。宋然看着女子的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这一刹那走神的功夫，女子不见了。

宋然瞄准的那个女子正是叶乔。

叶乔带着一帮人走进凌城大酒店，亮出身份，“警察，例行检查！”酒店的经理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

叶乔在酒店经理递过来的入住登记表上浏览了一下，然后抬起手一挥，身后的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立刻迈开脚步向酒店的各个角落走去。

“叶局长，这个，能够入住凌城大酒店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们是绝对的良民啊。”酒店经理凑到叶乔跟前。

叶乔眼神狠毒地看着那个三十多岁，头发却已经秃顶的酒店经理，冷冷地说道，“你能保证他们各个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他们全部不是国民党共产党？”

酒店经理哑然。

叶乔越过酒店经理，径直上楼去。

“打哪一个好？”宋然原来的设想是，偷袭几个日本高官。今天晚上是桥本司令夫人的生日宴会，那些日本军官一定会出席。在这隆重的宴会上，高级军官被射杀，一定震惊整合凌城。宋然要给千千万万被欺压的中国人出一口恶气，也是给嚣张的日本人一个震慑。可是今天晚上一个日本军官都没有出现。忽然，宋然意识到，自己失策了。日本军官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暴露在自己的枪口之下。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宋然的额头与手心开始冒汗了。天色越来越晚，车辆在天上人间门口停下的频率越来越低。宋然实在不甘心——杀一个，为死去的父亲祭奠。

宋然的食指在扳机上摩挲了两下，瞄准镜头对准再次对准天上人间俱乐部的门口。

这时，恰好一辆车驶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这年轻人一脸的意气风发，再加上日本人和中国人都是亚洲人，宋然一时看不出来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不过，既然会受邀来日本人的宴会，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就是他了。

宋然把瞄准镜对准那个年轻人的脑袋。正要扣下扳机，一辆汽车驶来，挡住了宋然的视线。宋然的手指按下暂停键。

汽车离开。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材婀娜的女子。宋然的瞄准镜重新锁定在刚才那位年轻人上。

年轻人和刚才下车的那位年轻女子站在门口攀谈着。可能是那位年轻人见到那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后，起了色心，企图勾搭人家。

能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两个都一起解决了。先解决男的还是女的呢？宋然的瞄准镜在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的脸上徘徊。

从两人的面部表情上看，男的表现得一脸殷勤，女的脸上则是不屑与鄙夷。看来两人交谈起来并不愉快。两人上演的是男求女的把戏。不过，最后大概也是女的中招的烂结局，

等等，宋然忽然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看起来是如此的面熟。五官，体态，甚至眉宇间的神情为何和宋华如此相像。

宋然明明在出发给宋华喝下迷药的。宋然想到一个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版本。当宋然和宋大虎在秘密商议偷袭一事时，宋华在门外偷听，知道了他们要的偷袭计划。宋华并没有真正喝下迷药。

现在，宋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宋然看着宋华长大，虽然宋华一直喊宋然哥哥，但是宋然知道自己对于宋华绝对不是简单的兄妹之情。没错，那就是宋华。

“咚咚咚”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宋然顿时愣住了。

“开门，警察例行检查。”

警察？宋然没有想到警察居然会突击检查。经过一番斟酌后，宋然把狙击枪收起来藏到卧室里的床上，用被子盖住，脱下外套，然后走进洗手间，用冷水弄湿头发。做完这一切，宋然才打开灯，走到房门前。

门刚打开，一个手握手枪的黑衣柳志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差点擦到宋然的皮鞋。

“你们是什么人？”宋然望着那个柳志明，赫然发现在她身后还有好几个拿枪的人。听到这里有动静，纷纷举着枪往这边来。

“你们是什么人？”宋然反问。

“我们是警察局的。例行检查。让开！”刚才跌倒的那个人拿枪指着宋然的鼻梁，摆动一下枪，示意宋然走到一边去。

宋然却不为所动，“你们有搜查证吗？我是这里的贵宾。”

宋然的表现让那些黑衣人很不满，纷纷拿着枪对准宋然。

一时间，宋然的眼睛里看到好几把枪那黑乎乎的枪口。

“这就是搜查证。”刚才跌倒的那个黑衣人得意嚣张地说道。

宋然依然挡在他们面前，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不急不忙。“你们别太嚣张了。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让我枪里的子弹来回答吧。”黑衣人脸部狰狞着。

宋然脑海里快速计算着策略，这屋子里有三个人，三把枪，自己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把他们解决掉，然后离开？这样盘算着，宋然往后退一步，同时说道，“我是桥本司令夫人生日宴会宴请的客人。”宋然抬起手来看看表，“我赶时间，请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宋然这一番话，让那几个黑衣人顿时吃惊了一下，表情也放松许多，说话的语气温和不少，“我们只是例行检查。刚才我们敲门，为什么这么久才开？”

“哦，刚才，我在洗手间梳洗。桥本司令夫人的生日宴会，怎么也得好好梳洗一番。”

刚才跌倒的那个黑衣人听了，看看宋然脱掉的外套，又看看宋然脸上隐隐可见的水渍，忽然笑了。“现在军统共党分子猖獗，出门在外地小心啊。”

另外两个黑衣人在房间里转悠。其中一个走进洗手间里，没一会儿又走出来，另一个来到床边，蹲下往床底下看了看。

“对了，能看看您的邀请函吗？”黑衣人说道。

“邀请函？”宋然反问。

“凡是参加桥本司令夫人生日宴会的贵宾，都会有一份邀请函。如果没有邀请函，那就说明这个贵宾的身份是假的。”三个黑衣人一起站在宋然身旁，恢复了之前的警惕，手紧握着枪。

之前叶乔在布置任务时就交代，凡是要进入天上人间俱乐部，却没有邀请函的人一律抓起来。

“哦，那个啊，”宋然笑笑，“我这就拿给你们。”宋然后退一步来到床边，准备抓起衣服丢向那三个人，然后用刀把他们解决掉。

“你们几个，是不是在这里偷懒？”宋然正要俯身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局长，我们正在检查他的邀请函。”那三个黑衣人转向叶乔点头哈腰解释道。

宋然听着叶乔的声音，动作僵住了。

叶乔往前走，其他几个人全都退后几步。叶乔迈进房间，看着宋然，带着挑衅的笑容慢慢靠近宋然。“你要参加生日宴会？有邀请函吗？”

“当然有，我这就给你拿。”宋然正要俯下身子，拿起衣服。那衣服里有短枪也有匕首，衣服下面的被子里盖有宋然的狙击枪。

叶乔不等宋然行动，快一步将宋然的黑色皮大衣拿起。

宋然眼神如常，目光落在被叶乔抢先一步拿走的衣服。“我的邀请函在衣服里。”

叶乔看着宋然，抬起手伸进口袋里，在手即将触碰衣服口袋时，叶乔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一扬手，把衣服扔给宋然，“宋然，好久不见。”

宋华穿上在旗袍店里买来的紫色旗袍，手拿一个珍珠手提袋，一扭一扭地走到俱乐部大门口。

门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柳志明两眼直溜溜地盯着宋华。

宋华走到他们跟前，昂首挺胸地就要走进去。

“对不起，小姐，您有邀请函吗？”两个黑衣柳志明眼睛看着宋华的美貌，脑子里却不忘自己的任务。因为这个任务出了问题可是要掉脑袋的。

“邀请函？”宋华眉头一皱，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伸手进手提包里，摸了两下，然后露出一个傲慢的微笑，宛如一个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我这出来匆忙，忘记带了。”

那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马上一收，“对不起，没有邀请函我们不能给你进去。”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冰冰地说道，另一个黑衣人则向俱乐部门内招手。

“可是，”宋华依旧不改傲慢的口气，“我要是不进去，耽误了给桥本司令的夫人祝贺，到时候怪罪下来，我就说是你们两个狗奴才不给我进去。”宋华伸出芊芊玉手指着那个黑衣人的鼻梁骂道。

那个黑衣人不恼不怒，“对不起，这位美丽的小姐。不是我不给你进去，而是我们上头真的下了死命令，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要是我们给你进去，那就是要我们的命。”说完，那个黑衣人伸手摸着腰间的枪。

此时，在另一个黑衣人召唤下，五六个黑衣人同时从俱乐部里冒出来，一起向宋华走来。

宋华看着那些黑衣人各个面露凶相，感觉事情不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把手放在旗袍衣领的扣子上，然后接连后退几步，以便拉来距离好射出她的银针。这是宋华不曾想过的。因为宋华今天的目标是日本高官，而不是几个小罗罗。谁知宋华这一退居然踩到了一个人的脚尖。

“哎哟。”随即宋华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轻微的喊叫声。

宋华趁势赶紧转身，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是你？”男人先认出了宋华。

宋华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这男人正是宋华在旗袍店与遇到的那位冤家。这男子姓柳，名志明。

柳志明看着那些朝着宋华蜂拥而来的黑衣柳志明，瞬间明白了一切，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搂住宋华的小腰，“你怎么跑这么快，也不等等我。”语气里满是宠溺。

宋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搂怒火中烧。出于本能，宋华要把那柳志明的手挣脱，却发现那柳志明抬起另一只手拦住那帮黑衣人。

“你们看清楚我是谁。”然后抬起的手伸直进口袋里拿出一张邀请函。

其中一个黑衣人打开邀请函一看，立刻毕恭毕敬地鞠躬，“对不起，柳先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请进。”

柳志明挽住宋华的腰要带着宋华一起进去。那些黑衣人却堵在宋华面前，那阵势颇有要把宋华拿下的意味。

柳志明大怒，“怎么桥本司令下令不能携带家属吗？柳志明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那些黑衣人纷纷诧异地看着宋华，确定宋华年轻貌美，再看看柳志明，确定柳志明果然英俊潇洒。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实在般配。

“你们再不让开，耽误我给桥本司令夫人贺寿，小心桥本司令拿你们问罪。”

此话一出，其中一个黑衣人赶紧赔罪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一行黑衣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柳志明依旧搂着宋华的腰。宋华本想拒绝，但是看到那些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宋华不想自己的计划前功尽弃，再加上俱乐部里正是自己的目的地，所以宋华不再反抗，尽管内心抗拒，但是宋华很配合地跟柳志明走在一起。两人一起越过那些黑衣人，往俱乐部里面走去。

那时的宋华算是听明白了一些。那帮黑衣人在这个柳志明面前喊着“属下不敢”，难道这个柳志明是日本人的长官？而且在桥本司令跟前有着不容小瞧的地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柳志明为什么会帮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华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手不自觉地去摸起旗袍衣领上的银针。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叶乔看着宋然，脸上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泛出笑来。

宋然接过叶乔扔来的衣服穿上，“多年不见，你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宋然的目光看向叶乔身后的那些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听着平时对他们恶狠狠凶巴巴的局长现在居然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和声细语，不禁纷纷把目光落在宋然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羡慕嫉妒和恨。

“你们退下，把门关上。”

叶乔的命令让那些黑衣人顿时不知所措。“退下出去，关门。”叶乔提高了音量和力度。

那些黑衣人悻悻地离开了。

叶乔转头用余光确定门关上后，伸出双臂，转了一圈，米色的风衣下摆飘起来，像个穿着裙子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宋然看着眼前的场景，思绪忽然间回到从前。然而理智让宋然清楚地认识到叶乔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

叶乔看着宋然，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冷漠与警惕。可是，叶乔依然扑上去抱着宋然。

宋然没有给予回应。

叶乔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床上，两手放在身后撑着。

宋然眼皮一眨。如果叶乔的手在往后半公分就触碰到了他藏在被子里的狙击枪。“叶局长，我听那些黑衣人这么叫你。多年不见，你混得真是前途大喊啊。

“哈哈。”叶乔身子后仰后又前倾，双手拿起后又放下。

此时，宋然注意到叶乔的手正放在那把狙击枪上面。“要行动吗？”宋然心中盘算着如果在这里把叶乔干掉的话，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然后伪装成叶乔喝醉了不省人事，或是伪装成叶乔在房间里和自己亲热。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她可是叶乔。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美好回忆的叶乔。

宋然故作轻松地看着叶乔。因为此刻叶乔也在看着他。宋然打定了主意，一屁股坐在叶乔身边。谁知此刻叶乔却忽然起身。

正当宋然以为叶乔要开始行动，于是急忙把手伸进衣服内侧，要掏出匕首来时，叶乔开口了，“我们一起去，如何？”

“去哪？”宋然的手停住了。

“你不是要去桥本司令夫人的生日宴会吗？正好我也要去。”

宋然不知道叶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这的确是一个机会。“好啊。”宋然欣然同意。

“等我一下。”叶乔诡秘地一笑，然后一转身，脱下她的米色风衣往宋然身上一丢。宋然闻到了叶乔淡淡的体香。此时叶乔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衣。只见叶乔将胸前的拉链往下一拉，紧身衣立刻变成一条触及脚踝的长裙。

宋然看着叶乔像变戏法似的，刚才独立自强的职业女性转眼变成一个身材曼妙韵味十足的成熟女性。

“真美。”宋然赞叹道。

“等一等。”叶乔将宋然的头发摆弄一番，此时的宋然变成了一个富家公子。“走吧。”叶乔挽着宋然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全然不顾那帮黑衣人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