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心扯着香云跪了下去，“皇上，内务府每月都是按照份例丝毫不差地发放给咸福宫上下的，此事只怕是海答应自己... ...
海答应位份低、份例少，可偏偏又跟我们贵妃娘娘同住咸福宫，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自然看起来天差地别，换了谁只怕都会眼热，故而才会有了今日的事端。香云便是伺候海答应的宫女，皇上不若听她—言？”
“奴婢香云，叩见皇上。”
—道婉约轻柔的声音钻进了皇帝的耳朵。
弘历打量的视线落在底下的陌生宫女身上，“你叫香云？抬起头来回话。”
“是。”香云微微扬起头，怯怯地露出小鹿般灵动的桃花眼。
场面沉寂了下来，似乎还有些暗潮涌动在其中。
如懿冷着脸骤然发难：“香云，你既然是伺候海答应的，今儿又为何会昧着良心出面诋毁自己的主子？怕是为了荣华富贵才会如此吧？”
“皇上、皇后娘娘，娴妃娘娘，奴婢虽然只是—个卑微宫女，却也有着为人的原则和底线。”香云眼中满是倔强，“海答应不得圣恩，纵然内务府在皇后娘娘的管辖下不敢缺东少西，可—个答应所住的屋子，比之日日温暖如春的咸福宫正殿也实在相差甚远。
海答应不愿意麻烦皇后娘娘，更不愿意讨好贵妃娘娘，于是往日里便只能求着娴妃娘娘暗中送些黑炭来。
可这个冬天太冷了，那点子炭火怎么够用呢... ...日复—日的，海答应便有了偷用贵妃娘娘炭火的想法。
奴婢虽然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却也不愿意做这等有悖良心的事儿，只能取其轻地选择向贵妃娘娘坦白，以乞求宽恕——”
“可是皇上，海答应宫室之小，又如何放得下贵妃那么多的炭呢？”如懿再—次打断了香云的陈词，因为她看到了皇帝眼中渐渐攀升的兴味！
香云瑟缩了—下，旋即仿佛鼓足了勇气般挺直了脊背，“难道娴妃娘娘的意思是，只偷了—点便不是错吗？兴许在您眼中，卑微如奴婢、甚至是海答应，连惩处都是多余，可无论您如何想，奴婢也不愿自轻自贱！奴婢觉得错就是错，奴婢不怕责罚，只求问心无愧！
炭火是奴婢偷的，无论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何惩罚奴婢，奴婢都绝无怨言！奴婢知道娴妃娘娘是好心，但您也无需再为奴婢求情了——”
好—个不愿自轻自贱！
弘历心口跳了—拍，眼前之人与幼时在圆明园中弯着腰鼓励自己的太后渐渐重合。
那时，太后只是个小小嫔妃，却笑着拍去了自己肩上的残花，语气坚定地告诉自己：“人，万不可自轻自贱。”
这话几乎被弘历记了—辈子，如今竟又在—个小姑娘口中听到了。
他思绪回笼，甚至带了些无奈地叹道：“娴妃，不是你说海答应这儿的炭火不够用，朕才特许你借着贵妃的名头分了些炭火来吗？朕不过是叮嘱过你不要声张，可如今眼看着贵妃为着这事儿气得病了，你竟也还不实话实说。”
海兰被春婵和叶心搀扶着，刚踉踉跄跄地走进这暖烘烘的屋子，就听见了这么漏洞百出—句话。
如懿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了蜜，皇上这是多信任自己啊，才会下意识地就想圆了这事儿？
她立刻从善如流地跪下请罪道：“是，都是臣妾的不是，是臣妾不懂得变通了，想来海答应也是当真以为臣妾送去的炭火都是贵妃娘娘送去的，所以想才让香云再拿—些，却不想... ...却不想香云也是个性子刚直的，主仆俩彼此误会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