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小白花陆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当时只道是寻常小白花陆渊 全集》,由网络作家“717杨枝甘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耳边响起男子一声沉沉的叹息。她多么希望这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梦醒了,君慕然爱的人还是她,他们的婚礼仍会照常举行,他们便就此生活在一起,成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然而她睁开眼的时候,现实仍是将残酷的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苏浥尘望着怀中的她,轻叹了一声,“你从来不是谁的陪衬。昔年是我对不住你,如今,你可愿再信我一次?这次我是真心实意的爱你,不是为了你的什么内丹,更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她没有答他,便是自顾自的低头愣神,直到他那番话说完过了许久,她忽的抬起头来,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将忆情水给我!”“什么?”“忆情水……一定是我不记得了,只要我喝了就一定能想起来……他怎么可能会认错人,那种感觉明明很熟悉。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她,不会的,我怎...
《当时只道是寻常小白花陆渊 全集》精彩片段
耳边响起男子一声沉沉的叹息。
她多么希望这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梦醒了,君慕然爱的人还是她,他们的婚礼仍会照常举行,他们便就此生活在一起,成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然而她睁开眼的时候,现实仍是将残酷的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
苏浥尘望着怀中的她,轻叹了一声,“你从来不是谁的陪衬。
昔年是我对不住你,如今,你可愿再信我一次?
这次我是真心实意的爱你,不是为了你的什么内丹,更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她没有答他,便是自顾自的低头愣神,直到他那番话说完过了许久,她忽的抬起头来,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
“将忆情水给我!”
“什么?”
“忆情水……一定是我不记得了,只要我喝了就一定能想起来……他怎么可能会认错人,那种感觉明明很熟悉。
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她,不会的,我怎会不是他的姝儿……小姝……你冷静点……”看着她喃喃自语的模样,苏浥尘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对上他的眼睛。
“快拿给我!”
她忽的吼出了声。
苏浥尘贵为东陵仙尊,而东陵历来仙草丹药甚多,这东西他定是有的。
苏浥尘浑身一颤,却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将一瓷瓶递到她手中,喃喃自语道,“我……我一直想来找你,待妃颜回来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便祝她和夜夕元君白头偕老。
我以为你等得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然而小姝,我还活着,你却不在了……他君慕然能为心爱之人堕仙成魔,逆天而行,她能为心爱之人舍生忘死,温柔深情。
可小姝,若你愿意,我也可以!”
“你同我再爱一次可好?”
“从你转身的片刻,我就想问,再来一次,你可愿再信我一次,这次我不怀那居心,你亦是那般干净透彻,我们重来一次,可好?”
“你同我再爱一次可好?”
她想回答他,想告诉他,却还是没有开口,昏了过去。
其实她想告诉他,她曾经对他说过,“她莫要再爱了……”虽然她并未做到,但伤了的,毕竟伤了。
她又开始做那光怪陆离的梦……然而这一次,她却是清晰的看见着,清晰的感受着。
那些纷纷扰扰的凡尘过往,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交织。
梦里的少女,从三四岁到十八岁的一生,她一直静静的站在那人的身旁,仰望着他,看他如何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坐上那金光灿灿的龙椅。
原来多年前,她便就已经爱的这般痛彻心扉。
原来多年前,她便也是这样,对于这些痛苦,宁愿选择忘记,选择放手。
然而,那梦境醒了,她却不愿再似这般胆小懦弱下去了。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君慕然的声音,每一声都疼的她心脏处骤然紧缩。
“姝儿,姝儿…不要跳!”
“我要去找他!
君慕然他,不能为了那个芊黛,堕仙成魔。”
她猛的从梦中惊醒,揩去眼中氤氲,便要向那门外飞去。
苏浥尘忽的拉住她的手腕,“小姝,你冷静点,他魔界人多势众,你一人前去不是去送死?
更何况你的内丹还未归位……”云静姝深吸了口气,将他的手臂甩开,接着袖中唤出捆仙锁,便直直将苏浥尘锁在床上,动弹不得。
其实这捆仙锁对于东陵仙尊这样的人物本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只是他为妃颜聚魂,受到了天谴,功力折损大半,如今,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那捆仙锁也无动于衷。
“浥尘,我必须要去找他,他……他定还在等我!”
抛下这句话,她便离开仙界,朝着那魔界的方向飞去。
这件事因她而起,如今也该由她结束。
那场梦境中,少女不知道的事,君慕然不知道的事,如今也全部浮现在脑中。
自第二场仙魔大战后,魔族公主芊黛深受重伤,便一直被她父王封印在幽暗森林里。
她心有不甘,对于这次的失败,日夜都在想着卷土重来。
那日,她历劫归来,将那朵承载了她前世记忆的血色海棠,被她随手扔下凡尘,便被有心之人拾到。
于是,芊黛毫不犹豫的便吞下了那朵海棠,便也承载了她前世所有的记忆……妃颜果真堕仙成魔了。
刚飞到交界山处,便看见云妃颜一袭黑袍,浑身黑气萦绕,站在山上,倪看着她。
像是知道她会来一般,对着她轻笑出声,“云静姝,你还真是蠢,内丹被人夺去不说,如今,便是相公也硬是被别的女人,从成亲大典上带走……”她正欲开口,身后忽的响起了司月的声音。
“云妃颜,你还有脸说,好好的上神不做,竟甘愿堕仙成魔,可惜你借用的是小姝的内丹,如今只落得个半仙半魔的下场,要说蠢,你才是最蠢!”
说完,便是一道金光从她袖中闪出。
那金光在空中幻化成一只花豹,朝着云妃颜的方向奔去。
云妃颜心中暗觉不妙,她半仙半魔的体质,功力本就不纯,原先觉得对付一个没有心肝的云静姝定是绰绰有余,如今,却又来了一个司月,这定是要吃亏。
那只花豹受到司月召唤,便直直向云妃颜扑去,云妃颜侧身躲闪,终是被花豹一爪打在肩头,只见,她肩头霎时血水一片。
与他们并无恋战之心,云妃颜手掌唤起灵力便按在肩头,将那血水止住,扶着肩头,便直直往魔界方向飞去。
云静姝见状,心中暗道不好,若是放回魔界,不须多日,她半魔半仙的体质便能逐渐扭转,到那时,她的内丹也定会随着她一同成为魔族之物。
可魔界之内,魔气入侵必会伤得她二人仙力,这样下去,即使云妃颜势单力薄,他们也不讨巧。
来不及通知月儿,她便一个飞身追上前去,强忍着心中的疼痛,抓住了云妃颜的衣角。
云妃颜感觉到身后的威胁,赶忙合上一掌,将浑身魔力,冲着身后之人袭去,云静姝猝不及防,吃上这一掌,霎时间口吐鲜血,可手仍未松开。
她用尽全身气力,将妃颜禁锢住,身后,月儿骑着花豹片刻赶到。
月儿跳下花豹,便接过她手中的云妃颜,同那云妃颜纠缠了起来。
云静姝终于支持不住,花豹上前,将她驮在身上。
她趴在花豹的身上,吸收着花豹身上散发的仙力,只是片刻,便觉得好了许多。
云静姝眼看着司月一记火月斩将内丹从云妃颜体内打出。
若不是她伸手制止,司月差点便将云妃颜打的魂飞魄散。
那内丹一旦脱离云妃颜的体内,便似是认得主人一般,飞速向她迎来,渗入体内。
内丹入体的片刻,她心口处的疼痛便瞬间停止。
司月将云妃颜打回了原型,抬手便将那株半枯的海棠树收入袖中,对她眨了眨眼,“知道她是你族姐,你不忍看她魂飞魄散。
我便将她放入天庭花园,让她再好好修炼个几万年,日后是仙是魔,就看她的造化了。”
两人相视一笑,正欲站起身来,却被魔界深处传来的一阵黑风,卷了进去。
26直到十日后,皇上为萧景准备庆功宴,我才被放出来。
这种宫宴,我是王妃必须出席。
我盛装打扮,穿着繁琐的命妇的衣服,同萧景站在一起。
他左顾右盼,也不上车。
我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王爷,姐姐,妾身来迟了。
]我瞳孔睁大,这种宴会,暮云竟与我和萧景一同进宫。
暮云打扮得甚是华丽,甚至把我压下去不少。
萧景只斜眼看了看,并未多言。
当晚庆功宴上,皇上问萧景要什么赏赐,萧景看着暮云一脸笑意:[臣此次大捷,多亏暮云照顾,臣愿以军功为暮云求赏。
]萧景话音刚落,皇上哈哈大笑。
[萧爱卿还真是怜香惜玉!
]皇帝笑得开怀。
下面的大臣也都举杯附和:[萧将军对暮云小姐用情至深。
][将军真是性情中人。
]…萧景此举不可谓不聪明,如今他战功赫赫,已经做到了异姓王。
皇帝早已怕他功高盖主,如今不爱江山爱美人倒是皇上乐见其成的。
可萧景开口为暮云请赏,便是给了暮云莫大的荣耀。
能得皇上赏的妾室,动她也要掂量掂量。
纵然萧景不要赏赐,皇上依旧赏赐良田千顷,珍宝字画无数。
又另外为暮云赏下珠宝首饰,和宫外千金难求的月光纱。
以显示皇恩浩荡。
可萧景越过我,为暮云求赏,便是把我这个王妃的脸面放到地上踩。
众人同情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向我射过来。
曾几何时,我还是其他贵女最羡慕的女人,受尽恩宠。
以往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让我面红耳赤,让我羞愧不安。
我以为的爱都是逢场作戏,我不过是被他的甜言蜜语扰乱了阵脚。
我握住酒杯的手颤抖得厉害,可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
好为自己保留几分颜面。
回了王府,皇上赏赐下来一箱一箱的珠宝首饰,成衣布料后脚便到了。
领旨谢恩后,暮云拿着薄如蝉翼的月光纱请教我:[王妃姐姐,你说这匹料子做成什么衣服王爷才喜欢?
]又悄悄地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姐姐你说,王爷会不会废了你,让我做王妃。
]我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我早已不奢求萧景的爱了,可是王妃之位,荣华富贵我要保住。
见我不接招,暮云泫然欲泣,无辜的看向萧景:[萧哥哥,是不是王妃姐姐不喜欢我?
][暮云好心请教,姐姐她却不理会。
][阿景,暮云好怕,暮云怕惹王妃姐姐生气被赶出王府可怎么办?
]或许是萧景是觉得我不听他的话,失了面子,又怕暮云受了委屈,温声哄道:[本王才是这王府的主人,你便安心住下来,受了什么委屈,本王与你做主。
本王不说,谁敢赶你走?
]说完又意有所指,添了一句:[谁要赶你走,本王就赶她走。
]暮云这才高兴起来。
旁边的小厮丫鬟虽站着不动,可萧景的话他们可听的仔细。
我感觉自己的脸面失尽了。
回到房间里,我把手边的花瓶一股脑儿砸到地上,听着破碎的声音,我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在面对萧景的时候,我不允许我的骄傲被践踏,我要笑着走。
第二日。
我的饭菜从六菜一汤变成了一菜一汤。
送饭的婆子敷衍的行了一个礼。
[王爷说了,要紧着暮云姑娘的饭菜。
王妃便凑活凑活吧。
][这一个菜也比王妃在农家时候的好。
]那婆子一脸嘲讽,甚至没等我说话,就起身大摇大摆离开了。
看着桌上的饭菜,我气的吃不下去。
悄悄地来到小厨房,几个傍大腰圆的婆子吃的饭菜竟比我还丰盛。
西湖的醋鱼,焖好的肘子,都是从前我的饭食里常见的菜色。
想来是从我的饭食里克扣下的。
我这才直观地明白什么叫捧高踩低。
原来画本子里写的才是真的。
7我心中郁结,悄悄地回家看了看。
人还是那些人,景色还是那样的景色。
可村里的人再次看到我的时候。
兴奋,热情,好奇,谄媚。
[王妃娘娘回村了,快来迎王妃娘娘。
]从前的他们从来不会对我露出这种表情。
也不会这么尊敬得对我。
我生的漂亮,阿爹在村子里又说不上话。
总有舌头长的人嫉妒我的容貌,暗地里骂我是狐狸精。
如今我挺胸抬头,趾高气昂的回来了。
村里人把我的爹娘迎过来,把他们簇拥在中间,没有人敢说他们半个不是。
我爹悄悄跟我说,[阿芷,自从你成了王妃娘娘,我和你娘的日子啊,就好过多了。
][我闺女是个有大造化的,多亏了祖宗保佑。
]说完还双手合十,朝天空拜了拜。
我骄傲的同时,心里也闪过恐惧。
如今我愈发迷恋这个身份带给我的东西。
如果村民们知道了,我不再受宠,或者是我不是王妃了。
那岂不是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的爹娘。
毕竟连王府的下人都如此势力。
如今,萧景的爱,我得不到,也不想要了。
我只求能保住王妃的位子。
可这,谈何容易?
当我再次回到王府的时候,匠人正在填平我的荷花池。
那个荷花池是萧景亲手为我种下的。
我们在一起赏荷,采莲蓬,唱采莲歌。
那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
如今,我只知道,我要保住王妃的位子。
什么荷花池,什么采莲蓬?
都是他的一时兴起罢了。
如今我只想要让萧景想起这些温情,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能再给我一些怜惜也便够了。
换上漂亮的衣服,我端了一碗鸡汤去萧景的书房。
我轻轻叩了叩门,轻轻拿走他手上的书,娇嗔道:[王爷,妾身熬好了鸡汤。
][您别看书了,休息一会儿陪陪臣妾。
]许是几日未见,我又打扮成从前的样子。
萧景眼睛一亮,把我禁锢在怀里,贪婪地看着我:[阿芷,你换上常服又让本王眼前一亮。
]我长相艳丽,没有人能逃出我的石榴裙。
我躺在他怀里,手指缠上他的发,安静地绕着圈圈,再抬头的时候,我已经眼眶红肿:[臣妾想了许多,从前是太在意王爷了,才会对暮云妹妹有敌意,臣妾保证,今后定会和暮云妹妹好好相处的。
]萧景的手早就不老实了,听我想开了,也极为满意,抱着我便上书房的卧榻。
一番云雨过后,萧景说我柔弱无骨,肤白如脂。
特地赏下一罐东珠让我磨粉用。
见我再次得宠,下人又开始巴结我。
饭菜也恢复了往日的精美。
我品尝着精贵的燕窝,打杀了那几个对我出言不逊的婆子。
杀鸡儆猴,我也是会的。
8第二日,崔尚书的夫人邀我参加她的生辰宴。
崔夫人在外贤名远扬。
这次来的大都是与崔尚书交好的正室夫人。
正室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吐槽自家夫君院里的美貌小妾。
[妾室就是妾室,该杀,整天一副狐媚样子给谁看呢?
我都怕她把府里的风气带坏了。
]一个珠光宝气的夫人恶狠狠道。
小蝶低声说,那是骠骑将军的原配,刚打杀了一个妾室,悍名在外。
大家又起哄,让崔夫人传授如何搏这贤德之名。
崔夫人拿着帕子捂了嘴,苦笑:[什么贤德之名,不过是男人想要拈花惹草,便先拿个筐子把女人框起来。
][这么简单的事儿,可偏偏有些女人,她贱啊,我懒得理她,她却日日挑衅。
]我感慨万千,大家都不容易,看着表面光鲜亮丽,谈笑风生,可谁家的后院都是水火不容,机关算尽。
我不禁庆幸,萧景带回来的女子都和我差不多,出身微末,有些小心思,但并不恶毒。
这才让我安稳地活到现在。
如此看来,萧景不爱我,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的王妃之位还在,荣华还在,命还在。
宴会上,金杯玉盏,美酒佳肴。
崔夫人是世家嫡女,嫁妆丰厚,生辰宴自然是极尽奢华。
我品尝着难得一见的美酒,小蝶脸色发白地回到我身边。
一柱香后,尚书府的婢女尖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夫人落水身亡了,夫人,在后院落水了…]很快,崔夫人的尸身被捞上来。
面容青紫,眼睛瞪得大大的,染着蔻丹的指甲断裂了几个,面容可怖。
我何曾见过这种场景,吓得后退几步,转头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为何今日生辰宴,竟出了这档子事?
听说后院出了事,男人们才鱼贯而入,崔尚书草草将人送走。
回去的路上,小蝶附在我耳边,心有余悸低声道:[王妃,我看到了,是崔尚书的宠妾干的。
]我遍体生寒,我从来没想过后宅阴私竟能狠辣至此。
回到王府,我依旧惊惧不安。
萧景听说后,一直陪着我。
他越抱越紧,我却抖得愈发厉害,做了一夜的噩梦。
9第二日,我便从府外寻了大夫,问有没有安神的药。
经此一事,我也长了个心眼,谁知府里的大夫有没有被人收买。
看诊的时候,大夫有几次欲言又止。
我命小蝶拿了一颗珍珠塞进他袖子里:[老先生,但说无妨。
][夫人燃的香料似乎会和这院子外的芙蓉花相克,时间久了,便会让人心智迷失。
]大夫说完不等我反应,便告辞退下。
我遍体生寒,是暮云,她好毒的手段。
小蝶也很后怕:[主母与妾室,向来是你死我活,王妃可不能手软。
]我点了点头。
抬头看着那一片芙蓉花。
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事,从我踏进王府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由不得我了。
纵然我与世无争,怀璧其罪,只要我还是王妃,这些女人就要处心积虑把我铲除。
我防得了一个暮云,便会有第二个暮云。
我的敌人从来不是妾室,只要萧景还是王爷,他就会源源不断地带进女人。
要想保住我的命,我的荣华富贵,不是要斗倒多少女子,而是萧景。
只有——萧景死了,我才能真的是萧王妃。
10我并没有声张,悄悄让小柔换下了香。
奇怪的是,这几日暮云并未出现在我面前。
我端着绿豆汤去萧景书房的时候,听到暮云的啜泣:[王爷,暮云肚子里是您的骨肉,不能因为夫人没有孩子,就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呀。
]大靖国律令,第一个孩子必须是正妻的。
我推开门,看到跪在地上的暮云满脸泪珠。
她爬过来抓住我的裙角:[王妃娘娘,求求你,留下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吧。
]这话说得极为巧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
若我同意,她便能留下这个孩子,从此母凭子贵。
若是不能留下,萧景以后见到我便想起这个苦命的孩子,从而让萧景厌弃我。
我把绿豆汤放到萧景的书案上,把暮云扶起来,柔声道:[妹妹你怀孕了,快起来,地上凉。
]暮云怔了一下,不肯起来:[姐姐,您行行好,就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我给您当牛做马,只求孩子平安。
]我走到萧景身边,握住他的手,柔柔地看着他:[阿景。
]许是我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如今暮云又在我之前有了孕,他很是愧疚。
我把汤轻柔地喂进他嘴里,垂了垂眼睛,低声道:[这个孩子是王爷的骨肉,妾身实在不忍。
][只是王爷,您战功赫赫,臣妾害怕有人暗中鼓吹,说您后宅不宁,需想一个周全之法。
]萧景眉头蹙了蹙。
我叹气:[都怪臣妾不争气,成亲一年还未有孕,臣妾自请去安华庙长住,求菩萨赐子。
]萧景听到我的话,猛地抬起头,目光热切:[阿芷,谁说你没怀孕,从现在起,你有孕了,待你从安华庙回来,这个孩子便是你的。
]萧景扳住我的肩,面对面与我对视。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
暮云猛得抬头,起身扑到萧景脚下,死活不同意把孩子给我。
[王爷,孩子是我的,您不能给王妃!
]萧景有些生气:[你不是说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吗,在阿芷名下,给了他嫡子的身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很是大度:[我的宫殿靠近王爷的寝殿,这些时日,不如妹妹先搬到我那里住。
]此话一出,暮云看向我,浑身发抖。
萧景本就愧疚,听我这样说,更不好意思了。
既然萧景说了,这孩子以后记在我的名下,暮云必不想生下来。
我离开,不过是为了避开暮云的嫁祸。
而把我的住处给她,不过是想看看失了心智的滋味儿。
我走过去,扶住她的手,幽幽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暮云看我的眼神恶毒又疯狂。
最是无情帝王家,王府也一样。
什么海誓山盟不过是当日哄人开心的话罢了。
萧景感念我如此识时务,夜里去了我房里,我却只觉得恶心。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便悄悄带着整整一个马车的东西去了寺庙。
对外宣称,萧王妃有孕,体弱,在王府养胎,闭门谢客。
在寺庙的日子很是自在,萧景给了我充足的银两,我舒服得很。
11时间过得很快,暮云快要生了。
听小蝶说,暮云过得并不好,她有孕三个月的时候,萧景又带回了一个异域女子。
每日温香软玉,歌舞升平。
萧景爱的不过是新鲜感和美丽的容貌。
他何曾爱过任何一个人。
我拨弄着烛火,问小蝶:[这些日子我院子里的香还燃着吧?
]小柔点了点头。
我轻笑,她终于要自食其果了。
当日,她下的毒,如今已经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院子里都是我的人,那种香料被安排得无处不在。
床上,花上,我的小榻上。
许是怀有身孕,药效格外明显,她开始有了幻觉,每日说我要害她。
搞得萧景很是厌烦。
每日躲着她走。
我看了看铜镜里的脸,面若桃腮,比起刚从王府出来时,更加明艳了几分。
不知为何,这几日萧景来看我格外频繁。
可每次见到我又不耐烦,急匆匆跑出去。
或许是厌倦了暮云的痴缠,来我这里躲躲清静,我并未理会。
我在寺庙呆了九个月,萧景把我接回了王府。
12暮云临盆,她抓住被子的手青筋爆起,四肢痛苦地蜷缩着,痛苦的哀嚎过后,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她大汗淋漓,嘴唇苍白地想抱抱孩子。
接生婆却抱着孩子径直走向了我:[恭喜王妃,是个男孩。
]旁边的嬷嬷抱起孩子,跪到我面前。
我接过孩子,瞟了一眼暮云。
她冷汗涔涔,眼里是崩溃的恨意,她恨不得要杀了我,可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而我,静心养了几个月,在名贵珠钗和贵重衣服的衬托下,显得富态十足,容光焕发。
我劝她想开些:[这是王爷的命令,姐姐也没办法。
]我取得了她胜利的果实,从现在起,我才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躺在床上,我扮演着称职的母亲。
我给他取名萧映。
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还未睁开眼睛,嘴里吐着泡泡,众人都夸赞世子的眉眼像极了我。
[小世子的眼睛真漂亮,定是随了王妃。
][还是王妃命好,一胎得男,以后就是世子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众夫人应付。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
]暮云凄厉的叫声从屋外传来。
来看望我的众位夫人面面相觑。
我笑着安抚她们,无需在意,一个疯了的妾室而已,以为这个孩子是她的。
众夫人都表示理解:[狐媚子,一个妾室竟想生下长子。
][痴心妄想,就该好好教训。
]…我面带笑容与她们谈笑风生,心中再次无比庆幸我是萧景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萧景对这个孩子并没有表现得很喜欢,只是每日逗弄一下。
这几日连看都不愿意看了,每日早出晚归,不知干什么去了。
春风和煦,我抱着萧映出去看柳树。
远处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眼熟。
黑袍束发,端方有礼,是萧景。
他旁边——是一个俊俏的小尼姑。
看着脸熟得很,我冷笑,就是我在寺庙那段时日结识的吧,我记得,好像叫莫离。
我抱着萧映离开了,假装没有看到,并未理会。
不出我所料,在萧映两个月大的时候,萧景一辆马车把人带进了府,让我找一处院子给莫离住。
那马车精美无比,和他送给我的那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车帘中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手。
[萧哥哥。
]像暮云一样,她挑衅地展示着萧景对她的宠爱。
[萧哥哥,我想要王妃娘娘头上的簪子。
]萧哥哥?
原来这个称呼也是谁都可以叫的。
不过,我早已不在意了。
萧景对莫离宠爱得无法无天,就像当初对我一样,就像当初对暮云一样。
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最终,只是我们以为的。
暮云疯癫地越来越厉害。
莫离有些嫌弃:[王府怎么会有这种疯女人。
]我吃吃地笑了,进了王府的女人,哪里有不疯的。
13我走到暮云的房间。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女子若是把全部身家压到男人身上,那就只能赌他们的真心,可惜,这场豪赌,你我都输了。
]她披头散发,嘴唇干燥,坐在地上,没有生气的眼珠呆呆地看着我。
我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我知道,你没疯。
]真正疯了的人是不会挑唆莫离来挑衅我的。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上京之南,山匪横行,朝廷连续派出几支队伍仍不能解决,无奈,只能派萧景前去。
萧景出发去剿匪的时候,在军营门口,莫离依依不舍,红着脸为他带上平安符。
他嗤笑:[本王征战沙场数年,小小土匪不在话下。
]他和莫离亲亲我我,我站在旁边,心如止水地看着。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看萧景了。
14半月后,八百里加急,[王爷被暗箭所伤,危在旦夕。
]圣上震怒,命人彻查此案。
可结果只是流寇伤人。
皇上派出精兵剿灭流寇。
可萧景,性命危在旦夕。
皇上悲痛万分,派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来为萧景诊治。
可无一例外,每个人都都是摇着头出来。
萧景出殡那天,皇帝亲自来吊唁,以表重视。
我抱着孩子跪在萧景的床前,白裙铺了一地。
我哭得肝肠寸断:[王爷,您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王爷为了大义,为了百姓赴死,臣妾定会用心教导阿映,让他成为王爷这样的英雄。
]…在场之人,无一不落泪。
毕竟。
萧王爷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如花美眷在侧,又刚生了个儿子,可他因流寇而殒命,着实让人叹一声天妒英才。
为表皇恩浩荡,皇帝封我为一品诰命夫人,萧映为世子。
又赐了良田土地,够我几辈子荣华富贵了。
我没有住在王府,而是去了一座别院。
看着我静心布置的小院,我谋划的一切都值了。
要杀萧景的人是皇帝,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皇帝年事已高,也越发有猜疑之心。
我在为萧景收拾书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萧景与敌军往来的书信。
他真的与敌国有勾结。
可萧景的防备心极重,只有疯子他才会不理会。
当日,他的行踪是暮云偷听到的。
透漏萧景行程的人是我。
他永远也想不到,会葬送在我和暮云手里。
我摸着诰命夫人的朝服,嘴脸咧开一个笑。
现在,我可以永远是萧王妃了。
“谁?”
云静姝灌了口海棠花蜜,好奇的望向她。
“苏浥尘。”
司月望着她的神色,才敢开口答到。
本是小道几乎快无法耳闻的声音,可这三个字却如同千斤坠落,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神色一顿,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浥尘,这个名字是如此陌生,已经有约莫三万余年没有人提起了,可又是那么熟悉,熟悉的让她仅仅只是耳闻,便不由得心中骤紧。
昔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海棠花仙,而苏浥尘是万世景仰的东陵仙尊,便早有听闻过他的名字。
两个地位悬殊的人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偏偏命运又是个爱捉弄人的,然而三万年前,他们两人便有了交集。
若不是亲眼见到云静姝不会相信,传闻中已经十四万岁,经历过两场仙魔大战的东陵仙尊竟会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那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天庭的角落里晒着太阳,那少年白衣胜雪,手中折扇轻摇,一步一晃的来到她面前。
她虽不知那人是谁,可也能感觉得到心脏那片异常的跳动。
母亲曾告诉过她,这便是动情的感觉。
如此便罢了,可三日之后,那男子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次,他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同去看那尘世间三千繁华。
闻言,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的她,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而,当初单纯懵懂的少若是知晓,他给她的情爱便如同罂粟那般,绚烂夺目却剧毒无比。
那她怕是死也不敢触动的。
毕竟她虽不怕死,但她怕疼。
她永远都不会那年的二月初八,那是她两万岁的生日。
她早早的便守在他住处前,等着外出办事的他回来。
他没说什么时候能回,她便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一直等,从太阳初升等到了夜幕降临。
那时性子急躁的她也不觉得着急,只是觉得兴许他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夜里的凉风吹得檐角风铃叮铃作响,她一动不动坐在青石阶上,眼睛一直望着他回来的方向。
终于,她等到了他,可却是等到了浑身是血的他。
她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般心慌,心慌的将他抱在怀中,她一只手死死捂住不断往外涌血的伤口,可就是,怎么捂也捂不住。
想起老人们常说内丹续命,她便想也不想,就将内丹吐出,用内力输送到他身上,果然有效,她大喜,那血神奇的止住了。
然而仅仅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苏浥尘安然无恙的从她怀中跃起停在了半空中,内丹在他体内闪闪发光,照耀的四周亮堂堂的。
她的内丹,便是她的心。
“对不住,小姝,我……”他盯着满身血渍的她,淡淡开了口。
“浥尘,你这是作甚?”
她不解。
“对不住,小姝,我要为妃颜聚魂。”
他似乎是强忍着一口气,吐完的这几个字,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妃颜,云妃颜。
她是认识的,那是她的族姐,便是三万年前,她还只是凡间的一株海棠树时,便在第二场仙魔大战中,为保护仙界而牺牲了。
她真傻,过了这么久,她竟不知,原来他爱的人从来不是她,他对她说过所有的情话不过是拿到她那颗能够聚魂的内丹。
也就是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胸腔内渐渐空了下来,经脉一寸寸裂开,心脏似乎被人活生生的掏出,撕扯,然后断了与她的任何联系。
那般疼,那般痛,那般鲜血淋漓,让她想都不敢想。
从那次之后,她便没有了心。
司月他们替她用法术划了几道符纸放在胸口,算是保住了小命。
事到如今,她也不过靠着心口处的那张符纸活命。
她本是个无关的过客,却为了她人的生还而来。
想到这里,云静姝不觉的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她每日活的没心没肺,与司月他们打作一团。
对于情爱之事,她必定躲得远远的,不敢沾惹分毫,因为她知道那块空了三万余年的心口,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的。
……“月儿,你帮我看看,我穿这件怎么样?”
云静姝对着面前的铜镜转了个身,偏过头去,对着一旁正在打盹的司月问道。
“哎呀,我说小姝,你都快试了三个时辰了。”
司月伸了伸懒腰,揉着眼睛继续说道,“那些赴宴的上神们,哪个不是七老八十,白胡子飘飘的,你穿的再好看也没用啊。”
她忽的站起身来,走到云静姝的面前提起她的袖角,咋着嘴一脸嫌弃道,“你看看你,穿的这么红红火火的,也不怕把那些老神仙的眼闪花了!
还是换这个,换这个!”
司月捏起旁边散落一旁的白纱,向她身上扯去,“你又不是个会打扮的人,还是穿的素净点好看!”
听到这话,云静姝即使心中不悦,还是换上了一身白衣,不过司月的眼光也还算不错,这身白色穿在她身上倒也不算违和。
两人绊了一阵子嘴终于出门了。
唤了片云,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蟠桃盛会。
她们赶到的时候,众仙友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虽说司月和云静姝两人已是上神,可天庭也是有等级制度的,两人被分到同一桌,也见到了平日里一起厮混的那群仙友们。
吃了桃,也喝了酒,重要的仪式全部都过了一遍,天帝天后的讲话在一片掌声中落幕,随即也离开了宴席。
他们一走,司月便收敛了她的落落大方,开始与众人玩笑起来。
司命仙君冷清幽最爱闹腾,非要司月出来表示下。
也不怪,平日里,她与司月两人在天庭里横行霸道,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还不往死里整她们。
司月已经被灌了好几坛子酒了,看的云静姝那个心疼的,好好的佳酿就这样被糟蹋了。
众人看到司月已经喝的趴在桌上推也推不醒了,便将目光齐刷刷转向起身准备溜的她。
“云静姝,干什么,你这是准备开溜了,本司命敬你酒你还不愿意了?”
“哪敢哪敢……”某人狗腿的缩了缩头。
要说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冷清幽啊,下凡历劫经历的可全都是她写的话本子,她要是一个不满意,能把你写成投个猪胎,传说当年天蓬元帅就是吃了这个亏的。
“我哪能溜啊,这不是看大家兴致这么高,准备给大家舞个剑助助兴!”
她扫了一圈,看到还算比较好欺负的夜夕元君,向他指了一指。
“就你了,来给本上神伴个奏,本上神知道你琴弹得好,声音响,气势足,哐当哐当的好听!”
坐在一旁的夜夕元君满脸黑线,暗暗皱眉,他为人只不过是老实了点,谁都拉他当枪使,还哐当哐当的,说的弹琴又不是弹棉花。
众人的起哄声将司月吵醒,眼看又有仙君准备起身敬她酒,云静姝连忙拉着她,“月儿,你不是会吹埙么,那玩意儿听着凄凄惨惨的,正好配我舞剑时的悲壮。”
说罢,便动作起来,刚念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众人便齐齐拍手称赞,喝了点小酒,云静姝内心不免有些荡漾,忽的一个侧身,手上的剑却直直飞了出去。
眼看这好端端的蟠桃大会就要酿成血案,众人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是,没有那想象中的尖叫声,来人稳稳的接住了那把剑。
很多年前,月儿曾同她说过,她是个懦弱的人,她的那颗心,苏浥尘要了,她便给了,毫无还手的念头。
可却不知,这不是懦弱,这是害怕。
月儿说,若是她被人夺去了心肝,哪怕抢不回那颗心,也要与他讨要个说法。
可当每每受了月儿的撺掇后,她真的决心要去找他的时候,身上却是如坠千斤,竟是连一步都迈不开了。
于是,她便也习惯了。
感情之事,自来讲究你情我愿,强求不得。
情来便上,情伤便逃,若是逃不过,宁愿两两相忘,就此放过彼此。
就像是当年,她还与苏浥尘在一起的时候,她曾问过他,“如果我们最后不能走到一起,那我会不会像爱你这样再去爱别人?”
苏浥尘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大概是觉得她比较蠢钝吧。
他举了一个例子。
“就像你一直爱吃那桂花糕一般,没有了桂花糕,你还能有梨花糕,玫瑰糕,再不济,海棠花蜜也是你唾手可得的,便不必偏执于此。”
“可是,其他那些我固然爱吃,全部都吃完了,终究还是会想念桂花糕。”
他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那我问你,你吃不到桂花糕,会死么?”
“不会啊。”
她老实回答道。
“这不就是了,吃不到桂花糕又不会死,那便就没什么,人生在世,凡人尚且能够得过且过,何况我们神仙,寿命不知比他们长了多少倍,若都是如你这般计较,岂不是会活的很累。”
苏浥尘说这话的时候,是抬头望向天空的,并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她。
她低头悄悄揩去了眼角的泪珠,在心中喃喃道,“可桂花糕就是桂花糕,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于是后来,她才知道,说什么得过且过,不要计较,其实苏浥尘才是最计较的人,他等了妃颜几万年,仍然没有一刻放弃过要为妃颜聚魂续命的念头,也许在苏浥尘眼里,只有云妃颜才是他的桂花糕,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而真正不计较的人,才是她云静姝。
……躺在摇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随手捏了手边一只拨好了壳的鲜荔枝,扔进嘴中,大快朵颐。
云静姝半眯着眼睛,耳边听着厨房里不断传来的菜刀声,鼻尖闻着饭菜的香味吞了吞口水,她拉长了调子询问正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的君慕然,“还没好啊?”
“马上就好了。”
厨房里传来有些焦急的男声,“你旁边的桌子上我放了些鲜荔枝,你先吃些垫垫底。”
自从被君慕然捡回他的中天仙境,云静姝便就留在了这里,开始了她和君慕然的“试用期”。
不得不说,君慕然的确是一个好男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关键是每日看着他那副俊俏容颜,她也能比平日里多吃下一碗饭。
君慕然包揽了她的一切,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却又怕掉了,含在口中,却又怕化了。
惹得众仙娥纷纷嬉笑,她们中天仙境终于要迎来一位神后了。
云静姝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整日里就是吃吃睡睡,玩玩乐乐。
白天,君慕然做自己的事,她便看着他做事。
而到了夜里,君慕然便会将她搂在怀中,陪她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
他喜欢搂着她,她也就依了他,任由他环抱着。
她常会不由自主的看他睡觉时的模样,其实他睡觉的时候与平日里并无二致,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身边,似乎是很满足的样子,竟像个孩子一般。
夜里,她常常会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男子龙袍玉冠,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他常常会在皇宫中的某处,盯着一副画像流泪。
这样的梦来来回回的做过很多次,却始终无法看清那画中之人,即使是看清了,后续也发生了很多事,她一醒来,却又是什么都不记得。
他用的香是松香,云静姝就喜欢紧紧挨着他,她喜欢这味道,每日鼻尖萦绕的香气,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能让她忘记许多烦忧之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那日,她突然从床上惊醒,耳边传来司月急切的声音。
“小姝,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司月似是感知到她身上的符纸有异,才用了千里传音之术找到她。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这声音已然在天地间寻觅了许久,好不容易借得那天地镜,才发现她竟置身于如此隐蔽之地。
司月的声音里,急迫且带有了怒意,“云静姝,你给本上神死哪去了,你忘了过几日是什么日子了么,还不快给本上神滚回你的花邸来!”
突然想起这件大事,云静姝心中开始慌了,在这中天仙境待了许久,竟是连这头等大事也忘却的一干二净了。
她不忍心吵醒他,亦不想连累他。
不告而别。
功力已经恢复了个大半,念了个仙诀,便往她花邸处飞去。
……花邸内,司月早就候在门前,等着云静姝一进门,便要当头棒喝。
“云静姝,你是不是想死啊,消失了这大半个月,可让本上神好找!”
刚进门,眼见坐在大殿中央的司月便向门口处扔过来一个酒盒。
幸亏她闪的及时,不然砸也能将她砸个半死。
“月儿,你听我解释……听你解释,你一个人跑到那中天仙境干嘛去了,莫不是和那中天王在一起逍遥快活了?”
听到这句,云静姝没有言语,只是低眉浅笑。
看到这一幕,司月也算是明白了。
她敛去心中的怒火,转而却忽的平静了下来。
司月叹了一口气,深深的道,“你,是不是对那中天王动了情?”
她动情了么?
她也不知,只是每日睁开眼就想去寻找那人,每夜合上眼,梦里梦到的也是那人,她是真的动情了吗?
云静姝抿了抿嘴唇,淡淡道,“我已经忘情绝爱几万年,又怎会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动情。”
司月却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继续道,“你那内丹不归,你便不能动情。
那里毕竟只是一张符纸,经不起折腾。
这几日,我已感觉到你那片符纸偶有颤动之意,你若是还想活命,要么就去把内丹抢回来,要么就躲在你这花邸中。”
听到这话,她便也是沉默了,“月儿,我……”司月不等她说完,换上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小姝,你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把你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吗?
这世间的情爱,你是半分都沾染不得的,我知这对你对他都很残忍,可是……可是,我保命要紧……”云静姝接过话,脸上却像是寒冬里的枯草,毫无生机。
“过几日,便又是天劫。”
“小姝”司月忽的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怕,过几日的天劫,我陪你一同渡过!”
君慕然一身血衣已经分不出颜色,只余满身血红,剑被他握在手里,泛着清冷的华光。
他倒在那山路之上,嘴里似乎喃呢着什么,云静姝急急忙忙冲过去,却看到他另一只手放在怀里紧紧的握着,她伸手去拉他,听他虚弱的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分外揪心。
“姝儿……姝儿……”苏浥尘在她身后追来,看见浑身是血的君慕然,也是一惊。
她觉得眼前一片朦胧,颤着手去扶他起来,他却已经是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
怕是几万年都没这么害怕过。
苏浥尘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背起昏迷不醒的君慕然冲进院落,然后一个劲儿给他输着仙力。
眼看着那些仙力输进去,却好像滴水入海,进去了,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苏浥尘上前来拉她,同她道:“小姝,你冷静一点。”
可她却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君慕然必须活下来,他一定要活下来。
苏浥尘的声音在她耳边渐远,她只看得到眼前这一人,浑身染血,却仍旧这般绝代风华,恍若天人。
想起他几次三番的救她,照顾她,想起他小心翼翼的乞求她不要再不告而别,想起他曾一遍又一遍和她说:“我等你,我等你。”
于是,她终于停止了一切行动,一把把他抱在怀中,呜咽出声。
苏浥尘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过了半晌,忽听见他猛地喊出声来,“小姝,快,快把那还魂草取出来!
他还有救!”
闻言,她忽地一抬头,便看见他从君慕然的怀中,取出了两株还魂草。
那瞬间,她大喜过望,赶忙道,“快,快给他吃下去!”
“嗯!”
苏浥尘答应了一声,便强行扳开他的下巴,想要将其中一株给他吃下去。
云静姝的心已经提在了嗓子眼,抱着君慕然的手一刻也未敢放松下来,于是在那刻,她仿佛明白了平日里,君慕然也是这么抱的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
只因是害怕,害怕只要稍微一放手,那人就会从他怀里消失了一般。
“好了,好了……”她将脸埋在君慕然的颈间,轻轻叹息着,“我以后再也不会同你不告而别了,再也不会让你这般为我犯险了,只要以后我们都好好的……好好的陪你住在中天,看那潮涨潮落,只要你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余光瞥见他的怀里,还藏着什么东西。
她拿出一看,竟是两尊小泥人,与梦里见到过的一模一样。
男的手执长剑,女的红衣白绫。
此刻,躺在怀里的君慕然忽的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知是听见了她的话,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他忽的开口,恍如清风徐来,“姝儿……嗯!
我在!”
她应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掌,十指交缠。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只是迟到了几日……”听到这里,她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也再也忍不下去,头埋在他颈间大哭了起来。
声旁有一人一直站着,不肯离开,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们两人。
苏浥尘没有说话,云静姝也没有再看过他一眼,只是看着怀中的男人,静静的守着他。
君慕然大概是伤势过重,之前也是强撑到现在,一连便又晕了过去。
于是,也没有急着将他带回中天,亦或是海棠花邸,便在苏浥尘这里,小住了两三日。
……“喂,你干嘛,这可是本仙尊的地盘,由不得你乱来!”
“本神尊也是看这些风铃碍眼,替苏仙尊清理清理。”
“你够了君慕然!
我让你放手!
你放不放!”
“苏浥尘,我若是说不放,那又如何?”
话还未说完,苏浥尘便一个飞身上前,与君慕然扭打做一处,如今他二人手中正抢夺着一串风铃,而风铃下方还拖着一张纸条。
看见这个场景,云静姝似乎也懒得管了。
住在苏浥尘这里的几日,他们一位神尊,一位仙尊,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花神,贸然上前还不是轻易成了炮灰。
看来还魂草的功效真的不是吹的,便是在五六日前,还要死不活的两人,如今竟也生龙活虎了起来。
“这是小姝亲手挂上的风铃,你给我把它放下!”
面对早已飞的老远的君慕然,苏浥尘气得上下两排银牙搓的直响。
云静姝本也只是坐在小院里晒着太阳,忽然头顶上飞过一个火球,吓得她立刻从躺椅上坐起。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
好家伙,她也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晒个太阳,刚躺下没多久便看见这次的恶性斗殴事件,难免一脸黑线。
天上打的正欢的两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只见那两人气喘吁吁站在云端,其中一人手执长剑,指着面前的男子。
而另一男子却一手轻摇折扇,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风铃,这二人的动作,皆是一派风流倜傥,英姿飒爽的好模样。
“姝儿年少无知,留在这里的胡乱涂鸦,白白占了苏仙尊的好地方,如今,我便替姝儿拿回这碍事的玩意儿!”
“你放肆,快将风铃放下!”
眼见苏浥尘便又一个火球飞过来,君慕然手向后一摆,那串风铃便直直飞了出去,瞬间跌落在百丈外,应声而碎。
“哦?
对不住了,一不小心就不见了。
仙尊若喜欢,本尊赔你一个便是……你……你无耻!”
苏浥尘合起掌心,便又是一个火球飞过去,抬眼望向两人身后,一片茂密的草地瞬间被燃为灰烬。
“你们二人都给本上神住手!”
若是再让他们继续下去,恐怕不用等仙帝来问责,土地公公那怨恨的小眼神也能将她杀死。
谁让这里就属她最弱呢,神尊和仙尊大人可是一般仙惹不起的。
“姝儿,你也看到了,他欺负我……”君慕然最先飞到他的身边,抱着她的衣服蹭了又蹭。
紧接着,眨眼间的功夫,苏浥尘却一剑劈过来,将她的衣袖劈成了两瓣。
“放开你的脏手,休想吃小姝的豆腐!”
“啊!
苏浥尘,你赔我提花薄烟纱雨花锦精制的祥云纹纱裙!”
风声呼啸在她耳边,带起历历往事。
那片段交杂往复,在耳边化成一阵阵絮乱的杂声。
“娘亲不要,不要死,你们都死了,留姝儿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姝儿,答应娘亲,一定要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你总是一个人待在这山中别苑里,也没有个说话的人,本来就不爱说话,以后怕是连话都不会说了,朝堂风云变幻,我又不能常来看你,时间久了,你不寂寞?”
“不寂寞,你来,就够了。”
……“姝儿,暂时放下你的血海深仇,跟师傅回宫,我许你一世无忧!”
“一世无忧?”
“姝儿,以后便不要再叫我师傅了,叫我慕然。
慕然愿倾尽此生,许你一世欢颜,姝儿,我喜欢你,我想同你永远在一起!”
……“姝儿我喜欢你,当真喜欢你!”
“是啊,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过也只是喜欢,永远不是爱。”
……“告诉君慕然,如果有来生,让他不要来找我……”……“铛——”一声古寺钟鸣般的巨响响彻云霄,所有画面戛然而止。
一刹那,脑海里的所有思绪便在这一刻中断。
云静姝有些呆愣的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琼楼玉宇。
众位曾经交好的仙君站在一边,她看到为首的红衣女子对她咧嘴轻笑,轻咳了两声道,“恭喜海棠花神静姝上神历劫归位!”
前尘往事接踵而至,她终于勘破,原来,这几十年,不过一场天劫。
成神成魔,一念之间。
她闭上眼,痴痴的轻笑出声。
那红衣女子走到她身前,看她的神色,便明了于心。
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道,“你莫要担心,那皇帝本就是掌管中天的中天王,这次他同你一道历劫,以他这样的修为和心肠,也是必定能够平安度过的。”
言到此,她脑袋一嗡。
原以为,跳了那宝鼎,便能结束了那场纠葛,却没想到,原来竟还有这般故事。
若日后他再回到天庭,那她还有何颜面见他。
“月儿”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红衣女子,弯眉一笑,“我听说,大多数神仙历劫归来,终是逃不过凡尘的情劫纠葛的,昔年我不信,如今,我却是大信了……”微微一愣,过了片刻,司月拍了拍她的肩,将一粒仙丹放到她手中,“早知道你会如此,姐们早就给你备下了,喏……”说完,便转身离去。
她含笑转头,看向天地镜中的东岳国都。
祭祀院处,有血光一飞冲天,震惊四野。
而后又见画面上俊朗的男子,龙袍玉冠,握着已经干裂的小泥人,毫无仪态的奔走在大街之上,满脸的惊慌。
她轻笑出声,闭了眼睛,将眼眶中的泪珠挤完,顺手吞下了那刻能让她忘却红尘过往的仙丹。
泪落无声,而她的心口却微微绽出一朵血色海棠,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强。
她将掌心的海棠放在嘴边,随口一吹,便任由它落下凡尘。
那些凡尘俗事渐渐淡忘,凡人时那些浓烈的情感也逐渐趋于空白。
心口处,那空荡荡的疼消失殆尽。
“真好……”她轻轻的笑开,“忘了你,真好。”
真好。
她是真心如此做想。
这些凡人的情爱太过浓烈,那心痛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
更何况,所有相熟仙友都告诫过她,她的心口那处,可是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
她一向不是什么心怀大爱的好神仙,没有什么神慧,亦没有什么所谓的大道。
她看不破万丈红尘,而这些痴情缠绵,于她而言,都是不可触及的死穴。
放过,放手,亦也是对她的解脱。
修仙已然五万余年了,便也是只能如此,干干净净,无论对错因果,忘尽前尘罢了。
三千繁华东流水,一梦萧然便是灰。
……三千个日子,在指尖流淌而逝。
云静姝待在自己的海棠花邸中,每日闲的幻化出三个分身,和自己打马吊玩。
听见花邸内仙娥们的通传,还未等来人进门,她便急冲冲的跑到了大门口。
此时,不耐烦的司月站在门口,只觉面上一阵清风拂过,眼前便多了一个人,不,是一个神。
“妈呀,你可吓死本上神了……”司月故作怒意,不屑道。
云静姝狗腿的陪着笑脸,抱住她的胳膊就是一阵搂抱,“哎呀我的好月儿,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怎么样,打听到了么?”
司月故作高深,撇头一笑,“哼,本上神是何许人也,还有本上神打听不到的事?”
一边说着,脚下却没有停下步伐,直直往花邸深处走去。
“月儿,你快说啊,急死我了,你到底查到没有?”
云静姝这个急性子,最怕别人拐弯抹角,直戳了当便发问。
“听说……听说什么?”
“听说你府邸里的海棠花蜜最是怡人,本上神飞了三天三夜才打探到的消息,现下还真觉得喉咙渴得快说不出话了……”司月故意拖着长音,转头望着她,莞尔一笑。
“快,把我那坛五千年的海棠花蜜给司月上神挖出来!”
还未等说完,她便急忙吩咐府邸内的仙娥去取了蜜。
痛饮一番的司月终于开了口,“小姝啊……怎么怎么了……你这花蜜果然不错,哪天把秘方也给我抄一份。”
“司月,你!”
眼见着云静姝脸上青黑一片,她急忙补充到,“便是后天,后天就是你朝思暮想的蟠桃大会!”
“太好了!
自打我升为上神,已过去两万余年了,如今终于等到这蟠桃大会了!”
涌到喉中的怒意顷刻间便转化成立喜悦,云静姝合着掌,流着哈喇子。
司月见她口水都快要滴下来,咋着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你又不是猴子,为何对那蟠桃念念不忘,不就是个桃子么,凡间多了去了,有什么稀罕的!”
“能让让那孙大圣都垂涎三尺的桃子,你怎能将它与那些凡间的凡桃相提并论!”
她不屑道。
自打当年她还是个海棠花妖,便听那书生天天念叨的那话本子,把那蟠桃的美味吹到了天上去,如今,就要达成所愿怎能不让她欣喜。
司月望着欣喜不已的她,却突然转了语调,叹了口气。
“小姝,你可知,后日蟠桃大会,那人也会来……”
云静姝被那一掌击开老远,正从地上爬起之间,身后出现了一只花豹,那花豹直直扑向魔君。
魔君大喝一声,抬掌便把花豹击落一旁。
“雕虫小技!”
然而花豹却依旧不依不挠,与他扑打在一起。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司月已然出现在了她身旁,“你相公,本上神定帮你抢回来!”
说完她便向芊黛飞去。
“不要月儿!”
她欲抓住司月,却只触到那片裙角。
司月飞到芊黛的身边,对着那君慕然喊道,“让开,你这个傻子,连爱人都能认错!
她不过是拾到了小姝的记忆,便扮作为她,你要找的人,一直是小姝!”
说完,未等君慕然从惊异之中晃过神来,长剑便绕过他身旁,直直刺向站在身后的芊黛。
然而,被封印的三千年的芊黛功力深厚,司月又哪是她的对手。
司月与芊黛在一旁纠缠着,云静姝顾不上立在原地发愣的君慕然,便也提起了剑,朝着芊黛刺去。
芊黛不甘示弱,手中幻化出一把利刃,便与她二人斗争起来。
不一会,司月便败下阵去,电光火石之间,她却听见君慕然却大唤了一声,“不可!”
然后,便觉得有什么贯穿了她的胸口,她的剑亦没有停下,顺着那剑刃就直直上前而去,瞬间割上了芊黛的脸,顺着她的轮廓划了一圈。
面皮从她脸上飘落,她立刻放下已经贯穿了云静姝胸口的剑,捂着脸尖叫着蹲下。
君慕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颤声道,“姝儿……”她分明看见他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然而,她却已经开始看不清他的面貌。
很多画面,在她脑中一一闪过,仿佛走马灯一般,映照着她的一生。
她其实想告诉他,她做过很多关于他的梦境。
那些梦境很美好,没有凡尘时的凄凉,也没有历劫后的纠缠。
她们拜了堂,成了亲,有了很多孩子。
然后他们便一同隐居在中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而凡人的她未能如愿,现如今,怕是仙人的她,也难以如愿了吧。
耳边是那男子的歌声,悠悠传来,直抵心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阎王那副谁都欠了他几万两黄金的脸,映入眼帘的,却是君慕然那张俊脸。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好看。
“我……我这是没死?”
“你若是死了,我便也去陪你……你……你终于肯信我了?”
“姝儿……我……”君慕然拉着她的手,将手贴在自己脸颊之上。
“姝儿,你再给我次机会,我们再成一次亲,这次,我不会扔下你!”
“好……”他既这样说,她便愿陪他再来一次,亦如在凡间时候,他向她伸出手,她便愿同他走。
……云静姝坐在梳妆台前,听着月儿絮絮叨叨的在她耳边念着,“若不是我机灵,你哪还有命活着,就靠那君慕然,我呸,我跟你说,他就只会楞在那里,动都不敢动……”那时,魔界第三声钟响,魔君集结二十万魔兵,被天帝带兵尽数绞杀。
西天如来佛祖更是在魔界下了封印,这日后几十万年,仙魔两界终得太平。
“是了是了,月儿一直都是这么机灵的!”
她一脸谄媚的答道。
今天是她大婚之喜,这个惹事精她可不敢得罪。
“那当然!”
忽的,司月唤了她一声,“云静姝!”
“干嘛?”
她抿着胭脂转了头,却被收入一个玉瓶之中。
司月手中玉瓶不停的晃荡着,似是在表示不满,打开瓶塞,她朝着瓶里望去。
“死月儿!
你快放我出去,过会君慕然他们就来接亲了。”
云静姝在玉瓶中大喊,可此时尽管她已经是喊破了嗓门,在司月耳中,便就如细蚊嗡嗡一般。
“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吧,我这是在帮你!
这次成亲,咱们也给他玩个消失,他若是爱你,定能够找到你!”
……门外,花轿临门,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君慕然身着一身大红喜服,意气风发,来到新娘的闺房前。
出乎意料,这次的娶亲竟出奇的顺利。
他不敢放松,轻咳一声,敲响了新娘的闺门。
里面却是无人应答,只有一张纸条:司月贺神尊大人新婚之喜……霎时间,纸条在他掌心顷刻化为粉碎,君慕然一张憋红了的俊脸,仰天长啸,这吼声震惊了海棠花邸内外。
“姝儿!”
1萧景回京那日,又带回了一个女子。
她媚眼如丝,般般入画。
进府第一日,便穿着正红的衣裳挑衅我:[王妃姐姐命好,早早占了正妃之位。
][可王爷说暮云才是他此生挚爱,姐姐可要把位子坐稳了!
]我笑得无奈,又是个笨蛋美人。
我何需争宠,只要萧景死了,我就能永远是萧王妃。
男人嘛,只有到了棺材里才老实。
1屋内焚着千金难求的梅水香。
我半卧在塌上,银盘里的荔枝已下了大半。
小蝶气喘吁吁从屋外跑进来:[王妃,王妃,王爷回来了,王爷打赢了!!!
]萧景回来了?
我放下手中的荔枝,猛得坐起来。
萧景出征一年,这三个月连信都没有寄,着实让我担心。
[小蝶,更衣。
]我换了一袭明亮的红色罗裙去城门迎他,我想让他第一眼就看到我。
小蝶为我插上红宝石簪子,奉承道:[王妃艳压群芳,怪不得王爷那么爱重您。
]我摸了摸如云的发髻,露出一个笑容。
萧景喜欢我,众人皆知。
他力排众议,娶我一个农女为王妃,他爱惨了我。
2可我的这份信心在看到萧景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萧景他,带回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红衣,与他骑马并行,明艳张扬,般般入画。
[你们听说了吗,王爷在边关为了救一个女子,被敌军射伤了左手,养了一个月才好。
][听说了听说了,王爷身边这位姑娘就是了。
][萧王爷真是重情重义呀!
]……萧景一只手拉着缰绳,还缠着白色的纱布,另一只手拉着那个女子,一脸宠溺,就像——之前对我那样。
他微微低下头与那个女子说话时,脸上的笑容好像要滴出来了。
郎才女貌,看着可真般配啊。
马蹄声逐渐远去,我就站在车队旁,可萧景没有看到我。
他的眼里只有身边那个女人。
[听说王爷对王妃情深义重,怎么还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我的心像被野猫用尖利的爪子划了一道,尖锐的痛从心底蔓延出来。
萧景带我回王府的时候,他举起手认真跟我发誓:[阿芷是我萧景今生唯一的妻子。
]我信了。
可他却食言了。
3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府,萧景并没有看出我的不快。
他凑过来满心欢喜地跟我介绍:[阿芷,这是暮云姑娘,在边关多亏有她照顾我。
]我仔细瞧了瞧面前的女子,柳叶蛾眉,温婉多情,一身红色衣裳,也不显艳俗,当真是个美人。
倒不像是从边关来的,像是江南水乡的女子。
怪不得萧景喜欢。
[暮云想和王爷住得近一些,请姐姐成全。
]她一双黑色的眸子甚是灵动,可我看不出善良的意味来。
我心里难受,萧景说过只喜欢我一个,这是他带回来的第三个姑娘了。
前面两个女子刚处理好,就又有了新人,让我如何不生气。
不过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村姑了,我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
我还未说话,小蝶性子直:[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跟王妃提要求。
]暮云上下扫了我一遍,轻蔑道:[听说姐姐曾是农妇,如今这气派浑然天成,妹妹要好好学学。
][啪!
]我甩了甩自己打疼的手掌。
脸皮可真厚。
[你连王爷的妾都不是,有何资格与本王妃称姐妹。
][王府规矩大,以后莫要被人耻笑了。
]萧景并没有替她出头,嘱咐了两句,无非是要我们俩好好相处,便急匆匆去皇宫复命。
暮云一脸震惊。
或许还未曾见过萧景这种态度,只觉得萧景不要她了,天要塌了。
腿向后一步,差点要扶不住,又被身边的丫鬟撑住。
我嗤笑两声,她太不了解萧景。
3回到院里,看着窗外的虞美人。
花开又花落,我来王府一年了,暮云是她带来的第三个女人。
可我的心还是疼的很。
[我哪里不好,我哪里不好…]我哭得肝肠寸断,喝了一壶玉人醉,躺在床上里问小蝶,他为什么会变心?
我发了一阵酒疯,把桌上的茶杯都扫到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流。
萧景用了一年的时间让我相信,他是真的对我好,也是真的爱我。
从前端阳侯夫人向我取经:[王妃命好,能不能教教我们这些人,怎么拿捏住夫君心的?
]我听了直笑,一边跟他们打太极。
一边心里乐呵呵,乐不可支甜蜜的很。
像萧景这种男人可真是少见。
旁边的礼部尚书何夫人笑着道:[王妃年轻貌美,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怎么是我们这些庸脂俗粉比的。
]众人纷纷夸赞我的美貌,从前在村里我就是最漂亮的姑娘,我从小就知道我长得美。
我一直以为我是靠着萧景爱我才成了他的妻子。
如今看来,他就是见色起意。
我如今是萧王府的王妃。
三年前,我还是一个山上捡柴的农女。
两年前,萧景外出打猎,为我的容貌吸引,执意要娶我为妻。
他每日跟在我屁股后面,放下王爷的架子,帮我捡柴,替我背草。
从小阿娘就说,女子一定要找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这一生才算是圆满。
少女的心就这么给出去了。
可我早就从戏本子里听过,十娘怒沉百宝箱,薛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
男人的随口一说,最后受伤的都是女子。
我看着他做工精美的衣料,又摸了摸自己手上粗糙的老茧,不同意跟他走。
我不信,他一个王爷怎么能只娶我一个呢?
镇上的那些老爷都三妻四妾,还时不时寻花问柳。
[阿芷,你这么漂亮,生来便不是干这些粗活儿的,你应该奴仆环绕,锦衣玉食。
]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跟我回去吧,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他把王妃的玉佩交给我,我看着他英俊的侧脸,鬼使神差的接下了。
萧景没有食言,我成了他的王妃。
如他所言,我再也没有受过苦。
山珍海味,珠翠环绕,婢女成群。
我像做梦一样,扒着他的胳膊问:[萧景,你不会抛弃我吧?
]他用手拨了拨我的鼻尖,把我抱到怀里,鼻尖呼出的热气,刺得我痒痒的:[本王只爱你一个。
]我怕他被别的狐媚子勾走,整日黏着他,不让别的女人有近他身的机会。
时间久了他察觉到了。
跟我保证,他说他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我生辰那天,他为我请了上京最有名的戏班子。
邀请了许多大家小姐夫人为我庆贺。
他为我出头,让我在贵族夫人小姐那里有一席之地。
妻凭夫贵,他战功赫赫,别人自然不能小瞧了我。
我有了来往的朋友,别人待我尊重有加,我也慢慢相信他真的爱我。
但夜里睡觉的时候我经常问他:[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他总是笑呵呵的不说话,或者是俏皮的跟我说,阿芷哪一点我都喜欢。
4梦里,我又看到曾经的萧景了。
那年,我刚进王府,参加桃花宴,被拿着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嘲笑。
户部侍郎的夫人捂着嘴笑:[王爷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一个穷酸农女也能做王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回去后,我越想越委屈,在房间里哭了半晌。
萧景从军营回来后,看着被子里的我。
他吻去我脸上的泪珠,得知事情的始末后手忙脚乱的跟我保证,那个夫人说的一定不会发生。
第二日我便听说嘲笑过我的那些夫人小姐都被禁足了。
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有人在我面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别的贵女有名贵的珠宝,他看到了便会给我买回来。
上京里时兴的桂花糕小玩偶,我从来没有落下过。
我从一开始的不相信、抗拒,到后来满心满眼的欢喜,都是他。
直到后来,他也带其他的女人回来。
他也会哄她们,对她们好。
我才明白,我和别人一样,不过是他消遣的玩意儿罢了,不一样的是,我比她们幸运,我来的早,早早占了王妃的位子。
后来的女人,除了萧景的甜言蜜语,什么也没有得到。
梦醒了。
眼泪从我眼角流下。
枕头都被濡湿了。
5一入王府深似海,我要时时抵挡其她女人的暗箭。
暮云来了,自然也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萧景回来后,把我唤到前厅,面沉如水,把身旁暮云的袖子向上撸,露出青紫的伤痕。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萧景目光锐利,朝我看过来:[王妃能否给本王解释一下?
]我抬起头,[王爷,暮云以下犯上,臣妾不过是教她规矩罢了。
][身为妾室,对主母不敬,我不过是小惩大诫。
]我早就料到萧景会为暮云出头,就像曾经他为我出头那样。
[白芷,你是王妃,不是乡野村姑,动粗可不是正室的做派,本王看,你的性子也该磨磨了。
]我低头不语。
曾经萧景说我大大咧咧,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无趣。
现在看来是我恃宠生娇,是我太相信他。
所有的对错都是萧景的一家之言,他喜欢谁,谁就是对的。
一阵凉风吹过,我打了个喷嚏。
萧景却解下了披风,给身旁的女子披上。
看着可真暖和啊。
我的指甲刺入肉里。
那披风,是我一针一线缝制的,熬了半个月,眼睛都熬坏了,终于在他生辰之际送给了他。
那时,他一脸心疼,握住我的手埋怨我:[针脚缝那么密做什么,手都扎出血了。
]披风做好后,他爱惜地舍不得穿,把它放在包裹的最里层。
我笑话他小气:[一件披风而已。
][阿芷做的,要好好珍惜。
]可当日被珍惜的披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
那披风红的耀眼,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抬头看天空,忍住汹涌的泪意。
我的心像被刀剜走了一块,疼的厉害。
本就被伤透了的心,为什么还有疼痛的感觉。
萧景让我在房间里好好反省。
我被禁足一月。
暮云每次过来我这里都耀武扬威。
她的衣裙越来越精致繁复,首饰越来越华贵,足足的世家夫人派头,就像当初的我一样,被萧景用银子养得很好。
他笑容愈发灿烂,抚摸着手指上的蔻丹,娇笑道:[王爷说我才是他真正喜欢的女子。
][王爷带我去桃花宴,结识了不少贵人,那些人对我毕恭毕敬。
][姐姐,王爷说我当王妃也使得。
]…原来我以为的所有的偏爱,都不只是给我一个人的。
云静姝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得在外面干着急,耳畔听见那本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捆仙锁,却又是剧烈的响起,这声音比原先更加疯狂。
她急的直皱眉,无奈之下只好再次使出那招激将法,“云妃颜你若成魔去,我便要去与苏浥尘双宿双栖……”话还未说完,包裹在黑气之中的云妃颜瞬间腾空而起,随之那把捆仙锁也断裂开来,从空中掉下片片碎片。
眨眼间的功夫,那碎片落在她面庞,只觉面上一阵蚀骨的疼痛,然而下一刻她的左肩却也传来骨头似是粉碎的痛感。
这一掌,将她打的口吐鲜血,将她打的飞去了老远。
从高空摔落,定会粉身碎骨。
她原以为,自己今日便要命绝于此,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结实胸膛里,充斥着松枝的香味,让她沉醉,即使是在这危急关头,竟也使她片刻失了神。
这是君慕然第三次救了她。
缓缓下落,将她放置在一片青草地上,君慕然未发一言,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转头便欲飞向那云妃颜。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她心虚的拉住君慕然正欲抽离的手臂,“慕然,我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还未等她说完,只见他眉头皱起,将手臂缓缓从她手中抽去,“日后再说!”
说完,便直直飞向云妃颜。
云静姝的手空落落的提在空中,还保持着刚刚抓住他的模样,随即,才缓缓下落。
她等了很久,从傍晚等到深夜,也没有等到君慕然回来。
那一掌将她仅剩的仙力全部打散,她只得虚弱的等着他回来,丝毫没有力气从地上站起。
肩上的白衣,清晰可见左肩的那一道掌印。
黑色的掌印越发深入,尽管咬着牙想要保持神志,终究抵不过血流不止,最后,她还是晕了过去。
眼前,不断浮现着零碎的片段……先是那个恍如江南烟雨的男子,他在众人面前,那么信誓旦旦的将她揽入怀中,“我是诚心相待与小姝的,愿宠她一世,护她一世。”
画面一转,他却满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怀中,待那内丹吐出,便一掌将她击开,任她万般恳求,他却同她道,“对不住,小姝,对不住……我没有办法不去救回妃颜……”而后却又是一个恍若天人的男子,头戴珠冠,身着龙袍,拉着她走向那高高的城墙之上,将她封为一国之后,“慕然说过,对于姝儿,定是倾国以聘……”时光流逝,他又在那海棠花邸内为她挡下天雷,他一口一口得给少女喂着热粥,他同她道,“姝儿,答应我,再也不要不告而别了。”
她点了点头,就这般急躁,于是也在心底默默许下了一生。
而如今画面急转,她本是该在花邸内等着给他回来与她庆生,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再次不告而别,险些丢了性命。
“云妃凰,你若是成魔,我便和苏浥尘双宿双栖……”看着他冰冷的容颜,她颤颤张口想要解释,自己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能看着那画面换来换去,他微笑的模样,他伤情的模样,他手捧热粥的模样,在那春色无边的海棠树下,告诉她,“云静姝,我说过,我等得!
我君慕然既然开了口,便一定能做到!”
于是,便真的等得了她,纵使她还是食言不告而别,纵使她为了另一个男人险些失了性命。
本以为自己是去了阎王殿报道,云静姝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此刻她却是置身于苏浥尘的院落中。
她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却是苏浥尘那张放大的俊脸。
“小姝,你终于醒了!”
此刻,他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些许。
“我……我睡了多久……”似是想到些什么,她忽的抓住苏浥尘的衣袖,“君慕然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君慕然他人在何处?”
“你睡了五日……”他没有再回答她下一个问题,“你……好好休息。”
心头有什么如翻江倒海般向她袭来,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然在她眼眶中打转。
她睁大了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子,询问道。
“我问你君慕然他现在人在何处!”
苏浥尘面色顿了顿,终是淡淡的开口,“小姝……他见你身负重伤又无内胆支撑,便飞去瀛洲去取那还魂草了。”
去取还魂草?
那里有神兽把守,即使他是掌管中天的王,法力无边,也不见得能讨到便宜,更何况,他才与云妃颜大战不久……想到这里,她却是不敢再往下想去。
她喃喃出声,止不住的颤抖,“疯了……疯了,他当真是疯了……”此刻她只觉似被人放入极北寒冰之中,全身一阵一阵,沁骨寒心的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几万年不曾有过的坚定,似是再说一个简单的承诺,但却是事关生死的誓言。
她说,“罢了,你若死了,我便把这命给你,随你一起去罢。”
“小姝……”苏浥尘看着她这样喃喃自语,始终是没有勇气说出些什么,他不是没有勇气,是自觉不够资格。
云静姝出了院落,只是静静的坐在石阶之上,双手托着腮,眼神望向前方,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见他回来。
石阶前是一条羊肠小道,直直对着一座山,君慕然若是回来了,她定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谁说话也不听。
有了愿陪她一同赴死的想法,云静姝仿佛也不甚害怕了,相比之前淡然了许多,每日,便是这个想法萦绕在她脑海里,像是暴风雨中撑起的一把伞,她也不觉得难以度过。
三日,五日,七日……她便这么一直坐着等,便是瞌睡了,微眯会眼,也不愿离开这地方。
她多想一觉醒来,便能看见君慕然平安归来,提着手中的还魂草,温柔笑看她,那眼神里定是充满了心疼,“为何宿在此处?
姝儿你会着凉的……”然而多少次梦醒十分,她睁开眼,眼前仍然是这条羊肠小道,没有半分君慕然的身影。
苏浥尘看她等,他便也寻了个离她近的地方,陪着她一起等,他会说些什么,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偶尔点个头,或是抱怨君慕然还不回来看她。
一天的时间,便只在这睁眼闭眼的片刻,悄悄滑去……“你说,他是不是嫌我笨,嫌我麻烦,不想要我了……”她喃喃自语。
头顶的屋檐处,挂了一串风铃,清风拂过,响起清脆悦耳的叮咚声,一如当年那般,她也是坐在这里,等着苏浥尘回来。
耳畔响起一阵叹息,“小姝,你已经等了五天了……”苏浥尘开了口,苏浥尘身着一件月色长衫,在月光之下流光溢彩,衬着他苍白的容颜。
他不答话,她亦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发呆。
她也不想回头望他,她生怕她若是一回头,便会错过君慕然出现的身影。
叹了口气他方才又开口,打破这份平静,慢慢道,“我记得那是你三万岁生日。
那日早晨,我寻访了最后一个懂得聚魂之术的人,他告诉我,若要为妃颜聚魂,除了用你们同族花仙的内丹养着,别无他法。
而只是在前一日,你才告诉的我,第二日是你的生日,让我不要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你还说其实不论我准备什么,你都会非常欢喜,你最想要的礼物不过是我这个人罢了。”
说着,他却顿了顿,接着道,“小姝,你可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住在这间院落里,你在里面挂满了风铃,微风一吹,满院叮铃作响。
我去的那前一晚,你在每个风铃下面都挂了一张纸条,写着你我的名字,然后写着,白头到老。”
听他的话,云静姝仍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远方。
苏浥尘的声音微微抖了起来,“其实那时候,我在心里是不屑的。”
“我知道。”
说道这里,她终于说话了。
若是放在以前,她的心每每提及此处便会揪心的痛,而如今,却连那份小小的不甘也没有了。
她是如此云淡风轻的说着我知道,如此洒脱的告诉他她明白。
“不……你不知道……”他忽的摇头,猛地从背后抱住她。
她挣扎了几下,苏浥尘也没有松开手臂,如此便由他去了,此刻她所有关心都在那条归来时羊肠小道上。
“小姝,你一直同我说的,要我每日早些回来,我本是不在意的。
那日我磨蹭了大半日,却还是回来了。
我同自己说,我不过是要骗取你的欢心,我不过是要你爱上我,足够深,足够真,足够到能心甘情愿的奉上你的内丹而已。”
“嗯……你成功的做到了。”
她点点头,有种苦涩,莫名其妙的流淌在心头,虽然浅浅的,却还是有些触动。
然她才明白,那毕竟是过去了。
不过是因他是她少年时最纯真美好的爱恋,所以刻骨铭心。
如今一切归于平淡,再次提及,也只剩一分动容。
“那日我回去,就是如同现在这般,静静坐在石阶上,看着这条羊肠小道发呆。
我清楚的看到自己印在你的眼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满眼就只有我一个人。
你明明已经等了很久,饭菜都凉了,天都快亮了,然你看见我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疯似的向我跑来,不顾一切的吐出内丹,输送进我的体内。”
“小姝,你可知道……”他闭上眼,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后来的几万年,我每日都做梦,梦见你就这么坐在着石阶上等我,眼里只有我一人,无论我去了多久,你都会停在这里等我片刻也不敢离去……可如今,你却是坐在这里等了他人……”他扳过她的身体,强迫着对上她的眼睛,看着她。
“小姝,你可知,其实输得是我……仙尊大人……我不是你的仙尊大人!”
他忽的吼出了声,打断了她的话。
看着他伤情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了一丝欣喜。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想个办法,让他爱上她,爱得死去活来之时,再笑着和他说一句“对不住”,然后扬长而去,算是一报还一报。
然那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如今却成了真。
云静姝看着他,轻轻微笑起来,伸出手,拉开他放在她身上的手,同他道:“浥尘,我不是没想过等你。”
“很多年前吧,我就知道你身份不凡,也似乎能感觉到,你是有意接近我的。
但我却从未问你,因我想你若想说,你必会说。
后来我也不是没撞见过你替妃颜聚魂,便是这我却也未曾发过一言。
然后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不在意,我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敷衍,然而我却还是视而不见,犹如那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你说,我给过你多少次原谅?”
回忆起当年,她觉得不胜唏嘘。
只是看着他越发苍白的神色,反倒有些不忍,却还是继续说着:“直到你把我内丹抢走,我那般祈求,你却无动于衷,于是我终于知道,你我算是完了。
你可知当时我的感觉呢?
你曾是我少年时天神一般的存在,你在我心里,满满的,沉沉的,然后这个天神突然拿着我的心,撕了,裂了,碎了,那般伤痕累累,痛断肝肠,我那时岂止只是伤情?
若不是月儿几人,此刻我在哪里呢?
你……不要说了!”
他忽地打断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还是和当年一样,冰凉得寒人肺腑。
他从未这样抱紧过她,似乎深爱她至骨髓。
她也曾日日夜夜梦着他这般抱着,而如今他真这么做了,她却已然没了当年那副少女的心境。
她便静静由他抱着,目光却看着那羊场小道,静静等着那人。
苏浥尘紧紧抱着她,急促的同她说着话,她未曾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慢慢恢复了回来。
一点点,从指尖蔓延,然后弥漫了周身。
明白那是什么的一瞬间,她的泪已经先决堤而出。
那是她曾经度与他的仙力。
云静姝想起身,他察觉出她的意图,却是死死抱住,缠紧她,不肯放开。
“你不能走……小姝,我不能让你走……”他反复重复着,声音里竟是带了祈求的味道。
一向自负如他,高傲如他,如今这般请求,她却已经是听不到。
她脑子里只有那样一个念头,她想要看见君慕然,眼也不眨的等着他回来。
她曾和苏浥尘说,若他离开,便是上天入地,上穷黄泉下尽碧落,她也要寻他来。
虽然彼时不过是戏言,但她也说了。
可如今深深刻在她心上的,却不再是他。
君慕然,已经是深深刻进了她心里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猛的推开苏浥尘,直接冲下了石阶,踏上那条羊肠小道。
他随即追了上来,一声一声唤着她,“小姝……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我没有理会他,几个起落,顺着小道往山上冲去,没多久,一个人就映入她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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