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如镜十五岁及笄当日。
锦府从一早上就开始接待各种世家以及王公大臣们。
靳泠玉丢无数次从云白怀里挣脱出来起床,每晚自己不管怎么样不想睡到床上,第二日还是会在床上醒来,后来她也不避了,干脆直接睡上去。
只是云白明显更为放肆,最近总喜欢抱着她,只有在起床的时候才能挣脱出来。
靳泠玉被缠的没脾气,忽然有些怀念之前的那位黑脸阎王了。
“玉儿妹妹,你还没好吗?我不方便进去,你快出来。”
锦安安在门外喊着,这几日因为云白的事情传开,她顾着男女大防,就再也没有闯进过靳泠玉的门。
“稍等,我帮云白收拾一下。”
说着手里不停的帮云白收拾浑身的妆扮,说了要带着他一起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深蓝的衣服,跟云白的衣服相得益彰。
小阁楼的门被打开,门外的锦安安往后站了几步这才看清那相携的两人,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云白的那张黑脸被衬得也变的好看了许多。
靳泠玉伸手戳了戳愣住的锦安安:“想什么呢,不是前面已经开始了?”
“是!是开始了……”锦安安回神笑了笑,接着瞥了一眼云白,“你真要带着他一起?”
云白皱了皱眉头:“我是她夫君,为什么不能跟着一起?”
说完之后,好像颇为委屈的看向了靳泠玉,小心翼翼的询问:“玉儿,我是不是不能跟你一起出去啊?”
“不是,怎么会呢?”靳泠玉飞快作答,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接着在云白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锦安安,示意她别乱说,“咱们走吧。”
锦安安撇嘴,非常不乐意的看了一眼云白,这家伙还害得自己被玉儿瞪了。
云白就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冷飕飕的朝她看了过去,没有半分表情,却极为吓人。
靳泠玉站在两人之间有些好笑,摇了摇头替锦安安祈祷,云白那可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佬啊。
宾客都在前厅说话,离着好远都能听见锦老爷的谈话声和笑声。
靳泠玉觉得跟他对话那人声音也很耳熟,走近一看,果真是师大人。
倒是稀奇,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害了却还是来了,她看向了锦如镜的方向,好像没有特意将注意力放在师大人身上,反而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不善。
这是放松他们的警惕呢,毕竟师语林苏醒了的消息至今也被师府保守的很好。
师大人比锦老爷更先注意到她,眼底先是闪过一丝笑意,然后眼神凛冽起来,在锦老爷身边阴阳怪气。
“这就是那位被锦老爷认进府的小小姐?前几日听闻那首如梦令还以为是多么有才情的女子,没想到今日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
说的声音不大,靳泠玉却刚好可以听到,她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您放松警惕就放松警惕,怎么还拿她当跳板?
靳泠玉走到锦老爷面前和锦安安一起行礼,云白在一边看着。
她斜睨了一眼师大人轻哼:“师大人,好久不见啊,想上次见面师大人还让手下将我的糖葫芦打掉了,没想到今日竟是在这里遇见了。”
师大人眸子微寒,危险的眯起眼睛,沉声:“语林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本官早晚找到证据抓你归案!”
“那玉儿就等着坐大牢的那日了。”靳泠玉浅笑嫣嫣,牵着云白的手疯狂拉扯着旁边的人,生怕云白冲上去把师大人咔嚓了,她这是在给师大人搭戏呢。
锦老爷就站在两个人之间,将他们说的话全部听在耳朵里,打断两人的嚣张跋扈:“师大人,令嫒之事还有待调查,还是不好现在就下定结论吧。”
“哼,谁知道你家府上的小姐什么心思,说不得就是狼子野心,只是旁人看不出来罢了。”师大人拂袖很不高兴,复又叹了一口气,“罢了,今日是喜事,就不说这些案件了,我去那边跟旁的大人说几句话。”
走之前还不忘瞪了靳泠玉一眼。
“玉儿别介意,师大人就是那个脾气,对案件的事情一根筋,更何况这次还涉及了他女儿。”
锦老爷这才出言安慰靳泠玉,担心她会往心里去。
靳泠玉笑着摇了摇头,师大人那话可是在含沙射影你的另外一个女儿呢,可不是在说她。
“锦老爷继续招待宾客吧,我带着云白到处走走。”
锦老爷迟疑的看了一眼云白,眨了眨眼只当没看见,略有些烦躁的挥手:“去吧去吧。”
眼不见心不烦。
靳泠玉深谙这一点,带着云白就往人少的地方走,她还不想太过扎眼。
可是她想低调,别的公子小姐不让,除开那日在一品阁亲耳听见那首如梦令的,还有好几个陌生的小姐公子,一看见她从长辈身边往一边走了,一大批人争先恐后的就为围了过去。
“玉儿姑娘,好久不见啊。”
“去去去,什么好久不见,分明前几日在一品阁才见过。”那人嫌弃的看了一眼打招呼的人,接着笑脸盈盈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玉儿姑娘,这如梦令我是反复日夜观看,可这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每读一次都有一种全新的感悟,你看看究竟是应该我写的解,是否对?”
“兄台,你怎么还随身携带?莫不是就等着这日拿来询问玉儿姑娘?”
“说起这个,小生也带来了自己的解,也想让玉儿姑娘看上一眼。”
靳泠玉抿着嘴,耳边充斥着这些人吵杂的声音,被这么多公子围着,锦安安早就躲到了靳泠玉的身后,虽然她很喜欢和世家小姐结交,但是男女大防不得不防。
小姐们则是在后面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也想跟玉儿姑娘说句话,可是这么多公子都在,她们从小被灌输的思想让她们望而却步。
看着公子们愈说愈激烈的交谈,云白的气息忽然变得危险,感受到这股气息的靳泠玉浑身一僵,虽然这并不是冲她来的,但她属实还是捏了一把汗。
自从云白失忆后,她已经慢慢忘记了这股气息,猛地再次感受到,后背还是不自觉地冒汗。
清了清嗓子,她连忙制止面前这群即将有生命危险但却不自知的公子哥们:“各位公子小姐,玉儿多谢对如梦令的厚爱,只是今日是锦小姐的及笄礼,玉儿者身份还是不便抢了风头,还是等过去今日,有时间我再一一解答,各位觉得可好?”
她一开口,公子们果真不再吵闹, 都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对啊,今日是锦小姐的及笄礼,怎么就跑到了玉儿姑娘这里。
但是他们的确是为了再见一面玉儿姑娘才来参见的啊,虽然失了礼数,可这也是无奈之举啊,玉儿姑娘平常压根就不出门,根本见不到,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但是玉儿姑娘既然觉得不好,他们也不能再继续了,连连拱手:“玉儿姑娘,是小生唐突了,等日后有时间一定递了拜帖前来拜见玉儿姑娘。”
靳泠玉带着假笑往旁边躲了躲,被这么多人拜会不会折寿:“公子们还请回吧。”
那些个公子这才云消雨散,各自散去,甚至还有几个远远的冲着锦如镜拱了拱手,但很明显只是碍于礼节打个招呼,甚至过去交谈的意思都没有,看来那日锦如镜的失态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男子走了,云白这才平复下来。
小姐们也这才能往前走一走,其中领头的就是聂尔蓉,她笑了笑,隐晦的看了眼云白,她总觉得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嗜杀:“玉儿姑娘,上次一品阁一别已有数日,今日你不会再跑了吧?”
那些个小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靳泠玉嘴角抽了抽,这是一波走了一波又来,她到底做了什么啊,这个时代这么求贤若渴的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副模样。
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不好意思的看向其他的小姐,好像很无奈的说道:“今日是锦小姐的及笄礼,如若各位小姐等不及可否一个一个来?我与聂小姐相熟,就从她开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些小姐也是爱面子的人,纷纷表示同意离开,期待着下一个是自己。
但是小姐们对锦如镜的态度还不如那些公子,看见锦如镜的身影个个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其中一个还嗤笑了一声:“锦如镜还好意思这么大肆办及笄礼,我以前还真是瞎了眼,身为世家小姐,她的礼数还不如玉儿姑娘。”
“少说几句吧,毕竟咱们还在锦府呢,出去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靳泠玉听见这话暗暗摇了摇头,她什么时候成了度量标准?
聂尔蓉伸手在靳泠玉面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即使没想到这些公子小姐能这么看得起我。”靳泠玉自嘲的说着,能把她这个青楼女子当成中心,还真是一件奇闻。
“连兄长都对你赞叹有加,更何况他们。”聂尔蓉温和的笑了笑,“对了,说起兄长,他今日有事没能来锦府,托我给你带句话。”
靳泠玉歪头,聂子安?他带什么话?他们统共也才见过两次。
“兄长说‘多谢玉儿姑娘的不杀之恩’,不是我说,你是怎么我兄长了?”聂尔蓉说到这个语气变得非常严肃,还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我兄长从小体弱不能习武,你可不能仗着这个就欺负他。”
“我没有!”
靳泠玉连忙否认,有些哑然失笑,聂子安说的是那个跟着她被她打晕的下人吧。
刚想解释几句,一道极小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老爷,大事不好了,后院死人了……”
她寻声看过去,就看见了给锦老爷说话的下人,转眼看向了锦如镜,正巧她一脸阴森的看过来。
靳泠玉挑眉,好戏这是要上演了?
锦如镜总算是按耐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