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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逃荒:我靠系统扶持一代帝王

小色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顾玖意外穿越古代,本就各种不便,哪知还赶上了大灾,没有办法,为活命,顾玖只好拼命抱紧恩人的大腿。跟着恩人小哥哥,逃荒路上心不慌。疾病、饥饿、野兽、恶人齐上阵怎么办?来吧,展示,咱十项全能,外加系统空间,样样都能揍趴下(谢湛:火烧不成,饭不会做,还十项全能,你脸呢?),还能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吃皇粮。顾玖享受单身小富婆的快乐时,她的小恩人却把她抵在墙角:随我回宫,立你为后。什么玩意儿?我不想宫斗啊!

主角:顾玖谢湛   更新:2023-01-09 16: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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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玖谢湛的女频言情小说《穿越逃荒:我靠系统扶持一代帝王》,由网络作家“小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玖意外穿越古代,本就各种不便,哪知还赶上了大灾,没有办法,为活命,顾玖只好拼命抱紧恩人的大腿。跟着恩人小哥哥,逃荒路上心不慌。疾病、饥饿、野兽、恶人齐上阵怎么办?来吧,展示,咱十项全能,外加系统空间,样样都能揍趴下(谢湛:火烧不成,饭不会做,还十项全能,你脸呢?),还能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吃皇粮。顾玖享受单身小富婆的快乐时,她的小恩人却把她抵在墙角:随我回宫,立你为后。什么玩意儿?我不想宫斗啊!

《穿越逃荒:我靠系统扶持一代帝王》精彩片段

清河县城一座废弃的宅院里。

“放了我吧,求求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对,我会绣花,我可以绣花给你们赚银子……啊!呜呜呜,你们放开我……”

顾玖醒来,就看到两个男人正在欺辱一名少女。

少女身上的衣裙已经不成样子了,碎片扔的到处都是。

少女突然对上顾玖睁开的双眼,哭声一顿,指着顾玖尖声叫:“她醒了,那个小姑娘醒了,那小姑娘长得比我好看多了,你们去找她!真的,我亲眼看见她往脸上抹泥巴,不信你们擦擦,她皮肤可白了,你们去找她!”

顾玖:……

草!有句草泥马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中一名络腮胡看一眼顾玖,双手没停,一边坏笑着,“豆芽菜一样的娃娃,干巴巴的,爷可没兴趣,爷只对你有兴趣。”

另一名猥琐瘦子也上下看几眼顾玖,“前面后面都分不清,浑身没有二两肉,母猪都比她强。”

顾玖:……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好气哦!

“她皮肤可好了,说不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我们这种泥腿子到处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可不多见……呜呜呜,她皮肤又细又白……呜呜呜,长得像天仙一样……”

少女一边哭着,一边不断坑顾玖。

顾玖想打爆她的脑袋,她能理解一个少女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肯定又害怕又无助,但自己受害也不能拉个垫背的呀,何况她这具身体还不到十二岁,还生的瘦弱,看起来就是个豆芽菜小女童。

这女人三番五次想让个孩子替她顶包,真是连个畜生都不如。

络腮胡正兴起,手上不停,对猥琐瘦子道:“富贵人家的小姐呦,哥哥先让你尝尝鲜,咱哥俩正好一人一个。”

猥琐瘦子答应一声,就往顾玖这边来。

顾玖的脑子还有些晕乎,身上也没多少力气,只能握紧手中的细簪。这根簪子是原主的,顾玖醒来的时候就在手心里藏着。

等猥琐男靠近,弯下腰,顾玖猛地扑过去,细簪狠狠的插下去。

猥琐男惨叫一声,捂住眼睛就倒在地上。

络腮胡一愣,放开那少女,提上裤子骂骂咧咧起来,“臭小娘皮,敢伤我兄弟,老子要你的命!”

几步到了顾玖身前,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朝她脸上狠狠扇去。

顾玖上身往后一仰,同时飞起一脚踢在络腮胡裆部。

那络腮胡闷哼一声,两手捂着下边,痛苦的蹲到地上。

顾玖趁机再给他曲池穴上来一下,她穿过来前,正跟着系统学针灸,刚学了一手震颤针法。

这法子借由针法震颤,能令人瞬间气血凝滞,动弹不得。

这古怪的针法,来自一个邪恶的中医教派,教派覆灭后,针法被系统商收录,她也是好奇,才跟着学了点,没想到还派上用场了。

络腮胡僵在那里,双手还捂着下面,姿势和神情都无比扭曲,可惜就是无法动弹。

顾玖十分可惜,她身体太弱了,没多少力气,而且簪子太粗,缺乏弹性,否则效果会更好,能让他至少僵住一个时辰。

猥琐男吓傻了,这是妖法,这小姑娘会妖法!见顾玖冷冷的盯着他,独眼露出恐惧的神色,撒腿就往外跑。

顾玖又看向少女,这少女也知道刚才把顾玖得罪狠了,手脚并用,像个大蜘蛛一样往墙角爬的飞快。

顾玖懒得看她,转身出去,看看屋门,坏笑一下,把门朝外锁上。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畜生,一个畜生不如,一个力气小,另一个力气大却动不了。至于最后是男人缓过来强了少女,还是少女趁机打晕男人逃出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顾玖自认不是圣母,坏女人想害她,就得承受她的报复。

做完这一切,看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顾玖长长叹息一声,唉!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啊,真不是做梦。

前世顾玖生活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人们学习靠的是各种学习系统。顾玖学的西医,十岁开始,系统开始生成各种症状的虚拟人,让她练习各种术式。

每种术式千百次的练习下来,顾玖积累了大量的经验,五年的时间,成长为远近闻名的天才小军医。

在一场大战后,连续做了几台手术,累得睡着了,在睡梦里,还没过完十六岁生日的她,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刚才昏迷的时候,原主的记忆和她自己的融合完毕。

原主出身官宦人家,原该是富贵的一生,却在全家返乡的途中,被劫匪屠了个干净,就逃出她和乳母两人。

后来乳母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也死了,就剩原主一个半大孩子,饥一顿饱一顿流浪。

昨天晚上,原主在一座荒废的宅子睡了一夜,当时在荒宅中过夜的,还有今日被欺辱的少女。

今天早上和那少女一前一后上路,哪知这时代买卖人口猖獗,两个弱女子早被人盯上,没走多远就被打晕了。

再醒来顾玖就过来了。

顾玖仰天长叹:这开局,一坨狗屎啊!

眼前这座小院荒败的厉害,院中长着茂盛的野草,到处都是厚厚的灰。

她现在很饿很饿,看到绿油油的野草都恨不得扑上去啃几口。

不行,得赶紧去找点吃的。

走出小院,外面是条安安静静的小巷,连只狗都没有路过的。

扶着墙,随意挑选一个方向往前走,走了一段,犯了低血糖,脑袋一阵阵眩晕,不得不蜷缩起身体,窝在墙边休息。

“你怎么了?”突然有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来。

顾玖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衫,神清骨秀,一张脸如玉雕的假人似的,在对面墙的阴影下,布灵布灵发着光。

好一个神仙一样的小哥哥呀!

在这个普遍面有菜色的时代,这人简直就是一抹彩光。

少年咳了两声,顾玖才回过神来。

她嘴巴一瘪,秒变小可怜,可怜巴巴道:“我好饿,走不动了。”

少年打量顾玖几眼,点点头,“你跟我来吧,我给你找点吃的。”

又问一句:“还能走吗?”

顾玖嗯了一声,这神仙似的少年把她当乞丐了,是吧?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乳母在农户偷来的,补丁摞着补丁,很久没换洗了,脏兮兮的,可不就是个小乞丐。

跟着少年走没几步,就到了巷中一户人家的门口,这户人家的大门很宽,不像是穷苦人家,门前挂着白灯笼,扯着白帐,应该是有丧事。

少年对顾玖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让人给你送吃的来。”

顾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出来,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道:“吃吧。”

老妇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看了她好几眼,问:“小姑娘多大了?这是打哪来,家里遭饥荒了吧?”

顾玖忙着啃馒头,只点点头,腮帮子鼓鼓的,含混不清道:“快十二了。”

老妇脸上带着怜悯的神色,“可怜见的,慢点吃,饿久了吃太猛伤身体。这样吧,你跟我进来,我给你盛碗热粥。”

顾玖眨眨眼,身处陌生的时代,她本能的戒备,冲老妇弯起眼睛道谢:“谢谢,不了,吃馒头就行。”

老妇摇摇头,“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小姑娘别不好意思,我去给你端碗水来,你可别走。”

老妇说完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果然端了一碗热水出来,递给顾玖,“可怜的孩子,快喝吧!”

顾玖再次道谢,接过碗,闻了闻,确定没下什么不该下的东西,才低头喝起来。

刚喝一口,头顶突然一暗,一只麻袋当头罩下,手中的碗“吧嗒”一下,被带着掉地上了。

老妇的声音催促:“快快快,扛进来,别让人看见了。”

顾玖:……

她怎么能看人家神仙小哥哥好看,就下意识认为好看的人不是坏人呢?怎么就毫不防备跟人家走呢?果然书上说的对,越是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好么,刚出虎穴,又进狼窝,马隔壁的,这是什么世道,人均坏人吗?


顾玖也没挣扎,继续在麻袋里把馒头啃完,总得等有力气了再想办法脱身。

她被扛着走了一会儿,然后被放到地上。

老妇人不知道对谁道:“你看着她,我去禀告老爷。”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有人扯下麻袋。

顾玖馒头已经啃完,总算觉得又活过来了,闭着眼睛装晕。

老妇道:“老爷您看,就是这个小姑娘。怕是饿的狠了,刚才又受了惊吓,才晕过去了。”

有人拿着湿帕子给她擦脸,然后听到几声抽气声,“可真俊啊!”

顾玖感觉有视线盯在脸上,停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道:“很好,把她洗干净,去买身喜服给她换上。王妈妈做的很好,事办完了去账房领赏。”

“是!”老妇的声音明显有些喜气。

换喜服?换喜服干什么?顾玖倒真好奇起来。

有人抬起她,好像换了间房,片刻又响起水声。

顾玖继续装晕,有人伺候洗澡真是太好了,她很久没好好洗过了,顶多在没人的林子里简单擦擦,实在脏的没人样。

反正她现在的身体像块搓衣板,前面后面一个样,主要还不是自己的,也不觉得害羞。

“咦,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小模样生的也俊,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流落到外面了,莫不是遇到拍花子逃出来的?”老妇道。

另一个年轻点的声音附和:“还真是有可能,您看这小模样可真好看,也算配得上大郎君。”

配得上大郎君?顾玖想起那会大门外挂上白纱,难道……这是给她找了个小夫婿?关键,人难道是死的?

两人洗的很尽心,连头发都给细细洗干净了。

洗好后,顾玖被放到柔软的床榻上,身上还给盖了被子,有人帮她擦头发。

然后一人开门出去了,屋里只剩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床很软和,舒服的顾玖想睡觉。

刚打了个盹,就有人进来,还是老妇的声音:“还没醒?衣服买回来了,给她穿上吧。”

年轻女人的声音应了声,两人开始给顾玖穿衣服。

老妇一边捯饬顾玖,一边道:“晕着也好,省的闹腾。时辰到了,走,抬灵堂去。”

顾玖暗想,穿上喜服抬去灵堂,果然要给死人陪葬!她的时代早没了结阴亲的习俗,死了连骨灰都难保留下来,谁还在意到地下有没有人作伴。她还是从古老的故事里得知这样的事,没想到一来就让她给碰上了。

一路听到不少哭声,等到哭声越来越大时,鼻尖闻到十分浓郁的香烛混合的味道。

一道拉长的男声扬声吆喝:“新娘到了,装殓吧----"

顾玖还有点好奇,要把她活生生装棺材里吗?还是先杀了?不管怎样,她可不会任由他们摆布。

谢湛在灵堂中站着,今天是李府大郎君入殓的日子,他和李大郎是同窗好友,来送他最后一程。

突然看到两名下人抬着个穿婚服的小姑娘进来,他刚才隐约听到下人们议论,说是找到和大郎君相配的人了,想必这个就是。

谢湛也不在意,正要回头,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再次打量那小姑娘。

他记得他在巷子里遇到的小姑娘,右眼角下有颗小小的朱砂痣,这个小姑娘也有。

不会是......

谢湛皱起眉头,一步跨过去,道:“慢着!”

伸手在小姑娘鼻底探了探,还好,还有气。

他心里十分不悦,冲跟进来的李大郎的爹道:“这是我带过来的小姑娘?你们把她怎么了?李老爷,您要拿这小姑娘给子谦生殉吗?”

装晕的顾玖听出这是美少年的声音,心想原来他不知情。心里一直堵着的气终于散了,这么美好的少年,如果是个骗子,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看来是那个老妇人为了讨好主人,临时起意捉了她。

她继续装晕,等待着时机。

李家老爷不悦的道:“谢四郎,你和子谦是同窗好友,子谦不幸死得早,你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在地下孤零零的吧?这小姑娘就是个小乞丐,没人护着也活不下去,还不如去陪子谦。”

“李老爷,我是看这小姑娘可怜,才带她到贵府讨点吃的,可不想让她因此丢了性命。何况她是活人,伯父你要用活人生殉吗?”

李老爷不耐烦了,声音凌厉的呵斥:“谢湛,你是子谦最好的朋友,今日是请你来送子谦的,其他的事最好少管!”

原来他叫谢湛,顾玖想,还挺好听的。她悄悄睁开眼,此刻她还被人抬着,少年单薄的身影挡在她身边。

谢湛脸色也沉了下来:“李伯父,这是活生生的人,子谦熟读圣贤书,地下有知,绝不会同意您这么做。”

“住口!”李老爷大怒,指着谢湛呵斥:“我还用不着你说教,少管闲事,滚出去!”

谢湛如冰击玉盘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以活人殉葬,李老爷,朝里的大人们也不敢这么做,本朝皇室也没拿活人生殉……”

“住口,住口!”李老爷暴怒着打断谢湛,“少拿大道理压我……”

“咳咳,”顾玖举着一只手,“这位李老爷,让我嫁一个死人,不该问问我的意见吗?”

抬着她的人本来在看热闹,闻言吓一跳,手一抖,顾玖险些掉下去,趁机挣脱她们,站到地上。

谢湛看她一眼,往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李老爷阴冷的望着两人,压根不理会顾玖,也不再跟谢湛讲道理,厉声吩咐下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装敛了,误了吉时都不用活了!”

两边的下人应了一声,就要一拥而上,谢湛一把把顾玖扒拉到身后,浑身的气场一变,整个人突然变得凌厉异常,如一把出鞘的剑,寒光凛冽。

谢湛冷肃着俊脸道:“大缙律,拐卖人口者,首犯绞,买方流放三千里。拿活人陪葬就是杀人,杀人者偿命。李老爷定要以身试法吗?”

顾玖身体虚弱,给他扒拉的趔趄一下。

哇哦,小哥哥人美心善,霸气侧漏啊有木有?

李老爷冷哼一声,不理会谢湛,直接吩咐下人:“把他抓起来!”

立刻有下人一拥而上,有人伸手去抓谢湛,有人朝顾玖伸出魔爪。

顾玖细簪握在手里,准备故伎重施,就见谢湛一伸手,抄住她的腰,同时一脚踹出去,最前面的男仆就惨叫一声,直接飞出门外。

然后他手脚并用,这边一拳,那边一脚,没几下满屋子就躺满了哀嚎的下人,顾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顾玖目瞪口呆,喔嚯,原来武力值爆表呀,又凶又帅!

李老爷望着纸糊一般的下人,气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气急败坏的朝门外大吼:“来人,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谢湛像没听见一样,把顾玖往腋下一夹,抬脚朝外走去。

顾玖被他这么一夹,觉得胸闷气短,胃中一阵翻腾,险些把好不容易吃到的东西喷出去。

无力的建议谢湛,“大哥,我觉得你背着我会好一点。”

谢湛不搭理她,哼,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舒服。

李老爷一叠声的吼:“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院子里,下人们从各处跑来,抄着长棍,扁担,还有锄头等围拢上来。

谢湛把袍角往腰上一掖,单手一探,抢过为首那人手里的长棍,抡出一片残影,左挥右劈,在李家下人的围攻中,一路打了出去。

李老爷在身后咆哮:“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出了李府大门,谢湛手中棍子一扬,扔回院中,顺便把追来的一名下人砸翻在地,然后把李家大门朝外锁上。

转身把顾玖放下,身上寒意未消,清泠泠的问:“能走吗?”

顾玖缓缓神,道:“可以。”

谢湛点点头,“先离开这里。”

两人顺着小巷出去,来到一条热闹的街道,料想李家的人也不敢追出来当街抢人,谢湛才停下脚步,望着顾玖,“小姑娘从哪里来,你家人呢?”

阳光照在少年清华绝欲的脸上,俊美的晃眼。此刻身上的凌厉气势早已收了个干净,又变成那个神清骨秀的俊美小书生,仿佛刚才大杀四方的人,是个错觉。

顾玖深吸口气,把心思抽回来,眨巴着眼睛道:“我叫顾玖,是梧州人,今年家乡闹旱灾,跟着家人来泾州讨生活,路上家人全饿死了。”

梧洲是原主全家遇害的地方。

谢湛盯着她看,眼里明晃晃写着,我信你个鬼!

眼前的小姑娘眉目精致,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却掩不住富贵浸淫出来的气质。这样的人家需要出门讨生活?还全饿死了,骗鬼鬼都不信。

不过全家死绝这事大约不假,谁没事诅咒自己全家死绝呢?

才十来岁,怪可怜的。

谢湛垂眸微微沉吟,明明脸还有些稚气,神态却一派老成。

这反差萌看着有些可爱。

顾玖手指头蠢蠢欲动,看看少年的脑袋,想挼。对比了下身高就气馁了,他把她当泰迪挼还差不多,这身高差距真让人心碎。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没有地方去,我带你去县衙问问,县里有官办的慈幼局,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老幼。”

顾玖立刻摇头,那种地方也就饿不死,她有一身本事,想在异域时空活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刚想跟谢湛道谢,肚子突然一阵咕咕直叫。

顾玖有些赧然,饿太久了,一个馒头跟没吃一样,也仅仅是让她恢复点元气。

抬起头,开口的话却变成了----能先借点钱吗?

谢湛眼里染了点笑意,把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声,“走吧,先带你去买点吃的。”

这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别再被人拐走了,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两人来到一条相对宽阔的大街,还没来得及买食物,就见街上人都面色愁苦,很多人在奔跑哭泣,还有不少身穿公服的人,手里拿着铜锣,骑着马往四面八方奔驰。

乱糟糟的,像天要塌了一样。

谢湛停下脚步,拧起了眉头。

这时不远处一匹马飞快的跑来,马上骑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一人一骑来得特别快,到了近处,少年飞身下马,好奇的瞥好几眼顾玖,冲谢湛飞快道:“四哥,我刚去县学找你,他们说你去李家吊唁了,还好在这里遇到你。出大事了,刚衙门贴出公告,说居虎偃要决堤了,县令让大家赶紧撤离清河县!”

谢湛眉头立刻蹙起,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少年:“怎么会?居虎偃才修建不到三年,怎么会……”

他说到这里,想到修建居虎偃的人,以及这里面的猫腻,猛地停下,只是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眼中也多了森森寒意。

少年继续道:“听说上游的祁州连下了十几天大雨,县丞大人忧心居虎偃,查看之下,发现居虎偃主体部分裂开几条缝,最多三日就会决堤,让大家赶紧逃命!县丞大人是从水部下放来的,水利上的事最精通,他说的一定没错的。”

难怪大街上世界末日一般。

顾玖简直不知道怎么吐槽这悲催的命运,她穿到这里不足一天,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遇到了。

果然人生没有最狗屎,只有更狗屎。

谢湛脸色十分难看,清河县这一片属于平原,甚至有些地方还带点盆地地形,居虎偃一旦决堤,下游十来个县将会全部变成汪洋,这几十万人口能有几个能逃出生天?

少年见他沉吟,催促道:“衙门已经派人去各村通知了,县学的先生和学生也都散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哦,这马是徐叔送给咱们家的,给咱们路上驮东西用。”

边说边一眼接一眼瞟顾玖,忍不住问一句:“四哥,这是哪家姑娘?”

谢湛心不在焉回一句:“顾九娘子,路上捡的。”

少年瞪大双眼,神情有些兴奋,追问:“捡的?要带回咱们家吗?”

不等谢湛回答,又冲顾玖笑:“我是他弟弟谢五郎……”

谢湛打断他,从身上掏出几个碎银子,还有些铜板递给谢五郎,“你赶紧去买粮食和盐,还有雨布,常用的药也买些。对了,还有桐油也要买一桶。你身上还有钱吗?全部买成东西,买完后在这里等着,我送她回去就赶车来接你。快去!”

谢湛接过马缰,催促谢五郎赶紧走,然后回头去看顾玖。

叹息一声,有些头疼,他把人救出来,总不能扔下不管。大难即将来临,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能去哪儿呢?他要不伸把手,这小姑娘八成就活不下去了。

谢湛上了马,朝顾玖伸出一只手。

顾玖也没逞强,如果没有天灾,她还能自己凭本事活下去,但眼下洪灾即将到来,她躲都不知道哪躲去,不抱个大腿等死吗?

她十分利索的把手递给谢湛,借着他的力道上马。

马上颠簸的厉害,顾玖这具身体太弱,跑一阵就觉得头晕眼花,心肝肺都要移位了,没两下就晕过去了。

……

谢湛家在距离县城三十多里的槐树村,一进家门,谢家人就被他横抱着的小姑娘惊呆了,对平白多了匹马,倒没人在意。

谢二郎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谢湛简单道:“饿晕了。她叫顾玖,全家都饿死了,李老爷要拿她给子谦配冥婚,我给救回来了。”

虽然他觉得这顾玖身世不简单,但这会儿也没空细说,只把顾玖全家都饿死的原话告诉家里人。

正在院子里烧柴火灶的老大媳妇张氏听到了,急忙走过来,凑近一看,“呦,小模样生的真俊,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

谢二郎媳妇徐氏也从灶房出来,伸着脑袋看,眼睛亮亮的,“小姑娘一张小脸儿可真招人喜欢,咱们家留下她吧,怪可怜的。”

谢家三辈子没生女娃,谢湛给捡了个小姑娘回来,大家都十分好奇。

谢湛抱着顾玖大踏步往正房去,这时,他娘高氏也刚好从正房出来,道,“老四,把她抱进来。你大哥在大槐树下议事,让你一回来赶紧去。”

谢湛应了一声,把顾玖抱进高氏的房间,放到床上,又急匆匆的出门。

出门前告诉谢二郎,谢五郎在县城买东西,让谢二郎赶紧赶着把马套车上去接。

谢家原本有头驴拉车,但这会儿时间紧,驴的速度太慢,幸亏徐叔送了匹马。

谢湛是十里八乡读书最好人,有见识,别看才十五六岁,村里但凡有大事,都会找他商量。

谢湛到了槐树下,一群人正凑在一起商量往哪个方向逃命。

谢大郎看到谢湛,忙招呼一声,道:“四郎快来,你去年跟着先生去游学,到的地方多,你快说说,咱们往哪个方向跑合适。”

这年头交通不便,没什么大事不出远门,很多人一辈子到达最远的地方即,就是当地县城。

所以自己的家乡到底什么地形,真未必了解。


谢湛从县城回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了,这时都不用思考,捡根树枝,就在地上画起来。

边画边讲:“居虎偃最多三日就会决堤,咱们清河附近,只有五陵县有几座土山,三日路程能到达的其它地方,地势都低……”

一个汉子嘴快的道:“那咱们就去五陵县?”

谢湛摇摇头,“五陵的地势低,土山也低,这次祁州十几日暴雨的雨量,都经过河道,汇聚到居虎偃,水量太大,怕五陵的土山也会被淹没。”

“那咱们去哪里?五陵不能去,其他有山的地方咱们三天时间又走不到……”

“是啊,难道只能等死?”

村民们纷纷说道,语气很是着急。

谢湛在地上画了两道高山,“咱们去仙居山。”

“仙居山?那不是居虎偃的方向吗?咱们不说赶紧逃,怎么还往上凑?”

谢湛摇摇头,“那是咱们唯一的生路,三日路程能到达的高地,只有仙居山和虎盘山,虎盘山山势陡峭,咱们根本上不去,只有仙居山,山势缓,老人和孩子都能爬上。”

“可是咱们吃什么?麦子还没收,家里余粮不多了。”

大家都能想到,即使到了仙居山临时避难,但往后怎么办?洪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退。就算退了,这一带房屋倒了,田地也不能种了,什么都毁了,去哪找吃的,去哪安家?

谢湛伸手在地上仙居山的位置后面,重重的圈了一个圈,“咱们只要穿过这片老林子,就到了上俞县,然后往东走,顺着仙居山脉,一路往东,去泾州城讨生活。只要咱们人还在,不管做苦力还是做点小买卖,只要肯干,怎么都能活下去。”

“穿过老林子?”村民们纷纷抽气,“祖祖辈辈都没人敢去老林子,都说那里什么蛇虫虎豹、山魈鬼怪都有,老人们还说那林子里的树都会吃人,去了就是死!”

“不能去呀,那就是个吃人的林子!”

那片老林子比两个清河县加起来还大,从来都充满恐怖的传说,都说进了老林子就甭想活着出来,因此虽然老林子距离槐树村也没有几日路程,也没人敢去那里打猎。

蛇虫虎豹有,山魈也只是传说中才有,至于树吃人的话,谢湛也就听听,“咱们人多,村里还有走过镖的叔伯兄弟,未必走不出去。何况林子里野菜野果丰富,能节省不少口粮。”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个主意。

谢大郎在腿上一拍,“听四郎的,仙居山是唯一活路,就这么办!”

立刻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谢湛也懒得再解释,他站起来扔了树枝就回去了。

谢大郎是槐树村的村长,协调村民这种事他更擅长。

……

顾玖睁开眼,看到一个妇人正坐在旁边做针线活,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没几件家具,躺着的床板也硬邦邦的。

“醒了?”那妇人问了一句,端起桌上的一碗稀粥,“还温着,赶紧喝了。”

顾玖先前的一个馒头一半在肚里早消化干净了,另一半被谢湛一胳膊给夹出去了,这会儿实在饿的不行,什么都顾不上,道声谢接过来就大口大口的喝。

妇人在旁边柔声劝:“你慢着点。”

一碗粥下去,顾玖觉得还能再来十大碗,眼巴巴望着妇人问:“谢谢,还有吗?”

妇人失笑,“你饿太狠,不能一次吃太多,慢慢来。”

“哦。”

顾玖很听劝,放下碗打量妇人,见这妇人五十来岁的样子,虽然已经不年轻,但五官看起来十分秀气,想来年轻时是个美人儿。

妇人眉宇间十分开阔,神情平和,说话不急不躁,虽然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气质却和顾玖以前见过的乡下妇人不一样。

她脸色有些发黄,嘴唇也没多少血色,说话时中气不足,明显身体不是多好。

“您是谁?谢湛呢?”顾玖问。

高氏有些惊讶的看她一眼,这小娘子说话真是……直接,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我是谢湛的娘,谢湛在他屋收拾东西。”

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家谢湛排行老四,你可以叫他谢四郎,或者四郎哥。我们马上要出门逃难,这一逃,也不知道会去哪里,还能不能活着。四郎说你家里没人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顾玖想了想,道:“您家里还缺童养媳吗?”

高氏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窗外不知是谁经过,噗嗤一声笑喷了。

顾玖急忙站起来,一手扯过高氏的手,在她大拇指的鱼际穴上按压起来。

没几下,高氏就止住了咳嗽。

她惊讶的抬起头问顾玖:“你还懂医理?”

顾玖点头,一脸认真,“嗯嗯,我超厉害哒!”

高氏忍不住又笑了,这孩子性子真是直率。

“你这小姑娘怪可怜的,四郎把你捡回来,就是咱们有缘,你若是愿意,就留在咱们家吧。”

顾玖狠狠点头,“嗯,愿意!”

她只能抱住谢湛家人的大腿了,不然怎样呢?

高氏又笑了,觉得这孩子真是爽利,一点都不做作。

“来,先把衣服换了。”

顾玖身上穿的还是喜服,谢家没有女孩,高氏给她找了老三媳妇的衣服,只把袖子和裤脚缝短了点。

顾玖才知道刚才高氏是在给她改衣服,心里有些感激,笑眯眯的道了谢。

高氏看她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就让她转过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谢家三辈子都没有女孩子,高氏还挺新鲜,打扮女孩子的感觉还蛮好,高氏一开心,险些忘了即将到来的劫难。

高氏给顾玖梳了个双丫髻,把人转过来一看,一颗老母亲的心登时就软的一塌糊涂。

眼前这个娃长着一双好看的瑞凤眼,皮肤白皙,软软糯糯,这么简单一捯饬,就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

高氏暗暗决定,小闺女太招人喜欢了,这娃今天起就是自家的了。

忍不住摸摸顾玖的小脸儿,越看越喜欢,若不是时间来不及,真想好好亲香亲香。

这时院子里响起说话声。

“老二老五你们俩回来了,买了多少粮食?”

“就两斗,人都抢疯了,还好我去的早,后面粮铺掌柜就不卖了,人家要留着自家用。”

“唉,两斗就两斗吧,家里还有半袋子糙米,半袋子杂粮,红薯还有些,省着点也能吃一段时间。”

“盐糖呢,买到了没有?还有雨布,这个也得买。”

“盐买了两斤,糖一斤,桐油也买了一桶。油布就买了七块,娘的,真黑,一块就涨了十个大钱,简直是黑店。”

“有什么办法呢?这时候了,有用的东西比银子重要。行了,别抱怨了,快去收拾你的衣服被褥。”

高氏在屋里听得皱起了眉头,看到顾玖大眼睛忽闪忽闪看她,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问:“怕不怕?”

顾玖摇摇头,老老实实的道:“不怕。”

怕有什么用?灾难不会因为你害怕而不来,躲不开就勇敢面对吧!

高氏笑了,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了,干活去吧!帮我把铺盖卷了,搬到外面的驴车上。”

谢家院子里,一家老小也都在忙碌的收拾东西。看见顾玖出来,都好奇的看几眼。年龄小的偷偷摸摸看,年龄大的光明正大的看,顾玖统一回个大大的笑脸。

笑的谢家六七岁的小娃唰一下别过头去。

谢家大嫂张氏、二嫂徐氏在院子里烙杂粮饼做干粮。

张氏冲她招手,“醒了?来来,过来,顾九娘是吧,过来帮着烧火。”


顾玖把铺盖卷放好,听话的走过去,强调道:“我叫顾玖。”

报之以琼玖的玖,不是排行第九。

徐氏撕了一块饼塞给她:“热乎着呢,吃吧!”

顾玖接过,道了一声谢。

张氏利落的擀着饼坯,也不知道听明白顾玖的解释了没有,随口“嗯嗯”应付,然后语速飞快的道:“九娘,四弟既然把你捡回来,咱们也不能扔下你不管,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家穷,养不起闲人,家里的活计你要帮着干。”

顾玖嗯嗯点着头,这是自然,人家跟她非亲非故,犯不着养个祖宗,听话的走过去,把柴火往灶里放。

前世还真没烧过火,做饭都是机器人全程操作,她连她们家燃气灶怎么打开都不知道。

她那会儿年纪小,技术牛,军团的人都挺照顾她,平时除了学习医术和给人手术外,糙活累活都轮不到她。

“哎呦,小姑奶奶……”

张氏偷空瞄一眼顾玖,见她一边啃饼子,一边往泥糊的柴火炉里塞柴火。

柴火一根接一根,炉中火焰熊熊,转眼鏊子上的饼就糊了。

“你个小棒槌,吃吃吃,就知道吃,烙饼能烧那么大火吗?”

张氏心疼粮食,忙放下手中的活,三两下把柴火抽出几根,塞进灰烬里熄灭。

在旁边揉面的徐氏忍不住笑,看着白嫩嫩的小姑娘挨骂,还挺心疼的,劝道:“大嫂别生气,九娘还小呢,肯定在家里没干过活,咱们慢慢教。”

张氏骂骂咧咧,“败家的玩意儿,烧火都不会,这是捡回来个祖宗!”

把烧糊的饼用筷子夹出来,看了看,心疼道:“还能吃。”

又冲房里喊:“大吉大吉,出来烧火。”

顾玖饿得太久,没油没盐没滋味的杂粮饼也吃得欢,腮帮子塞的鼓鼓的,被人骂了就讪讪的笑,含着饼含混不清道:“我不在这儿添乱了,我去帮娘整理衣服。”

张氏目瞪口呆,“娘?她叫谁娘呢?”

徐氏扑哧一声,“这是做定咱家童养媳了。”

那边正在搬粮食的谢二郎听到,没所谓道:“做就做呗,咱们家四郎五郎六郎和大吉,年龄都合适,二庆和三有虽小了点,但媳妇大点知道疼人。”

谢大郎拍他一脑袋,“别瞎说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九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

槐树村之所以叫槐树村,是因为村头有棵大槐树。

谢大郎站在大槐树下,举着手中的铜锣敲的震天响。

村民们听到锣响,陆陆续续过来集合,大家有车的拉着车,没车的背着硕大的包袱,或肩扛着麻袋,扶老携幼,哭哭啼啼的聚拢了来。

等人都到齐,谢大郎让每家清点人数,确定没被落下的,才大手一挥,带领大家出发。

出了村子,道路两边金灿灿一片成熟的麦子。

整个清河县都是一马平川,麦子平平整整,一望无际,这时候风吹麦浪,即将丰收的情景十分好看。

再过几天就能收麦了,这个时节,各家各户的余粮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眼看麦子成熟在即,辛苦了大半年的成果,却没时间收割。麦浪越是好看,村民们越是心疼。

队伍中一位老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累死累活半年,眼看就要收麦了……呜呜……老天不给活路啊!”

他这一哭,悲伤的气氛像是会传染一样,片刻就哭倒一片。

哭即将到来的灾难,哭前途未卜的命运,哭背井离乡的彷徨。

可为了活着,能有什么办法呢?

谢大郎在人群中嚎了一嗓子:“这会儿哪里还有时间哭,大水一来,谁都没命!行了行了,别看了,再看那粮食也不会跟着你走,走了走了!”

村民们这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

村里另有一小部分人不去仙居山,他们拿着镰刀是要去地里收麦。

这些人以吴老五家为首,他们认为水再大,也不能把整个陵山都淹没了,去陵山暂避,等水退了还能回来,还有时间把麦子收了,保证有粮食吃,家人饿不死。最重要的是,老林子太可怕,他们可不相信村民们能安全走出去。

谢大郎劝了很久,好话歹话说尽,分析来分析去,人家就是油盐不进,就不想为这些人浪费时间,由着他们去。

两拨人就在村口分别,一队往仙居山方向,一队下地收麦。

吴老五一脸看傻子的神情看着和他们背道而驰的人群,冷笑着跟他婆娘道:“一群傻子,相信谢四郎一个毛孩子,毛都没长齐,懂什么?以为读几天书就什么都懂了,老子还多吃几十年饭呢!”

吴老五的婆娘唯唯诺诺,迎合着她男人。

吴老五的女儿吴三娘瘪瘪嘴,忧愁的看着渐渐远离他们的村民,从今后就不能再见谢四郎了呀!

突然咬咬牙,带着哭腔道:“爹,咱们家也去仙居山吧,四郎哥那么聪明,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咱们不要去陵山了好不好?”

吴老五刚嘲笑了人家,一转眼女儿却跟他唱反调,脸立刻绷起来,“死丫头懂什么,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个毛头小子有见识?走快点,别墨迹!”

吴三娘哭道:“爹,山上一定能找到吃的,野菜菌子的随便找点就饿不死,咱跟大家走吧,求求您了!”

吴老五觉得脸上更挂不住,他还想着这次的事,他们这帮人都信服他,等洪水退了,再回乡后,他说不定就能顶替谢大郎当村长了。

哪知他家闺女一个劲说别人好,这他哪能忍,转手就给吴三娘一巴掌,“你懂个屁,你还想找野菜菌子,那老林子从古到今就没人敢进去过,什么猛兽没有,没找到吃的先让狼给你吃了!”

吴三娘被这一巴掌拍得踉跄几步,哭的就更厉害了,朝着谢家的方向急跑几步跪下,“四郎哥,你帮我劝劝我爹吧,我,我,我想和你一起走。”

顾玖猛地撑大双眼,好奇看着谢湛那张清俊无双的脸,八卦道:“那是你小相好?”

谢湛曲起食指在她前额弹一下,“别胡说,走吧!”

转过身,对谢大郎道:“大哥,这一路都是上坡,脚程慢了怕来不及。”

谢大郎就急忙吆喝着,催促想看热闹的村民赶紧上路。

吴三娘看见村民们转身就要离开,突然挤开人群跑过去,拦在高氏驴车前跪下,“婶子,婶子求你了,你带我走吧,我给你家做童养媳,做牛做马也成,你就带我走吧!”

顾玖:喔嚯,抢活计的来了!


顾玖挽住身边的徐氏,十分不解的问:“二嫂,我不太懂咱们这边的规矩,这么大年龄了还能做童养媳吗?这都能直接给别人生个童养媳了吧?”

徐氏险些笑喷,这话可真够扎心的。

忍住笑,一本正经回答:“这自然是做不了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没有掩饰,大家都听见了。

吴三娘抬起泪眼狠狠瞪顾玖一眼,然后继续凄凄惨惨的哭求高氏:“婶子,婶子,我给你家做婢子,做使唤丫头,只要给口吃的就行,求您收下我吧!”

高氏皱起眉头,“三娘,你爹娘都在呢,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做你的主?你放着爹娘不孝顺,去我家做牛做马,我成什么人了?这么缺德冒烟的的事,我们可不能做,快回去吧。”

吴老五在不远处怒喝:“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非要倒贴人家是吧,行,你别回来了!谢大郎,这个死丫头我们不要了,你带走是卖了,还是当牲口使唤都是你的事,还能给我家里节省几口粮食呢。”

张氏在一旁叨叨:“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一个看上了人家儿子,死气摆列非要赖着。另一个嫌亲生的孩子浪费了家里的粮食,趁势就想丢给别人。这都什么人啊!"

张氏把谢大郎一扒拉,挡在身后,回头吩咐徐氏和孙氏:“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照顾着娘先走。”

然后回头对着吴三娘就是一顿喷:“听不懂人话咋滴,看我娘心善就来这套,打量我们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先想办法赖在我们家,再赖上我们老四,最后让我们老四娶了你?你这是做梦!想嫁我们老四的人能从县城排到槐树村,也是你能肖想的?什么东西,快滚!”

吴三娘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眼中闪着愤恨不甘,扭曲一阵,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委屈的辩解:“ 我没有,大嫂子,你听我说……”

张氏不等她说完,叉着腰对着村民吼:“都快点走,命都要没了还看热闹!”

张氏的泼辣是远近闻名的,被她一吼,老老小小都不敢再耽搁,都相互催促着,“走了,走了。”。

吴老五远远的骂吴三娘:“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倒是追上去呀!”

那语气恨不得吴三娘真的不管不顾,跟着谢家走了。

可惜吴三娘犹豫半天,还是没敢赌谢家会收留她,只得磨磨蹭蹭又回去了。

徐氏伸手摸摸顾玖头上的小包包,担心她误会张氏心肠刚硬,不通人情,笑着跟她解释:“咱们四郎长得好,村里的小娘子们都喜欢,平日只要听说四郎从县学回来,都变着法子往咱家跑,尤其这个吴三娘,好赖话说尽,就是赶不走,缠着四郎说话,害的四郎都没安静地方读书。”

“咱们家娘知书达理,就不会泼妇骂人那一套,我跟三弟妹也嘴笨,就靠大嫂嘴皮子利索能镇场子。”

“也是咱们四郎太招人,不光品性好,读书还好,将来这媳妇肯定是要认真挑一挑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

徐氏边解释着,顺手牵起顾玖的小手。

哎呦这小手软乎乎的,小姑娘就是比小子惹人疼。婆婆没能生个女娃,自己妯娌仨也没能生个小棉袄,如今家里突然多个小姑娘可真好,真招人稀罕。

顾玖看了看徐氏,“二嫂不用敲打我,我知道的。”她就是瞎胡闹而已。

徐氏一怔,她就是随口说说,还真没有敲打顾玖的意思。她也从没把顾玖要当谢家童养媳这事当真,就当小孩子胡闹罢了,更没有刻意敲打的心思。

也知道自己失言了,笑着解释,“你这丫头想哪去了,二嫂不是说你……”

想想怎么说都不对,只好揉揉顾玖的脑袋。

……

谢家打头,带领着村民快速前行,谁都不知道悬在头顶的刀什么时候落下来,都在跟死神赛跑。

气氛有些低迷,大家没闲心说话,全都闷头赶路。

他们出发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午饭都是啃的干粮。

一直赶路到天黑,也没走多少路。大家带着粮食、水、锅碗和被褥等重物,拖累着走不快。

槐树村虽说距离仙居山不到三日路程,但这样行路,怕是时间来不及。

所以就算孩子们哭喊说累,谁都没敢说停下来休息,一直闷头走到天黑的彻底看不见,打了火把又走半个时辰,谢大郎才招呼大家停下来休息。

都是穷苦出身,干惯农活,这点路对村民来说累虽累,却也并不算什么。

但对顾玖来说可就是煎熬了,只觉得两只脚都不是自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想动了。

原主虽然也像个乞丐一样,在路上流浪了一个来月,但不急着赶路,走走歇歇的,哪像现在,简直像急行军。

高氏在驴车上笑问:“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吧?累不累?”

顾玖点点头,郁闷的不想说话,这个时代太落后了。

谢家家境还可以,家里有一辆驴车,装了些粮食和红薯,还有锅碗瓢盆,腌菜罐子,就剩一点地方,给身体不好的高氏坐。

高氏被谢三郎扶着下车,安慰顾玖:“再忍忍吧,等上了山就好了。”

顾玖“嗯嗯”点头,她不忍又能怎么办?

这一路上,跟着谢家人一起走,她也算把谢家人都认了个遍。

谢家人丁兴旺,而且明显的阳盛阴衰,谢大郎总共兄弟六个,小一辈又生了谢大吉、谢二庆、谢三有、谢四余四个,清一色都是男娃。

另外加上谢大郎、谢二郎、谢三郎三个媳妇,以及谢母高氏,还有顾玖这个捡来的,老老小小一共十五口人之多。

男丁多,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占便宜的,最大的好处就是没人敢惹。

不好处就是家里没女娃,导致他们对顾玖都很稀罕,稀罕的连六岁的谢四余都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怕顾玖累着,愣是什么都不让她背。

饶是这样,顾玖依然比谢四余还累。

高氏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道:“脚上起泡了吧?得把挑破才行,等明天磨破了更疼。”

顾玖自然也知道,答应了一声,撑着地爬起来,走到谢大嫂张氏面前,“大嫂,有针吗?”

张氏正在取干粮,准备和徐氏孙氏两个弟妹分给大家,闻言看她一眼,小声叨叨:“倒霉孩子,事儿真多。”

把手里的干粮袋子塞徐氏手里,“等着。”

徐氏笑着安抚顾玖,“九娘别介意,大嫂其实人挺好的,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嘛,我懂。”顾玖笑眯眯道。

孙氏笑道:“哎呦,九娘可是个明白人,大嫂就是纸糊的老虎,看着凶,心肠可软了。”

张氏拿着一根针走过来,虎着脸,没好气的道:“谁说的?我刀子嘴刀子心,心肠比铁还硬。”

“嗯嗯,”顾玖接过针补充,“炼化的铁。”

谢家人都笑起来,气氛一时轻松起来。


顾玖觉得谢家人都挺善良,还豁达,面对灾难,前途未卜,却不像村里人那样愁眉苦脸。

被这样的人家收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谢家人觉得这女娃长得娇气,却一点也不娇气,双脚都磨成血糊糊了,愣是一声没喊累。还始终笑眯眯的,让人看了就开心。

火把的光线有限,不能做饭,多数人家都是把干粮取出来胡乱啃点就算了。

时间宝贵,吃完干粮,谢大郎就安排人值夜,大家随便扯点干草铺在身下就准备睡下。

地上潮湿,谢家人照顾顾玖,搬空驴车上的东西,让她和高氏两人一起挤在车上睡,高氏又拉了最小的谢四余挤在她们中间。

谢四余是谢三郎家六岁的儿子。

小家伙有点害羞,小身子使劲往高氏身边挤,给顾玖一个大大的后脑勺。

顾玖伸手戳戳他的胳肢窝,小家伙咯咯的笑,就是不回头。

刚进五月,夜里也不冷,将就着也能入睡。只不过夏天有蚊子,顾玖用薄被蒙了头脸才能睡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谢大郎就叫醒众人,催促着赶紧收拾收拾上路。

众人把铺盖收拾好,男女分开,各自寻找隐蔽的地方解决生理问题。

脸是不洗的,因为水带的太少,还有留着饮用和做饭。

谢家小辈的三个男娃帮着分发干粮,谢大吉手里拿着一叠饼子,递给顾玖一张。

顾玖犹豫着接过,道声谢,却有些啃不下去。

她可以不洗脸,但不刷牙实在难受的要人命,她也没刷牙的工具。

更何况想到大家一早上解决完生理问题,也没见谁洗手,都是直接上手吃东西。

谢湛长身玉立的,气质清冷而矜贵,顶着一张神仙一般的脸,也都是拿袖子垫着饼啃,顾玖觉得他从云端吧唧一下砸地上了。

风尘仆仆的袖子,说不清和不洗的手哪个细菌更多,顾玖艰难的对着饼子咽咽口水,怎么都下不了口。

“怎么?没胃口?”走在旁边的谢二郎笑道:“没胃口也得吃,不吃饭可走不动路。虽然你是个姑娘家,咱们家挺稀罕的,但你看看,咱们都背着东西呢,走不动了可没人背你。”

谢湛瞥顾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谢五郎嘻嘻哈哈笑:“叫声五哥听听,走不动了五哥背你。”

其余几只郎都看着她善意的笑。

顾玖生无可恋的尬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不了口的原因。说假话她不愿,就算她是直球,也怕说真话会被张氏喷死。

高氏一双眼好像什么都能看穿,“这人啊,经历的艰难多了,就什么都不讲究了。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顾不上 ,能有口吃的,饿不死就行,别说没漱口,用脏手拿东西吃,就是发了霉了,被老鼠野狗啃过了也得吃。”

大家一听,才明白过来。

张氏瞪她一眼,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饼,“不吃算了,矫情个屁!当家的,给你吃,累死累活只吃一张饼怎么能行?”

顾玖伸出尔康手,我吃,还不行吗?

从高度发达的时空过来,卖食物的大婶没带手套都嫌弃膈应。她就是得适应适应,矫情两下,做做心理建设而已,吃还是要吃的。

谢大郎回头嗔他媳妇:“多大人了,跟个孩子置气。我不吃,给孩子留着。”

张氏哼一声,把饼子收回去,谁也不给了。

谢五郎肩上扛着一个大包袱,一手拿着饼啃一口,蹭过来歪着脑袋笑,“五哥分你一半?”

谢五郎和谢湛是双生子,俩人一般大,性子却是两个极致,一个稳重清冷,一个跳脱活泼。

长得也不像,谢湛是神仙小哥哥,站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崽。

谢五郎也俊,是那种比正常人俊朗点的俊,阳光开朗,还在普通人的范畴。

顾玖看了看少年啃了一半的饼,认命的伸手扯了一块,从善如流的道谢:“谢谢五哥。”

谢五郎被这一声五哥叫的大乐,哈哈笑着在顾玖脑袋上拍两下,“走不动了喊一声,五哥背你,五哥力气大着呢。”

谢大吉不乐意了,指指顾玖,“明明她跟我差不多大,怎么就成我小姑姑了?这可不行,顾九娘,你给我娘做闺女吧,我给你做哥哥。”

又问:“你应该没我大吧?毕竟这么矮。”

顾玖:……

我不生气,不跟小屁孩生气。

语气仍是悻悻的,“我六月的生日,快十二了。”

“啊?还以为你不满十岁,原来比我大呀,我十一了,我让你做我姐。”谢大吉道。

顾玖:谢谢,并没被安慰到。

谢五郎道,“那可不行,才刚有个小仙女一样的妹妹,可不要变成侄女,你想要妹妹,让大嫂给你生个。”

张氏也竖着耳朵听,本来心里有些窃喜,生完老大都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再怀孩子,能养个闺女,特别是养个这么白嫩好看的闺女……想想还挺美的。

听了谢五郎的话,狠狠瞪他一眼,你老谢家要是有生女儿的命,至于捡一个回来吗?

顾玖幽幽的瞥一眼谢五郎,“其实我想叫你五弟的。”

走在前面的谢湛一个踉跄,高氏摇着头无奈的笑,其余人一头懵,没明白她的话有什么玄机。

谢二郎慢半拍的哈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得挺美,咱家四郎可是香饽饽,多少人惦记着呢,你老老实实给咱家做闺女吧。”

张氏一颗无处安放的老母亲的心,此时哇凉哇凉的。瞪一眼谢湛,臭小子没事长这么俊做什么,勾的我闺女都飞了。

谢湛:……

我招谁惹谁了?

高氏思量着,九娘留都已经留下了,是做闺女也好,养着当童养媳也不错,将来都看孩子们的意思,人总归是自家的了。

一锤定音:“好了,大郎你们几个,今后要多疼妹妹知道吗?大吉、二庆、三有、四余,以后要叫九娘小姑姑,听见了没有?”

谢大郎兄弟几个开心的应了。几个小的也没问题,乖乖喊人。只有谢大吉再三看顾玖的个头,还是不情不愿叫了声小姑姑。

顾玖哎哎的应着,平白多了几个大侄子,也没个见面礼,只能等以后有钱了再补上。

高氏神清气爽,咱也是有闺女的人了。眼睛在新出炉的闺女脸上来回看,心满意足。

这边气氛轻松的不像逃难,队伍的后面却始终压抑,越发衬得谢家人豁达。

队伍走了一个上午,经过大胡村时,看到麦田里有很大一片都只剩麦茬,麦子居然已经被收割了。

大槐村的村民们看见了,都十分羡慕,大胡村距离仙居山近,比他们多了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多少能收点粮食,不至于路上挨饿。

中午找了阴凉的树下休息,仍然没时间做饭,继续啃干粮。

谢家这顿吃的是杂粮窝窝头,一人一个,硬的能砸死人。几个郎一人多了一个红薯。

顾玖和高氏也被多分了一个红薯。

顾玖望着手里的多出来红薯,转手递给谢四余,“你吃这个,这个软乎。”

谢四余和顾玖还没混熟,就去看他娘。

孙氏忙把红薯夺过来给顾玖,“他小人儿丁点大,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你快吃。”


顾玖望着手里的红薯,又想起早上谢五郎分给她半块饼,他一个大小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张饼能顶什么,就趁着谢五郎不注意,把红薯尖的那头塞他嘴里,“你可别再还给我,沾了你的口水,我可不吃了。”

谢五郎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红薯三口两口就吃了,“妹妹真好,等五哥将来挣钱了,给妹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顾玖这才拿着窝窝头,毫无形象的坐到地上,啃一口,喝一口水,在嘴里泡软了咽下,无比想念原来世界的美食。

高氏在旁边看得笑眯眯的,这小姑娘看着不着调,但是个知道感恩的,别人对她好,就想着怎么回报,这样的孩子招人疼。

马不停蹄的走路,就算劳累惯了的村民们也都累得不轻,大家默默啃干粮,连谢家的气氛也没那么轻松了。

只有十三岁的谢六郎,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拿着本书看。他像和身边的人有壁,自成一派,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顾玖是第一次见到读书读的这么投入的人,也是觉得很新鲜。

吃完干粮,谢大郎让他儿子谢大吉谢二庆去叫村老们过来商量事情。

谢大郎道:“咱们的脚程太慢,距离仙居山还有两天的路程,咱们才走一半路,得加快速度了。”

一名村老叹息:“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大家伙都累得不行,总不能不休息赶路吧?人会受不住的。”

“是啊,老弱妇孺走不快,总不能丢下不管。”

谢湛建议道:“大家带的东西太多,舍弃一部分吧。”

谢大郎点点头,“四郎说的对,像桌椅板凳、瓦罐泥炉这些都丢了吧,只留下必须的东西就行。”

穷苦人家心疼东西,什么都不舍得丢,有的人家连破罐子烂箩筐都带着。

村老们相互看看,也只能这样了。

“有的人家可不好劝说啊,唉!”

“让各家当家的劝劝吧,东西和命总得舍一头。”

村老们叹息着离开,然后各家都开始精简东西。

队伍里不时传来不和谐的争吵声。

“不许扔,你个败家子,这个也还有用,你敢扔老娘跟你拼命!”

“这砂锅好好的,做饭也用得上,我二十文钱买的,扔了可惜了。”

鸡飞狗跳好一会儿,该扔的还是扔了,少了累赘,却多了此起彼伏的哭声和骂声。

精简了些累赘,下午赶路时速度就快起来了。

谢家本来就没带太多东西,何况还有一辆驴车,一匹马,壮劳力多,速度比别家都要快。

他们在前面带着,村民为了追上谢家的脚步,速度也被迫加快。

这样一来,顾玖就实在吃不消了,前世科技发达,动动脚就有代步工具,实在是没走过这么多路。

腿像灌了铅似的,脚已经痛到麻木,一瘸一拐的,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机械的挪着脚步。

高氏看着心疼,就叫谢五郎,“五郎,你力气大,把车上的红薯取一袋背着,腾个地儿给九娘坐。”

顾玖见谢五郎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正要说不用了,她能行,就见谢湛走过去,把马上驮着的两桶水放下来,然后拎着她就放到马上了。又招手叫谢四余过去,把谢四余也放到马上顾玖的身前。

小一辈的谢大吉、谢二庆、谢三有全都羡慕的看着他们,却全都没有开口争抢。

谢湛单肩上的包袱塞给高氏扶着,弯腰去挑地上的两桶水,高氏在驴车上道:“五郎,你去挑水,让你四哥背被褥。”

谢四郎道:“娘,我能行,等会儿挑累了,再跟五弟换。”

高氏便不再多说。

顾玖看一眼就算浑身粗布衣裳,也掩饰不住风采如画的谢湛,果然,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连亲娘都偏心。

顾玖刚骑在马上舒坦一会儿,队伍里就响起孩子的哭声:“我不走了,不走了,我走不动了,我要歇会儿。”

孙氏回头瞧一眼,道:“是老张家的孬娃,这孩子被他奶奶给惯坏了,都九岁了还这副德性。”

徐氏胳膊肘撞她一下,示意冷着脸的张氏。

孙氏缩缩脖子,才想起来孬娃是大嫂张氏本家侄子,孬娃的爷爷和张氏的祖父是堂兄弟。

孬娃的奶奶张余氏哄道:“我的乖孙,听话,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听奶奶的话,等到了地儿,奶奶给你蒸米糕子吃。”

“我不走,我不走,我现在就要吃米糕子,你给我做,现在就给我做!”

“乖娃啊,这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大水快来了,咱们再不快点走,可就被大水冲走了。”

孬娃娘紧闭着嘴,拉着小闺女闷头走路,孬娃虽是她生的,跟婆婆生的没啥两样。她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多说一句,婆婆会把她骂个狗血喷头。

孬娃爹倒是不耐烦的骂一句:“小崽子事儿就是多,不走就让大水给你冲走!”

“冲走就冲走,我不活了,累成死狗,我还不如死了呢!”孬娃仗着奶奶疼,半点没怕他爹的。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说什么死呀活呀的,不吉利,快呸呸!”

“我走不动了,我要骑大马,我也要骑大马。”孬娃指着前边谢家的马嚷嚷道。

张余氏砸吧两下嘴不吭了,看看那马,再看看孙子,小眼珠子一转,拉着孙子就往前挤。

挤到谢家的队伍里,就腆着老脸问张氏:“他大姑,孩子实在走不动了,你看能不能让我家孬娃也骑一会儿马?”

张氏脸一耷拉,道:“这才第二天就闹着走不动了,咱们这抛家舍业的,今后还不知道要在路上走多远,以后怎么办?”

张余氏脸上仍旧堆着笑:“你看孩子这么小,也真是遭罪,你是他大姑,怎么也得心疼心疼自家孩子,就让孬娃骑一会儿,就一会儿。”

张氏按捺住性子,给她讲道理:“五婶儿,你看马上就那么大的地儿,已经坐了两个孩子,前面还搭着被褥,实在没地儿给孬娃坐。孬娃真的走不动,五婶儿您老身上不是没带东西,怎么不背着他?”

张余氏虽说是做祖母的年纪了,但也才四十多岁,背个孩子还是能背得动的。

张余氏的笑收起来了,“他大姑,我老天拔地的,这么大个孩子怎么能背的动?你是孩子他的大姑,咱们也算一家人,坐坐你家马怎么了?马坐不下,你让这丫头下来啊,不知道哪来的野丫头,咱们收留她,没当丫环使已经不错了,还当祖宗似的惯着。”


顾玖挑起眉,原来打这注意呀!看看张氏,算了,给大嫂面子,不怼这老婆子了。

虽说没准备怼她,顾玖却也端坐着不动,张氏不开口让她腾地儿,她就当没看见没听见,谁让老太婆说话不中听呢?

这要换个人,家里实在腾不出手背孩子,好好跟她说话,她也不会跟个孩子争不是?但这俩,就算了。

张余氏这话说完,谢家人都有些生气了,家里好不容易拐个丫头容易吗,娇宠着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一个个看过来,眼神都不善。但顾及着张余氏是张氏本家婶子,碍着张氏的面子,倒也不好怼人。

也就高氏能开口怼她,但高氏历来不会跟村里不讲理的泼妇们骂架,只是拧拧眉头,没出声。

张氏也怒了,本来还想个这老婆子留点面子,这会儿啥也不管了,“关你什么事?九娘就是我老谢家人,我老谢家的马就高兴给她骑。没看见我家九娘脚都磨破了吗?那血都渗出来了,你看不见啊?”

这要不是她长辈,恨不得加一句----你瞎啊!

孙氏实在忍不住,跟了句:“多好笑啊,我家二庆、三有都自己个走呢,三余才七岁,你家孙子跟二庆一般大,也九岁了,我家孩子都自己走,你孙子怎么就不能走了?”

徐氏拉她一把,给个不赞同的眼神,张氏可以骂自己娘家人,孙氏可不好开这个口。

谢三郎也冲她摇摇头,不让她多说,孙氏瘪瘪嘴不吭了。

村里有人嘀咕:“村里比孬娃小的孩子多着呢,都要借马骑,人家马不是要累死?人自家娃都骑不过来呢,凭什么让给别人?脑子不知道咋长的,净想好事。”

另一个笑着道:“仗着脸皮厚,打量人家如果不好意思就能得逞了呗。”

张氏指指队伍后面自己娘家的方向,“要论亲近,我兄弟家的憨豆不比你亲?憨豆比孬娃还小一岁,我要腾位置,也是给三有腾,给憨豆腾,怎么也轮不到孬娃。五婶儿快好好赶路吧,您若再耽误时间,大家伙可不等您。”

张余氏拍拍大腿就撒起泼来:“不得了了,没天理了,谁家的姑奶奶这么不敬长辈了,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让一个小辈指着鼻子数落,我不活了……”

孬娃爹挑着担子往前挤,一边道:“大姐你也太不懂事了,不就让个外人下来,让你侄子骑会儿马吗,多大的事儿,还惹你五婶儿哭一场。”

张氏给气的,正要发动体内洪荒之力,把这混账东西喷个狗血淋头,村里的老人听不下去。

大家纷纷指责这母子俩,“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娘俩一对儿不讲理糊涂虫。”

“什么糊涂,我看就是装糊涂,仗着脸皮厚欺负人罢了。村长他媳妇那是好惹的?”这人说话声音渐低,小声加了句:“就是个母老虎,以为仗着亲戚,就敢瞎胡惹,怕是嫌命长。”

“孩子也给惯得不像话,孬娃这孩子有这样奶和爹,这一辈子都毁了。娶媳妇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娶一个糊涂虫,可就祸害三代子孙。”

张氏的爹娘都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原本不好说什么,但孬娃爹指责他们闺女可就忍不了了。

张氏爹老张头在后面喊孬娃爹:“老七你给老子滚回来,带着你那糊涂老娘滚回来!人老谢家的马,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再叨叨耽误大家赶路,别怪大家不客气,扔下你一家不管。”

孬娃爹缩缩脑袋,他爹去的早,平日最怕这个长房大伯。怕大家真的抛下他不管,忙拉了他娘低低的劝。

张余氏气不过,作势在孬娃屁股蛋上拍两个巴掌,“叫你娇气,看被人嫌弃了吧,人家嫁给了村长家,看不上咱这穷亲戚了!”

张氏斜眼看她,懒得搭理。

孬娃扯着嗓门嚎起来,赖在地上哭闹着不走。

谢大郎不管他们,催促着大家:“赶紧走,赶紧走,想要命的就抓紧。”

队伍加快速度动起来,张家母子孙三人担心真要被抛下,急忙小跑着跟上。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日下午,看到了远处的山。

望山跑死马,看着挺近,等走到山脚,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群人慢慢追了上来。

谢大郎回头看一眼,道:“是大胡村的人,他们追上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远处传来闷雷声,低低的,像是恶龙苏醒,大地随之震颤起来。

谢湛脸色一变,大声喊道:“洪水来了!”

谢大郎也反应过来,回头冲着村民嘶声喊:“洪水来了,大家快往山上跑,快点,东西不要了!”

谢湛在这边指挥谢家人,“二哥护着娘和嫂子们先走,三哥提水,六弟照顾侄子们,五弟,背粮食走!”

谢湛自己则留下来,和谢大郎帮着指挥村民们,年老的和孩子都被安排人背着,嘶吼着让跑的慢的人快点跑,不要在乎行李。

大胡村的人也拼命的往山边跑,青壮在前面,老幼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山路不好走,顾玖已经从马上下来,忍着脚上针扎似的疼,拖着谢四余往上跑。

跑了一会儿,回头看去,见浑浊的洪水已经滚滚而来,裹挟着树木泥沙,一路摧枯拉朽,声势惊人。

谢大郎和谢湛在山石间护着村民飞快往上跑,边跑边吆喝:“别停,继续往上,水量还在增加!”

原本觉得安全的村民不敢停留,急忙继续往上爬。

大胡村的人很快也到了山脚,到底慢了一步,跑前面的青壮和半大的少年郎紧赶慢赶爬上了山,紧跟在后是两名年轻的妇人,慢一步的老弱妇孺转眼被洪水卷走。

有个年轻的妇人慢半步,险些被水冲走,上面一个汉子拉了一把,才救了她一条小命。

其余村人的手臂和头在水中起伏几下就没了踪影,连声救命都没来得急喊。

危机关头,整个村子的青壮对老弱都选择放弃,最后上了山的,除了年轻男人,就只有三个女人,两个十来岁的孩子。

大槐村的村民们看到这情形,一个个全都面无人色,来不及吐槽大胡村人的自私冷漠,都在庆幸听了村长的话,一路没敢耽搁,不然就跟大胡村一个样了。

山下的洪水越来越大,虽然暂时安全了,也没敢再耽搁,继续往上爬。

闷头爬了很久,再回头看去,只见洪水已经淹到半山腰了,而水量还在不断上涨。


村民们不禁为未来担忧,原先还想,等洪水退了再回去,说不定房子还在,这时候什么侥幸心理都没了。

看这水量,他们的房子绝对绝对会被冲的渣都不剩。而五陵县的陵山就算不全被淹没,也只能露一点山尖。

那点山尖尖能容几个人?这一带方圆几百里,都会变成一片汪洋,山尖尖就变成了一座孤岛,困在孤岛上能撑多久?

至于官府会不会去救援这个问题,村民们压根就没抱希望,真等到救援的人到了,人恐怕已经死光了。

村民一个个的,万分庆幸没听吴老五的蛊惑,不然困在孤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就有他们一份了。

大家心情都十分低落,全程都默不作声。

仙居山脉连绵几百里,却并不算陡峭,坡势缓,山间有猎人和百姓踩踏的小路,也不算难爬。

一鼓作气,爬到山上,才停下来休息。

到了山上,就算安全了,大家全都一口气泄了,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很自然的分成两堆人,槐树村人一堆,大胡村人一堆。

高氏和谢湛站在山石边,黄昏夕阳下,滔滔洪水已经淹到半山腰。

高氏忧心忡忡道:“县城往西还有三四个村子,来仙居山避难的,也就咱们两个村子的人。其余人……唉,怕是不好了。”

谢湛的俊脸绷得死死的,那些村子的人,要不就是去了陵山,要不就是在来仙居山的途中,直接遇到大水,不管是哪种情况,生还的机会都不大。

再或者赶往黄石县的孔山,只是那里路途远,家里有车马,没有拖累轻装赶路的,或许还能活下来。

这一场灾难,不知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仙居山外,还不知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

谢湛的声音沉沉,“居虎偃才修建三年不到,当年泾州王拿着朝廷拨的百万两白银,主理修建居虎偃,耗时四年,征役夫十万,劳民伤财,却经不起一场暴雨……”

他摇着头,语气充满深深的无奈。

谢二郎坐在地上,闻言大骂:“娘的,要说没有偷工减料,鬼都不信!狗日的不缺吃不缺穿,贪那么多银子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

高氏回头轻叱:“老二住口,什么话都敢胡咧咧!”

喝止了谢二郎,高氏侧头安慰谢湛:“事情已经发生了,忧心也没用,忧思伤身,你要先顾着自己的身体。”

谢湛和高氏的对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奈何顾玖离得近,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三个人谈话,顾玖才知道,原来这次洪灾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居虎偃是泾州王主理修建,而且他偷工减料,把钱贪污了,所以豆腐渣工程不堪一击,造成如今的灾祸。

让她不理解的是,谢湛是读书人,忧国忧民还能说得通,但高氏说话文绉绉的,半点不像一个山野村妇了。

不管是呵斥谢二郎的谨慎,还是劝导谢湛的遣词,像个知书达理,有见识的人。

谢家人善良豁达,兄友弟恭,三个媳妇虽没多大见识,却也良善知礼,说明高氏教育孩子和治家很有一套。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窝在穷乡僻壤了?

天眼看要完全黑了,这时候打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看他们来的方向,距离槐树村民不远,像是早早就在那边了。

来人没走近就开始打招呼,“可是槐树村的?谢村长在不在?”

谢大郎站起来,迎了几步,“是陆师傅啊,您二位也来了?”

来人身材十分高大健壮,肩膀厚实,像座小铁塔一样,身边还带着一名少年人。

两人都穿着深色短打,肩上各背着小山一样的行李,手中还各拎了根铁棍,铁棍一头磨得尖尖的,像根铁矛。

高氏眼力不行,眯缝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清。

谢大郎解释道:“是镇上铁匠铺子的陆师傅和他儿子。”

高氏起身迎了两步,庆幸的道:“幸亏陆兄弟也来了,快过来坐。”

陆铁匠和大家见了礼,双方坐下来说话。

原来陆家父子也是觉得陵山不保险,选择了来仙居山。只不过他们父子两人,路上不用迁就别人,脚程快,先他们一步到了。刚一直在不远处歇脚,看到他们,才过来打招呼。

陆家父子在镇上好些年了,人品靠得住,谢大郎就邀请父子两人和他们作伴。

吃完干粮,天色渐渐暗下去,村民们就准备睡觉了。

大家在附近割了些艾草,围着人堆成几堆,点燃了熏蚊子。顾玖看到了,心想进了林子后蚊子肯定很多,还得找点草药做些清凉油或者风油精什么的,不然蚊子还不把人吃了。

谢大郎让老弱妇孺都集中在中间,青壮们包括陆家父子都在外边围成一圈。

又靠近谢湛和谢五郎,小声叮嘱他们:“你们两个功夫好,也机灵,今晚就轮流守夜,小心大胡村的人,夜里警醒点。”

顾玖好奇,凑过去小声问:“谢湛,这些大胡村的人很坏吗?”

谢湛把她小脑袋扒拉开,“小孩子别问太多。”

顾玖瞪他。

高氏挨着顾玖,摸摸她:“大胡村风气不好,村里都是偷鸡摸狗的混子,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咱们得防着他们。”

顾玖点点头,大水下来那会儿,他们可是把老弱都抛下了,那里面可是有他们的父母妻儿。粮食他们没舍得扔,却把亲人都扔了。可见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

却原来不光自私自利,还都是些豺狼虎豹。

谢湛和谢五郎都点头表示明白,值夜的时候会注意大胡村的人。

这晚顾玖和高氏也是睡地上的。

驴车没办法上山,洪水下来的时候,谢二郎就把车子卸了扔下,好在动物对危险有本能的感知,那头驴紧跟着大马,颠儿颠儿自己跑上山了。

睡了一夜,也许是都太累,大胡村的人也没有作妖。

休息了一晚上,大家精神都回来了,谢大郎让大家做些热饭,吃饱了准备继续赶路。

孙氏自打昨日看到洪水就一直魂不守舍,徐氏问她,孙氏说担心娘家人。

谢家的三个媳妇,张氏娘家就是槐树村的,一同来了仙居山;徐氏是县里镖局徐镖头的女儿,镖局马多车多,肯定能在三日内逃出去,她不担心。

就是孙氏娘家在大石洼村,离五陵县近,她担心娘家人也选择去陵山。看这洪水的势头,去了陵山,铁定九死一生。

谢三郎手里拿着木块,不知道在雕刻什么,看他媳妇担心,就劝了一句:“大石洼村靠西边,只要脚程够快,应该能到黄石县的孔山。”

槐树村三日内到不了孔山,大石洼村离得近些,勉强能到。

孙氏听了,稍稍缓解了点焦虑之情。

谢三郎话很少,这是顾玖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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