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甜品店长满了虞美人。
可怜的白竹，第一天上班就是坐在冰凉凉的地板上拔花。
“阿竹，你是兔子，你把它全部吃掉吧。”
百里青施法术除去虞美人的地方，一会儿，又会疯狂长出来，比之前更茂盛，于是无可奈何地说。
白竹整个人微微发抖，死命摇头，更加卖力的拔花，咬紧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吃花？还是在暗示他想吃兔子？
“不吃花，我就吃掉你。”
百里青故意张牙舞爪，装作凶狠的样子，说出这句话，戏谑白竹。
辞九大人，救命啊。
白竹两眼泪汪汪，抬头看向辞九，递去殷切的目光。
可惜，辞九自身难保。
愿天地间没有过敏。
“再吓唬阿竹，我把你炖蛇汤喝。”
辞九替白竹撑腰。
白竹一时怔住，脑补自己被吃，百里青被煮的画面，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以暴制暴。
过于血腥。
虞美人开始往甜品店以外的地方生长。
辞九气呼呼的站在罪魁祸首面前，指着骂道，“蠢花妖，你再闹，我真的要不客气了！”
它非但不听，还更加嚣张的把花苞打开，白里透着红，香气扑鼻，周围的花儿对它臣服，统统垂低下来。
真是个目中无人的小花妖。
百里青放肆地嘲笑辞九。
白竹也抿着嘴笑。
辞九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这株不知天高地厚的虞美人，故意夸张的拿起花盆准备砸在地上。
风呼呼的吹，所有虞美人的花杆长到六丈，花妖化成人形，坐在巨大的花瓣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这是一张精致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脸。
血红色的罗裙，明艳的妆容，以及强大的气场。
称得上绝世佳人。
“谁敢对本座不客气。”
花妖霸气侧漏地问。
白竹害怕到扯着百里青的衣袖，躲在他身后。
比起百里青，还是这花妖更可怕些。
百里青看着花妖的脸，一时慌了神，呆呆望着，不说话也不动弹。
“妖界的弃子，还敢自称本座吗？”
辞九身上发出淡淡金光，眼神坚毅，神情自若地说。
花妖也不生气，大手一挥，四处的虞美人消散。
“我若是弃子，你又是什么呢？”
她看着辞九，像是看着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饶有兴致地说。
“楚汉之争，项少籍乌江自刎，不都是你虞姬的杰作吗？”
辞九回答。
花妖听见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睛通红，愤怒的凝聚起一股力量，直直向辞九砍去。
撕开伤口再撒盐，辞九这张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皇甫月璃救你一命，想不到你还是这般野心勃勃，不知好歹”
辞九躲开，反手一掌打得虞姬口吐鲜血，冷冷的说完这句话，露出了久违的杀意。
“不要杀她。”
百里青出言制止。
是幻境吗，还是幻境吗？
不，不是幻境。
虞姬，你为何长得与沈簌簌一模一样。
这张脸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阿青……”
辞九话还没有说完。
“我知道，她不是簌簌。”
百里青超乎寻常的冷静。
“哈哈哈哈，你要杀本座，你可知皇甫月璃为何救我，我若死了，皇甫月璃也得死。”
虞姬疯魔了般，用力嘶喊。
辞九瞳孔赫然放大，心头一紧，缓缓收回了力量。
虞姬瘫坐在地上，身上使不出一点儿劲，本就是死过一次的妖，靠着一缕魂魄留存世间，如今真是折腾得疲惫不堪。
修炼是死。
不修炼也是死。
不如修成人形去见一眼项少籍的转世。
项籍，那个书读不好，剑舞不好，兵法看一半就睡觉的笨家伙，现在过得好吗？
好累啊，好困啊。
我想我再也见不到最想念的人了。
虞姬缓缓的闭上眼睛，沉沉的昏了过去，身体渐渐变小，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模样。
辞九和百里青两两相望，然后齐刷刷看向了小透明白竹。
“我来照顾她。”
白竹懂事的站了出来，扛起大旗，抱起小小的虞姬把她放在甜品店二楼空卧房的大床上。
三个人围着虞姬，灵力输了一波又一波，仙丹妙药喂了一颗又一颗。
“她该不会被你一掌打死了吧。”
百里青在辞九面前走来走去，碎碎念叨。
“当然没有！我就轻轻的拍了一下，两成功力都没有。”
辞九据理力争。
白竹一本正经的坐在虞姬床头给她号脉。
“奇怪，她体内的妖丹不见了。”
白竹轻声说。
“你会医术？”
百里青疑惑地问。
“会啊，我生下来就会。”
白竹回答。
“阿竹，你的意思是有人挖了她的妖丹。”
辞九问。
“是的，按照道理，虞姬姐姐作为曾经那么厉害的妖，就算只剩一缕魂魄，也会重新凝聚妖丹，除非……”
社恐的白竹说着最重要的事情，小脑袋瓜里却在思考，唤虞姬姐姐是对的吗？可她现在像个小孩子，唤虞姬前辈会不会更准确一点儿。
啊，到底称呼什么才是最合适的。
“除非什么。”
辞九和百里青默契地同时问道。
“有两种可能，一她自愿把妖丹赠予了别人，二有人挖了她的妖丹。”
算了，称呼什么的才不重要。
白竹认真解释道。
谁会要她的妖丹呢，皇甫月璃可千万不要是你啊，为达目的，手段如此残忍，那是邪道。
辞九不说话，心里暗暗的想。
“毋庸置疑，一定是皇甫月璃，这花是她养的，妖丹必然是她挖的，还有虞姬那一张和簌簌一模一样的脸，也只有她能画得毫无破绽。”
百里青沉着声音说。
事实摆在眼前，不容辞九辩驳。
“其中定有隐情，你们照顾好虞姬，我去骊歌酒馆找她问清楚。”
辞九还是不愿相信，与自己相识相知相惜的老朋友，心肠狠毒至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姬说，她要是死了，月璃也会死。
现在虞姬昏迷不醒，那月璃呢？月璃也会从此沉睡吗？
想到这里辞九心里开始慌乱了，立马起身去了骊歌酒馆。
酒馆如常，没有什么异样，白天生意也好到座无虚席。
“你家掌柜呢？”
辞九进去酒馆，随便逮到一个侍女问。
“辞九大人，掌柜不愿意见您。”
侍女伸出手拦住辞九，不卑不亢的说。
“挡我者，杀。”
辞九冰冷地说
“辞九大人，掌柜不愿意见您。”
侍女依旧重复这句话。
三界中敢如此挑战辞九威严的人，也就她皇甫月璃了。
可今日与以往的所有日子都不同。
辞九轻轻的扶了扶衣袖，酒馆所有人被震得倒地。
骊歌酒馆被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她。
辞九只身去了地下迷宫，没有侍女的带路，迷宫错综复杂，千变万化，死活找不到皇甫月璃的屋子。
“皇甫月璃，你还活着吗？活着跟我说句话。”
辞九在迷宫里大声喊，只有回音，没有回应。
是死了吗？昨天才过完生辰，今日就成葬礼了吗？
“皇甫月璃，你给我滚出来！”
辞九心烦意乱的继续喊。
还是无人回答。
没有办法，只能采用下下策。
辞九正准备用蛮力把迷宫荡平的时候，一株虞美人从地上生了出来。
一株接一株，指引出了一条路。
辞九来不及思索，往那条路走去，果然找到了房间，一脚踢开了门。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窝在角落里哭。
辞九愣住了，所有的情绪都戛然而止。
“月璃，是我。”
辞九走到老妪跟前，俯下身摸了摸她的白发，眼睛里闪着泪光，温柔地说。
“我不是，我不是皇甫月璃。”
老妪避开辞九的眼睛，在角落里缩了又缩，用满是沟壑的手挡住自己皱巴巴的脸。
怎么可能认错呢。
皇甫月璃化成灰，辞九都能认识，更何况只是变老了而已。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辞九握着皇甫月璃的手，轻轻的说。
皇甫月璃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哇的一下，吐出了几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