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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

夏清和 著

武侠仙侠连载

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只有太后笑眯眯看向门口的方向:“皇帝,你怎么来了?”“儿子来给母后请安,想不到遇上这样的事情。”燕帝年约四十,身型高大,一双眼睛格外有神,看上去不怒自威。“不过都是小孩子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为了一个女人,都要脱离宗族了,可不是什么小事。”他穿过匍匐在地的众人,坐在太后身边,目光笔直地落在严凌枫身上。“臣……”燕帝不给严凌枫开口的机会:“夏清和,你觉得他这么做,合适吗?”三年未见,想不到再见是这样的场景。她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三年前的悲愤和不甘,余下的只是漠然。无论今天这座大殿里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错的都只能是她一个人。“回禀陛下,是民女之过,民女自请闭门思过。”“闭门思过。”燕帝慢慢重复着四个字,什么...

主角:夏清和严凌枫   更新:2025-04-18 22: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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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清和严凌枫的武侠仙侠小说《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由网络作家“夏清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只有太后笑眯眯看向门口的方向:“皇帝,你怎么来了?”“儿子来给母后请安,想不到遇上这样的事情。”燕帝年约四十,身型高大,一双眼睛格外有神,看上去不怒自威。“不过都是小孩子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为了一个女人,都要脱离宗族了,可不是什么小事。”他穿过匍匐在地的众人,坐在太后身边,目光笔直地落在严凌枫身上。“臣……”燕帝不给严凌枫开口的机会:“夏清和,你觉得他这么做,合适吗?”三年未见,想不到再见是这样的场景。她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三年前的悲愤和不甘,余下的只是漠然。无论今天这座大殿里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错的都只能是她一个人。“回禀陛下,是民女之过,民女自请闭门思过。”“闭门思过。”燕帝慢慢重复着四个字,什么...

《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精彩片段


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

只有太后笑眯眯看向门口的方向:“皇帝,你怎么来了?”

“儿子来给母后请安,想不到遇上这样的事情。”

燕帝年约四十,身型高大,一双眼睛格外有神,看上去不怒自威。

“不过都是小孩子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

“为了一个女人,都要脱离宗族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穿过匍匐在地的众人,坐在太后身边,目光笔直地落在严凌枫身上。

“臣……”

燕帝不给严凌枫开口的机会:“夏清和,你觉得他这么做,合适吗?”

三年未见,想不到再见是这样的场景。

她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三年前的悲愤和不甘,余下的只是漠然。

无论今天这座大殿里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错的都只能是她一个人。

“回禀陛下,是民女之过,民女自请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

燕帝慢慢重复着四个字,什么都没有说,夏清和却明白他不满。

曾几何时,他抱着她坐在他的膝头,告诉她这是帝王心术。

那如同父亲一般的人,终究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心头还是忍不住泛上酸涩。

但是也只有一瞬,她就以头杵地。

“民女罪孽深重,请陛下将民女流放……”

“不!”

严凌枫陡然声,膝行上前,做出将夏清和护在身后的动作。

“陛下,您曾经答应微臣,只要能解边疆围困,就准臣娶妻生子。”

“朕现在依然准,只是那人不能是夏清和。”

平淡如水的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上!”

“严凌枫目无尊上,心无长辈,杖三十。”

“不要!”燕婷忍不住了,“父皇,枫哥哥是被夏清和蛊惑了,才会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他不是真的想忤逆您……”

燕帝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后面的话。

“萧瑾,你监刑,让夏清和在旁边看着。”

“是,陛下,臣遵旨。”

……

天已接近午时,阳光分外灿烂。

只是冬日的阳光向来很有欺骗性,看似暖阳照大地,其实冷得直刺肌骨。

夏清和手脚发麻地看着严凌枫被杖责,心里更是一下一下数着。

明知他背叛了她,她还是不忍看他受到这般责罚。

尤其是他目光如铁地盯着她,好似他的世界只有她,半点没有旁人的存在。

若是如此,他为何要豢养一个外室?那个人还是苏纤柔。

可不是,他又为何要自伤到如此地步?

两相矛盾的心思让她的内心不断挣扎,数到三十时忍不住向前一步,却被萧瑾拦住了。

“这时候过去,夏姑娘要对他说什么?”

“是说你一直会等他,还是告诉他,你们注定不会有未来?”

“如果只是一时的不忍,不如忍一忍。”

忍一忍。

简单的三个字,如白纸黑字般,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

她抿紧嘴唇,又慢慢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严凌枫被抬着离开时,示意宫人将他抬到夏清和面前。

“清和,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会受伤,也会流血……你真的没有什么对我说吗?”

期待的眼神里,任谁都看得出,他只想要一句她的慰藉。

她张了几次嘴,最后只说出一句:“少将军保重身体,以后不要如此冲动了。”

“你觉得这是冲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在你眼里不过是冲动而已?清和,我对你的心,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吗?”

说到最后,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严凌枫直接晕了过去。

萧瑾示意宫人将人抬走,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鲜血浸透了衣物,甚至一滴滴淌落在地,就那么流了一路。

但是寒风吹得脸似乎麻木了,没有一丝表情。

‘啪’,一记伴随愤怒的巴掌落在她面上。

萧瑾蹙眉看向夏清和,见她毫无反应,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

于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

燕婷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眼神里的仇视几乎要凝结出实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夏清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帮你报仇,你视而不见。现在他为求娶你被父皇责罚,你连句贴心的话都没有。”

“夏清和,你是不是害死他,才甘心!”

在萧瑾看来,夏清和一张脸苍白如纸,整个人透着一种枯槁的死寂。

没有外在的崩溃,内在的精神却早已被掏空。

而落在燕婷眼中,就是冷漠和不在乎。

她没有感动,没有心疼,更别说愧疚,有的只是无动于衷。

燕婷气得想抬手再给夏清和一巴掌。

但是这一次,萧瑾阻止了。

夏清和也终于有了反应,她抬眼看过去,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公主,少将军现在应该很需要温柔抚慰。你与其在这里打我,倒不如去陪着他。”

燕婷看着她漆黑得几乎透不进光的眼眸,心里那口气发不出又咽不下。

可没有办法,她还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夏清和再度对她生出羡慕。

不管未来如何,还能跟着去看看,而她不能。

“夏姑娘。”萧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冷漠。

夏清和的声音孤寂而寂寥:“谢谢萧公公阻止我。”

“谢我?确定不是怪我?”他的眼神里重新燃起兴味,似乎觉得很有趣。

她扯了扯唇,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公公说得没错,他表面看上去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却逼得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

“但凡他心里真的心疼我,怎么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

“忤逆太后和陛下,还要脱离宗族,哪一样都给人杀了我的理由。”

皇家内苑,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的亡魂。

像她这般无依无靠的存在,死了破席子一卷,不会有半点声息。

“难得你看得通透。”

他凤眼微眯,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现在他这么一闹,宫里宫外当你是眼中钉的人不少,你准备怎么办?”

就算打定主意要离开,也要等拿到玉佩之后。

七天的时间不长,但是能发生太多的事情。

要她的命,更是容易。

眼珠微动,夏清和对着萧瑾深施一礼:“请公公教我。”


夏清和顾不得心头翻涌起的各种情绪,立即打开手里的奏折。

但是第一句话,就让她双手颤抖不已。

庄家无状,该满门抄斩!

冰冷冷的字句,无声地控诉着庄家的罪状。

而上面的字迹,是属于严凌枫的。

他不让她去御书房,担心触怒燕帝,说是另想办法帮助庄家……

她选择相信的一切都是谎言。

“庄家和严家的先祖,都是大燕的开国功臣,相交也还不错。”

“只是随着四方平定,太祖开始论功行赏,同为武将身份的他们,难免会有比较,也会有摩擦。”

“几代下来,别人是世交,他们就是世仇了。”

“不过是庄家这代家主低调,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可是现在庄家出事,严家还真的是落井下石的好手。”

燕临风的声音很好听,落在夏清和的心中却是刮骨钢刀。

一步错,步步错。

她竟然错信严凌枫至此,他但凡对她有一点点真心,怎么会上书这样的奏折,欲置庄家于死地。

至于他火中搭救……

更像是精心策划的苦肉计,就像问燕临风购买玉佩一般。

明知店铺是死对头的,还是去了,为的是什么?

夏清和突然很想笑,笑她有眼无珠,笑她荒唐愚蠢。

手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奏折,直到纸页破裂声响起,她才恢复几许清明,唯有声音沙哑。

“世子与严凌枫向来不和,既然今日他要迫害庄家,世子不会置之不理吧?”

“那是当然。何况就算我不管,萧瑾也不会视而不见。”

他说着,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我还真没有想到,你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

萧瑾?

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夏清和的脸颊还有些发烫。

她屏气凝神,不许胡思乱想,现在情况紧急。

“世子说笑了,我和他已经订婚……”

“别拿那种事情敷衍我,你和严凌枫也订过婚,他帮你什么了?关键是,他亲你。你说,是因为他没碰过女人,还是因为你是特殊的?”

这样的问题太过露骨,夏清和这个年纪还是无法从容面对。

她哑声坐在那里,半个字都说不出。

燕临风看着她羞窘的神色,笑意更深:“我猜,是你与众不同。”

夏清和张嘴想否认,马车停下,他缓缓开口:“到了,回去吧。”

想好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实在是太过复杂的东西。

相交多年的严凌枫,都让她猜不透,何况是相识不过十日的萧瑾?

不过无论如何,明天就是第十天。

所有的一切都要在明天尘埃落定,她也要彻底远离这个布满谎言的地方。

燕临风看着夏清和的背影,突然很想快点赶回去看看,萧瑾到底会如何对付那个送进去的女人。

……

清风楼。

萧瑾眉色阴沉地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酒壶,一杯杯灌着闷酒。

直到门被推开,红缨走了进来。

她眉眼如画,气质出众,配上纤秾合度的身材,出现在哪里,都会被人一眼看到。

“你怎么来了?”

他皱起眉,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满。

“他们说你心情不好,让我过来陪你。”

红缨是红楼的头牌,卖艺不卖身。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心爱慕萧瑾。

纵然他是个残废,也不嫌弃半分,不知道羡煞多少人,也让众多人对萧瑾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她走到他身边,白皙的手指握住他的腕子:“别喝了,一个人喝闷酒伤身。不如,我唱曲给你听?”

俊男的男人没有挣脱,抬眼看向她,嗓音不若往日清洌。

“红缨。”

红缨看着他这个样子,笑得更加柔和:“怎么了?”

他身上透着紧绷的危险感,却又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你喜欢我,是吗?”

饶是红缨常年待在秦楼楚馆,被他如墨一般深邃的眼眸盯着,一张俏脸也染上绯色。

但是她还是快速点了头,声音低却很清晰:“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在你身边侍奉终身。”

“好。”

薄唇吐出一个字,将人拉到怀里,嗓音低沉说道:“今晚你陪我。”

他说这话完全陈述的语调,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甚至没有半点情感在内。

但这话落在红缨耳中,就带上了侮辱意味。

实在是她在红楼听过太过这样的话,形成了本能的防备。

尤其是眼前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女支女,可以任人亵玩?”

萧瑾眉头皱起,今日的他实在没有心情说这些无关的话题。

不过几年的情谊,他还是淡声开口:“即使你卖艺不卖身,也改变不了你不是良家子的身份。红缨,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看得如此重。旁人的嘴,你堵不上。”

他的语调很淡漠,透着高高在上的凉薄,居高临下地嘲笑她想从烂泥中脱身。

红缨狠狠地咬了咬唇,呼吸急促,言语间也透出混乱。

“我不在乎别人的说辞……但是你不能也那样想我……我们之间……”

“一旦你和我在一起,会有更多的流言蜚语。现在你就受不了,确定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

红缨自认为对他有最真挚的感情,超脱世俗,也不在乎他的残缺。

可他这番说辞,有一种捧上一颗真心,被人碾碎的感觉。

她的眼眶泛红,呼吸更加急促:“我想光明正大地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和你白头偕老。旁人有什么可说的?”

“当朝第一奸佞,还是宦官,娶当红花魁,你觉得有什么可说的?”

萧瑾又喝了一口酒,淡声开口:“你没有想好,就离开吧。”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却担心受到天下悠悠之口的指责。”

“在你眼里,是这样想的我?”她瞪大眼睛,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莹莹泪光闪现,似乎下一刻就会淌下泪来。

“人言可畏,你担心没什么奇怪的。”

他淡淡地回应,“只是你之前一直暗示我收了你,现在却不肯了。有点意外,你会是叶公。”

“你说我叶公好龙?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却这样说我?”

“说错了?”

她气结,转身走出房间,迎面就遇上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的燕临风。

“红缨。”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调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叹息:“多好的机会啊,就被你这么放过了。我打赌,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爬上他的床。”

人人都说宁王世子是病秧子,不是良配。

她觉得那是燕临风刻意隐藏,否则就凭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不知道多少人愿意扑上去。

他永远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眉眼间的轻佻,更是模糊了他所有的心思。

“你把我当什么?”红缨咬牙开口。

“当女人,当一个可以进入他世界的女人,可惜你放弃了。”

燕临风摇摇头:“别想着以后还有机会,你放弃了。或者说,是他根本就没有准备接受你。”

唇角撩起勾人的笑意,他的桃花眼分外明亮:“要是我,也不愿选一个会嫌弃我有残缺的女人。”

“我没有!”她的声音瞬间拔尖。

“既然没有,为什么就这么走了?我记得最开始,你是想献身给我的。那时候,你似乎也不在乎非得嫁给我。”

无视她白了的脸色,他轻笑一声,从她身边走过:“翻身的机会,彻底没有了。不知道,他以后会护着谁呢?”


不知道是苏纤柔歇斯底里的情绪,使得力气出却奇的大,还是她的言语刺激到严凌枫。

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拉走她。

夏清和猜不透严凌枫的心,却突然明白了萧瑾让她看的戏码。

“我身份卑微,可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少将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三年前,你在这里要了我,也说了会让这里成为我们的家!”

严凌枫神色一僵,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嗓音温柔。

“你先和我回去,好吗?”

“不,不要。”她不停地摇着头,脱力一般地往地下摔去,“我不该回来,我就该留在边境,少将军……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长长的巷子,纵然冷风习习,阳光却很好。

夏清和不懂,他们两个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这里突兀地停着一辆马车。

她却能清楚地看到男人的痛楚和女人的悲怆。

时间不长,严凌枫抱起苏纤柔,让门口不知所措的小厮牵好马,抬脚走了进去。

好冷啊。

夏清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依然觉得周身没有半点热气。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

这时候如果进去,他会说什么?

就算解释不清楚,也不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们一起长大的时光里,不少人打严凌枫的主意。

毕竟是前途大好的青年才俊,哪家不想有这么个好女婿?

甚至不少女孩子,主动接近他。

但是只要夏清和往那一站,严凌枫自然地会远离那些人。

现在她进去,结果也是一样吧?

明天,她还是可以假死脱身,然后等着严凌枫处理好一切,就和她双宿双飞。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车上,感受着冷风吹痛了脸颊。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萧瑾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静寂的世界,也叫回了她的神志。

她有些木然地放下帘子,慢慢抬头看向他,声音沙哑:“能在这里等会吗?”

“随意。”

淡淡两个字之后,他没有再打扰她,而是给她倒了杯热茶。

茶水冷了续上,又重新冷了,再续上……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轮回,天色暗了下来,而那扇门始终没有再打开。

“多久了?”夏清和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快一个时辰了。”

已经这么久了吗?

她想到小院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觉得特别漂亮。

夏清和走下马车,感受到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冷得她一颗心都在打颤。

她走过去想敲门,突然又不确定,门开后说什么。

不知何时跟着她下了马车的萧瑾,轻声说:“想进去很容易,或许我可以让人通知他,你找他。”

“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嘶哑,抬眼又看了看那红灯笼,真的好漂亮。

室外寒风凛冽,室内炭火盆烧得极旺,暖气四溢。

苏纤柔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手边还放着一个剩了半碗的姜汤。

此外,桌上还放了一壶酒,她一杯杯喝着。

严凌枫想阻止,她以最像夏清和的角度看向他,眉眼间还透着几分凄凉。

“你准备什么时候让她住进来?这里会成为你们的家,对吗?”

“苏纤柔!”

“这酒,就当你们的喜酒吧。”她灌了一杯,眼神透着迷离,“你是不是也会在这间房里和她温存,抱着她躺在说会一直照顾我的床上?”

她的声音里再度带上哭腔,继续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出手阻止:“我还是会照顾你,你放心。这辈子,我会让你衣食无忧。”

她将第一次给了他,也将最纯粹的感情给了他。

更是为了他,单独走了上千里去寻他,结果他连一个名分都不能给他。

苏纤柔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

“少爷。”

青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宫里来人了,夏姑娘请您入宫一趟。”

‘夏姑娘’三个字刺激到了苏纤柔的神经,尤其是她看到严凌枫向外走,立即起身冲过去抱住他。

她踮起脚狂乱地去亲吻他,颤抖的身体,带着最后的癫狂。

“别走,少将军,没有你,我怎么办?”

她哭得肝肠寸断:“严夫人喂我吃药,我只想你,你不要让她住到这里,好不好?”

苏纤柔紧紧地抱住他,孤注一掷地吻着。

站在房顶的苏纤柔,看着青砚一个人从院子里走出来。

又等了半小时,对面的屋子不仅没有人走出来,甚至烛火都熄了。

“还想嫁他吗?”

萧瑾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在这清冷如水的夜里,却透着无尽的凉薄。

甚至带上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笑她的愚蠢,也笑她的天真。

夏清和很想反驳,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严凌枫确确实实背叛她了。

即使他也真的愿意用命去护她。

感情啊,真的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张了张嘴,可太久没有说话的喉咙哑掉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背后恍惚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下一秒她被人抱着离开屋顶,没有进入马车,而是去了清风楼。

温暖的房间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可一碗姜汤下肚之后,却让她慢慢回神。

她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早就预定好的事情,却因为严凌枫的行为有了变动,结果……

真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没齿难忘。

夏清和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我……”

“先吃饭。”

话声落下,有人推开门送进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而后离开。

她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对面的人已经扶起筷子吃饭。

想到一下午他因为她受冷风吹,还饿着肚子,就没再开口,而是低头吃饭。

只是看清楚桌上的菜肴,她眉心挑了挑。

面前摆着的都是她喜欢的菜肴,并且每一样的味道都格外好。

他口中的故人,究竟是谁?

即使心中事情纷乱,她还是吃了半碗饭。

等桌上换了茶,不待她开口,萧瑾又慢悠悠地问了一句:“还想嫁他吗?”


夏清和扫了眼带着酒气的严凌枫,面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她最初接到严家邀请时,并不想来。

可面对泪眼婆娑的严夫人,终究没有忍心拒绝。

毕竟之前严家也给她很多的关爱,只是再踏进这道门,她也明白终究是物是人非。

严凌枫看到她,眉头拧起:“孙儿知道今日错了,认打认罚。但是事情与清和无关,她……”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茶碗对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额头瞬间破了口子,鲜血淋漓落下。

严夫人心疼地站了起来,但是鉴于长幼有序,她还是压着情绪。

“爹,凌枫错了,也不能如此责打。难不成,您是想要他的命?”

“慈母多败儿。”

严老将军声音不高,语调却低沉有力:“他今日敢如此恣意妄行,就是你们夫妇纵容的!今天跑到清溪寺喊打喊杀,下次他要做什么?直接杀进宫吗!”

话声落下,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夏清和。

瞬间她明白严家为什么要让她来了,事情还真的是出在她身上。

严凌枫擦了把头上的血,半点低头的意思都没有。

“孙儿戍边三年,到底为了什么,旁人不清楚,爷爷和爹娘应该明白。结果……清和受尽苦楚,今日的事情是我冲动,可我不悔。若是陛下怪罪,我愿意抵命。”

说着他跪倒在地,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碎瓷片。

夏清和觉得心口狂跳,那瓷片好似一下下扎在她的心上,呼吸间都透出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

“混账!”

严老将军显然是怒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整座大厅都嗡一声响。

“你抵命?怕不是你想牵连严家满门,让所有人都跟着你共赴黄泉才满意!”

显然是被气狠了,严老将军气得直咳嗽。

严父赶忙上前拍抚:“爹,事情没有那么糟糕。韩参军不是想了办法吗?陛下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

“是啊,陛下通情晓理,不会在这件事上责难严家的。”严夫人跟着帮腔,眼睛却盯着夏清和。

察觉到那道视线,夏清和抬眼看了过去,她却像受到惊吓一般收回视线。

啧。

看样子是她误会了。

让她劝说严凌枫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韩云谋的‘办法’,而她就是其中的关键。

心里忍不住发笑,她突然觉得刚刚的摔摔打打荒唐又无趣,原来都是演给她的一出戏。

想不到武将也会做这种酸腐之事。

正想着离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紧接着,燕婷风一般地冲了进来。

她看到严凌枫脸上的血痕,眼圈立即红了。

“公主怎么来了?”

严家人看到这一幕,还是严夫人上前扶住燕婷。

“伯母,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枫哥不是个冲动的人,肯定是受了小人的挑唆!”

她说话时,一双眼睛盯着夏清和,里面充满怨恨。

“你不过是被老鼠咬了几口,枫哥差点又被父皇训斥,你知道吗?”

“公主,被老鼠咬,是会死人的!”

严凌枫冷冷地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夏清和,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清和……”

他本想说送她回宫,只是对上她那双幽冷的眼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同时心头忍不住有些发寒。

难道他为她做的这些,她都看不到吗?

燕婷都会为他求情,而她竟然无动于衷?

“少将军。”

夏清和抬眼看向他:“夫人让我过来劝解你,行事不要过分冲动。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先走了。”

就这样?

他还是忍不住拦下她:“没别的了吗?”

“还要什么?”她眼眸漆黑,沉得好似透不进一点光亮。

严凌枫心一点点沉下去:“清和,我今天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你就这样离开吗?”

他任由鲜血淋漓落下,模糊了双眼都没有去擦拭。

如果她都不心疼他,那他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可惜透过猩红的血液,他看到的只有冷漠。

夏清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大厅其他人,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而眼神里都有某种期待。

她扯了扯唇角,似乎有着极淡的笑意,细看又并没有。

“少将军今日所作所为,是为了我,还是想抚平心中的愧疚?”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脸色巨变,甚至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燕婷本就不满,现在更是忍不住了。

“夏清和,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枫哥为你报仇,现下受到家法,还可能被父皇责罚,你竟然说出如此没心没肺的话!”

“是吗?”

相较于他们的激动,她的情绪平静到了极点。

方才那点心头的伤感,此刻也荡然无存。

“既然他觉得我受了委屈,今天最该教训的人不是那群女尼吧?”

言语凉薄,让燕婷脸色白了白。

今天梅园发生的事情,是她一手策划。

不仅如此,当年的布防图也是她暗中放到夏清和屋子里的。

这些事知道的人不多,至于严凌枫……

他双拳紧握,眼睛死死盯着夏清和。

气氛古怪时,萧瑾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的是藏蓝色的云纹锦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视线扫过大厅里脸上众人的脸,最后将视线落在严老将军身上。

“这是做什么呢?夏姑娘一直未回宫,陛下让本督过来瞧瞧。”

严家自持身份,向来看不上善于钻营的萧瑾。

但是人上门,还是得维持表面的客气。

“家里发生了点小争执,正要送夏姑娘回去。”严老将军说道。

“是吗?”

萧瑾笑了,明明是极其俊美一张脸,偏偏透出无尽阴寒。

“本督是夏姑娘也得闹一场,少将军说着要为夏姑娘报仇,去打了清溪寺的人。最后严老将军却用夏姑娘一夜抄经百遍,换取严家平安无事,真真是好盘算。”

满满嘲弄的语调,让严家人脸色齐齐一变,敢怒不敢言。

夏清和却终于明白,所谓的‘办法’。

他们是觉得燕帝厌恶她,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方便燕帝不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她还是没忍住嗤笑出声,目光扫过大厅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严凌枫身上。

“真的是谢谢少将军,为我讨了这么一份好差事。”

“夏姑娘赶紧跟本督回宫吧,今晚抄齐,明天你还得亲自送到清溪寺佛前供奉。”

明天……要回那个地方?


周围突然一阵纷乱,各种声音一股脑地往她耳朵里钻。

夏清和好似溺水的人,感觉到手被握住,反手握住坐起身,猛地睁开眼睛。

“清和,醒醒。”

她全身冷汗淋漓,一张脸更是处于呆滞的状态。

好半晌,她才看清坐在床边的庄嫔,脸上焦急的神色。

“娘娘。”夏清和试了几次,才喊了出来。

只是声音沙哑到极致。

庄嫔松了一口气,让人倒茶的同时,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我在我在,做噩梦了?不怕,只是梦而已。”

她本来还在顾虑要不要进来瞧瞧,突然听到夏清和的尖叫,赶忙冲了进来,一颗心都被吓得差点停摆了。

“我……”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反应迟滞,“做噩梦了。”

等莺歌递上水,她灌了大半杯,喉咙才没有那么干涩,人也清醒了过来。

“惊到娘娘了。”

“傻孩子,和我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

庄嫔摆手,示意忙碌的众人都退出去,才缓缓开口。

“是梦到严凌枫了吧?”

“不用急着否认,刚刚你在梦里还在唤他的名字。”

“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是应该。”

“何况他对你情深义重,你心系于她也是正常。”

她温柔地抚摸着夏清和的脑袋,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无比温柔又坚定地继续说了下去。

“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太后让你跟了萧瑾,本就是羞辱。竟然还逼着你自请下嫁,当真以为这天下没有天理了?”

皇家就是天,权势就是理。

庵堂三年,夏清和太明白人命如蝼蚁。

所谓民贵君轻,不过是安抚民心的策略,怎么可能真的做到?

“娘娘,我确实梦到严凌枫了,但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

“娘娘,当年您和陛下也曾是花好月圆。但是随着朝堂变化,感情不也有了变迁吗?”

一句话让庄嫔怔住。

谁不曾是怀春少女?可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

当初的山盟海誓,落到现在也不过是宫寂锁清秋。

夏清和看着庄嫔出神的样子,有些后悔说得那么直接。

她刚准备开口,庄嫔轻笑一声。

“是啊,感情这东西,没人能说得准。可或许,他真的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不必急着给我回答,你好好想想。”

她扶着夏清和躺下,又掖好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单单看那背影,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落寞。

夏清和突然有些不确定,庄嫔留在宫中真的会幸福吗?

无上权利,何尝不是无边寂寞。

……

“小姐,您病还没有好。半夜出去,风寒怕是会更严重。”

莺歌看夏清和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满脸写着担心。

“放心,我会注意。记住,我离开后插好门,就在屋里睡觉,哪里也别去。”

她嘱咐好莺歌之后,从窗户跳了出去,翻身跃上屋顶向宫外掠去。

身体虚弱,脚下还有些虚浮,但是她必须抓紧时间。

夏清和无法否认那个梦对她的冲击。

所以她必须趁着严凌枫卧床休养的时候,去苏纤柔那里要回玉佩。

若真的遇到他们交缠在一起,她怕是会彻底崩溃。

……

夏清和悄无声息落在苏纤柔的院子里,刚想去敲屋门,却被里面的动静吓了一跳。

‘砰’一声巨响,是瓷片摔落在地的碎裂声。

紧接着苏纤柔恼怒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这些消息没有问题?”

婢女被吓得声音都在颤抖:“是少将军身边的护卫青砚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夏清和,她真的是阴魂不散!”

夏清和听到自己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也停下了敲门的动作。

她可不记得纠缠过苏纤柔。

“小姐,奴婢觉得您不该这么生气。”

苏纤柔挑起眉梢,眼神里透着恼意:“怎么说?”

“您想,少将军宁可向宁王世子低头,买一块古玉赔给夏清和,也不问您要回那枚玉佩。说明他最在意的是您的感受。”

门外的夏清和瞬间僵在原地。

宁王世子也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只是严凌枫和他自小不对付。

两个人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幼年每次遇上都是鸡飞狗跳。

即使成年之后,也是争斗不断。

逮到严凌枫买古玉这个机会,世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宁肯向世子低头,都不愿要回那枚玉佩,是真的爱惨了苏纤柔吧?

可他性子向来高傲,又何必为了不爱的人,去求一枚不确定是否喜欢的古玉。

他到底在想什么?

夏清和片刻的失神,让她手底的动作失了准头,一下子拍在了门板上。

“谁?”

屋里的娇斥让她猛然清醒,只是此时她完全无心和苏纤柔争长道短,在她们出屋前就离开了。

……

一个人走在胡同里,夏清和不知道是高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时不时有一阵晕沉感袭上,令她大脑一片混沌,根本什么都想不清楚。

就在她茫然无措时,突然耳中传来刀剑相击之声,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清晰。

她转身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那几道人影动作比她更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她面前,而其中被围攻的赫然是萧瑾。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清和原想一走了之,可想到他之前的数次相助,还是迎了上去。

她的突然加入,显然打乱了对方的节奏,只是佯装攻击了几次,就四散离开了。

“萧公公,你没事吧?”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气味不算重,却也不能忽略。

萧瑾眯眼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夏姑娘,应该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他一直都表现出是友非敌的状态,但是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司礼监掌印的人,肯定不是没心眼的人。

她微微垂眸淡声开口:“公公放心,我这样的人还不配做公公的敌人,更不会对第三个人说出今晚的事情。”

“夏姑娘多心了,我只是猜测,每次深夜遇到,你都是去看少将军,还真的是巧。”

“仗刑而已,不过是皮肉伤。”

他凤眼微眯,眼神里闪过些许诧异:“你不知道,他硬挨了世子三掌,才以市场价三倍的价格,为你买下古玉吗?”


刀身亮可照人,刃口处还散发着森森寒意。

燕临风能清楚地感受到萧瑾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变化。

“你的弱点,被我发现了。”

“想死,成全你。”

萧瑾狭长的凤眼里弥漫着汹涌的情绪,最后都集聚成杀意,而他手里的短刀更是微微施压,在燕临风的脖子上留下印痕。

手上的力道只要再重那么一点点,就是割喉血溅的场面。

“我死了简单,你的计划呢?就这么落空了,值得吗?”

燕临风性格放浪,却不是找死之辈。

他想探查夏清和对萧瑾的重要性,更知道自己对萧瑾的意义。

推开他握刀的手,燕临风笑得妖孽异常。

……

永和宫。

夏清和裹着被子,窗外月如钩,照得满室清寂。

她无法不去想严凌枫。

他一次次拼命是真,为她也不似假,那苏纤柔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事情如一团乱麻在脑海里翻滚,却找不到可以梳理的线头。

明明回来才五天,可她觉得好似过了漫长的几年。

还有五天,她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心里升起的怀疑,是因为不舍,还是别的原因,她也不知道,或者是不想探究。

……

督公府。

夏清和一大早就来询问萧瑾的情况,却在走进他的院子时,看到燕临风开门走了出来。

“……”

他们之间,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吗?

“这么早,看不出你对他还挺上心。”

燕临风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说不尽神采风流。

单单只是被他看着,就有种被他放在心上的错觉。

不过是错觉,勘破了,也就不会受到迷惑。

“世子说笑了,督公因受到民女牵连落水,过来看看自然是应该的。”

“他现在不方便,我们一起去花厅等他吧。”

“好。”

三年的时间,让她明白别随便有好奇心,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奇怪……不方便是指……

问题还没在脑袋里成型,她就看到一头汗的萧瑾从外面向院子走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

夏清和:“……”

萧瑾径直走到她身前,眉眼微沉地盯着燕临风。

“啧,担心你落水染了风寒,你怎么能这么说夏姑娘?”

“十九,送客。”

萧瑾没有废话,拉起夏清和就往院子里走。

燕临风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地摇头。

“你家督公一个太监,竟然还会对女人动心。动心就算了,这么对我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世子,属下送你走。”十九想来一板一眼,面对燕临风对自家主子的调侃,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燕临风抬手在十九的头上敲了一记:“呆子!”

夏清和跟着萧瑾进屋,整个人是说不出的尴尬。

“萧公公,我就是担心你染了风寒,现在看你没事,就安心了。”

“坐下。”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她本能地坐在桌边。

很快他拎着药箱过来,为她处理昨天被砸伤的伤口。

感受着他熟练又细致的动作,夏清和方才不安的心情,就那么抚平了。

很难想象,被满朝文武骂作阉宦的人,竟然会如此温柔。

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近那么远,好似在透过她看什么人。

心下一动,她几乎是本能问出:“你和长公主是什么关系?”

“长公主,和我怎么可能有关系?”

萧瑾处理好她的伤口,波澜不惊地回应:“恢复得不错,再过两三天就好了。”

“哦。”

她乖巧点头,心里却觉得他在撒谎。

只是他的年纪,和长公主又确实不该有什么牵扯。

“今天来找我,不会是单纯看我有没有感染风寒吧?”

萧瑾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药箱上敲击,眉眼间是他惯常的淡笑,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说了下去。

“要想知道我的情况,晚点看我有没有入宫当值就好,何必非得走这一遭?”

“你为什么会是两副面孔?”

“嗯?”

完全不是他预想的回答,让他挑起好看的眉梢,眼神里带着些许惊讶。

“每次见到你,你总是笑着的。只有见到世子时,才会变得冷冰冰的,为什么?”

他面上总是笑意弥漫,或嘲笑,或不屑,或轻鄙……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可是一旦见到燕临风,萧瑾就会板起脸,让她完全捉摸不透他们的关系。

萧瑾突然凑近她,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担心我和他关系不正常,将来对你不好?”

“……”

夏清和感受着他喷洒在面上的温热气息,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无论他们是怎样的关系,她都不会嫁给他。

只是对上他那双眼睛,她什么都说不出。

最后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公公的事情,我不该多问,是我逾矩了。”

由于她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那抹异样。

萧瑾站起身,如秋风般微凉的语调响起。

“你出去等我,换套衣服,我们一起吃早饭。然后去东厂,处理苏纤柔的事情。”

她还想问什么,他已经伸手解腰带,脱掉了外袍。

夏清和哪里还敢待下去?

她快步走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不高兴了?

……

花厅。

两个人吃饭特别的安静,除了偶尔汤匙碰到瓷碗引发的震动,几乎就没有别的声响了。

“苏纤柔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夏清和忍不住打破沉默。

萧瑾将筷子上的小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反问:“你想怎么处理?”

她微怔:“你没有考虑好?”

“可以按你说的去办。”

他回答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我还让人去请了少将军,他一会也会去。具体要怎么处理,也要看他的意思。”

将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萧瑾真的没有考虑好,如何处理苏纤柔吗?

你想娶她,是为了什么,你敢说吗?

严凌枫昨天对萧瑾的质问,突然在脑海里闪现。

萧瑾为什么一直在帮她?

真的有那所谓故人的存在吗?


“自杀?”

夏清和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等视线落在萧瑾身上时,又充满疑惑。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唇角若有似无撩着的笑意并没有散去,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阴柔。

“觉得是我动的手?”

萧瑾的狠辣手段,也算是人尽皆知。

对付朝中大臣也从不手软,但完全没有必要花心思设计毫无意义的小人物。

夏清和摇头,声音微哑:“你不会这样做,我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会做这件事的,最大可能是刚刚得到消息的夏雨绵,可……

还没有继续想下去,十九就在萧瑾的示意下,继续说了下去:“有人闯入苏纤柔的院子,意图强迫她,她拿簪子划伤了颈部。”

“什么人?”

十九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萧瑾。

在萧瑾微微颔首之后,才继续说道:“那人是苏纤柔隔壁的邻居,一直垂涎她的美貌。表面看上去,似乎是临时起意。”

这么凑巧?

她垂眸思考时,萧瑾的声音已经响起:“看样子盯上她的人不少。”

“你知道是谁做的?”

话声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一阵嘈杂声。

不等十九退出去查看情况,就听到尖锐的女声。

“夏清和,你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躲起来做什么?”

燕婷?

她皱起眉头看了眼窗外,又对着萧瑾微微欠身:“因为我的事情,影响这里的清净了,我现在就去处理。”

他没有说话,但是站起身向她走过来,显然要和她一起出去。

夏清和张嘴想拒绝,他已经先一步开口:“怎么,你真的决定和严凌枫重修旧好?”

“……”

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可是她也没有真的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只是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就太过复杂了。

她抿了抿红唇,没有应声,和他并肩走了出去。

随着他掀开棉门帘,夏清和走出去,燕婷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但她终究是大燕的公主,只一秒就重新扬起下巴。

“我之前只觉得你心机深,真没有想到,你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真的是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问题已经率先扩大化了。

夏清和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总觉得燕婷将来会因为这个脾气吃大亏。

“公主,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

燕婷声音尖锐地打断她的话,眼神里的鄙视之色更重。

“真想不到你能恶毒到这种地步!三年前就让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丫鬟,缠着枫哥。”

“这也就算了,竟然在枫哥和雨绵谈婚论嫁时,还让那贱女人出来搅局!”

说到这里,她突然冷笑一声。

“不过你别想能成功,她现在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

是谁安排人去了苏纤柔的屋子,已经是不言而喻。

夏清和有些想扶额,燕婷这个脑袋,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她面上掠过淡淡的无奈,说话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公主应该知道,三年前民女去了庵堂,莺歌也不离不弃……”

“不是她,是那个柔儿,现在改名为苏纤柔的贱女人!”

“她……早就不是我的婢女,她和少将军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她昨天被抓到东厂,紧接着枫哥就去了,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夏清和脸上的神色更加无奈,语调里的恭敬却没有一丝改变。

“回禀公主,苏纤柔被抓,是因为她在街上寻衅滋事。”

“至于少将军救她,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

一番话说下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弄得燕婷兴师问罪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的阴晦之色。

静了几秒,她才说道:“你不就是想利用她,得到枫哥的垂怜?死了那条心吧,枫哥是不可能和你们牵扯上任何关系的!”

“既然如此,公主为何如此生气?”

“你……”

“公主,民女恭祝清泉公主和少将军早日喜结连理,心里不存在任何妄想。倒是公主,如此吵吵嚷嚷,怕是事情要传遍整座皇宫。到时候,大家会怎么看这件事?怕是别有用心之人,会认为苏纤柔出事,是公主安排。”

燕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只想着用这件事狠狠地打脸夏清和,让对方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曾想到,反而将自己做的那点事情公之于众。

夏清和稍稍松了一口气,燕婷也没有那么蠢,还知道不能继续闹下去。

“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和萧瑾继续谈事情了。太后赐婚,不敢慢待。”

这话不仅是说给燕婷听,更是告诉萧瑾,夏清和的答案。

他斜晲了一眼她,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扶着她重新回到屋子。

“你倒是学会了狐假虎威。”

对他的调侃,夏清和并不在意:“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公主做的。”

“人是燕婷安排的,但是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就未必了。”

意有所指的话,她的眉梢挑起,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无数困惑。

他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

“去传消息的人是个精细的,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件事。那怎么就那么巧,燕婷也知道了?”

夏清和的眼神里微微闪动,忍住了摇头的冲动:“她怎么会做借刀杀人这种事情?无巧不成书,或许就是那么巧……”

他轻笑一声,没有给她将话说完整的机会。

“我从来不相信过分巧合的事情,劝你也不要相信。”

萧瑾暗指是夏雨绵设计了整件事。

夏清和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出,那个拥有公主气度的女子,她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猜出她的心思,他凉凉的语调再度响起。

“越是看似尊贵的人,越是杀人不见血,因为他们需要被敬仰,绝不能被人看到黑暗的那一面。”

“所以陛下重用你,是要你替他杀人?”


萧瑾?

依着苏纤柔对萧瑾的恐惧,这件事似乎并不难。

夏清和下意识偏头看向他。

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燕临风凑了过来:“你不会不知道怎么求他吧?”

“……”

真棒,直接就说出了标准的答案。

不等她有所反应,萧瑾将燕临风拉开:“离她远点,不要教坏小孩。”

“跟着你就不会学坏了?”

他撇撇嘴,转身向楼上走,示意他们跟上。

夏清和刚刚迈出一步,头顶就响起萧瑾的声音:“需要我帮你要回来吗?”

“可以吗?”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有某种熹微的光亮。

并不亮,却格外动人。

萧瑾的唇勾起,神色也不自然地变得温和:“当然,你都自请嫁我了,聘礼自然是要开始准备了。”

是这样吗?

她觉得多了一个备选方案的同时,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先上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料子,不行你就帮我要回来。”

“好。”

抛下轻轻的一个字,他抬脚向前。

同样是背影,她怎么就觉得现在的他,和刚刚独自上马车的感觉完全不同?

二楼,西房。

略显阴暗的房间,但是里面琳琅摆放的物品,和下面的东西,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尤其是玉料堆里一块青碧色的玉璞和那块玉佩明显是一个料种,颜色也有九分九的相似。

她有些惊喜地走过去,捧起那块璞玉。

触手温润,质地莹润,绝对是上好的玉料。

夏清和将袖中的图样拿出,轻轻展开:“世子……”

“你要雕这块玉?”燕临风向来带笑的脸抖了抖,眼神都直了。

“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那几乎被奉若神明的姑姑,生前最喜欢的玉佩,常年佩戴在身上。后来给了姑父,姑父也非常喜欢,最后……”

他的视线落在夏清和身上,眼神里有着很浓的意味。

“不知道多少人见过这块玉佩,也知道那是她心爱之物。你想做块假的,蒙谁?那块真的呢?摔了?”

“没有。”

他眼珠子一转,面上的神色更加惊讶:“该不是你送给严凌枫,他又转赠别人,现在要不回来了吧?”

他怎么猜得这么准?

夏清和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什么都知道。

“你不用说了,看你表情我就知道猜对了。”

燕临风越过她,直接伸手搂住萧瑾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神色。

“她做出这块玉,能不能骗过她想骗的人暂且不说。对方能拒不退还,就会有指证她拿出的是假的的可能。还是你出马,帮她要回来吧。”

萧瑾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他搭在肩膀的手,眼神里的嫌弃半点没有藏匿。

“她昨天眼泪鼻涕糊你脸上,你的反应都没有这么直接……”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萧瑾丢出去了。

真的是丢出去的。

夏清和看着人翻滚了一圈,又踉跄着靠着衣柜停下脚步,心脏都差点停了。

燕临风那个身体状况,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他就是再招人嫌,也是燕帝最喜欢的兄弟的儿子,金贵着呢。

“放心,他死不了。”

萧瑾应该是读出了她眼神里的担心,直接做出保证。

“玉佩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这里的东西有看得上眼的东西,拿走。”

怎么突然就有了土匪的味道?

夏清和捉摸不透萧瑾和燕临风的关系,也不想深究。

反正她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还剩四天就可以离开了。

“没什么喜欢的,只是许久没有在京城的酒楼吃过饭了,你能带我去吗?”

或许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萧瑾不知道她深藏的情绪,却也不会拒绝这点小事。

只是燕临风如尾巴一样跟着他们,明显令他不悦。

饭后,他们刚刚走出酒楼,十九就迎面走来。

“督公,苏纤柔被少将军接走后,就送回了宅子。两个人发生了争执。”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看了眼夏清和,意味明显。

能让他们争执的人,暂时只有她。

问题是,苏纤柔敢和严凌枫发生冲突?

他们既然牵扯不断,为什么又要将她这个局外人扯下水?

夏清和脑子里闪过各种问题,萧瑾倒是什么都没有问,就挥手让十九离开了。

“要去看看吗?”

对上他静如瀚海的眼眸,她心中某种微妙的情绪,似乎被一览无余。

微微偏头,不再与他对视。

她轻轻地摇摇头:“少将军即使和苏纤柔有什么,也是公主该操心的事情,和我无关。”

“所以,就这样放过他们?”

明明是极淡的语调,夏清和就是听出了嘲弄的味道。

那不是对严凌枫,也不是对苏纤柔,而是对她。

被愚弄的人是她,装聋作哑的也是她,还真的是窝囊。

“少将军为苏纤柔做了那么多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传入公主耳中,也不难吧?”

萧瑾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想安排这点事再容易不过。

他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反问:“为什么不让太后去处理?”

“若是太后知道,苏纤柔定然会没命。”

不单纯是心善,也是一种自嘲。

她还是很想知道,苏纤柔在严凌枫心里到底有多重。

至于夏雨绵……

接触不多,记忆也刻意模糊她们之间的交往。

但是夏雨绵素来是与世无争的模样。

即使对她,也是行为有度,不曾有丝毫的轻慢,更别说怨恨。

好像整个京城,最了解她的无奈的人,就是夏雨绵。

萧瑾淡淡开口:“所以,你是彻底放弃他了吗?”

夏清和脸上的神色有瞬间的凝滞。

过了几秒,她才轻声说了:“你是忘了吗?我已经请求太后,为你我赐婚。和少将军,我们再无瓜葛。”

他又沉默了几秒,才道:“嫁给我,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事态过后,我自然会放你离开。但……”

顿了一下,他撩了撩唇角。

“将来他知道你今日所作所为,苏纤柔又真的只是他的救命恩人,你知道后果吗?”


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夏清和的心头漫上针扎的痛感。

明明是回宫前就想好的结果,为什么现在被提起,还是会难过?

大概是生离和死别的差别吧。

只是一个人死,哪里有那么容易?

“清和。”

庄嫔没有明说,眼神里已经有了松动。

“娘娘。”夏清和轻轻地摇摇头,转而看向严夫人,“少将军三年戍边,立下赫赫战功。结果一次杖刑,挨了三掌,就生命垂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那些军功是如何得来的。”

不是她刻薄,但凡动手打严凌枫的是别人,她也会相信他伤重垂危。

问题宁王世子——

那是出了名的病秧子,自己走着还一步三晃,能让严凌枫伤上加伤就不错了,还能怎样?

严夫人由于太过惊讶,脸上的眼泪都忘了落下,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夏清和。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丝毫不心疼他就算了,怎么还能如此抹黑他?”

“抹黑他的,难道不是夫人吗?”

面对她的寸步不让,严夫人的眼神里闪过恼怒。

“是,我们严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是凌枫为你立下军令状,你现在还在教坊司!”

“比起救命之恩,你受的那点屈辱算什么?”

说到这里,严夫人的声音变得嘶哑,她是真的觉得严家为夏清和付出太多了,而夏清和怎么能如此绝情?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眼神之中心疼满溢。

“宁王世子自小身体孱弱是事实,可他打凌枫那三掌,手上套了铁钩……”

夏清和身体轻颤,差点摔倒在地。

铁钩入肉,是何等痛入骨髓?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

严府。

严凌枫躺在床上,胸口裹着一道道白纱布,表层还能看到晕染出的血液。

可以想象,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又流了多少血。

原本意气风发的脸,此时苍白如纸,唇瓣都没有半点血色。

“你来看我了,清和。”

他看着走进屋的夏清和,暗淡的眸光里陡然迸发出亮光,欣喜之色半点做不得假。

尤其是那虚弱的声音,更是重重地锤在她心口。

夏清和抿了抿唇,细细的嗓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将军这样……”

话还没有说完,他伸出手,垂下一枚造型质朴的玉坠。

玉质莹润,被雕琢成圆润可爱白兔,最妙的是眼眸处的红晕,更显得浑然天成。

“喜欢吗?清和,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和你很配,以后我每年都送你一只玉兔当你的生辰礼,好吗?”

每一年。

真的是美好的承诺,可他的背弃呢?

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她站立原地未动,更没有伸手接那枚玉佩。

“少将军的行为,让所有人担心了。”

“民女作为弃婴,生辰是借了的公主的,做不得数。”

“这礼物,自然也配不上。”

一字字的自贬,全部都是拒绝。

严凌枫心中自然明白,他一阵剧烈咳嗽,而她站在原地不曾上前半步,眼神里似乎连一抹担心都不曾显现。

好不容易压下要咳出脏腑的不适,他的声音压抑又悲愤。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少将军,你明知我想要苹果,却将梨一车车地送给我,真的是对我好吗?”

“我……”

“若是少将军对我真的还有一丝怜悯,就请将我想要的,还给我。”

话落,她深施一礼,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往外走。

严家人伸手还想阻拦,她先一步开口了。

“我现在对少将军好,只会让他更想娶我,你们真的希望这样吗?”

一声轻笑突兀地在院子里响起,让人本能不舒服。

只见一身着大红衣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眼眸含星,唇不点而朱,面色是一般人没有的白,透着浓重的病气。

纵然如此,也掩不住他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华。

毫不夸张,他是夏清和见过最俊美的男子,没有之一。

男人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笑得更加的放肆张扬。

“给了一点小恩小惠,不停地要回报,严家还真的是没什么底线。”

“对个小孤女,这么穷追猛打……”

故意拉长尾音,他看着严老将军涨红了脸,才继续说了下去。

“是不是在战场上,也只会痛打落水狗?”

夏清和:“……”

她不会自恋地认为,眼前人是为了他来找严家的晦气。

但是得罪了此人,真的是够严家喝一壶的。

宁王和当今燕帝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共同经历过生死风雨的,说是燕帝此生最信任的人也不夸张。

毕竟燕帝还想过,百年之后和宁王合葬。

是百官上书,再加上宁王三番五次拒绝才打消念头。

可也看得出,燕帝对宁王是如何的在意,对他的独子自然也格外照顾。

再加上世子体弱,宁王夫妇对他很是偏宠,使得他性格张扬之余,更荣登京城第一纨绔的宝座。

单纯这就算了,躲着就好。

偏偏全京城唯有严家躲不开,严凌枫更没有机会。

只因为——

宁王世子名讳燕临风,和严凌枫音同字不同,偏偏两个人的身体状况是天壤之别。

于是小霸王自小就认定,是严凌枫夺了他的气运,见一次打一次,两个人怨恨越积越深。

不过像这样闹到严家,应该还是头一次。

严老将军沉声开口:“严家的军功都是真刀真枪拼下来的,世子不曾上过战场,不懂其中艰辛,但也不可如此妄言。否则,很容易伤了边疆将士的心。”

“老将军说得不错。不过要是边疆将士知道,他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就是让你们在后方欺负小姑娘,更寒心吧?”

“你……”

“怎么,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

燕临风从头到脚都将‘跋扈’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字典里更没有敬老这个词。

无视严老将军铁青的脸,他看向夏清和,上下打量。

眼神算不得锐利,甚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看透一切的错觉。

“夏姑娘,严家不是良配,那萧瑾就更不是了。你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嫁给本世子如何?即使当不成公主,将来当王妃也是极好的。”


“是。”

淡淡的一个字,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可能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低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

“事情闹成这样,太后很难不知道。苏纤柔就算没死,是不是也活不成了?”

对于皇家要杀的人,没有自杀失败的可能。

“苏纤柔不会真的想自杀,既然她的丫鬟去找严凌枫了,人大概是没事的。”

严凌枫。

即使只是想起这三个字,心头还是会漫上一层细密的疼痛感。

十几年的感情,不是简单‘放弃’两个字,就能一笔勾销的。

垂眸,夏清和遮掩住眼眸里纷繁的情绪:“他能护住太后要杀的人?”

“那就得看,她在少将军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了。”

还真是扎心的回答。

夏清和离开司礼监,并没有回永和宫,而是到御膳房要了一壶温酒,去了祭雪亭。

前几日下的雪,已经被扫除,青石板路恢复了平日的光洁。

唯有亭子顶部和树丛中,还有白雪覆盖的痕迹。

她坐在亭子里,感觉着冷风从身边掠过,完全感受不到曾经的欢乐和欣喜。

酒水入喉,算不上火辣的感觉,却呛得她湿润了眼眶。

等一壶酒喝完,她已经有些醉得站不稳了。

“莺歌。”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才想起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

夏清和站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不曾改变的祭雪亭。

长亭犹在,斯人已去,还真的是物是人非。

“严凌枫,就此别过了。”

轻轻地呢喃一声之后,她手里空了的酒壶落在地上,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犹如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夏姑娘?”

听到动静的两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赶忙伸手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她。

“大冷天,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夏姑娘似乎有点喝醉了,怎么办?是送她回永安宫,还是告诉萧公公?”

小太监不安地看着彼此,生怕处理不好引来责罚。

夏清和轻笑一声,眉宇间却有着弄得化不开的愁绪。

“当然是告诉萧瑾,他、他可是我的未婚夫!”

说到最后,她的笑声一声声响起,只是怎么听,都算不上愉快。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

夏清和在祭雪亭喝酒时,萧瑾乘着马车,去了苏纤柔在西城区的小院。

他叩响半开的门板,里面响起男人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她睡得浅,不是让你们不要打扰?”

随着门彻底被打开,紧皱眉头的严凌枫看到站在门口的萧瑾。

他的脸上带着笑,狭长的凤眼里蓄满笑意:“打扰了,少将军。”

睡得极浅的苏纤柔嘤咛一声,严凌枫走出屋子,反手带上门,声音和凛冽的寒风混杂在一起。

“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

萧瑾的声音很是轻柔,却好似寒风密密织起的网,透着泠泠冷意。

严凌枫眉头皱起:“你是来闹事的?”

“本督出宫前,清和去了祭雪亭,还特意拿了一壶酒。”

萧瑾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严凌枫的身体却是明显一僵。

不过也只有一瞬:“我知道了。”

“少将军,”萧瑾的嗓音里的笑意不知何时消散,余下的就是清洌淡漠,“她在庵堂受的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你身后屋子里的女人,也没有你想的过的那么惨。”

顿了几秒,他的眉眼间划过些许不真实的叹息,才继续说了下去。

“三年前,她能为了你受尽世间万千苦楚。三年后,也能剥皮拆骨,放下对你所有的感情。你马上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严凌枫微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萧瑾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站在原地,严凌枫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心头无端升起些许恐慌和不安,他要进宫……

“凌枫!”

房间里响起女人虚弱但惊恐不安的声音,他薄唇微抿推门走了进去。

苏纤柔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脖子上缠绕着的绷带还有丝丝缕缕的血液渗出。

“我以为你走了。”

她的眼泪一串串落下,看上去卑微可怜又无助到了极点。

“少将军,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拥有名分,只要能远远看着你幸福就好。”

“求求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还有,夏姑娘……她真的要嫁给萧公公吗?”

最后一句话如细细的针,刺到严凌枫的心里。

他眸底闪过夏清和碾压过他伤口的决绝,哑着嗓子开口:“我是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对她真好,我真希望,你能把对她的感情,分给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委屈脆弱的模样,是她与夏清和最是神似的样子。

严凌枫忍了半晌,还是走过去,将人拥入怀中。

……

萧瑾匆匆赶到祭雪亭时,就发现两个小太监在寒风中出了一头汗。

喝醉的夏清和,脚步踉跄,人却闹腾得厉害,根本不肯和他们好好走,几个人折腾得几次摔倒在地。

“夏姑娘,您别闹了,小的送您回去。”

个子低点的小太监几乎要哭出来了,直到一只手抓住夏清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谁?

他刚想跳起身,就看到萧瑾那身标志性的红色锦袍,吓得一缩脖子,刚刚从地上爬起的身体,又摔到地上。

“九、九千岁……”

“赏。”

淡淡地扔下一个字,他抱着夏清和大步离开,完全不知道那两个小太监吓得心脏都停了好几拍。

夏清和靠在萧瑾怀里,醉眼朦胧地盯着他半晌,有些迟钝地唤着他的名字:“萧瑾?”

“还没有醉糊涂,能认得出人。”他声音带着笑意,似乎被认出是很开心的事情。

冷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说得理所当然。

“当然认得出,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看都像是被豢养的男宠。”

刚刚相互搀扶着站起身的小太监,‘砰’一声再度齐齐摔倒在地。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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