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思宜萧珩的其他类型小说《夫人重生要和离,禁欲权臣急红眼谢思宜萧珩全文》,由网络作家“谢思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救我!”幽深的池塘里,谢思宜拼命扑腾着,眼神渐渐模糊起来。又挣扎片刻,有个模糊的身影,递出一根手腕粗的长竹竿伸到了她眼前。谢思宜喜上心头,正准备抓上那竹竿,却不料,好不容易腾出手费力靠近,却在即将抓住竹竿的一瞬——那被她视作救命的竹竿,正被人使着力气砸上她的脑袋。直接把她整个身子全按到了水里!之前意外落水后,不停扑腾呼救,本就耗尽了她不少力气。如今整个脑袋被敲进水中,谢思宜本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今一番折腾下来,再没了多余力气支撑起自己。只能无助地任凭那湖水灌进口鼻,窜进身体。过往的经历如走马灯一般,不停在脑海中放映。到了最后,谢思宜仿佛看见了那宫里来的公公,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进了国公府,进了那待客的大堂。只等着她人一到,便可将...
《夫人重生要和离,禁欲权臣急红眼谢思宜萧珩全文》精彩片段
“救我!”
幽深的池塘里,谢思宜拼命扑腾着,眼神渐渐模糊起来。
又挣扎片刻,有个模糊的身影,递出一根手腕粗的长竹竿伸到了她眼前。
谢思宜喜上心头,正准备抓上那竹竿,却不料,好不容易腾出手费力靠近,却在即将抓住竹竿的一瞬——
那被她视作救命的竹竿,正被人使着力气砸上她的脑袋。
直接把她整个身子全按到了水里!
之前意外落水后,不停扑腾呼救,本就耗尽了她不少力气。
如今整个脑袋被敲进水中,谢思宜本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今一番折腾下来,再没了多余力气支撑起自己。
只能无助地任凭那湖水灌进口鼻,窜进身体。
过往的经历如走马灯一般,不停在脑海中放映。
到了最后,谢思宜仿佛看见了那宫里来的公公,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进了国公府,进了那待客的大堂。
只等着她人一到,便可将那道加封诰命的圣旨宣读。
但如今,一切成空!
……
“呼”
“呼”
“呼”
谢思宜猛地从床榻上坐起,两侧鬓角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
身上穿着的白色寝衣,也因汗水黏在身上。
整个人看着,有些许狼狈。
顾不得身上的不适,谢思宜唤来贴身丫鬟梵音。
“梵音,快去令人准备马车,我今日要去乾元寺祈福。”
梵音忙应下,“姑娘,您现在可要先沐浴一番?”
谢思宜颔首。
等梵音出去了,谢思宜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今日……就是萧珩回京的日子。
若是换做往常,她定会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一番,然后坐在堂间,等着外头时不时的通传。
只等萧珩马车接近,便速速赶去门口。
无论刮风下雨,只要萧珩因事离京,谢思宜都会如此。
只因她想让萧珩每次从外面回来,第一个见到的——都是她!
可无论谢思宜如何精心打扮,细心问候,萧珩每次见到,都是那副冷冰冰的,事不关己的模样。
好似她费尽心机想要讨好的不是他,从早到晚等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六年。
谢思宜便是这样,全身心地不管不顾地喜欢了萧珩六年。
可是满腔欢喜,得到的却是一日接一日的漠视,便是再深重的情义,也是禁不起消耗的。
当她彻底明白萧珩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她之后,谢思宜便想通了。
从此,只求就这样与萧珩过着相敬如宾,各不干扰的日子。
那封迟来的加封诰命圣旨,是谢思宜六年里,日复一日尽心照料萧珩生母所应得的报酬。
只是临了临了,什么都不曾得到。
今日谢思宜出行的低调,临出门前才让人同老夫人知会一声,也未同之前一般约定归期。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谢思宜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在耳旁停止。
马车也随即停下。
片刻,车夫的声音传来,“夫人,是周谨周大人。”
谢思宜缓缓睁眼,周谨是萧珩的左膀右臂,前些日子同萧珩一起出京办事,如今他已进城,那萧珩只怕也晚不了多少。
“周大人,你此番是有何事?”
谢思宜的声音不大,但周谨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很快便回道:“夫人,国公爷不多时便会回府,您此番可是要出城?”
谢思宜“嗯”了一声。
周谨继续说道:“我回城时见城外碎石颇多,夫人此行千万小心。”
“多谢大人告知。”谢思宜语气平淡,显然是没理会周谨话语中的深意。
周谨见状也不好再多说,拉着缰绳将马移开。等马车走远,他才轻叹一声:“但愿夫人不要误事……”
谢思宜并不迟钝,周谨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不管是主动告知他萧珩信息,还是提醒她路不好走,显然都不可能随意发生。
那他方才所说,应当是为了让她生出退意,今日不再出城。
周谨是大理寺少卿,他这般提醒,应是有其用意。
若换做之前,谢思宜是识时务的。
但自打意识清醒后,她便没再睡过一个好觉。
每每入睡不久,便会做上好几个梦。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偏生每一个——都不是什么好梦!
大夫她也看过了,药也服了几日,可依旧未见成效。
谢思宜今日,又是被一个梦惊醒的。
素闻乾元寺的闻元大师最擅除梦,谢思宜今日打定了主意,便如何都不会回头。
马车行至城外时,谢思宜还是留了个心眼,让车夫寻着显贵的车辆,跟在人家后头慢慢走。
车夫是国公府的家仆,在京城赶马多年,凡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的车辆他都识得。
很快便寻到一个一同上山的马车,慢慢驱车跟在人家后头。
“夫人,前方是宁太傅府的马车。”
车夫说了前方人家的信息后,谢思宜便稍稍放了心。
今日出门得随意,不如从前那般携带了多个侍卫。
马车里,也仅有谢思宜和梵音二人。
但好在梵音会武,关键时刻,也能护一护谢思宜。
思及此,谢思宜不免又想到自己前世落水前后发生的事。
那根竹竿,那敲她脑袋的人……究竟是谁?
为情?还是为利?
谢思宜想得出了神,连何时到的寺门外都不清楚。
直到梵音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收起心思,不再去想那些事。
如今一件事一件事堆叠在心头,思虑再多便成了乱麻,得一件一件慢慢扯清楚才是。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祛了这梦魇。
谢思宜走下马车,刚跨过寺院门,便听见后头传来了女子的呼唤声。
“前方的夫人请留步。”谢思宜视线往左右前方看去,确认那女子唤的就是自己之后,微微挑眉,但并不停留。
无关之人,可不能阻了她的进度。
见谢思宜不搭理,那后方的女子有些气,但又不得不追了上去。
等谢思宜看见她时,见到的便是她不停喘着气的模样。
人拦在了谢思宜的前方,谢思宜如今想当没看见也是不可能了。
她抬头看向前方的女子,淡然问道:“姑娘,你拦我前行,是有何目的?”
女子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回道:“夫人,我同祖母出门出得急,未带够银钱,你能否借我们一些去上够香火?”
许是怕谢思宜不借,女子伸出手保证道:“夫人您放心,我们家是清白人家,断不会做出借钱不还之事。实在是似今日……”
谢思宜瞧着眼前这女子,虽然衣着朴素,但其衣裳的料子并不寻常。
头上的玉石发簪瞧着也很是精细,确实不是缺钱的。
不过……
“我为何要借你?”谢思宜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前世能坚持喜欢萧珩六年已是毕生难得。如今因梦魇休息不好,脾性更加见长。
女子见谢思宜不愿,当下紧咬着唇角,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谢思宜瞧见,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梵音见状,连忙上前同那女子说道:“姑娘,我家夫人还有急事,烦您让一让。”
女子听后,更不愿意让了。
“夫人,我父亲是当朝太傅,你若借我银钱,我宁家定当记你这个恩!”
说起自家身世,女子眉目上扬,眼里不自觉多了些许傲慢。
谢思宜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又道:“宁太傅啊,听说过。”
“既然你听说过我父,那想来”女子想继续说些什么,不料却被梵音拦到了一旁,眼睁睁看着谢思宜越走越远。
等谢思宜消失在了视线之后,梵音才匆匆追去。
看着二人离开,女子愤愤地低骂了几句:“鼠目寸光之人,就会盯着那点银钱,谁还不还你似的!太傅的恩情都不要,无知妇人果真短见!”
没借到银钱,女子耷拉着脸回了马车里。
一见到在马车上闭目养息的祖母,女子的头垂得更下了。
“不肯借?”有些嘶哑的声音从那老夫人的口中传出。
女子点点头:“我都报上了自家的名号,那人还是不肯!祖母,这京城里的人也忒小气了些,一点香火钱能有多少嘛,要不是……”
“罢了,本想着入京之前替你父兄求一道平安符的,如今怕是不得行了。”老夫人轻叹一声。
旋即又道:“等回了太傅府,还有大把的日子可以过来。可怜我的幺儿,方才怕是受冷眼了吧!”
说着,慈爱地看着女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祖孙俩说了几句话,就在她们准备返程时,突然又听见外头传来了马蹄声。
女子双眸一亮,看向祖母。
老夫人抵不住孙女儿孝心,颔首让她再去试一次。
……
谢思宜并不在意那突然出现的插曲,寻到指引的小僧,表明身份后,便跟着去见了闻元大师。
“闻元师叔,您醒了吗?”小僧轻轻敲着厢房门,小声朝里头问着。
等了许久,里头还是没有人回应。
小僧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同谢思宜说道:“施主,您时间可宽裕?”
“如若不急,可先入寮房休息片刻,用一些本寺的素斋。等师叔醒了我立即告知您。”
谢思宜来过不少次乾元寺,主持也见过几次,可偏偏没一次见到过这闻元大师。
如今听这小僧所说,瞬间便明白了缘由。
这闻元大师竟是个嗜睡的,如今快响午了还未醒。
不过谢思宜今日就只一件事,时间倒是足够充裕。
她轻轻颔首,接受了小僧的建议。
入寮房后,看见那书案上的笔墨,谢思宜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国公府的老夫人身子不佳,为了替她祈福,自己还抄了好几卷经书,存放于寺中。
如今算下来,也放了一月有余,是该取回了。
萧珩态度如何暂且不论,但上辈子那六个年岁,老夫人待她如亲女。
于情于理,今日她也该把这经书带回去。
谢思宜只在寮房歇了片刻,便又带着梵音去了大殿。
如今正值晌午,大殿里难得的没了香客。
为了彰显诚意,谢思宜添了不少香油。
因而当她入殿后,柔细的双手上托了三只粗长的香。
鞠躬、上香、祈福,一气呵成。
只是在祈福时,谢思宜总感觉身后有些发凉,似有人在盯着自己一般。
但当她起身后,却又没见到旁的人出现。
谢思宜没多想,走出大殿,便看见梵音抱着一木盒站着,而她旁边还站着之前引路的小僧。
“夫人,您现在可得空?”小僧同谢思宜问道。
谢思宜点头:“嗯,大师醒了?”
小僧点头:“是的,师叔正在等您过去。”
又看向梵音,问道:“这经书,可要小僧帮忙抱着?”
梵音摇头,这点重量算不得什么。
小僧见状便不再多说,只专心引路将人带过去。
这次过去倒是顺利,人刚到,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僧人,看着不过二十年岁。
但小僧一见到他,便恭敬地唤了声:“闻元师叔。”
闻元大师恰时抬起头,目光直指谢思宜。
“夫人可是要除梦?”
谢思宜颔首。
“夫人请入座。”闻元大师将谢思宜迎进禅房。
等谢思宜坐好后,他便开口说道:“夫人可是连着有十日不曾休息好了?”
谢思宜眼皮轻跳。
说中了!
她颔首:“是有十日了。”
闻元大师又道:“夫人可是会常做几个梦,一梦接着一梦,将您困在梦魇中,直到梦境结束方才脱困?”
虽是询问,但语气却又很是确定。
谢思宜不自觉抓起了袖中帕子,不知是惊还是喜。
她再次颔首:“确实如此。”
“夫人您的梦可是与水有关?”
“经水而逝,重获新生。但又困于旧梦,难寻呼吸。”
此话一出,谢思宜抓着帕子的手骤然一松。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闻元大师,突然问了一句:“世间若真有神明,可否偿人心愿,替人平冤?”
闻元大师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时。
突然一道巨大的声响从外传来。
他的视线瞬间被外面的响动转移,很快便到了门口准备推门而出。
谢思宜见状,仍有些不甘心。
就在她准备继续问些什么时,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
梵音闯进禅房,快步走到了谢思宜身边。
一边拉着她,一边快速同她说道:“夫人,这里出事了!”
梵音语气很急,想来这事不小。
谢思宜如今也顾不得自己这梦魇了,跟着梵音就往禅房外走。
只是两人刚走到门口时,却突然被一只禅杖横拦在前方,挡住了去路。
谢思宜顺着禅杖的方向看去,便见那闻元大师正警惕地看着外面。
“大师,您这是何用意?”谢思宜语气还算和善,只是正常的询问。
但闻元却是置若罔闻,一心只关注着外面的形势。
谢思宜皱起眉,不知这闻元拦下自己是好是坏。
她同梵音交换眼神,梵音靠在她耳旁小声说着自己方才所听见的。
“奴婢方才在房外守着,突然看见一人急匆匆地来将那小师傅给叫走了。他们离去前,还依稀说着什么。奴婢没听太清,只听到官兵、尸体几个字。”
“后来奴婢留了个心眼,瞧见一个急匆匆过路的丫鬟,便走过去逼问她发生了何事。”
“她说她是从后山跑过来的,说后山出了命案,有人从寮房的床底翻出了几具尸首。紧接着没多久,就有官兵接到消息赶了过来,将整个乾元寺都给围住了。”
“方才那小师傅应该就是被带过去问话了。”
“只是……”梵音悄悄瞥了一眼闻元,又同谢思宜说道:“奴婢方才听着那阵响动,似乎是有人在用火药炸什么东西。”
谢思宜又同梵音交换了眼神,在得到梵音否定的眼神后,她便明白是硬闯不出去了。
梵音会武,但方才闻元那出手的瞬间,谁都没发觉。
他的身法,梵音躲不开。
如此,再加上自己这个不会武的,二人一起根本没法出去!
寺院有武僧很正常,但闻元,却非寻常人。
此人的身份、身世,只怕都不简单!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来寻小僧的人,竟都不将其一同拉走,而仍留着他替香客除梦解惑。
而且自他听见外头的响动,第一时间不是去出去查明情况,而是十分谨慎地盯着外面,似乎是在紧张些什么。
若说是为了护香客安全,方才她问缘由,他又不肯说。
他——到底想做什么?
谢思宜的困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不多时,兵甲和马蹄声响起。
谢思宜透过那半开的房门朝外看去,一道锐利又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见到她后,那骏马难得地发出一道喷气声,似是在同她打招呼。
这一道喷气声引起了马上人的注意,他拉住缰绳,制止了骏马的行为。
谢思宜继续抬头,猝不及防就同那人对视了几眼。
还是那个旧模样,看她的眼神,依旧凉薄冷淡,没有一丝感情。
不知道的只以为二人是不曾见过面的生人,却不想两人竟会是彼此的枕边人。
谢思宜懒得再看见萧珩这副模样,当即便转过头去。
萧珩见状,也只是微微蹙眉,转头便向手下吩咐着什么。
没多久,一年轻将领便骑着马往前行了几步,拉近了些距离。
随即便朝禅房的方向喊道:“闻元大师,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你再执迷不悟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若你就此罢手,交出我们要的人,尚有还有活命的机会!”
听后,闻元大师突然大笑,“交出你们要的人,你们要的……是哪一个人啊!”
说完,他单手吹哨。
紧接着,十几道身影从暗处挟着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些人戴着统一的面具,无一手持短刀架在那些被他们挟持的人脖子上。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谢思宜一眼望去,竟发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
看来,他们挟持的人,都是朝堂中达官贵人的亲眷。
谢思宜又看了一眼闻元大师,随即垂下眼眸。
她似乎算得上是,自投罗网的……
“闻元,你出生后就被人抛下,是先住持大师将你带回来抚养长大。你如今难道要为了那人,在这个地方大开杀戒,毁了乾元寺,毁了先住持大师的心血不成?”
年轻将领继续喊着话。
闻元继续笑道:“他们的生死,可不看我。只要国公爷一句话,他们就都能活!燕国公,现在你是想要他们活,还是想要他们死呢?”
谢思宜听见闻元这话,心中更加慌了。
自己如今就是个人质,生杀予夺皆在旁人手里。
换做别的人谢思宜不清楚对方会作何决定,但萧珩,谢思宜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将心中的希冀放下,谢思宜同梵音交换了眼神,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趁着闻元和那年轻统领周旋的空隙,偷偷地取下了头顶的发簪。
还好她今日戴的是金簪,待会若是双方没谈拢,她多少也能靠这金簪搏上一搏。
只是谢思宜金簪刚藏到袖中,就听见一道破长空的声音。
一只箭羽直接插在了门上,其箭尖都穿过了那手掌厚的木门。
谢思宜睁大双眼,朝那箭羽来时的方向看去,便只看见萧珩收手的动作。
他一只手持弓,另一只手再度搭上箭筒,显然是蓄势待发。
谢思宜顿时怒上心头,死死盯着萧珩,她果然没想错——他不会救她!
萧珩箭术了得,享誉京城。
方才那一箭,不是射偏,而是威慑。
萧珩此人,向来不喜多话。
谈不拢,那便直接杀了。
旁人的安危,与他何干?
他毫不在意方才所举会不会激怒闻元,也不在乎她——这个与他成婚一年的夫人的生死!
他只看重他所看重的。
便是前世陪了他六年,但到头来那道加封诰命的圣旨,都不是由他本心所求。
“祖母!”一声惊呼由外传来,一个素衣女子越过围着的官兵,跑到了萧珩的汗血宝马旁。
骏马见这贸然闯来的人,嘴筒喷气震慑了一下。
女子被吓得往旁边躲了躲,但当她抬头看见马上之人时,脸上瞬间露出了欣喜之色。
“恩人,求你再救救我祖母吧!”她说着,便要靠近。
萧珩扯住缰绳,扫了女子一眼,并未有所表示。
只是在重新往禅房看的时候,突然皱起了眉。
旋即快速从箭筒中抽出一只箭,朝着禅房内再射出一只箭。
“唰”的声音从耳旁穿过,谢思宜心跳声逐渐加剧。
伴随着数道箭羽和倒地的声音,她抱着木盒用尽了全身力气向外跑着。
眼瞧着马匹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砰!
谢思宜突然跌倒在地。
手腕和膝盖处的衣裳被磨破,谢思宜的脸因剧烈的疼痛而皱起。
她想要尽快爬起来,但双腿却在突然间抽筋疲软,使不上力气。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看见一中箭的面具刺客,在即将倒下时,朝她的方向扔了一把短刀过来。
谢思宜瞳孔瞬间瞪大,抱着木盒的手下意识超前方伸着,试图用那装着经书的木盒来挡住那刺客的奋力一击。
“哐当”一声,短刀掉落在地。
谢思宜朝地面看去,便见一只箭插在短刀的刀柄处。
而那短刀落下的位置,距离她方才伸手所举起的位置,只差上一根小拇指大小。
“全部拿下!”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波人越过谢思宜,不断朝着禅房逼近。
谢思宜动了动腿,确认能动弹之后,赶忙爬了起来。
起身后,她抱紧手中的木盒,看了萧珩一眼。
萧珩此时已经放下了弓弩,但他箭筒中的箭却很明显少了几只。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对谢思宜看过来的视线并不在意。
谢思宜收回眼神,等瞧见梵音后,便朝着梵音那边走去。
只是在经过那匹汗血宝马附近时,熟悉的喷气声再次响起。
谢思宜转头看去,只见那骏马脑袋有意识要来靠近她。
谢思宜见状,难得对其投去一个笑颜。
这匹马,名唤“云霄”,是萧珩十五岁时他祖父所赠。
这马脾气傲,不常对人示好。
机缘巧合,谢思宜前世也曾骑过它一段时日。
只是这辈子,按照记忆来说,她还未曾接触过它。
不过谢思宜也只觉得是自己同云霄有缘罢了,并未作多想。
刚越过萧珩,谢思宜忽又听见后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果真是你!”
素衣女子扶着其祖母往前,见到谢思宜背影后,颇为不满道:“恩人好心救了你和你的侍女,你连句谢都不说!”
谢思宜揉了揉眉心,继续往前去寻梵音。
两人很快汇合,谢思宜将手中装着经书的木盒交给梵音后,偏过头去看了萧珩那边。
只见那素衣女子正同萧珩说着些什么,谢思宜离得远了,听不大清,但她看见萧珩低下头,似乎同她交谈了几句。
而那女子说着,似乎又往她这边瞧了一眼。
谢思宜收回视线,看向梵音,问道:“那金簪,可是掉在那了?”
梵音点头:“奴婢当时逃跑的时候,看见那闻元的身上没有金簪的痕迹,应该是他挣扎的时候抖落掉了。”
“不过姑娘您放心,您今日戴着的那金簪上是之前您生辰时去锦秀坊买的,没有私人的印记。”
谢思宜颔首,“那就好。”
走上几步,谢思宜忽而又道:“待会回府后把经书送到祠堂再放些时日,去去今日的晦气。”
梵音点头应下,“姑娘,您刚才真是机智!”
谢思宜苦笑:“关乎性命,总是会比平时反应更快一些。不过也亏得你用这盒子砸向那闻元,否则我们二人还真不一定能闯出来。”
想起逃出禅房的经历,谢思宜一阵后怕。
但凡她们反应再慢一些,但凡那闻元没被那声尖叫所吸引,她们都没法同时将那金簪和木盒使上。
闻元背和脑袋同时受到重创,手上的力气松懈,禅杖不稳,她们这才能找到机会跑出去。
……
走出寺院门时,看守大门的将领看向谢思宜,恭敬地唤了一声:“夫人。”
谢思宜颔首,算是回应。
走到马车旁,车夫连忙放下马凳。
谢思宜在梵音搀扶下缓缓而上,在进入马车车厢时,忽又瞧见了那素衣女子。
只是她们是进马车,素衣女子则是在门口被拦住了。
“驾”!
谢思宜乘着马车逐渐远去,素衣女子见到,愤愤地盯着。
旋即,看向那拦住自己的统领,质问道:“你把我们拦下来,那为什么她们就可以走?”
统领顺着素衣女子的方向看去,“你们在寺庙后院待过,有可能就是疑犯,自然不能放你们离开!”
素衣女子怒道:“她也是从里面出来的!她还和刺客一起待过,她的嫌疑是最大的!你敢把她放走,就不怕燕国公治你的罪嘛!”
统领大笑一声:“姑娘,你怕是外地来的吧!”
“方才离开的,是燕国公府的马车。而那马车上的人,正是国公爷的夫人!”
女子顿时惊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她怎么会是……
恩人竟已经成婚了!
……
谢思宜不知后来发生的事,只是经历一场混乱,坐上马车后,困意慢慢涌上心头。
她靠在梵音肩膀上,不多时,便闭上了眼。
感受到谢思宜均匀的呼吸后,梵音也松了口气。
等马车到达国公府大门,谢思宜还未醒来。
梵音起身,掀开车帘,准备同车夫说去喊门房将大门打开,让马车进去。
就在此时,疾驰的马蹄声不断靠近,很快便在马车旁停下。
“夫人呢?”清冷的声音响起,萧珩看向梵音。
梵音回道:“夫人太累了,还未醒。”
萧珩收回视线,扬手让人去唤门房。
不多时,大门打开。
萧珩先一步骑着云霄进了国公府,梵音见状连忙让车夫跟着进去。
等马车停下,梵音就看见萧珩立于马下,似乎在等人。
“等夫人醒来,你让她去一趟书房,我有事要问她。”说完这句话,萧珩便先行离开了。
梵音走进车厢,想唤谢思宜醒来。
但见她一脸疲惫,实在有些不忍。
姑娘这段时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了,如今能在马车里睡上一会儿,也是好的。
……
谢思宜不知自己是何时回的院子,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外面的天都已黑了。
不过好的是,她没有再连着做好几个噩梦了。
虽然还是做了个梦,但好歹有了一丝喘息。
她唤来梵音,随意梳洗一番后。
梵音便同她说道:“姑娘,国公爷说让您醒了之后去书房寻他。”
谢思宜愣了愣,但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自己之前从禅房出来,萧珩想要问些什么也属正常。
刚靠近书房,便看见原本明亮的窗子,突然间黑了。
屋里的人熄了烛火,但又未见出来。
谢思宜不禁蹙眉,萧珩这是什么意思……
谢思宜不打算琢磨,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书房门口,便见周谨拿着一个盒子立在门外。
比他手掌稍长一些的小木盒,用来放玉佩似乎长了,放折扇又短了些。
那兴许是什么小巧的武器之类的吧!
谢思宜猜想。
“夫人,你现在来寻国公可是有什么事?”周谨主动开口问道。
谢思宜摇头,“是他唤我过来的。”
周谨有些疑惑,看着谢思宜,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盯着谢思宜问道:“夫人今日,可曾掉落过什么东西?”
周谨白天人虽未去乾元寺,但该知道的事也都知道了。
想起方才萧珩的异常,兴许这事,还真就与谢思宜有关。
谢思宜没隐瞒,点了点头:“是掉了根金簪。”
当时她用金簪刺闻元时,有不少人都瞧见了,周谨问这话,应当是后来他们在那禅房的某个角落捡到了自己的金簪。
“那夫人您那金簪上,可有什么特殊刻印?”周谨又问。
谢思宜摇头:“应当是没有,这金簪不过是从锦秀坊买的成品,便是有印,那也是锦秀坊的印。”
听到这,周谨皱起眉,“这就怪了!”
谢思宜听后,心中一咯噔,难道是梵音记错了?
不过谢思宜也只烦恼了片刻。
便是真记错了也无妨,当时那么多人瞧见,这金簪的去处可寻,并非是她私下赠予。
周谨瞧了谢思宜几眼,见她神情无异,又往书房看去,还是黑着烛火,想来萧珩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思索片刻后,便还是同谢思宜说明了情况:“夫人可知,半个时辰前,闻元突然传人交给了我们一样东西。他要求在天亮之前,见到这物品的主人!”
“他说若是见不到人,他是不会招认的!”
谢思宜静静听着,等周谨说完,便问他:“那物什,可以给我看看吗?”
谢思宜觉得没必要多做猜测,自己瞧一瞧那金簪就明白闻元想见的人是不是自己了。
周谨摇头:“不是我不愿给,而是”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书房的门从里打开。
萧珩从漆黑的书房中走出,走到谢思宜和周谨的面前。
“东西在我这。”萧珩淡淡开口。
谢思宜扭头看他,萧珩单手背于身后,另一只闲着的手,却是没动。
她下意识捏了捏手心,萧珩这般不待见她,现在不将东西拿出来给她看,估计是认定了这东西就是她的!
谢思宜垂下眉眼,旁人看来她似乎有些落寞。
萧珩盯着她看了几眼,没说话。
只是很快便将周谨给打发了,“你继续去盯着,此事我自有定夺。”
周谨离开后,便只剩萧珩和谢思宜二人在原地待着。
一人抬头看向远方,一人低垂着眉眼,谁也不看谁。
沉默许久,萧珩才重新看向谢思宜问道:“今日为何会去乾元寺?”
谢思宜本来还陷在对萧珩的“讨伐”思绪中,突然听到他问自己,一时间竟未能反应过来。
“什么?”谢思宜下意识开口。
刚说完,便见萧珩那原本严肃冷漠的表情,似乎又沉了一分。
“今日周谨在城内见到你时劝了一句,为何还是选择出城?”
谢思宜“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回道:“近些日子被梦魇着了,听说乾元寺有高僧能除梦,便去了。”
谢思宜也不具体说自己的情况,毕竟说再多萧珩也不会在意。
被梦魇着了又如何,毕竟她每次来葵水时腹痛不止,也没见他问过一句。
在萧珩心里,她能够嫁入国公府同他成亲,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的阴差阳错罢了。
在旁人看来,这桩婚事上无论如何都是她高攀了萧珩。
毕竟一个是深受皇帝信赖,年少有为的燕国公,一个是家族式微的普通女子。
两人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萧珩近六年的漠视,也不断在印证着这点。
若是换做心思细腻的女子,怕是会不断内耗,自我怀疑。
不过谢思宜自小被父母长辈娇养着长大,轻易是不会寻自己的错处的!
萧珩见谢思宜语气自若,嚅嗫着想说些什么,但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出来。
谢思宜等待的时候忽然觉得困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问萧珩:“夜深了,可还有旁的事要问?”
“你先回去休息,有事我会叫人去喊你。”萧珩说完,竟是先谢思宜一步行动。
只是他是回书房,谢思宜则是要回主院。
在萧珩关门的那刻,谢思宜隐约从他的腰间看见了一个金色的东西。
但他关门动作很快,谢思宜未曾看清便被那道门阻挡住了视线。
她揉了揉眉心,许是看错了。
萧珩不喜欢金器,以前他去主院厢房时,见到她妆奁上的金器都会下意识皱眉。
她同他过了六年,也没见他带过金色饰品。
方才那被他放到腰间的东西,应该只是灯笼照在上面,自己眼神恍惚看错了。
谢思宜不再多想,回到主院后便问梵音:“梵音,我妆奁里的金簪还有几只?”
梵音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方回道:“姑娘,还有五支。最新的款式今日掉在了乾元寺,您可是要去买一只新的?”
谢思宜点头:“是得再添上一只了。”
说完,又觉得有些可惜,“今日那只样式不错,雕工又极好,就是不知去锦秀坊还能不能再找到类似的来。”
梵音连忙安慰着:“姑娘您放心,锦秀坊的东西大多都不是孤品,便是您要一模一样的,也还能再打上一只来。”
谢思宜听后便放心了,同时在心里规划着何时再去锦秀坊买只新的回来。
心里没了事,谢思宜很快便再次入睡。
只是在她熟睡的时候,有一人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萧珩重新点燃书房的烛火,从腰间拿出一只金簪放在手心里。
他看着手中的金簪,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他的手,在金簪的某处摩挲着,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许久,才重新将金簪放回腰间放好。
走到书案前,他提笔蘸墨,在纸上不停描绘着。
等墨迹半干,才将那纸给提起,借着烛光仔细检查着。
确认无误后,便将那纸给放入信封中。
招来暗卫,把信递给他,吩咐道:“送去老地方。”
回到书案前,萧珩再次提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直至日夜交换,天光亮起,他才停笔作罢。
走出书房后,萧珩揉了揉眉心,缓解一夜未眠的困乏。
停顿片刻,他继续走着。
没多久就走到了主院,站在院门口,萧珩竟有些犹豫,第一时间没有迈腿跨过门槛。
他朝院子里看去,明明还是同离京前一样的布局摆设,可不知为何,今日回来,竟会觉得有些陌生。
这种陌生感令萧珩有些不适,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一般。
萧珩轻轻摇头,试图把这种不适从脑海中剥离。
萧珩刚一走到堂间,还未坐下,就听见内室里传来惊呼。
他皱起眉,抬手让丫鬟把茶放下,自己则从堂间走去内室。
“救我!”破碎又惊慌的声音从床榻上响起。
锦被翻动几下,复而恢复平静。
萧珩靠近,问一旁候着的梵音:“夫人梦魇持续多久了?”
梵音回道:“加上今日,已有十一日了。夫人请过几个大夫诊治,都无效用。”
萧珩又问:“可有请太医过来?”
梵音点头:“有请过一次,但是同之前几个大夫说的差不多,都是让夫人放平心态,服用几日药,说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奴婢瞧着,夫人服了药之后并未有所好转。反而因太医开的药过于猛烈,连着几日都没了胃口。直到停药之后,夫人才能吃上一些东西。”
梵音说着,见萧珩脸色未变,便大胆着胆子继续说道:“国公爷,您见识广大,奴婢求您帮夫人再找找‘良医’吧!不然夫人长久这般下去,整个人都会垮掉的!”
听着梵音所说,萧珩想起昨日见到谢思宜时,她看起来精神确实不如自己离京之前那般好。
想来,她昨日的态度,也是因其没休息才会如此。
萧珩颔首,道:“此事,我会派人去寻大夫。你好生照看她!”
说完,萧珩便离开了。
等谢思宜醒来,已是晌午了。
她从床上坐起时,整个人又是一幅汗贴脸的狼狈模样。
梵音听到声音,连忙打湿了帕子给谢思宜擦着脸上的汗。
谢思宜看向窗边,光从窗外透进来,将半个屋子都照得亮眼。
现在定已不是辰时了。
谢思宜开口问道:“梵音,现在几时了?”
梵音收起巾帕,一边洗着一边回道:“姑娘,快到未时了。您现在可是饿了,奴婢这就派人去将膳食端上来。”
谢思宜摇头:“先沐浴梳洗,我还不饿。”
梵音听后,洗着巾帕的手一顿。
如果她没记错,姑娘昨日就没怎么吃,而且一直到今日,已近半日没用任何食物了。
梵音突然有些慌,她自小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在饭菜口味上虽有些挑嘴,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胃。
便是初到国公府的前几日,没吃到喜欢的,她也定会让人去外面酒楼买饭菜来吃。
后来姑娘又招了几个合心意的厨子,做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
若非不得已,姑娘是绝不会不吃东西的!
梵音看向谢思宜,有些紧张地问道:“姑娘,您现在除了身上黏糊,可还有旁的地方不舒服?”
谢思宜如实回着:“感觉头有些胀,身子使不上什么力气。”
“啪”。
巾帕掉落在地,梵音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姑娘!”
谢思宜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等听到梵音说着自己的异常后,她才回过神来。
谢思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以前的她确实不大会委屈了自己的胃,但后来经历那些事后,确实是会忽略了自己。
以至于最后的那一年,虽有在调整,但还是落下了病根。
也因有着国公府的托底,谢思宜也能有那个底气,偶尔任性个几次。
如今时光流转,回到五年前,确实还有未适应好的。
“梵音你多想了,我是会先用几块糕点垫一垫的,不是没胃口,也不是不吃东西。”
谢思宜说着,很快便从床榻上起身,去拿了一块糕点吃起来。
吃上几口,谢思宜忽觉得糕点口味有些不对。
“梵音,这糕点是从外买来的,还是府里的厨娘们做的?”
梵音凑过来看了看,“应该是从外面买来的。”
说完,又觉得有些奇怪,再仔细看了几眼,“姑娘,奴婢记得没买过这糕点啊!”
谢思宜的吃穿住行,目前都是梵音一人在打理。
梵音不经手的东西,是送不来她这里的!
听到这,谢思宜连忙把剩下的糕点给扔了。
不是梵音买的东西,是如何进的自己屋子?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有了决策。
伺候完谢思宜沐浴后,梵音便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嬷嬷召了过来。
谢思宜不大喜欢经手这些事,但她却会给足了梵音底气。
这院子的人有不少是国公府的老人,但只要谢思宜在国公府一日,梵音就有一日的“威风”!
谢思宜摇着团扇,坐在桌前不紧不慢享用着自己的午膳。
外面梵音指挥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信心十足。
今日——势要将那不安分的人给捉出来,弄出主院!
谢思宜打着哈欠,仔细回忆着自己上辈子是否也经历了这事。
只是她回忆许久,也未能想到类似的事。
一个糕点可大可小,方才梵音试了银针,确实没毒,但保不齐之后还会发生旁的事。
若她只嫁入国公府不久便也罢了,可如今都一年了,这院子里伺候的人,也都不是这一两日过来的。
她的习惯规矩,这么久的时间,便是再不通事理的也都该明白了。
可今日偏偏有人要犯这个错,谢思宜自然不会轻易揭了过去。
梵音办事速度很快,等了不久,便将那人给揪了出来。
谢思宜走出屋门,坐上圈椅,看着那跪在院子里的丫鬟。
语气慵懒地道:“抬起头来。”
丫鬟抬头,眼神直直地盯着谢思宜,倒是不惧。
她的牙则紧咬着,一丝不服气似藏在了心里。
谢思宜弯唇笑道:“我见过你,在我刚入国公府的那日,你跟在荣姨娘的嬷嬷身后。”
梵音接着谢思宜的话,严肃开口:“老实交代,荣姨娘派你来主院,到底有什么目的?”
跪着的丫鬟听见“荣姨娘”后,眼神闪躲了片刻。
随即,又鼓着勇气同梵音争辩,“奴婢是国公府的丫鬟,来主院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奴婢既然能被分到荣姨娘院子里,难道就不能被分到主院吗?”
“人往高处走,奴婢不过是表现好了些,被老夫人看中了,派来主院伺候国公和夫人,哪来什么这个目的那个目的的!”
梵音同谢思宜交换了眼神,谢思宜点头,示意她不必顾忌。
既然都摆在明面上了,自然是要有所惩戒的。
若是今日放过了她,那便是坏了自己的规矩!
梵音冷笑,“你话倒是说得好听!在府里伺候了这么久,如今连个规矩都不懂,那这国公府还要你有何用!”
“来人。”梵音话音刚始,那丫鬟就沉不住气了。
“你不能将我赶出去,我是老夫人派到主院伺候国公和夫人的!”
“我数三下”梵音抬手,看向那丫鬟后面的两个粗使婆子。
“一”
“二”
二人虽同这丫鬟有些交情,但如今夫人坐镇,梵音的意思自然也就是夫人的意思。
她们很快便认清了形势,押着丫鬟就要将她拖起押出去。
这丫鬟见大事不妙,连忙换了态度,她一双手死死抠着地面缝隙,慌忙地向谢思宜求饶:
“夫人,夫人,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夫人,奴婢来主院快一年了,奴婢做事一直是勤勤恳恳,从未出错啊!”
“奴婢今日是鬼迷了心窍,偷偷替换了糕点,想用自己做的来想讨好您。夫人,奴婢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这次吧!”
谢思宜抬手,让那两位婆子停下。
“你说这糕点是你自己做的?”谢思宜眼带笑意,语气颇为和煦。
丫鬟见状,以为事情还有转机,连连点头应下:“是奴婢亲手所做。”
“做的什么口味?”谢思宜又问。
丫鬟表情凝固了一下,她捏着袖子,缓了缓才回答:“是栗子糕,奴婢做的是栗子糕!”
“还敢继续撒谎!”梵音反驳,“哪来的栗子糕,夫人今日吃到的是桂花糕!”
丫鬟此时彻底慌了,她当时着急忙慌地替换厨娘做的糕点,确实没注意自己手中的是什么口味。
她想着夫人最爱吃的就是栗子糕,府中厨娘做的,基本也都是栗子糕,谁曾想那人递她的竟不是……
她害她不浅啊!
“夫人,奴婢真的做的是栗子糕啊!”丫鬟突然站起,抬手指向在场的其他人,“一定是别人也动了这个心思,偷偷将奴婢做的换了,换成了她的桂花糕!”
此话一出,被指到的不少人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有一胆大的,偷偷同梵音对上眼神后,上前一步反驳道:“我呸,柳溪儿,主院里就属你最不安分!”
“夫人身边只有梵音姐姐一个大丫鬟,咱们不少人确实都想再进一步,去够一够夫人身边大丫鬟的位置。”
“但大部分人都是勤勤恳恳做着自己的事,努力把活做好,去夫人面前露脸。”
“只有你,时不时躲懒,仗着自己的资历在我们这些小丫鬟面前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坏了夫人的规矩,试图从旁门左道上去钻空子去讨夫人欢心!”
“你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还想要污我们,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柳溪儿听后,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硬是从两个婆子的手中给挣脱了去,追到方才那说话的丫鬟面前,使了十分的狠劲就要挠她脸。
谢思宜见状,连忙让梵音去制止。
真让她一爪子下去,怕是脸都得给毁了。
梵音飞快赶到,在柳溪儿的手即将落到那说话的丫鬟脸上前,及时抓住了柳溪儿的手腕。
用力一扭,卸了她的力气。
两个婆子也即使赶到,将人给按住。
那险些被抓伤脸的丫鬟见状,直接走上前扇了柳溪儿一巴掌。
梵音没阻拦,只是在她想要扇第二巴掌的时候将人给拦住了。
柳溪儿虽被束缚住了行动,但嘴没被封住。
又朝着那丫鬟骂了几句。
“你个小贱蹄子,之前就瞧你不是个东西,现在竟然还敢打我。等我见到,等我见到老夫人,我定要让你……”
谢思宜看向柳溪儿,暗自在心中评估着。
这丫鬟嘴硬话还挺牢,到了现在这种情况都还能把持得住。
要么是本性就如此谨慎,要么就是被人花了大力气培养的。
谢思宜淡淡开口,阻止了这场混乱:“既然你是老夫人派来的,那我也不好轻易越过老夫人去。”
柳溪儿听后,眼睛瞪得大亮,夫人这意思……事情难道还有转机?
“不过你犯错也是事实。”谢思宜说着,收起笑容,“来人,打了二十手板后,把她送回老夫人那去!”
说完,谢思宜便不再搭理这档子事,走回了屋里。
梵音则在外面监刑,两个婆子见状一刻也不敢松懈,将人打了二十手板后便把人拖出了主院,往老夫人所在的慧照堂送去。
谢思宜虽未同梵音说自己的想法,但以二人的默契,梵音很快便想明白了谢思宜如此处置的目的。
同谢思宜知会一声后,便跟着一同去了慧照堂。
谢思宜回到内室后,则一直在回忆着上辈子自己和荣姨娘打的交道。
这荣姨娘是萧珩父亲的妾室,也是他父亲的远房表妹,与萧珩也是有着那么一丝丝的血缘关系。
若非如此,以老夫人的性子,当初在萧珩父亲出事之后,也不会单就把她给留了下来。
只是她在国公府这么多年,并无所出。除了重要的日子,平素都是窝在自己院子里,很少出来。
整个六年里,谢思宜与荣姨娘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单独见面的时刻,更是只有两次。
对于此人她并不怎么熟悉,贸然去试探也不妥当,而且没那个必要。
毕竟荣姨娘和老夫人,才是一辈的人。
一辈人不管一辈人的事,这丫鬟自然也得要老夫人来处理,才更为妥当!
谢思宜将人给抓了出来,赶出了主院,剩下的,她乐意甩手。
谢思宜端起一杯茶,静等着梵音回来给自己汇报情况。
只是她刚喝上没两口,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声响。
“夫人,不好了,柳溪儿她,她跳下去了!”说话的是之前押送柳溪儿的婆子。
谢思宜将手中茶盏放下,走到堂间坐下后,将那婆子召了进来。
“夫人,我们在押送那柳溪儿去慧照堂的路上,那柳溪儿突然说自己肚子疼,要寻个就近的茅房方便一下。
我们本是一直不同意的,但她一直叫唤,又怕到时候真的……怕污了老夫人的眼,便带着她去了最近的茅房。
只是没想到,这狡猾丫头进了茅房后,就一直不肯出来。
我们进去茅房逮她,竟没看见人。
再一转眼,便看见这死丫头往湖边跑了,梵音姑娘先我们一步追上她,但没曾想这柳溪儿一时想不开,竟直接跳了湖!”
婆子一边向谢思宜禀明情况,一边小声懊恼着。
“早知道就不该心软,就该让这死丫头憋到慧照堂,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思宜听后,双眉微蹙。
“人救回来了没?”谢思宜问道。
婆子摇头:“梵音姑娘去救人了,她让奴婢先回来向您告知此事。”
听到梵音还在,谢思宜稍许安心了些。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自己虽是要将柳溪儿送到慧照堂让老夫人处置,但她犯的错罪不至死,说得简单点,如今也只是个“不安分”的罪名。
老夫人当家时治家虽严,但也不至于随意就打杀了人。
便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也是私下惩治一番后,再押送到官府发卖了。
何况这柳溪儿在国公府的家仆中颇有些底气,赶出府怕是都不至于。
既如此,她就更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你派人去请府医过去。”谢思宜吩咐道。
婆子应是,随即便又匆匆出去。
等人刚走没几步,谢思宜忽又想到了什么,推开门将那婆子给叫住了。
“速速带路,快带我去那湖边!”谢思宜的声音有些急,不知为何,她心中隐约有些慌。
差了旁人去请府医后,谢思宜便带着人,跟在了婆子后边。
等她们终于走到那柳溪儿跳湖的地方,便只看见了那岸边溅起来的水。
而湖面和不远处的亭子里,竟都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此时,谢思宜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就要站不住。
好在一旁有丫鬟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她站稳后,紧紧攥着袖中的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她招呼着众人去寻找梵音她们的下落。
自己则在原地等着,不敢靠近那岸边,亦不敢独自去那凉亭坐下。
“梵音姐姐”
“柳溪儿”
“温婆子”
寻人的声音不断响起,谢思宜的心紧紧提了起来。
此刻她站在这儿,想到的,不仅仅是梵音,还有自己的上辈子。
上辈子她就是掉进了这湖里,才被人利用了可乘之机,将她置之死地。
偌大的国公府,当时竟无一人发觉异常情况,竟真由着那人将自己害死!
谢思宜越想便越是后怕,她怕梵音会遭遇和自己上辈子一样的事情。
她们来的这一路上,就没看到她们三人任一人的踪影。
期间也未曾有旁人来向她传递她们的消息。
除了这湖附近和湖里,她想到不到梵音还会在哪。
她如今想到最坏的结果,便是那留下来的温婆子同那柳溪儿是同伙,她们打算利用梵音的善心,将她整个人给淹进水里。
梵音若是跳入湖中救人,便是有再大的本领,在水中,也难抵二人的力气!
谢思宜指甲紧紧抠着手心,她的视线在那那偌大的湖面扫荡。
往日甚是喜爱的湖,如今见着,却只觉是吃人的恶鬼,无尽的深渊!
这吞噬了她性命的地方,现在就只是远远看着,都瘆得慌。
眼瞧着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还是没有梵音的消息,谢思宜的眼眶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的眼角逐渐红润,鼻子不自觉酸涩,视线也慢慢因眼里的湿气而变得模糊。
趋近绝望之际,谢思宜忽然听到了一声呼唤。
“夫人,奴婢在……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谢思宜一眼望过去,便看见梵音将柳溪儿从荷叶的下方给拽起。
她着急忙慌赶了过去,没关注那被梵音拖上岸的柳溪儿,只是很快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了梵音的身上。
“梵音,你现在感觉如何?”谢思宜问道。
梵音摇着头:“奴婢没事,姑娘您放心吧,奴婢身体好着呢!”
说完,她似是瞧见了什么,伸出手想要替谢思宜擦去脸上的泪痕。
但手抬到半路,又连忙收了回来。
“姑娘,奴婢身上都是湿的,您快自己擦一擦眼泪。”
谢思宜点头,拿出帕子擦了擦。
见谢思宜重新露出笑容,梵音也松了口气。
她低下头,看向看向那倒在地上的柳溪儿。
面色惨白,头发凌乱,脸上的胭脂都晕了不少,整个人看着颇有些惨。
但想到自己救这柳溪儿的过程,梵音便只想骂一句——活该!
本来是她伸把手便能把人救上来的事,这柳溪儿竟一个劲地挣扎,硬生生把自己折腾到了湖心亭下。
她无奈跳下水救人,还被连累着呛了好几口水。
生拉硬拽,最后竟是飘到了荷叶这边。
谢思宜顺着梵音视线看了一眼柳溪儿,但没给一个好脸色。
唤了婆子过来收底,谢思宜便带着梵音离开了。
回到主院,谢思宜催促着梵音去沐浴换衣。
她走回厢房,只觉得今日颇为不顺。
情绪显露,整个人看着就不好招惹。
萧珩踏进堂间时,见到的,便是那摆着臭脸的谢思宜。
她眉眼低垂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不顺心的事。
而且还极为投入,连他进门都不曾发觉。
萧珩不自觉多看了她几眼,见她还未发觉,便直接轻咳一声,将人思绪召回。
谢思宜听见声音,抬头看向萧珩。
习惯所致,她的唇角下意识弯起,眉目也顺了不少,整个人瞧着,似又恢复从前那副温柔、有生气的样子。
但下一秒,谢思宜便收敛了笑容。
萧珩见状,眉心不自觉微微蹙了一霎。
谢思宜正好瞧见,只以为萧珩又是哪里生出了不满。
她捏着手心,低下眉眼,藏住了眼底的嫌弃。
等萧珩在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才重新抬眸。
萧珩不知谢思宜情绪变化,自顾说着自己的目的:“你速去换身衣裳,晚些同我出府一趟。”
“去哪儿?”谢思宜看向他,面露不解。
萧珩没犹豫,直接说道:“大理寺狱。”
谢思宜睁大眼睛看着萧珩,眼里充满质疑,还有一丝慌乱。
萧珩见状难得地解释了一句:“不是要把你抓进去,只是带你去见一个人。”
听到这番解释,谢思宜松了口气,但忽然又想起昨日周谨说,闻元要求见那金簪的主人。
而现在萧珩带自己去大理寺狱,便是彻底认定了。
不过谢思宜行事皆可查,同那闻元不过一面之缘,她倒也不惧什么。
而且若是真能见到闻元,她也正想问问自己这梦魇何解。
谢思宜很快换了身衣裳,便同萧珩一起出了国公府。
马车在长街上疾驰,谢思宜坐在左侧,有意同萧珩保持着距离。
一路上萧珩都闭着眼似是小憩,并未注意谢思宜。
谢思宜也只在上马车时瞥了萧珩一眼,等坐定,便垂眸在想着事
马车很快便在大理寺后院停下,谢思宜戴上帷帽,先萧珩一步下了马车。
下来后,便见周谨已在门口等着了。
忽见到谢思宜独自下来,周谨还有些意外。
直到他看见慢谢思宜几步下马车的萧珩,方才迎上前来。
走到两人跟前,周谨看向萧珩:“他已经醒了,现在可以进去。”
说着又看向谢思宜,“夫人,牢房里的条件不好,您待会进去多担当一些。”
谢思宜颔首,“多谢周大人提醒。”
闻元要求单独见谢思宜,萧珩和周谨便没有跟着过去,只寻了关押着闻元的附近坐下。
谢思宜则跟着看押的狱卒,继续往里走着。
二人看见谢思宜的身影越来越远,周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萧珩表情平静,“入了大理寺,他就逃不出去!”
“我是说夫人的安危。”
萧珩眸子动了动,看着那早已消失的背影,没接话。
谢思宜不知二人在讨论着自己,只专注着盯着眼前的路。
她跟着跟着狱卒绕了好几个弯,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关押着闻元的牢房外。
狱卒上前,用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第一道门。
“夫人,小的就在外面守着,您有事叫我就行。”
谢思宜走进去,刚走上两步,便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抬眼看去,里面还用一层铁栏围住了一块区域。
闻元便是坐在角落里打坐休息,就是听到声音,也不曾睁眼看看情况。
谢思宜又走近几步,在距离铁栏五尺左右的位置停下。
她轻咳一声,试图唤醒闻元。
“谢施主,您来了。”闻元的语气很冷静,对谢思宜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他从地上站起,往谢思宜这边走来。
只是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等他整个人展露在烛光下时,谢思宜才瞧见他僧袍上的血迹。
她很确信,这不是自己和梵音弄的。
收回视线,谢思宜问道:“我同你并无交情,你为何会想要见我?”
闻元摇头:“施主与贫僧有缘。”
谢思宜没说话,但嘴角有些轻微抖动。
相似的话她不知听过多少遍。
“你不愿说便罢了,我答应过来,也不是为了来了解这个的。”谢思宜顿了顿,又道:“昨日我的困境你已知晓,可否能告知我解法?”
闻元摇头:“贫僧虽擅除梦,但谢施主您的困境,却非常人能解。强加干涉,便是误了因果。”
谢思宜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连闻元都没办法!
“不过……”
“不过什么?”
“您身上所发生的事,早已跳脱了因果。”闻元高深莫测地说着。
谢思宜瞧见,心中顿时一惊。
想起什么,她连忙软和着语气说道:“大师,用金簪刺你实属无奈,可当时那般情况,我也是无可奈何。你若真有法子,还请不要吝啬告知于我。”
闻元双手合十,摇了摇头:“善哉,当日之事,施主并无过错。只是贫僧确实无法替施主除梦!”
“但贫僧有一拙见,施主可愿一听?”
“自然愿意。”谢思宜颔首。
“前尘无改,但来日可变。施主为何,一定要执着旧路,不另寻新途?”
“新途?”谢思宜呢喃着,心中思绪瞬间被打乱。
许久,她收起心思,又看向闻元:“大师寻我过来,不是为了解我之惑吧!”
闻元颔首,“非也,贫僧说过,施主与贫僧有缘。”
“按理说,你替我解惑,算是帮了我一把。若你仍在乾元寺,我自然会想法子报答你。”
“但现在你在这里,恕我没法帮你,我也帮不了你。”
谢思宜说得坦荡。
闻元听到谢思宜这话,突然笑了笑。
片刻,才缓缓说道:“您已经帮了贫僧。”
谢思宜面露怀疑,怎么可能?
她盯着闻元,他眼里的情绪不作假,说的话也并非是为了逞一时之快。
谢思宜左右观察着,神情慢慢变得紧张。
见闻元伸手抓住铁栏杆,谢思宜突然说道:“你想挟持我?”
闻元摇头,“贫僧并无此意。”
“那你是想做什么?”谢思宜后退两步,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如今她离门口并不远,若是闻元真能破开那铁栏,她也有一点把握先一步跑出去。
“您不必担心,您与贫僧有缘,贫僧不会加害于您。”
闻元语气颇为诚恳,但谢思宜却不怎么信他。
若真不会害她,当初就不会把她和梵音拦下。
若真无意害她,就不该提出让她过来。
萧珩虽未同她说些什么,但他心底的怀疑却是摆在明面上的。
若是这闻元真利用她而坏了萧珩的事,那萧珩之后势必会来寻她的麻烦。
谢思宜虽已放弃同萧珩做个恩爱夫妻,但奈何苏醒的时机不对,木已成舟,自是得为未来考虑。
上辈子那未能得到的诰命,这辈子,她不想再让遗憾重演!
谢思宜眼底的警惕愈发浓烈,闻元看着,但笑不语。
等了许久,也未见发生什么。
谢思宜终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贫僧只不过是同施主一般,多了一丝机缘罢了。”
谢思宜瞪大眼睛看着闻元,心里想着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他难道……
不对!
谢思宜很快冷静下来,闻元所说的机缘应当不是和她一样。
若他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就该知道近日会发生些什么,自然也就能顺利避开萧珩,何至于让自己落到如今地步。
“施主,贫僧事已毕,施主您自行去留。”
说完,闻元便回到了之前的角落,打坐休憩。
谢思宜离开牢房,走出大理寺。
一路很是顺利,未曾受到阻拦。
她有些意外,但也很快了然。
独自一人坐上马车,回了国公府。
刚到主院,梵音便同她说柳溪儿已经醒了。
“姑娘,她说她本意不是想去跳湖,只是到了岸边时,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打滑才掉下去的。”
停顿一下,梵音继续说道:“奴婢后来也去那岸边看了,柳溪儿所说,应该不是作假。”
“柳溪儿脚底打滑的地方本该是平整的路面,后来应是裂了一块,便被人用鹅卵石给填上了。”
谢思宜沉默片刻,随即靠在梵音耳旁,朝她吩咐了几句。
等梵音离开,谢思宜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自己上辈子。
她从前是极为喜欢去那湖的,赏荷、垂钓、吹风,都很方便。
只是之前走的路,都太顺了,从未注意过那岸边还能被铺上鹅卵石。
又因着落水那日起晚了些,得知圣旨将至,便匆匆挑了条近路。
当时梵音不在,她便随意指了两人跟在自己后面。
又因风大,便遣了一丫鬟回去拿披风。
剩下的那个嫌疑最大的丫鬟,谢思宜确信自己目前没见过她!
而且当时随意挑选,她也不识得对方名姓,现在想要找人,有些困难。
谢思宜收起思绪,走到书案前准备练字。
练字静心,谢思宜落笔逐渐稳重。
等一页写完,她突然发觉自己竟又下意识写了前朝明大家的字帖。
上辈子萧珩甚少送她东西,一副字帖,便足以让她欣喜许久。
一得空便练习,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谢思宜将纸拿起,看了几眼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撕毁,随意扔到了一旁。
放下笔,谢思宜打开窗子,任风吹打着脸庞,让自己清醒。
谢思宜今日睡得早,萧珩进入内室时,便只见到一盏烛火燃着。
他忽然想起往前回府时,他的待遇似乎比今日好些。
至少……不是只给他留一盏烛火。
萧珩转瞬又记起谢思宜近日被梦魇所困,这般行为,倒也不为过。
只是他刚从大理寺回来,一时间还没有睡意。
烛火放在书案附近,萧珩便往那边走去。
走到书案前,萧珩见到那砚台上还未全干的墨,便明白谢思宜之前是写了字的。
他的视线在书案上扫着,最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团被撕毁的纸。
萧珩将其拿到手中,放到书案上拼凑。
看着那拼好的纸张上的字,他有些意外。
谢思宜的字,同他想象中有些不同。
而且她所练习的,是前朝明大家一副不那么出名的字帖。
那副字帖的真迹,现在就在存放在萧珩的书房。
想起之前周谨同自己说的,萧珩敛眸,走出了内室,去到书房把那副字帖给拿了过来。
他顺手把字帖放到书案上,随即又把谢思宜撕毁的那张纸给折好,放到了袖中。
……
天光乍亮,谢思宜悠悠转醒。
昨夜做梦做得晚,梦不算深,今早醒来,状态比之前好了些。
随手掀开纱帘,便看见萧珩正捧着一本书,在坐榻上仔细翻看。
谢思宜愣住,不自觉又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萧珩抬头看过来时,谢思宜连忙收回视线。
“国公爷今日不去大理寺吗?”谢思宜问道。
萧珩声音清冷,回道:“今日休沐。”
谢思宜眨眼,有些意外。
闻元的事显然还未结案,以他的做事风格,竟真能闲下心来!
“等会你同我一起去母亲那里请安。”萧珩翻了一页,不紧不慢说着。
谢思宜应下,唤来梵音伺候自己梳洗。
老夫人近些年喜静,免了府里人的晨昏定省,只约定府中众人初一,十五和一些重大节日时过去。
不过谢思宜刚嫁入国公府时,为表孝心风雨不落。
后来因不小心淋了雨感了风寒,好几日起不来床。
老夫人看着心疼,便让她今后不必如此勤。
所以谢思宜便同老夫人约定了五日一去。一月见六次,不算多也不算少。
今日正好又是一轮,不过今日却并非十五,谢思宜也没想到萧珩会同自己一起过去。
萧珩性子古板严肃,便是在老夫人那里,谢思宜也很少看见他笑。
不过他倒也孝顺,老夫人说什么都会应。
包括——娶她这件事!
当然,应下是应下,具体如何做,全凭他自己喜好。
萧珩的步子迈得大,几步便能将谢思宜甩掉一截。
谢思宜见状,便不打算强行跟着。依旧按着自己的脚步,在后面不紧不慢走着。
但不料萧珩有所察觉,走得远了,竟还停下来等上几息。
谢思宜无奈,只能加快步伐跟上。
到了后来,萧珩许是觉得这样实在太慢,耽误时间,便同谢思宜说道:“跟上来。”
谢思宜在心中轻叹一声,随即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等到了慧照堂外,萧珩才慢下脚步。
谢思宜也因此得了些喘息,只是她没休息两下,便见萧珩转过身来盯着她。
谢思宜似有所感,抬起头,猝不及防便同萧珩的眼神对视上了。
他眼中情绪沉稳平静,但仔细看,谢思宜还是瞧见了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谢思宜的心沉了沉,偏过头似是要与梵音吩咐着些什么,避开了萧珩的视线。
谢思宜怕热喜凉,便是冬日也偶尔吃冰酪。
可有的冰入口即化,有的冰则会深入肺腑,冻伤了她。
她不傻,吃过一次,尝了新鲜,长了教训,自此便该放下心思。
萧珩很快收回视线,转头时提了一句:“你下次快点。”
谢思宜表情瞬间丰富,她垂下眼眸,腹诽了几句。
走进堂间,便见老夫人徐氏正好从里面出来。而她身旁的陈嬷嬷,则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在徐氏的示意下,来到了谢思宜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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