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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考上的学校,他却转身离去无删减+无广告

别叫我美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听说沈小姐是自己开店?”宽敞明亮的西餐厅内,相亲男西装笔挺,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傲慢。“嗯。”沈珠楹喝了口温水,微笑。“没有自己的工作吗?”他问。“花店不是工作吗?”沈珠楹低头专注切牛排,淡声反问。“小姐别误会,我当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他顿了顿,“只是开店都很忙吧,也没有holiday,假如我们以后marry了,小孩谁看顾,家庭谁打理,您也知道我年薪几十上百万,当然没有time处理这种小事……”沈珠楹切下一块牛排,打断他:“这位先生,我好像没有想跟你结婚的打算。”“沈小姐。”他一脸“你别装了”的表情,“我不信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couple,而且……”他自以为隐晦地看了一眼沈珠楹的耳朵,那里戴了一个小巧的红色助听器,一脸宽宏大...

主角:沈珠楹傅斯灼   更新:2025-05-28 15: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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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珠楹傅斯灼的其他类型小说《为他考上的学校,他却转身离去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别叫我美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听说沈小姐是自己开店?”宽敞明亮的西餐厅内,相亲男西装笔挺,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傲慢。“嗯。”沈珠楹喝了口温水,微笑。“没有自己的工作吗?”他问。“花店不是工作吗?”沈珠楹低头专注切牛排,淡声反问。“小姐别误会,我当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他顿了顿,“只是开店都很忙吧,也没有holiday,假如我们以后marry了,小孩谁看顾,家庭谁打理,您也知道我年薪几十上百万,当然没有time处理这种小事……”沈珠楹切下一块牛排,打断他:“这位先生,我好像没有想跟你结婚的打算。”“沈小姐。”他一脸“你别装了”的表情,“我不信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couple,而且……”他自以为隐晦地看了一眼沈珠楹的耳朵,那里戴了一个小巧的红色助听器,一脸宽宏大...

《为他考上的学校,他却转身离去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听说沈小姐是自己开店?”宽敞明亮的西餐厅内,相亲男西装笔挺,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傲慢。

“嗯。”沈珠楹喝了口温水,微笑。

“没有自己的工作吗?”他问。

“花店不是工作吗?”沈珠楹低头专注切牛排,淡声反问。

“小姐别误会,我当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他顿了顿,“只是开店都很忙吧,也没有holiday,假如我们以后marry了,小孩谁看顾,家庭谁打理,您也知道我年薪几十上百万,当然没有time处理这种小事……”

沈珠楹切下一块牛排,打断他:“这位先生,我好像没有想跟你结婚的打算。”

“沈小姐。”他一脸“你别装了”的表情,“我不信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couple,而且……”

他自以为隐晦地看了一眼沈珠楹的耳朵,那里戴了一个小巧的红色助听器,一脸宽宏大量:“我也可以勉强忍受你的body不健全。”

“但是我不能。”沈珠楹吃完最后一块牛排,拿出手机设了一个闹钟,“我忍不了脑子不健全的人。”

“你……”男人拧眉,“you are so rude.”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生长相确实不错,他当然不会再继续这场相亲。

沈珠楹觉得这男的真的很装。

她果然不该相信沈桉女士挑男人的眼光。

正好这时候闹钟响了。

沈珠楹拿起手机,朝他比划了两下手语,意思是:傻逼,再见。

男人疑惑:“什么意思?”

“这你都不懂吗?”沈珠楹拿起手机,“我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她划开闹钟,故意道:“哦,dear,这周有个meeting要attend是吧,okok,我来airport接你。”

半分钟后,沈珠楹把手机放进包里,开始收拾东西:“这位先生,我们的相亲到此结束吧,我要去看店了,祝你找一个过了CET6的,喜欢working的,能忍受你不健全brain的好男人或者好女人。”

她今天唯一的好心情就是化了一个美美的妆。

相亲男当然听出她在内涵。

他脸上有几分薄怒,终于脱下那张绅士的皮,讥讽道:“你们残障人士都这么敏感吗?我自认为已经很照顾你了,至少还没有问过——”他近乎刻薄,“——耳聋以后不会遗传给小孩吧?”

沈珠楹想把自己眼前剩的这杯水往傲慢英文男身上泼,但确实不太体面,她忍下了,提起包就打算走,却被相亲男拽住了手腕——

他疑惑且愤怒:“你不打算跟我道歉吗?”

我道你大爷。

沈珠楹平静道:“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上网发帖求助。”

“what?”

“询问广大网友,相亲遇到极品奇葩男怎么办?”

她垂眸,想把这只拽住她手腕的手剁了,不耐道:“松手。”

相亲男看她:“请你向我道歉。”

“应该是你向我道歉才对吧?”她拧眉,用力甩了甩,想挣脱他的桎梏,然后男人近乎粗暴地捏着她,捏得她骨头生疼。

沈珠楹拿起桌上的水泼过去,略微提高了声音:“松手!”

男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泼了一脸。

他暴怒,几乎是下一秒,他另一只手就高高抬起——

沈珠楹被他桎梏在原地闪躲不了,只好闭上眼睛,拿另一只手挡着,脸往旁边侧了侧。

她咬紧牙关,打算等他巴掌落下来的下一秒就趁机扇回去。

然而巴掌没有如期落下。

她只听到一道熟悉又遥远的,几乎只偶尔在她梦境中出现的声音。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

沈珠楹睁开眼,有一瞬间觉得恍惚。

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慢慢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过了几年,愈发英挺利落的侧脸。

他牢牢固住了相亲男往下落的手,偏头问她:“还好吗?”

沈珠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

她这时候还有心情思考,这大概是她喜欢他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对视。

原来是这样疏离冷淡的眼神,和这样让人尴尬的场合。

沈珠楹垂眼,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傅斯灼注意到少女被眼前这个男人紧紧攥着的,通红的手腕,手上的力道加重,冷声道:“松开她。”

“你……你TM谁啊?谁叫你多管闲事了?”相亲男疼得脸发白,仍然不甘心地反问。

“松开。”傅斯灼冷淡重复。

相亲男的小臂上传了尖锐的疼痛,几乎要把骨头捏碎,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松开。

“怎么?”他揉了揉小臂,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着,冷笑一声:“有情郎了还来相亲啊。”

傅斯灼拧眉,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旁边的少女很快很小声地反驳道:“没有,我们不认识的。”

他低头,注意到少女眼眶通红,紧紧抿唇,似乎要哭了,于是问她:“很疼吗?”

“嗯。”沈珠楹一刻不停地揉着手腕,声音很低,“很疼。”

傅斯灼还来不及说什么,一道女声就径自插了进来:“斯灼,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一个烈焰红唇,很知性漂亮的女人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询问。

傅斯灼把手里的红色披风递给她:“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哦。”陈清清皱眉,看向沈珠楹通红的手腕,随即脸色不善地盯着相亲男,“小美女被欺负了?”

“没有的。”沈珠楹揉着手腕,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她仰头笑了笑说,“谢谢美女姐姐的关心。”

她又偏头看向傅斯灼,黑白分明的眸子,真诚道:“谢谢你。”

说完,不等两人再回,沈珠楹就拎起包,无视相亲男紧盯着她的眼神,礼貌朝两人颔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珠楹转身往门口走的时候,还听到傅斯灼说了两句话。

一句话对相亲男——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另一句话回站在他身边的美女——

——“你认识刚刚那个小美女啊?”

——“不认识,偶然遇到的。”

都是很平淡陌生的语调。


沈珠楹脚步顿了顿,随即挺直背,波澜不惊地走出了西餐厅。

这不是傅斯灼第一次说不认识她。

沈珠楹记得上次听他说这句话,还是在大四那年。

那一年,傅斯灼的至交好友周煜五年医学本科生涯结束,他特地从遥远的英国,赶回来参加周煜的毕业典礼。

她从周煜的朋友圈提前得知了这件事,辗转反复了两天两夜,还是决定要写一封情书,在毕业那天亲自送给他。

她总是怕以后没有机会,所以总是想抓住每一次机会。

沈珠楹记得那天自己化了很漂亮的妆,特意没有穿千篇一律的学士服。

然后没有让她失望的,她真的在那一天再次看见了他。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装裤,看着比以前消瘦,也成熟了许多。

拍毕业照那天很多人,沈珠楹手里捏着情书,踌躇又盼望的,不敢向前。

她听到周煜问傅斯灼:“欸,阿灼,我有一个园林专业的小学妹,叫沈珠楹,高中好像跟你是一个学校的,你认识吗?”

沈珠楹紧紧捏着情书一角,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那个问题牵着,吊得很高,线的另一头是傅斯灼。

但当事人对此显然一无所知。

他回:“学妹啊?比我低一级?”

周煜说:“跟你一届的,她复读了一年。”

傅斯灼似乎是低头想了很久,然后回:“不认识,好像没什么交集。”

顿了几秒又饶有兴趣地问:“她就是你在电话里提到的,性格很好很漂亮的小学妹?你喜欢她?”

“是啊。”周煜很大方地承认了,“没人会不喜欢她的,你相处过后也会喜欢的。”

“是吗?”傅斯灼轻声笑着,不置可否,“评价真高。”

后面的话沈珠楹听不到了,她当时低着头,大概是想哭的。

太令人难过了,这就是她暗恋六年得到的答卷。

傅斯灼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真的很努力,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接近过他。

即使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而在十年后的今天,她所得到的答案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依然只是完全空白的一张纸。

沈珠楹这时候低着头走在路上,甚至有心情想。

挺好的,他跟刚刚那个漂亮小姐姐很配。

——

另一边,傅斯灼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侧头看向陈清清:“陈小姐,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吗?”

“哦,好啊。”陈清清此时依然有点没回过神。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这是一向克制有礼的傅斯灼能说出的话吗?

陈清清想起男人说出这句话时冷淡慑人的气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在车上又忍不住问傅斯灼。

“斯灼,你真的不认识吗?那个女生?”

“我一定要认识吗?”傅斯灼反问。

“也不是……只是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陈清清鼓鼓嘴,“感觉我被欺负了你都不会这么生气。”

傅斯灼当然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娇嗔意味。

他清瘦修长的指节轻敲方向盘,没再回话。

直到黑色商务车停到了陈清清家楼下,他沉吟片刻,才开口道:“陈小姐,你知道今天这场相亲,是我奶奶安排的,并不出自我本人的意愿。”

“我知道啊。”陈清清紧紧抠着手里的包包,然后说,“可是我是自己想要来的。”

“而且相亲嘛,本来就是两个人试着相处看看啊,我们今天的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吗?”

她话是这样说,整个人却看上去快哭了。

陈清清很明白,也许是职业属性的原因,他情商很高,不会让任何人的话掉地上。

换言之,他跟谁都能相处得很愉快,分寸感也把握得极佳。

而在当下,透过昏暗的灯光,他眼底的疏离和拒绝这么明显。

“我们可以再相处看看啊。”陈清清继续道,“也不用这么急着拒绝我,我们……”

她有些哽咽:“……可以先当朋友的。”

“抱歉。”傅斯灼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他直接道,“我暂时没有跟任何人相处和发展更近一步关系的想法。”

“而且我的工作很忙。”傅斯灼很坦诚,“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和老公,所以……真的对不起。”

“谁稀罕的你的道歉。”陈清清有些恼了,“好吧好吧,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你!”

她转身摔门而去。

傅斯灼无奈揉了揉眉心,他正要启动车子,就见刚刚离去的女孩再次回来,气势汹汹地敲他窗户。

傅斯灼降下窗,问:“是有什么东西……”

“你这个人,我只是说试试又不是要你命,干嘛做事这么绝啊!”

“你这样会单一辈子的知不知道!祝你单一辈子!”

说完,陈清清终于爽了,扬长而去,留傅斯灼在原地,再次无奈地揉眉心。

回去的路上下了点雨,傅斯灼一想到回去还要应付老太太地一系列质问,有些头疼,于是车速更慢了。

然后,他就在蒙蒙细雨中,看见了一个蹲在公交车站台边,很是瘦弱清丽的身影。

他认出来,是刚刚那个在西餐厅的女生。

他脑海中闪过陈清清的那句——

“也不是……只是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

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

傅斯灼也没想明白,明明在他的印象中,他跟她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几次,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太奇怪了。

就像是现在,在他头脑中的思绪还没有梳理清楚之前,他就下意识地踩了刹车,慢慢把车停在了她面前。

他把车窗缓缓降下。

而原本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少女,在傅斯灼那张脸清晰生动地出现在她眼前时,眼睛肉眼可见地缓缓睁大了。

她脸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惊悚。

至少傅斯灼是这么认为的。

“你……”少女“你”了半天。

“我?”傅斯灼歪头,“怎么了?”

“有什么事吗?先生。”缓了几秒,她开口,语气很疏离,像是他们从未见过。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隔着雨幕,朦胧看不清晰,声音却很清楚地传入了沈珠楹的耳朵。

“我的目的地离你开的花店很近。”他说,“需要载你一程吗?”


“不用了。”沈珠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公交车马上就来了。”

她其实买了一辆电动车,不过这会儿下雨了就没开。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疑惑地望向傅斯灼。

他怎么知道她的花店在哪儿。

这场秋雨下得很大,沾湿了少女浅绿色的裙摆和发梢。

十几度的天气,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绿色长裙配针织衫。

肉眼可见的,被冷得发抖。

这就是传说中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吗?

傅斯灼难得失了耐心,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先上车吧。”

男人气质疏冷,说这句话时有一种温和迫人的气质,让人不自觉臣服。

于是沈珠楹晕晕乎乎地去开后门,没拉开。

傅斯灼无奈:“坐副驾驶。”

她又开前门,坐进了副驾驶。

傅斯灼长臂一捞,从后座拿了一件大衣扔给她:”洗过了的。”

他常年出差,所以车上会常备衣服。

沈珠楹整个人都被他的大衣蒙住,男人独特的冷松香凛冽,几乎扑面而来。

她整个人都懵在原地没敢动弹。

什么啊,她这是在做梦吗?

沈珠楹用力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差点疼出眼泪。

好了,是真的。

她慢吞吞地把衣服往下拉,只露出一张嫩白的脸。

车上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沈珠楹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不知为何在这时候失去了效力。

她憋了许久,也只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傅斯灼回以同样简洁的两个字:“不用。”

“那个。”沈珠楹觉得她要说出口的这句话莫名有股绿茶味,可她现在,实在有点憋不住,“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

“女朋友?”傅斯灼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她不是我女朋友。”

“哦。”沈珠楹眨了眨眼,知道自己误会了,于是没再说话。

到了花间集,沈珠楹盯着眼前这件卡其色大衣犹豫了好几秒,最后她抱着大衣,说:“我洗完再还给你吧?”

“好。”傅斯灼随意点头。

沈珠楹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开了一家花店,还知道具体位置?”

“我的记性没那么差。”傅斯灼侧眸,唇角罕见勾出一抹笑,“谢谢你那天的伞,风信子小姐。”

沈珠楹准确捕捉到了“伞”和“风信子”两个关键词。

所以是两年前。

所以他记住了两年前的她,即使仍然不知道名字,温和疏冷地喊她“风信子小姐”。

在她打算忘记他的那天。

沈珠楹也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她小声吐槽:“记性好个屁。”

傅斯灼挑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没事啊。”沈珠楹扯出一抹笑,“谢谢您送我过来,那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想要开车门,手腕却又被攥住。

沈珠楹感觉那个地方开始发烫,她整个人僵住。

幸好傅斯灼很快松开,抽出一旁的手机说:“你打算怎么还我?”

沈珠楹迟缓地“啊”了声。

他觉得这姑娘有时候挺呆的:“不加个微信吗?”

沈珠楹游魂一般:“哦。”

互相扫了微信,傅斯灼似是不经意间问:“给个备注?”

“你不是知道吗?”沈珠楹说。

男人疑惑抬眸。

“我的名字啊。”女生突然弯了眉眼,笑意明媚又调皮,“风信子小姐。”

“行。”傅斯灼盯了她半晌,偏头笑出声,“我的备注,傅斯灼。”

少女眼睛里蕴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安静几秒,他听到少女很轻柔地夸,“嗯,很好听的名字。”

她不太熟练地喊他:“傅斯灼。”

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不知为何,傅斯灼心中有个很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一下。

就好像——

他对此期待已久。

——

回到花间集,小春和小桃很快就围了上来,兴奋地冲她比划手语。

小春比划道:“老板,刚刚送你过来的那个就是你今天的相亲对象吗?”

沈珠楹把头摇成拨浪鼓。

当然不要把傅斯灼跟傲慢英文男放在一块相提并论啊。

小桃很嫌弃地望向小春,比划道:“笨啊你!那个男人当然是我们未来的老板夫啊!”

小春气鼓鼓:“相亲对象不就是未来老板夫吗?”

小桃更嫌弃:“相亲对象当然不是未来老板夫啊!”

他们就这样比划着吵起来了。

沈珠楹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被吵到了。

她今天经历的有点多,脑子里很乱,于是掀开纱帘,往休息室里走。

随后,她整个人疲惫地往秋千藤条椅上一躺,闭上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一无所知地睡着了。

小春和小桃蹑手蹑脚地给她盖了层毯子,又走远一些,继续用手语吵。

秋雨重重洗刷着翠梧街街角,门口的紫色风铃叮咚作响,花香弥漫间,沈珠楹被重新送回了十六岁那年的仲夏夜。

那一年,沈珠楹上高二,京北附中在仲夏夜那天,统一安排了一场烟火晚会。

那天不要穿校服,在别的女生都在思考着该穿什么漂亮衣服时,沈珠楹用手撑着下巴,正在思考着该在那天送她的好朋友们一支什么样的花呢?

正好夏季闷热的暖风吹拂而过,沈珠楹眯着眼睛想了想,觉得夏日里开得正艳的石榴花很合适。

“要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沈珠楹在仲夏夜的傍晚,捧着一大束新采的石榴花往天鹅湖边跑,她低着头,嘴里小声嘟囔着,“这支送给姐姐,这支送给小晴,还有这支,送给食堂阿姨……”

然而不看路的结果就是——

“砰——”的一声,她迎面撞上了一堵梆硬梆硬的“墙”,疼得她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但更糟糕的是,沈珠楹手上的石榴花,全部都从怀里摔了出去。

“哎呀,我的石榴花!”沈珠楹懊恼惊呼。

但幸好眼前这堵“墙”,似乎是有手的。

他大手一挥,就把摔在空中的那捧石榴花一把揽入怀中。

沈珠楹松了口气,很小声地说:“谢——”

说到一半,她仰头看见了眼前人的这张脸,嘴里的另一个字就这么被卡在喉咙里,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好漂亮生动的少年。

少年唇角弯了弯,左边脸颊很明显地陷进去一个酒窝。

他笑着扬眉反问:“你的石榴花?”

好好听的声音。

沈珠楹像个机器人一样点头。


“喏。”他把一大捧石榴花递过来,说,“还你。”

沈珠楹接过,又听见少年问她:“有我的一支吗?”

“啊?”沈珠楹歪头疑惑。

“刚刚你说姐姐一支,食堂阿姨一支……”少年的语气很无辜,“有我的一支吗?”

沈珠楹更加疑惑了:“当然没有啊。”

每一支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当然要送给她独一无二的好朋友们。

“好。”少年笑意更深,他看上去一点也不遗憾,只说,“那祝你跟你的石榴花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沈珠楹眼瞧着少年清俊挺拔的身影慢慢融入月色,她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又抱着花跑了过去,抽出属于自己的那支石榴花递给他,只丢下一句“也祝你生活愉快”,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沈珠楹当时不懂,一向自诩勇敢的她,在当时为什么会跑呢?

后来她才明白,这种喜欢却又不敢靠近的情感,叫做喜欢。

——

沈珠楹是被猪猪用猫尾巴蹭醒的。

她醒来时,窗外的那场秋雨已经停了,只留下水洗过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蓝。

“猪猪猪猪猪——”沈珠楹把它抱在腿上,低头用手一下一下地撸它。

她脑袋这时候还发懵,心底却一直有一个疑问在回荡——

十六岁的傅斯灼,跟现在的傅斯灼,好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两个人。

如果说十六岁的傅斯灼是她触不到却又总是炙热灼烈的骄阳,那么现在的傅斯灼则更像一弯清月,总是清冷沉默地挂在天边。

十年时间,可以把一个人的性格打磨成如此不同的两个极端吗?

好像成年以后见到他的每一次,都更加沉重与缄默了。

沈珠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把脑子里的思绪都去除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都与她无关。

沈珠楹拿出手机,想了想,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毫不意外地只收获了一根横线。

她想起她以前翻遍了周煜的朋友圈,只想找到一丝丝跟傅斯灼有关的东西,当然,最后还真的让她翻到了。

周煜截了一张傅斯灼朋友圈的截图,时间大概是高中,那时候他朋友圈发得很勤。

热闹的演唱会,路上的流浪狗,雨后的彩虹和正在搬家的蚂蚁。

他那时候很乐于分享这些。

沈珠楹退出傅斯灼的界面,看向一旁的卡其色大衣。

还完这件衣服以后,他们大概率就不会有交集了吧。

沈珠楹拿过大衣,找了半天没找到标签,但是那布料一摸就很贵。

她不敢自己动手洗,直接寄给了干洗店,两天后去拿。

中途又来了几个客人,沈珠楹忙完已经差不多晚上七点了。

沈珠楹挂上打烊的牌子,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

中途沈桉女士打来电话。

“珠珠,今天这场相亲怎么样啊?还顺利吗?”她问。

“不太顺利。”沈珠楹一想到傲慢英文男就想揉太阳穴,“妈妈你挑男人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

“我是按你提的要求找的呀。”沈桉女士说。

沈珠楹声音抬高一些:“哪里啊!”

好大一盆脏水!

“你自己上回说的。”沈桉女士振振有词,“你说你喜欢成熟稳重又透点少年感的,成绩好又会点才艺的,最好还去英国留过学。”

沈珠楹哑然:“他会什么才艺啊?”

“媒婆说他英语不错。”

“那少年感呢?”

沈桉女士:“嗨呀,男人至死是少年嘛。”

沈珠楹:“……”

沈桉女士叹口气,语气突然严肃几分:“珠珠,你老实跟妈妈说——”

“——你是不是喜欢女孩子啊?你喜欢女孩子妈妈也可以给你相女孩子的呀。”

“妈妈——”沈珠楹特别无奈,“我喜欢男孩子啊。”

“那这么多年追你的那些男生,像之前的什么学长啊,总裁啊,还有个高中生弟弟,你都不喜欢啊。”

“不喜欢啊。”沈珠楹低头踢不存在的小石头,秋风吹得人愈发清醒。

安静很久。

沈桉突然说:“珠珠,你不会还喜欢之前那个去英国留学的男生吧。”

沈桉记得沈珠楹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有多开心,也记得少女在开学第一天给她打电话,哭着说他没在华大了。

他去英国留学了。

那是十八岁的沈珠楹。

而现在,二十六岁的沈珠楹仰着头,思索良久,最后得出结论。

“没有的,妈妈。”

她早就在两年前忘记他了。

——

而另一边,周清兰当然听说自己精心安排的相亲又被自家那混蛋孙子搞砸了。

漂亮的小姑娘打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倾诉,听得老人家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周清兰只好正对着自家孙子骂骂咧咧,控诉他的罪行。

傅斯灼拿着电脑淡定处理工作,偶尔抽出空来给老太太递杯茶润润喉咙,就算尽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孝道。

工作框突然弹出来消息,他本不欲理会,却在看见备注的时候顿了顿,还是点了进去。

风信子小姐:“傅先生,你的衣服不急用吧,干洗店说比较难洗,可能要两天左右。”

FIRST:不急用。

FIRST:傅先生?

风信子小姐:嗯,怎么了?

FIRST:之前不是喊我傅斯灼。

风信子小姐:哦,傅斯灼。

风信子小姐:那我们两天后挑个方便点的地方见面吗?

FIRST:不用,我去你的花店见你。

风信子小姐:[OK]

聊天在这里终止,正好此时周清兰也骂累了。

她最后不抱希望地问了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之前也问过,傅斯灼的答案是:没有喜欢的。

他真的说到做到。

老太太这两年环肥燕瘦,活泼的,明艳的,可爱的,知性的,都逼他去相了个遍,真就一个都没看对眼。

以至于他们这个圈子里传了个离谱的谣言:傅斯灼有个青梅竹马的前女友抛弃他出国了,他一直放不下,这些年都在为她守身如玉。

说起青梅竹马,他倒真的有一个。

只不过……


老太太神情复杂,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傅斯灼说:“笑起来漂亮的,喜欢穿裙子的,身上还有股花香的。”

周清兰没反应过来:“什么?”

傅斯灼挑了下眉:“您不是问我理想型?”

“笑起来漂亮的,喜欢穿裙子的,身上还有股花香的……”老太太重复了一遍,随即拿起抱枕就往傅斯灼身上砸。

“你跟乾隆抢老婆啊!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小时候少看《还珠格格》!”

话虽如此,周老太太为了自家孙子后半辈子的幸福,仍然兢兢业业地打算寻找一个——笑起来漂亮的,爱穿裙子的,身上还有股花香的姑娘。

过于兢兢业业的结果就是——

小春用手跟小桃比划道:这个老太太怎么这几天老跟着我们老板,好莫名其妙!

小桃重重点头,代表非常同意,但她比划说:“可是她也好有钱!”

这几天买的花差不多要十来万了。

“小姑娘用的什么沐浴露啊,很好闻哦。”周清兰笑眯眯地问。

“奶奶,这是您问的第三遍了。”沈珠楹很无奈,也只好继续重复,“这不是沐浴露,是花香啊。”

“哦,花香啊。”老太太笑得更灿烂,“花香好啊,什么花香啊,我今天也买一点回去。”

“奶奶,您这几天买的花已经够用很久了,再买只会浪费,下次再卖给您,行吗?”

周清兰摆摆手:“你不用给我省钱,我有钱的。”

她指了指店里最贵的玉兰:“这个给我包起来吧,有多少包多少。”

沈珠楹跟她掰扯几天了,知道拗不过她,只好照办。

小春和小桃眼看又做了一个大单,兴奋地互相拍了一下,麻利地就开始包花。

沈珠楹这家店并不单纯卖花,而是“花店+书店”的运营模式,还卖几种款式简单的咖啡。

老太太看沈珠楹在忙,便没再打扰,而是戴上眼镜,坐在原木桌椅上看书。

沈珠楹忙完,侧头看过去,见一大簇一大簇的紫罗兰往下垂,阳光倾泻在老人银白色的头发上。

像一只高贵优雅的波斯猫。

沈珠楹拿出手机,悄悄按下了快门。

这个老太太虽然喜欢缠着她说一些诸如“喜欢穿裙子吗?用的什么沐浴露啊。姑娘笑起来真漂亮。”之类的话,却从不在她忙的时候打扰她,只是等她闲下来再找她说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沈珠楹很喜欢她。

然后很突然的,沈珠楹想起来傅斯灼。

他前几天给他发微信,说临时要出差,衣服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拿。

她想起他现在的职业——外交官。

当然是经常需要出差的职业。

但沈珠楹也记得,高三那年学校要求每一位同学把自己的以后的理想职业填在心愿墙上,他写的是乐队鼓手兼主唱。

不是每个人都能从事自己未来理想的职业的。

这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但是……为什么现在是外交官呢?

沈珠楹记得他以前最差的一门就是英语。

意识到自己思维又开始发散,沈珠楹揉了揉眉心,拿起喷水壶开始浇花。

等沈珠楹洒完水,老太太又凑了过来。

“小姑娘,我呢,认识一个小伙子,长得可帅可帅嘞。”老太太笑眯眯,“要不要认识一下,你们颜值配得很呢。”

沈珠楹简直没想到她除了会被沈女士催婚,还会被刚认识的老奶奶催婚。

她不由得开始反思——

是因为最近变老了吗?看来她今晚得多敷两张面膜。

她当然是一口回绝了老太太的好意,上回那个相亲男给她留下了好大的心理阴影。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相亲这种东西了。

——

傅斯灼这次出差时间近一个月。

等他再次回到国内时,翠梧街早已落了满地梧桐叶,衬得古旧的街道更有股落败之意。

唯有街角那家鲜花店,娇艳璀璨的花竞相开放,充满了生命力与活力。

春天在这里长守。

他推门进去,紫色风铃叮当作响,少女明媚活泼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欢迎光临花间集——”

沈珠楹一头长发用浅蓝色丝巾扎成蝎子辫,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笑着看向来人。

然后,傅斯灼就眼看着少女看见他以后,眼角的笑意迅速僵住。

啧。

傅斯灼看向她,嗓音里含着几分逗弄:“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啊。”沈珠楹放下剪刀去洗手,“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忘记……”

“……有一件衣服放在我这儿了呢。”

“衣服吗?”傅斯灼不置可否。

他确实忘了。

只是刚刚下了飞机,看见有人在机场卖花,突然就很想见她。

“你等一下。”沈珠楹把水甩干,“我去拿你的衣服。”

沈珠楹走了,前台只剩两个小姑娘,一脸兴奋地盯着他。

还有一只橘猫,懒洋洋地趴在猫架,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其中一个小姑娘递过来一张纸,用歪歪扭扭地字写着:“你是相亲对象还是老板夫呢?”

相亲对象还是老板夫?

他非得选一个吗?

傅斯灼写:都不是。

啊……

两个小姑娘肉眼可见地有些失望。

傅斯灼想了想,又写:每一个客人来这儿,你们都会问这句话吗?

两个女生头摇的像波浪鼓,写道:“只有你。”

傅斯灼肉眼可见地愉悦了,他笔尖顿了顿,在“都不是”前面加了“暂时”两个字。

傅斯灼拿到衣服以后,沈珠楹以为他会马上离开,却没想到他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而是找了本书,坐在沙发上,就这么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

男人身长玉立,从发型到服装都精致得一丝不苟,窝在狭小的沙发上看书,看着十分格格不入。

最重要的是——

他比花店里的花都招蜂引蝶,才十来分钟就有好几个姑娘来找他搭讪了。

沈珠楹忍到第五个,还是没忍住,把男人揪过来,叫他去她平日里休息的地方看书。

傅斯灼这一个月以来几乎飞遍了大半个地球,本来就疲惫至极,这时他半躺在摇晃的藤织椅上,听着少女偶尔轻快的“欢迎光临”,就着秋日的暖阳,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傅斯灼醒来时,搭在他身上的毛毯顺势落下,盖在他脚边的橘猫身上。

橘猫发出很轻地一声“喵——”。

傅斯灼把毛毯拿起来,挠了挠橘猫下巴以示抱歉。

“你叫什么名字?”他把橘猫抱起来,用极轻的力道揉它的背,低声问。

“喵——”小猫被揉得很舒服,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指节以示表扬。

傅斯灼唇角弯了弯。

沈珠楹掀开纱帘时就看见了这一幕。

男人西装凌乱,黑发散乱地盖住额头,高挺的鼻梁之下,绯色的唇扯出笑意,酒窝很明显。

沈珠楹的心跳又没出息地快了几分。

该死的,这人就是用这张脸勾住了她这么多年!

她不会再上当了!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她,偏头,问她:“这只猫叫什么名字?”

声音带着几分倦意,懒散又低沉。

传说中自带混响的声音。

该死的,怎么声音也这么好听!

花蝴蝶精!

沈珠楹小声吐槽一句,然后回:“它叫猪猪。”

“珠珠。”傅斯灼夸赞,“珍珠的珠吗?很好听的名字。”

“不是啊。”沈珠楹摇摇头,“猪肉的猪。”

傅斯灼噎了一下。

“不好听吗?”沈珠楹拧眉,“猪猪很可爱啊。”

“嗯。”傅斯灼盯着快要炸毛的橘猫,忍不住笑出声,附和道,“猪猪很可爱。”

猪猪很可爱。

珠珠很可爱。

沈珠楹脸又有点红。

她快速转移话题:“你既然醒了就快走吧,我们花店都已经打烊了。”

傅斯灼有几分讶异,他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

他站起身,把手里的毯子搭在小臂上,一派自然地道:“毯子洗了还你。”

“不用这么麻烦的。”沈珠楹眼疾手快地把毯子抢了回来,“我这个用洗衣机洗就好了,pdd上三十块钱买的。”

还来还去的都掰扯不清了。

等沈珠楹把门锁好,抱着猪猪打算离开时,转头却看见傅斯灼抱着胳膊倚在车门旁,很安静地看着她。

沈珠楹被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胸脯:“你怎么还没走啊。”

“太晚了。”傅斯灼说,“我送你。”

“我有车的。”沈珠楹按了下遥控,她的粉色小电动发出极欢快地声音。

“没关系,你开你的,不妨碍。”

于是大街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个女生慢悠悠地骑着一辆粉色小电驴穿过梧桐大道,她电动车前面装了一只花篮,一只小橘猫团在里头,只露出一个脑袋。

在她身后,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不紧不慢地,一路跟着。

有人认出商务车的型号和车牌,惊叹道:“霸道总裁又来追他的小娇妻了?”

她的同伴无语反驳:“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卸载番茄小说。”

傅斯灼一路目睹少女的电动车开进了小区,这才掉头离开。

他直接回了老宅,开门的是王姨。

王姨眼看着傅斯灼从车后座拿出来好几捧花,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少爷,最近很流行买花吗?”王姨问。

傅斯灼疑惑:“怎么了?还有谁买了?”

王姨看着这些花头疼:“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傅斯灼进门后,看着充斥着整个老宅的花,难得整个人都愣了下。

他很快就明白了原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天一早,跟老太太吃完早餐后,他有些无奈地开口:“奶奶,您真的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我不会去的。”

“美的你。”老太太傲慢地瞥他一眼,“还不会去,现在最要紧的是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

“你以为我真是为了你啊?我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啊。”周老太太夸得合不拢嘴,“哎呦,小姑娘机灵漂亮的哟,我跟她已经是忘年交了,每天多看她两眼都能延长寿命啊。”

“至于你……”周老太太挑剔道,“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一年半年的不着家,我都已经习惯了呀,儿子就当没生,孙子就当没养算了。”

傅斯灼当然理亏,直接被训得说不出话来。

——

“没有啊,谁还喜欢傅斯灼了!”面对小春和小桃的询问,沈珠楹反驳得有些大声。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用手语,于是用手语再次激动地反驳了一遍。

安静几秒又有些心虚地补充一句:“你们是怎么看……咳咳……会这么想的?”

小春用手语比划:“昨天下午,他在小屋睡觉的时候,您悄悄转头看了很多遍。”

沈珠楹不服气:“哪有很多遍?”

小桃严肃摇头,比了个十八。

沈珠楹有些绝望。

她不会又喜欢上傅斯灼了吧!

这简直……

沈珠楹想起男人那张招人的脸,欲哭无泪。

完全不是没可能啊!

“不过……”小桃比划着说,“傅先生也喜欢您呢。”

“不可能的。”沈珠楹这回语气肯定了许多,她拨弄着眼前的紫薇花,声音也轻了,“他不可能喜欢我的。”

小春察觉到少女的失落,有些手忙脚乱地把昨天的纸条递给她。

沈珠楹一眼就看出了傅斯灼的字迹。

他的字迹跟高中时一样遒劲有力,丝毫没有变化。

——“你是相亲对象还是老板夫呢?”

——“暂时都不是。”

——“每一个客人来这儿,你们都会问这句话吗?”

——“只有你。”

沈珠楹当然也注意到了暂时两个字。

她的想法是:外交官的确是一个很严谨的职业呢。

就连她在几天后可能会嫁给他,这样渺茫到近乎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的几率,他也非常谨慎地没有完全否认。

沈珠楹这一天都很down。

具体表现在她今天说欢迎光临都没有以前那么有活力了。

再次喜欢上傅斯灼这件事,对于沈珠楹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曾经用了八年的青春,一次又一次地追逐他,直至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而现在,她又要在释怀的过程中再一次喜欢上他了吗?

“哎呦,小姑娘,今天怎么不开心呢?”老太太坐在她对面,一脸心疼地问她。

沈珠楹苦恼地眨了眨眼,突然眼睛渐渐亮了。

她想起她的海后室友说的一句名言:“忘记一个男人最快的办法,就是玩弄另一个男人。”

玩弄另一个男人?

沈珠楹问老太太:“奶奶,您那个孙子,真有您夸得那么好吗?”


“当然了!”周清兰完全忘了她今早骂的那些话,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孙子身高189,成熟稳重事业有成,长相帅气性格也好,见一见不会吃亏的。”

沈珠楹低头思考两秒,最后说:“那您安排我们见见吧。”

——

“奶奶,我说了我不去相亲。”傅斯灼接到周清兰的电话时,还在办公室处理一些琐事。

那头的周清兰很不高兴:“是你自己提的,喜欢笑起来漂亮的,爱穿裙子的,身上有花香的姑娘。”

“哦,老婆子我舔着一张脸,闻遍了整个京北市,鼻子都不灵光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小姑娘,你现在跟我说不去了?”

傅斯灼:“……”

“我跟你讲啊,要不是你是我孙子,这种好事能轮到你哦,人家在翠梧街开的那家花店,生意可好花可漂亮嘞。”

“算了,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就介绍给你表哥,反正你这个孙子我要不要无所谓,小姑娘我是要定……”

“等等……”傅斯灼额角跳了跳,头一次打断老太太的话,“翠梧街的花店吗?”

“是的啊,好像叫什么……花……”

“花间集。”傅斯灼替她补充,然后说,“那您安排吧。”

这态度反差太大了。

老太太是个人精,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这孙子感情是早有预谋啊。

那三个条件真不是香妃啊。

她故意道:“安排什么?安排给你表哥吗?”

“奶奶。”傅斯灼无奈,停顿片刻说,“安排给我。”

“哎呦你小子。”老太太得意了,“我还治不了你了。”

“是。”傅斯灼哄道,“您最厉害。”

他沉吟片刻,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连名字都没问到?”老太太痛心疾首,觉得这孙子不能要了。

她说:“姑娘叫沈珠楹,珍珠的珠,木字满盈。”

傅斯灼刚挂电话,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他神色恢复平日的冷清:“进。”

“傅司长,这些是在会议上刚刚拟定的对外政策,您过目。”女人把资料放在傅斯灼的办公桌上。

“嗯。”傅斯灼头也没抬,说,“知道了。”

安静几秒,见女人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抬头,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傅司长这么优秀,也会被家里逼着去相亲吗?”女人用随意又试探的语气问道。

“这好像与工作无关。”他语气更冷淡了。

“这不是同病相怜吗?”女人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您可真是无趣。”

安静几秒,见傅斯灼没有要搭腔的意思,她有些尴尬,转身要离去时,听到傅斯灼开口道:“这回不是被逼的。”

“——是我自愿。”

——

时间定在周三晚上19:30,地点在翠梧街街尾的一家西餐厅。

沈珠楹在那天提前挂上了打烊的牌子,不紧不慢地化了个全妆,针织半身裙搭红色毛衣,看着明媚又不失知性。

沈珠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很满意,她想了想,又拿了一款樱桃头巾戴在头上。

她勾了勾自己头上的小樱桃,轻“啧”一声。

真美。

玩个男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沈珠楹到了餐厅以后,环视一圈。

当时她问老太太要照片,老太太神神秘秘地说:“不用照片,找餐厅里面最帅的那个准没错。”

沈珠楹觉得这夸得有点过了。

她的目光此时被一个挺阔的背影吸引。

有点……熟悉?

要命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沈珠楹觉得他们最近偶遇的次数有点多了。

过去十年都没有这一个月见面的次数多。

让他看着她相亲吗?

沈珠楹转身就想跑。

一个声音平淡将她喊住。

“沈珠楹。”他准确喊出她的名字,“你跑什么?”

沈珠楹提着包的手紧了紧,她认命勾出一抹笑,转过身,故作若无其事:“好巧啊,哈哈,你也来相亲啊?”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的面部轮廓被清晰流畅地勾勒出来。

“不巧。”他脸上勾出一抹好整以暇的笑意,“你的相亲对象是我。”

沈珠楹不敢置信,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出一个比他更帅的。

但很可惜没有。

她干笑两声:“那可真是……”

太不巧了。

吃饭的途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刀叉划过瓷盘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吃完饭后,沈珠楹沉默片刻,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行离开了,花店还挺忙的。”

这在一场相亲中,当然就是潜在拒绝的意思。

傅斯灼微拧了下眉,直接问:“沈珠楹,你很怕我?”

“是。”沈珠楹很大方地承认了,她满脸真诚,“我对帅哥过敏。”

傅斯灼哽住两秒,直接被气笑了。

他起身拿起西装外套,也没强求,只是声音更淡:“走吧,我送你。”

“不用啊。”沈珠楹想要回绝,“我有……”

她视线触及到男人彻底冷下去的神情,很没骨气地怂了:“那就……谢谢你了。”

回程的路上也没说话,中途经过了花间集,男人停也没停,只轻哼一声:“都打烊了,还有事?”

沈珠楹更不敢说话了。

车开进小区的时候,傅斯灼问她:“几栋几楼。”

沈珠楹一脸老实:“9栋1302。”

车开到9栋楼下。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沈珠楹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笑说:“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就……”

她另一只手试图开车门,扯了两下没扯开,于是“先走了”三个字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开一下车……”

——“沈珠楹,我们谈谈。”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在狭窄的车厢内响起。

沈珠楹扯了扯安全带,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他:“好啊,聊什么?”

男人沉默几秒才开口:“虽然不太清楚你害怕我的原因,但是你放心,我不抽烟也很少喝酒,没什么不良嗜好。”

沈珠楹不知道回什么,只好尴尬地“哦”了一声。

“名下资产,房子和车都有一些,没仔细算过数量,总归算不上穷,工作也稳定,家里目前只有奶奶一个人,父母都去了国外……”

说这些做什么?

沈珠楹整个人开始坐立不安。

“沈珠楹。”傅斯灼抬眸,很认真地喊她。

“啊?”

沈珠楹抬头,对上了男人在月色下愈发柔和清浅的目光。

她听见男人开口。

“我来参加这次相亲,是想跟你更进一步。”


“更……更进一步?”沈珠楹忍不住摸了摸耳朵上的助听器,怀疑是它出现问题了。

然而傅斯灼的视线没有移开,重复道:“嗯,更进一步。”

沈珠楹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搅成一锅粥了。

“是……当朋友的意思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傅斯灼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解读:“先当朋友也可以,按你的进度来。”

“那……”沈珠楹看上去要哭了,她一刻不停地扯着车门,“那我就先走了。”

好在傅斯灼这回把车门打开了。

“不用这么有压力,我只是问问,没有逼婚的打算。”他语气里带点调侃。

“我没有压力啊,哈哈。”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傅斯灼盯着女孩跌跌撞撞上楼的步伐,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

他是不是太直接了?

好像还是吓到她了。

而他在当下的想法也很简单。

假如她已经接受了好几次相亲,正好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个人谈恋爱或者结婚的话。

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沈珠楹一刻不停地跑回了自己的小窝,仿佛后面有野兽在追。

“沈珠楹。”她跌坐在地毯上,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蛋子,“叫你平常少熬夜。”

“这下好了,熬出问题来了。”

“睡觉睡觉,睡醒了就不会有这种幻觉了。”

沈珠楹马不停蹄地洗漱完毕,正打算上床睡觉时,突然发现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仍然静静地停在楼下。

她想了想,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果然,不到半分钟,车子就慢慢驶离了小区。

沈珠楹当天晚上翻来覆去了好久,过往十年遇见他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盘旋,怎么也睡不着。

失眠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在店里犯困。

更直接的后果就是——她今天已经包错好几束花了。

幸好都是老主顾,没有责怪她什么,沈珠楹很感激,给他们每个人多送了一束洋桔梗。

小春和小桃看不下去了。

这也太败家了。

他们联手把她赶进了休息屋内。

于是沈珠楹坐在藤织椅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随风作响的风铃,慢悠悠地荡起了秋千。

她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傅斯灼的那句话。

“沈珠楹,我想跟你更进一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她八年,或者说,是十年暗恋成真的机会。

她没问自己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而是在心底反复地拷问自己。

沈珠楹,你还喜欢他吗?

沈珠楹,十年过去了,你还喜欢傅斯灼吗?

对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截然不同的傅斯灼,你还有心动的感觉吗?

沈珠楹的思绪不自觉随着风铃飘荡,慢慢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的仲夏夜。

那天,沈珠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手里的石榴花一一送到她的朋友们手中。

等她真正回到天鹅湖时,台上的烟火演唱会已经接近尾声了。

她气喘吁吁地挤进去:“幸好……幸好还赶得上烟花表演。”

“你脑子里怎么只有烟火表演??”同桌黄奕萱恨铁不成钢,“台上马上要出场的校草本草关心一下吧小姐姐。”

“我的脑子里面还有你啊。”沈珠楹乐颠颠地把手里的最后一支石榴花递给她。

“谢谢。”黄奕萱脸红了,她接过,忍不住用手揉她的小脸蛋,“可爱死了沈珠珠~”

沈珠楹刚要回话,耳边就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几乎要把她的助听器震掉。

她赶忙把助听器摘下,世界安静下来的那一刻,她呼出一口气。

然后她抬起头——

冷白的灯光正好洒在身处舞台中心的少年身上。

他穿着白衬衫,神色倦懒,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他调整了一下黑色耳麦,鼓棒在他手里转了一圈,落在鼓面的那一刻——

少年蓦地勾出了一抹散漫笑意,唇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自信张扬的少年气几乎要溢出。

现场的尖叫声大概是很大的,前排甚至有不少女生夸张地掏出了荧光棒。

然而沈珠楹把助听器摘了,什么都听不到,世界很安静。

直到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追随着少年在鼓面上流畅有力的节奏,一下一下的,越来越剧烈。

哦,原来这就是姐姐说的,心动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太棒了。

当时十六岁的沈珠楹仰望着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年,这样笃定地想。

她完全不懂姐姐为什么会在深夜小声啜泣,哭着跟她说暗恋很苦。

沈珠楹直到表演快结束时才终于反应过来,把助听器戴上。

“黄奕萱,他叫什么名字啊?”当时现场的气氛很嗨,沈珠楹不得不凑近黄奕萱的耳边问。

台上有一整个乐队,当然每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但是在十六七岁,那样一个青涩的,蠢蠢欲动的,风声鹤唳的年纪,傅斯灼好像就是一个代表了青春少女们心动的符号。

以至于沈珠楹没有给予更多的修饰词,而仅仅只是问台上的“他”是谁时。

黄奕萱也能笃定地答出他的名字。

“傅斯灼,他叫傅斯灼。”

“傅、斯、灼。”沈珠楹仰着头,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喊出少年的名字。

而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正好把架子鼓停了。

他靠近麦克风,低声哼唱着最后几句歌词。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

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

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

也有腼腆的时候

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

穿过头发穿过耳朵

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

而现在,在沈珠楹二十六岁的当下,夏天的风似乎已经过去了。

可她记得十六岁那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强劲又有力地跳动,与当下见到他的每一面都重合。

于是她不得不承认——

沈珠楹拿起手机,低头给傅斯灼发消息。

木字满盈:傅斯灼,你有空吗?我们现在见一面吧。

消息发完,沈珠楹松了一口气,晃动着秋千,她轻轻哼着那年仲夏夜的歌。

于是她不得不承认——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地说我爱你。”

过了几秒。

“叮咚——”一声,沈珠楹低头,视线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A同学:好,我来见你。


傅斯灼赶过来时,沈珠楹正弯腰在浇花店门口的绿植。

“等我浇完水。”她抬头看他一眼,如往常一样笑意明媚。

傅斯灼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朝她走过去:“不着急。”

有相熟的客人看见门口这一幕,有些好奇地给小桃递纸条:“你们珠珠老板交男朋友了啊?”

小桃很严肃地摇头:“他不是相亲对象和老板夫!”

等沈珠楹浇完水,她把水壶往旁边一放,对傅斯灼说:“一起去散散步吗?”

傅斯灼点点头:“好。”

两个人沿着梧桐大道,一路慢悠悠地往前走。

深秋时节,柏油路上落了满地枯枝,踩起来嘎吱作响,沈珠楹踩得不亦乐乎。

傅斯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作声。

“傅斯灼。”沈珠楹突然开口,窸窣的落叶声很好的掩盖了少女略微发抖的嗓音,“你突然想跟我更进一步,是因为奶奶催得紧吗?”

傅斯灼拧眉,否认得很快:“不是。”

沈珠楹问:“那是因为什么?”

傅斯灼沉默几秒,斟酌出一个恰当的词:“因为对你有好感。”

沈珠楹眼睫轻颤。

好感。

当然是很模糊暧昧的一个词。

但是考虑到两人之间少得可怜的见面次数,这个词又显得十分顺理成章。

还有,相当大的可信度。

沈珠楹沉默良久,最终抬眼望向他:“我在北市有一套房和一辆小电驴,自己开了一家花店,生意还不错。家人有妈妈,姐姐,猪猪和住在江南的外公外婆。”

“傅斯灼,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她顿了顿,眼睛里有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我们结婚吧。”

她愿意为了他当前可能微不足道的那点好感,最后再赌一次。

傅斯灼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在原地愣了好几秒:“你想好了吗?结婚……并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沈珠楹说,“我是认真的。”

傅斯灼没再说话,狭长幽深的眼眸,近乎审视般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

良久,他意味不明地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沈珠楹指尖蜷了蜷,“我妈催得紧,我想了很久,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少在他们的爱意对等之前,她不想率先流露出任何可能的情意。

傅斯灼最终移开眼:“那走吧,送你回家。”

他没说好也也没说不好。

沈珠楹有些惴惴不安。

她这是……被拒绝了吗?

沈珠楹呼出一口气,有些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却又听到傅斯灼继续说道:“去拿身份证和户口本。”

“民政局还有一小时关门,我们速度快点,应该还来得及。”

——

到了民政局门口,沈珠楹反而犹豫了:“那个,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傅斯灼哭笑不得:“这句话好像应该我来说。”

他垂眼看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珠楹一咬牙一闭眼,攥住傅斯灼的手腕,走进了民政局。

十分钟后,俩人手里拿着红艳艳的小本子出来了。

沈珠楹有些懵:“这就……完了?”

流程这么简单?

傅斯灼眉骨轻抬:“似乎是的。”

沈珠楹盯着俩人的证件照出神。

红艳艳的证件照上,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脸上的表情也都有一些说不上来的……

僵硬。

沈珠楹突然有些不太满意这张照片。

她很小声地问:“傅斯灼,你开心吗?”

“什么?”傅斯灼没听清。

“傅斯灼。”沈珠楹仰头问他,“跟我结婚,你开心吗?”

傅斯灼盯着她,眼底泛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开心。”

“开心就好。”沈珠楹又看了好一会儿他们的结婚证,随即踮起脚尖,鬼使神差地戳了戳他左边的脸颊,命令道:“那笑一个。”

男人很听话。

他唇角弯出一抹笑,果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而沈珠楹的手指正好戳在酒窝里面。

她也满意地笑了。

——

“结完婚以后,下一步流程是什么?”沈珠楹坐在副驾驶上,正襟危坐。

这对刚领完证的新人对彼此显然都很陌生。

“明天定个位置,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傅斯灼顿了顿,“另外,我在翠梧街附近有套房子,你应该会喜欢。”

“同……同居吗?”沈珠楹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傅斯灼几不可闻地“嗯”了声,声线努力保持稳定:“合法同居。”

“哦。”沈珠楹也努力保持淡定,“吃饭的时间能晚几天吗?我的家人……他们可能需要点时间来接受。”

“好。”傅斯灼理解她的顾虑,“有什么搞不定的随时推给我。”

——

木字满盈:我结婚了。

沈珠楹把这句话发进“相亲相爱三姐妹”群的时候,群里至少安静了十秒。

群里面只有三个人。

她,她的妈妈沈桉女士,她的姐姐沈珠玉。

沈珠玉:你发癫?

沈桉:你有病?

沈珠玉:今天国内过愚人节吗?

沈桉: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哈哈。

沈珠楹:是真的。

沈珠楹:[图片]

她直接把结婚证发进群里,整个人淡定得过分。

然而另外两个人不淡定了。

沈珠玉:!

沈桉:!!!

下一秒,两个电话同时打了过来。

沈珠楹在两个电话中纠结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性格相对温和的沈桉女士。

“沈珠楹!!!你要死啊!!!”沈桉女士朝她吼,“结婚证你最好是p的!!”

沈珠楹把电话拿远一些,瑟瑟发抖:“妈,你不是很急嘛,一直催我相亲来着。”

“我是叫你谈恋爱不是叫你找男人结婚啊!!你现在才二十六你结什么婚?!!”沈桉被气得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她勉强劝自己冷静下来:“那个男人是谁?”

沈珠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你也认识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去英国留学的那个男生。”

沈桉声音顿时平静了不少:“就是你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的那个男生?”

沈珠楹反驳:“我现在也很年轻。”

沈桉:“……”

这是重点吗?

“你今晚给老娘回家,我们开个家庭会议。”

沈珠楹咽了口唾沫,更小声地道:“可是姐姐还在国外呀,过两天再开吧。”

沈桉冷笑:“我估计你姐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你自求多福吧。”

沈珠楹:“……”

她把电话挂了,点开了跟姐姐的聊天框。

而沈珠玉在一通连环夺命call后果断放弃了给她打电话的想法。

中间大概间隔了十分钟,她一言不发地给沈珠楹发了一张照片。

果不其然,是一张半小时后从美国洛杉矶飞往京市的机票。

温柔知性的姐姐:沈珠楹,按时滚到机场来接老娘。

沈珠楹:“!!!”

木字满盈:奴才遵命。


沈珠玉的飞机大约在凌晨五点左右降临在京北市。

她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只手里挎着一个包,怒气冲冲地就往检票口赶。

一出检票口,沈珠玉就看见自家妹妹正一脸乖巧地站在接机口,一看见她,很用力地冲她招手,勾出一抹极为谄媚的笑。

沈珠玉冷哼一声。

小时候闯了大祸,哪次不是这么笑的?

她真是懒得喷。

沈珠玉走过去,揪着沈珠楹的耳朵,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机场。

中途沈珠楹试图跟她搭话。

“姐姐~”

“闭嘴。”

“……”

出租车上,沈珠玉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这才开口训她。

“沈珠楹,你长胆子了是不是?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下次不会直接在群里通知我参加你孩子的满月酒吧?那可真是够正式的。”

“那倒不会这么叛逆。”

“你是嫌现在还不够叛逆?”

沈珠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沈珠玉,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沈珠玉一口气不带喘地训了她半小时,最后才问她:“跟你结婚那个男的什么名字,什么家世,什么背景?”

沈珠楹老老实实地道:“他叫傅斯灼,家里……”

“等等。”沈珠玉灌了口水,拧眉,“叫什么?”

“傅斯灼。”

沈珠玉僵了下:“不会是高中时候那个傅斯灼吧?”

眼看着少女点头,沈珠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了半晌,她用力揉了揉沈珠楹的脑袋,没再说话。

——

回到家里,沈珠玉和沈桉坐在餐桌前,以三堂会审地姿态看向卑微站着的沈珠楹。

沈桉:“错了吗?”

“错了。”

沈珠玉:“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

认错态度倒是良好。

沈珠玉和沈桉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安静几秒,沈桉先绷不住,好奇地问:“你跟他怎么又遇到了?”

“妈。”沈珠玉横她一眼,示意她要严肃。

“咳咳。”沈桉立刻正襟危坐。

“谈了多久?”沈珠玉点了点桌子,问。

“没谈。”沈珠楹头低下去。

“……直接就结婚了?”沈珠玉看上去想杀人。

“嗯。”

“谁提的结婚?”

沈珠楹声音越来越小:“我。”

“……”沈珠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谁给你的胆子?”沈珠玉忍不住问。

沈珠楹小心翼翼地觑她:“你跟妈妈啊。”

“反正你们会为我兜底的,不是么?”

因为从小到大她们给她的偏爱,所以沈珠楹从来不觉得自己跟其他健全的小朋友有什么不同。

所以她会有勇气一次又一次地全身心追逐自己喜欢的人或者事物,而不用考虑后果。

沈珠玉满肚子火突然就消了,她撇撇嘴:“从小到大就这张嘴甜。”

“嘻嘻。”沈珠楹凑过去在她怀里蹭。

“我在美国还有一场演出,既然已经结婚了,尽早安排个时间,两家人好好见一面吧。”沈珠玉泄愤般揉了揉妹妹的小脸蛋子,“我倒看看,是什么大罗神仙,把我妹妹迷了这么多年。”

沈珠楹冲她们撒娇:“你们不要跟他说我喜欢他很多年了,我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

“行了,知道了。”沈珠玉拍拍她的脑袋,“我的小公主。”

“所以……”沈桉女士手肘支着下巴,冲俩人抛了个媚眼,“小姐姐你跟你那个英国留学boy,到底是怎么直接从不认识走到结婚这一步的?”

沈珠楹犹豫了一会儿,弱弱回:“用……真心?”

沈珠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怎么她才出国半年多,就跟不上时代了?

——

聚餐地点定在宝珍楼。

沈珠楹一家到达包厢的时候,周老太太和傅斯灼已经等候许久了。

一看三人进门,周老太太就赶忙迎过来:“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儿媳身体不好,斯灼他爸一直陪着在国外疗养,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今天这餐饭,只能由我这个老婆子代劳了。”

“不过你们放心,他们对珠楹很满意,还特意托我带了礼物。”

“哪里哪里,亲家身体要紧。”

两家人亲热握着手,好一阵寒暄。

沈珠楹站在一旁,先是乖巧向奶奶问好,这才把视线投到傅斯灼身上。

男人还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尤显肩宽腿长。

他唇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一一礼貌问候,视线划过沈珠楹时,停留的时间略长。

大概是职业属性的原因,傅斯灼在这一类场合显得格外游刃有余,各方面都很是妥帖周到,人情世故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期间沈珠玉还特意问了他几个刁钻问题,傅斯灼的回答也相当真诚得礼。

要不是场合不对,沈珠楹都想当场起立为他鼓掌。

沈桉女士嘴角笑意越来越大,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沈珠玉悄悄给沈珠楹发信息。

沈珠玉:这男的有点东西。

沈珠玉:像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婚后会被他吃得死死的,祝你成功吧。

沈珠楹鼓鼓腮。

木字满盈:你就不能夸夸他。

沈珠玉:夸了啊,我说他有点东西。

中间聊到彩礼问题,傅家给了一个相当令人惊讶的数额。

沈珠玉继续给她发。

沈珠玉:还有点财富,我妹也算是嫁入豪门了。

沈珠玉:你发了,这波不亏。

木字满盈:……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离席的时候,沈珠楹特意落在后面,悄悄给傅斯灼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好厉害啊。”沈珠楹星星眼。

她现在二十六岁,感觉自己在家里那群亲戚面前还是个小孩子,可傅斯灼却已经能这么游刃有余地掌控局面了。

“是吗?”傅斯灼斜低下头看她,也配合着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有点紧张。”

“真的吗?”沈珠楹不信。

他连国家元首都见过那么多个了。

“真的。”傅斯灼突然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掌心,大概停顿两秒——

他缓缓握住。

很冰凉温润的触感。

沈珠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整个人呆住,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像熟透的柿子。

“感受到了吗?”她听见他含着笑意的嗓音。

“什么?”沈珠楹懵懵的。

他五指强势又缓慢地挤入她的五指间。

两人十指相扣。

傅斯灼微微低头,靠近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现在很紧张。”

所以手心都出汗。

走在前面的几个长辈把这一幕尽收眼底,都笑得乐呵呵的。

小年轻感情真好,还偷偷牵手。

沈珠玉更是呵呵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又给沈珠楹发。

沈珠玉:都说了吧!你婚后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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