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早上。
顾西西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纯白色的床单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
医院？
她坐起来，第一时间将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自己身上。
衣服还是那套衣服，似乎没有被动过。
愣了半晌。
这才想起晕迷前发生的事情。
我……
晕倒了。
然后被送到了医院？
谁送的？
这时，顾西西一转头，看到了个坐在床边的人影。
一身白衣。
雪白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背后。
手里正拿着一部粉红色的小猪佩奇外壳的手机。
“你醒了。”
“鬼啊！”
顾西西从床上蹦起来。
“我不是鬼。”
这人自然是陈木，他淡淡地开口，仍然端详着手机，头也没抬。
“不是？”
顾西西花了两分钟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早上，外面阳光正好。
阳光落在陈木身上，照出了后面的影子。
她又大着胆子过去，轻轻地碰了陈木的胳膊一下。
确实是有实体的。
“不是鬼你穿成这样，大晚上蹲那鬼楼里干什么！还染一头白发？吓唬谁呢！”
顾西西怒一瞪眼，伸手，“手机还我！”
“好。”
陈木随手将手机扔给顾西西。
后者一看就懵了。
手机滚烫。
屏幕上……
竟然还是直播画面！
“直播开了一晚上没关？”
“嗯。”陈木点头。
顾西西来不及吐槽了，连忙看了下直播间里的弹幕。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真就晕了一晚上啊。”
“不是，女水友能不能让开点，我要看大仙！”
“给大仙哥打call！”
顾西西更懵了。
她在直播镜头面前晕了一晚上，这些人竟然一点都不关心她的人身安全？
当时不应该直接报警吗？
大仙又是什么鬼啊！
这时，苏晓棠的电话打进来。
顾西西连忙把直播给关了，接通电话。
“喂，西西，你总算是醒了。”苏晓棠的语气中却没有多急躁，反而有些……
兴奋？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大姐？”顾西西瞥了眼陈木，低声说，“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带走？怎么不帮我报警？”
“他又不是坏人。正相反，他是你的贵人啊，你可得把握住了。”苏晓棠说。
“贵人？”
“你看看昨晚的直播收益。”
“直播收益？”
顾西西点进直播助手看了眼。
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个，十，百，千，万……
十万！
前面的数字是三。
昨晚竟然收到了超过三十万的礼物！
顾西西怀疑自己眼花了，或者自己还没有醒，仍然处于梦境当中。
她的直播内容比较素，不像别的女主播那样放得开，因此礼物不多。
一年下来，也就二十万左右。
换句话说。
昨晚，一个晚上的时间，收到的礼物，就比她这辛辛苦苦一年，要赚得多。
“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们心疼我晕了一晚上？”顾西西说。
“和你……没太大关系。你看看鱼吧就知道了，里面有截取的录像视频。”苏晓棠笑道。
鱼吧是斗虾平台的功能之一，就是关于主播的个人论坛。
顾西西粉丝不多，鱼吧里向来冷清，没几个帖子。
这会点进去，却发现密密麻麻一长串。
随手点开一个热门帖子……
“大仙哥精彩语录。”
是个视频帖。
一看就知道，是从顾西西的直播录像中截取的内容，还做了简单的剪辑。
大部分背景是在医院里。
传出陈木的声音。
“民国已经没了……原来如此。”
“真是沧海桑田。”
“没想到，短短百年时间，世界已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我的年纪……嗯……大概一百三十多岁了吧。但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其实并没有那么老。”
“这次，算是出关了吧。”
“回这人间看一看。”
……
顾西西人傻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直播间的观众们，一口一个“大仙哥”在那喊了。
这家伙……
吹得自己跟神仙似的。
观众们那是在调侃啊！
“不是，这也太能吹了，礼物就是这么刷的？”顾西西捂脸道。
“你看错了，关键在另外一个视频。”苏晓棠又说。
“哪个？”
“就那个‘神仙哥驱鬼全过程’。”
“驱，驱鬼？”
……
十分钟后。
顾西西像是被石化了一般，盯着视频最后的画面，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段视频其实并不长，从鬼魂出现到最后消失，总共也就一分钟。
顾西西足足看了七遍！
还有三分钟时间，完全处于震惊当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苏晓棠的电话打来，她估计还要再石化一会。
“你看完了没？”
“看完了……”
“知道昨晚那些礼物是怎么刷的了吧，当时，直播间里观众的反应，和你现在是一模一样的。”苏晓棠说，“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弹幕全是‘卧槽’，哈哈。”
“咕咚。”
顾西西咽口水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看了坐在床边的陈木一眼。
“我跟你说，你得把握住啊，抱住这只大腿，你的直播事业肯定蒸蒸日上！”苏晓棠的声音继续从手机中传来。
“大姐，你是想我死吧？”顾西西背过身，压着嗓子，“这种人，我哪敢跟他搭上关系啊。”
“哪种人？”
“驱鬼道士什么的……”
“你不会还真信他会驱鬼吧？”
“不然呢？那视频是做的特效？”
“不是特效，但应该是他故意布置出来的效果，那七个像是鬼魂一样的影子，不过是七件飘起来的红色衣服而已。”
“红色衣服？”
“对啊，最后有个镜头，仔细看就能看到，地上有七件红衣。”
“这么说，那像鬼一样的影子，不过是几件衣服？”顾西西一愣。
“肯定的，这世上哪有鬼嘛。照我看，这人估计也是个主播，或者UP主，在这做场景拍视频呢。”苏晓棠说，“但他的演技是真的好，也能吹，是个人才！”
挂了电话。
顾西西翻了翻鱼吧里的评论。
确实。
尽管驱鬼的那个视频很唬人。
但大部分人，包括苏晓棠，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冷静下来，还是不相信的。
他们都觉得那是故意做出来场景，像是魔术，或者拍戏现场。
当然也有些人信以为真，觉得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昨晚可是直播！
两拨人在帖子下面吵起来，言辞激烈，以至于这个帖子被封锁了，无法再回复。
所以热度才没有别的帖子高。
“那个，大哥……昨晚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你在那拍视频？”
顾西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看着陈木，出声问道。
“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是假的就是假的。”陈木淡淡道。
含糊的回答。
落在顾西西耳中。
却是让她进一步相信了。
嗯。
果然是假的。
至于这人的“神经病”表现……估计是入戏太深吧。
敬业啊！
顾西西佩服不已，吐了吐舌头：“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打扰到你拍视频了吧。”
“无妨。”
关于拍视频，直播这些事情……
陈木昨晚拿着顾西西的手机，和弹幕聊了一晚上。
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确实已有百年不在凡尘中，不知道人间的变化。
但理解能力是绝对没问题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顾西西又问。
“叫我陈木就好。”
“你好陈木，我叫顾西西，你可以叫我西西，很高兴认识你。”
顾西西大方地伸出手。
“我请你吃个饭吧。”
找医生做了个检查，确定自己没事后，顾西西带着陈木出了医院。
来到城南的一家西餐厅。
坐下吃饭。
陈木的造型，自然是引起众人围观。
他淡定自若，满不在意。
顾西西是个主播，也不会对旁人的目光感到不自在，一边切牛排一边旁敲侧击打听陈木的身份。
陈木昨晚跟弹幕聊天的时候，还不知道情况，将自己的真实经历说出了一部分，只是隐去了修仙的内容。
此时已经明白，那样说也是没用的，没人会相信。
所以他顺着顾西西的话说，让顾西西将他定义为了也是一个主播。
“你在哪直播啊？我去看看呗。”顾西西问。
“有缘自然会知道。”
陈木拿着刀叉，学着顾西西的样子吃牛排，倒也流畅自然，甚至比顾西西还要熟练一些。
顾西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陈木这么说，在她看来无疑是一种拒绝。
就在这时。
陈木放下刀叉，用纸巾擦了擦嘴：“吃好了，走吧。”
“走？去哪？”
“当然是你家。”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