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锦川应夏的其他类型小说《予她半城陆锦川应夏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御兰道坐落在北城最豪华的地段,寸土寸金,顶楼一整层,就住了她一个人,厚实的落地玻璃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公寓内却静得像一座死城。床上的女人缓缓醒来,长睫轻颤了几下,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往床的一侧望去,被子平整,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陆锦川又没有回来。最近三个月,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应夏回忆了一下,她似乎已经快一周没见过他了。她洗漱完,走到客厅便看见刚刚还在念叨的人此刻竟坐在沙发里,手肘支在腿上,指间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整个客厅烟雾弥漫,也不知他到底抽了多少。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眼里布满了血丝。陆锦川伸手熄灭了烟,缓缓靠向沙发,“过来。”声音低沉暗哑。应夏看了看手表:“我上班快迟到了。”对方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轻轻勾...
《予她半城陆锦川应夏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御兰道坐落在北城最豪华的地段,寸土寸金,顶楼一整层,就住了她一个人,厚实的落地玻璃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公寓内却静得像一座死城。
床上的女人缓缓醒来,长睫轻颤了几下,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往床的一侧望去,被子平整,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陆锦川又没有回来。
最近三个月,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应夏回忆了一下,她似乎已经快一周没见过他了。
她洗漱完,走到客厅便看见刚刚还在念叨的人此刻竟坐在沙发里,手肘支在腿上,指间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整个客厅烟雾弥漫,也不知他到底抽了多少。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眼里布满了血丝。
陆锦川伸手熄灭了烟,缓缓靠向沙发,“过来。”声音低沉暗哑。
应夏看了看手表:“我上班快迟到了。”
对方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轻轻勾了勾,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唇线又慢慢拉平,表情严肃。
“我有话跟你说。”
她站在原地没动,消化着他话里的深意。
两人僵持半晌,应夏先妥协,走到沙发坐下:“你说吧。”
昨晚她给他打过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对方说:“他睡着了,你晚点再打来吧。”
她料到了,在她听出昨晚电话那头的女人是陆锦川的初恋时,她就料到了。
这一天来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再过一个月,就是他们结婚三年的纪念日。
陆锦川坐在她对面,他看上去似乎很不安,烦躁地扯开领带后又伸手捏了捏眉心。
应夏率先开口:“是要谈……离婚吗?”
她清楚地看见陆锦川听见自己的话后,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声。
“嗯”。
“和赵如一有关?”应夏忍不住问。
沉默良久,他说:“是。”
这一刻,应夏只觉得呼吸困难,有一个尖锐的东西沿着心口蓦地劈划而下,疼到不能自已。
如果不是身侧紧紧攥着的两只手,她一定会把自己出卖。
应夏深吸了口气,强压下那股痛意,问他:“什么时候去办?”
纠缠不体面,言和不现实,不如放手。
她太了解他,商场上杀伐决断,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既然开了这样的口,证明他已经想得非常清楚,已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陆锦川拧着眉:“尽快吧,我会尽量补偿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应夏看见他点燃一根烟,夹在手里却没再吸。
她转过脸看向窗外:“我没什么要求,随时都可以。”
她掏出手机,手却止不住地发抖,只好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躲开他的视线,陆锦川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套房子留给你,南郊的别墅也留给你,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另外……”
应夏不想再听,直接转身打断他:“我不需要任何金钱上的补偿,我有地方住。”
她假意看了看时间:“对不起我今天还有点事,你让张律师拟好协议后通知我吧。”
她没有再看他的表情,多看一眼都是心酸,忙抓了沙发上的包往外走。
“夏夏……”
她没有回头,把门“哐”的一声关上,靠在门外久久不能言语。
门内,陆锦川终于拿起快要燃尽的烟放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仰着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圈。
应夏今天确实有事,在她掏出手机请假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的迟疑后,发出的不是请假而是辞职。
那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去公司办完离职手续回来,孙阿姨还笑着说先生刚走,你们错过了。
是啊,错过了。
这一夜陆锦川照旧没有回来。
晚上是早两周就约好的,要回陆家老宅吃饭,这样的家宴应夏不想去,可他们暂时还没有离婚,这样的场合又是必须的。
整个老宅,只有奶奶一个人喜欢她,陆锦川的父母、妹妹都对她有着深深的敌意。
是她高攀了,应夏妈妈是普通工薪阶层,而他是北城最耀眼的那颗星。
她原以为和陆锦川结婚会拥有一个新家,原来也只是她的妄想罢了。
时间接近五点,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打电话给他,独自打车去了老宅。
他果然没有回来。
饭桌上她中规中矩地坐着,等着陆锦川母亲的例行训斥。
出乎意料,这一次却没有人说她一句,甚至问都没问陆锦川为什么没一起回来。
往常三句不离口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不见了踪影,饭桌上安静得出奇,只有奶奶一脸慈爱,笑眯眯地替她夹菜。
“夏夏,多吃点,看你最近又瘦了,女孩子不用那么注重身材,健康最重要,知道吗?”
应夏点点头,笑着说:“知道了,奶奶。”
应夏不是傻子,这样的情况,一看就知道恐怕除了奶奶,其他人都知道他们要离婚了。
一顿饭安静异常,饭吃到一半,陆锦川回来了。
他边走边解开领带,脱掉西装递给佣人,径直走来在她身旁坐下。
陆锦川一入席,气氛更加奇怪,他的父母对他的态度像是畏惧,又多了一些应夏看不明白的情绪。
总之,不像是父母和子女的相处模式,并且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这个北城的豪门,似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从他身上飘来,钻入她的鼻子,应夏皱了皱眉,顿时没了胃口。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小半碗米饭,碗里突然多出来一块鱼。
应夏转头,陆锦川没有看她,安静地吃着饭。
相识十年,结婚三年,他竟然不知道她不喜欢吃鱼,她把那块鱼拨到一边,三两下刨完剩下的饭,站起身。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坐下。”陆锦川喝住她。
应夏愣住,一桌子人都看过来,陆锦川看也没看她,面无表情道:“把鱼吃了。”
这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他向来这么霸道。
奶奶笑了笑:“夏夏啊,不能挑食,鱼很有营养的。”
这鱼不吃是走不了了,应夏抿了抿唇,夹起那块鱼飞快地放进嘴里,嚼完之后还故意张嘴给他检查。
陆锦川偏过头,牵起唇角笑:“还想吃?”
她急忙闭上嘴,起身走出去。
夜风微凉,花园里静悄悄的,她在凉椅上坐下,听着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嘴角不禁浮起一个嘲讽的笑。
看,她从来都是个外人,永远融入不进去。
“你以后不用再来了,你无需讨好任何人。”
应夏偏过头,看见陆锦川站在阴影里,手里的烟忽明忽暗,只有他凑到嘴边深深一吸的时候,光亮才能隐约照见他的眉眼。
似乎他最近的烟瘾愈发大了。
应夏口气生硬:“我并没有想讨好任何人。”
曾经想过,在嫁给他之后,她讨好他的父母,他的妹妹,他的亲戚,然而不论她做什么,永远都不能让他们满意。
在她明白有些人的心永远捂不热,有些人永远不会喜欢她之后,她便放弃了。
陆锦川熄灭了烟走近她,他英俊的脸终于出现在光线下,宛如杂志上的模特,只是表情实在是算不上柔和。
“走吧。”
应夏起身:“我去拿包。”
陆锦川跟在她身后:“我今晚不回去。”
应夏垂眸,掩盖住情绪,“没关系,让老刘送我。”
“我让老刘提前下班了。”
应夏:“……”
她掏出手机:“那我自己叫车。”
陆锦川拿过她手里的手机,下巴朝着一个方向微微一抬,应夏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见奶奶正笑眯眯的看着靠得很近的两人。
陆锦川微微垂下头,靠近她耳边,轻声道:“今晚就住这里,明天一起去上班。”
上什么班,她都辞职了,他作为老板竟然不知道。
看着奶奶的期盼的表情,应夏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同床共枕两年多,如今竟连共处一室都变的十分艰难,应夏听着浴室传来的声音,简直坐立难安。
陆锦川拿着毛巾擦着头出来时,就看见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应夏,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乖得不行。
他唇角一勾,走到她对面,斜靠在桌上,顺手将毛巾丢在她身旁。
应夏一惊,一抬头就看见陆锦川穿着浴袍,半敞的领口露出大片胸口,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随时有要散开的可能。
他的头发没有擦干,几滴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脸颊,下巴,喉结一路滑下,没入被浴袍遮挡看不见的地方。
真是要死了!
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很难让人移开目光,不看白不看。
陆锦川哼笑一声:“看够了?”
从前她生怕把他看掉二两肉,不是假装没看见移开视线,就是借口洗澡溜掉,如今要离婚反倒是大方起来了。
她生怕陆锦川忽然来一句:“女人,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隔夜饭估计都会被油出来。
“嗯,身材不错。”
陆锦川挑眉,舌头在下槽牙的地方顶了顶,没说话。
应夏走过去打开衣柜,翻动几下后就是一愣,原本里头保守的睡衣全都不见,只剩几条性感的吊带裙。
其他人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巴不得两人早日分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奶奶做的。
应夏无法想象八十多岁的奶奶从哪里搞来这些性感的蕾丝睡裙,并且看上去似乎品味还不错。
见她站在衣柜前半天不动,陆锦川走过去:“怎么了?”
应夏错身让开,大方地把衣柜里的内容给他看。
陆锦川扫了一眼衣柜,垂眸看着她:“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
他拉开自己的衣柜,拿出一件自己的T恤丢给她。
应夏洗完澡出来,房间里不见陆锦川的人影,她调暗灯光爬上床睡下,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个火热的身体贴了上来,灼热的呼吸喷在耳后。
她是瞬间就醒来的,却一直不敢动,好在身后的人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虚虚地搂她在怀里。
“陆锦川。”应夏轻轻喊了一声,身后的人没有动,像是睡着了。
她轻轻拉开他的手臂,那只手又缠了上来,模模糊糊中说了一句:“我想她了。”
她没有再动,任他抱着自己,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流到枕头上。
一夜无眠,早上起来时眼睛微肿,眼眶下还带着大大的黑眼圈。
陆锦川早上起来穿衣服时视线落在她脸上半晌,嘴角牵起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轻蔑的笑容。
应夏生怕被人看出端倪,连早饭都没吃,早早地坐在车里等他。
陆锦川上车时丢给她一个面包一盒牛奶。
“老太太给的。”
她拿在手里没动,转头看见奶奶站在门口对她挥手,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恐怕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眼眶“倏”地就热了起来,应夏勉强挤出个笑容,也冲奶奶挥了挥手。
“我就在这里下车,让人看见不好。”离公司还有两个路口,应夏开口道。
陆锦川下颌紧了紧,直到又开出一个路口,他才冷冷道:“停车。”
司机应声踩下刹车,他的话历来都比她有用,等着陆锦川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应夏才转过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老板一大早就阴沉着脸,整个公司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秘书室的几位更是感觉行走在刀尖上,在厚实的地毯上走路都还踮着脚尖。
总裁室里,陆锦川两只脚交叠搭在茶几上,仰头靠着沙发,听见“叩叩”的敲门声,眼也不睁。
“进来。”
秘书周信推门而入,在沙发旁站定,毕恭毕敬道:“陆总,还有十分钟开会,这个文件需要您签字。”
陆锦川接过,快速地把文件过了一眼,在文件上落笔。
周信犹豫了一阵:“陆总,还有个事不知道要不要向您汇报,太太离职了。”
笔尖在写完一个“陆”字后就停住,陆锦川抬起头,“什么时候?”
“昨天上午。”周信说完偷偷查看老板的表情,做秘书的,察言观色是很重要的一项技能。
陆锦川的眉心微微蹙起,脸上明显有了一丝不耐,手指在桌上敲击了几下。
昨天?昨天他刚跟她提了离婚。
刚刚和他一起来公司都只口不提离职的事,她又是要去哪里?
“我记得,按流程离职不是需要提前一个月交接?”陆锦川瞥了周信一眼,问道。
周信额上冷汗连连,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但是人力资源部的李总知道您和太太的关系,她一开口也没敢拦。”
秘书看陆锦川的表情,估摸着这位李总捅到马蜂窝了。
陆锦川拿出手机,通讯录第一个名字就是应夏,手指悬在上面还没拨出就有一个电话进来,屏幕上闪烁着“赵如一”三个字。
陆锦川很快接通:“什么事?”
赵如一人如其名,声音温柔似水:“锦川,你在公司了吗?”
“嗯,”陆锦川问:“怎么了,有事?”
“没什么,昨晚打你电话没接,嗯……”电话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陆锦川皱眉:“到底怎么了?”
赵如一轻微地喘息:“没什么大事,就是肚子有点疼?”
陆锦川眸色顿时一沉:“看医生了吗?”
“还……没有。”
陆锦川转头吩咐周信:“让司机在楼下等我。”
又抓起外套,步子飞快,边走边嘱咐:“在家等我,躺着别乱动,我马上来。”
电话挂断,周信跟在他身后,忐忑道:“那上午的会?”
“取消!”
看着陆锦川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周信一边联系司机一边摇头。
周信纳闷,这个老板他当真看不明白,家里那位他平时在乎得紧,什么好的都往人跟前送,养得比公主还娇贵。
这些年也没听说和那位赵大明星有什么瓜葛,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么个人来?
应夏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天色阴沉沉的,她想了想打车回家,开始收拾衣服。
陆锦川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其实是做得很好的。
衣帽间里的东西,基本都是陆锦川给她买的,各大品牌当季新款,每季都在往家里搬,这里装不下了,好多都搬到了南郊的别墅里。
衣帽间里两人的衣服挂得混来混去,他的西装旁有她的针织衫,他的衬衫里夹着她的小裙子。
刚结婚那会儿,东西还挂得整整齐齐,一人一边,泾渭分明。
她总觉得这样离他好远,哪怕衣裳和他的挨在一起,对她来说也是另一种程度的亲密。
他尝试过让阿姨一次又一次的整理,后来,也懒得说了,这个习惯就这样坚持到如今。
应夏把自己的衣服归回原位,看着整整齐齐的衣帽间,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也要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般。
一上午收拾下来,连两个行李箱都没装满,其中一箱还全是书。
她自己的小房子很久没人住了,不过阿姨每周会过来打扫一回,还算干净。
东西归置妥当,她直接在沙发上睡过去。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应夏终于从沙发上醒来,昨晚一晚上没睡又折腾一上午,实在是太累了。
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名字,应夏接起电话,陆锦川急切的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
应夏愣了愣,我这不是接了?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陆锦川沉了口气:“孙阿姨说你收拾东西走了,你在哪儿?”
应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找我有事吗?”
那边一阵静默,半晌,陆锦川才开口:“我让张律师拟协议,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提,我全答应。”
原来是为了离婚协议的事情。
应夏仰起头,憋回眼眶里的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你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
陆锦川听出她声音里的哽咽:“夏夏,你……”
“什么时候?”应夏打断他,她真的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任何关于怜悯或者抱歉的话。
许久,陆锦川才道:“下周一吧。”
去民政局是在三天后,离婚协议上,应夏看也没看就落下自己的名字,毫不拖泥带水,倒是陆锦川看着她的签名沉默了许久,然后跟着落笔。
红本换红本,不过是封面上一个“结”字换成了“离”罢了。
十年的光阴, 两人在有名无实的婚姻里磨了三年,她一颗心早就累了,心痛之余,甚至觉得有些解脱。
她还记得当初结婚时陆锦川问她,会不会后悔?她当时笑眯眯地答得干脆,她说绝不。
可现在她后悔了,如果她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宁愿在初中的时候默默的看上两眼就好,而不是兴高采烈地奔到他面前说:“我记得你,我们以前见过。”
从民政局出来,陆锦川叫住她:“应夏。”
应夏淡定地回过头:“嗯,还有事吗?”
她这才好好看了看陆锦川,他看起来精神不大好的样子,近几个月都是这样,眉眼间多多少少带了点忧虑。
陆锦川问:“去哪儿?我送你。”
司机老刘恭恭敬敬拉开车门等在一旁,应夏抬腕看了看表:“不用了,我还有事,再见。”
陆锦川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人影消失也没转过头来。
车已经在民政局门口停了半个多小时,引得无数人侧目望过来。
“陆总,是去……”
陆锦川闭上眼往后一靠,声音带着疲惫:“回家。”
等他再睁眼,车已停在了城西的别墅门口。
陆锦川眉心拧了拧:“怎么是这里?”
司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恭敬道:“您说‘回家’。”
他是说回家, 可没有她的地方,哪里算是家?他真是糊涂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若有所思的陆锦川,瞬间了然,重新启动车子,别墅大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门口走出的女人穿着宽大的居家服,漂亮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冲着车子摇手。
“算了。”陆锦川说着,开门下了车。
他们离婚比结婚受到的阻碍要少得多,没有任何人插手阻拦,不需要跟任何人通报,一如他们结婚时,仅凭他一句话,任他父母如何反对都没能撼动分毫。
知道他们结婚的人不多,离婚更是不需要刻意通知,也就闺蜜那里说了一下,千里之外的母亲那里更是一个字也不敢提,只说想出去玩一阵子。
北城的严冬是冷的,风是透骨的,从机场回家,没开暖气的屋子里冻得跟地窖似的。
她走了三个月,从南至北至西向东玩了个遍。
回到自己那套小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以前的电话卡装上,接连不断的短消息,从她进浴室前一直响到洗完澡出来。
有闺蜜,有同事,有朋友,唯独没有陆锦川的。
她拨通闺蜜谭菲的电话:“喂,我回来了。”
“哟,你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你都玩儿脱缰了,玩儿够了?”谭菲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
应夏摁了免提丢在一旁,一边往脸上擦护肤品:“没玩够,不过不回来也不行,之前写的那本小说有影视公司要改编。”
谭菲那边呀呀呀地叫起来:“啊啊啊宝贝你太厉害了。”
“啊对了,”谭菲像是想起什么:“我碰见过陆锦川一次,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你一天这里跑那里跑,我哪儿知道啊,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他。”声音还带着几分不忿。
应夏在听见陆锦川的名字时心里就是一颤,“那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我说不知道他就走了,估摸着也是随口一问。”
如果他想找她,有一百种方式,绝对不会是这样偶然而且随口的一问。
应夏淡淡地“哦”了一声,心里一个角落轻轻刺痛了一下。
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其实她偶尔也会忍不住看看娱乐圈的八卦,却只看见赵如一短暂休息的新闻,没有结婚的消息传出来。
“夏夏,你不会还对他念念不忘吧?”闺蜜的语气带了几分忐忑。
应夏手上动作忽然一顿。
十年,不是十天十个月。
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很难连根拔除,不过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叫做习惯的后遗症罢了,时间会慢慢将其消磨掉的。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是妈妈离开北城搬去外婆那里留给她的。
已经好几年没人住,家具都有些旧了,应夏第二天直奔家具城订了些家具,又去商场买点生活用品。
应夏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碰到陆锦川,他也看见了她,两人遥遥对望。
看见陆锦川的瞬间,应夏便想拔腿就跑,然而转念一想,现在两人毫无干系,有什么好跑的呢?
陆锦川穿了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装,外面套了件大衣,带着几分禁欲的气质,平常不笑时脸上就写着生人勿近,何况现在面色还带着几分森然。
应夏站在原地,直到那个人快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陆锦川紧盯着她,冷声问道。
要你管?
然而骨子里的教养让她挤出个笑脸:“好久不见。”
陆锦川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应夏勾起的唇角也慢慢扯平,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正准备转身离开,陆锦川身后出现的那个人不禁让她停下了脚步。
是她?赵如一。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可应夏就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高中时,陆锦川给她介绍:“应夏,这是我一起长大的朋友,赵如一。”
新婚之夜,他抱着她喊她如一,最后,他清醒过来,没有碰她。
赵如一赵如一,这个名字成了无数次令应夏挣扎着醒来的梦魇。
可笑,这么多年来他念念不忘,没想到她竟也记得这么清楚。
“夏夏?”赵如一瞪大眼看着应夏,脸色有些不自然,“真巧啊,在这里碰上。”
什么巧?分明就是冤家路窄加阴魂不散。
十年了,为什么赵如一总有本事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视线下移,落在赵如一凸起的腹部上,应夏脑子里轰的一声,周遭一切喧嚣都瞬间归于平静。
“你……你怀孕了?”许久,应夏才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赵如一转头,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陆锦川,又看向应夏:“夏夏,到时候认你当干妈好不好?我们以前约好的啊。”
是,她们约好的,应夏还记得自己说过,等以后和陆锦川有了孩子,就让赵如一当干妈。
她和陆锦川做了三年有名无实的夫妻,没想到他们离婚三个月,他转身就和赵如一有了孩子。
他们身后的人她认识,陆锦川的助理周信,此刻正拎着几个大大的购物袋,口袋上面的图案,一看就是婴儿用品。
陆锦川目光定定地落在应夏身上,沉着脸一个字也没说。
“多大了?”应夏问,她想,或许,或许只是赵如一比较显怀,肚子看起来大而已。
赵如一低头抚了抚腹部又看向应夏:“六个月。”
那是胜利者的姿态,眼神里甚至还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她和陆锦川离婚才三个月,赵如一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她想过他们会分开,却没想过会如此惨烈如此不堪。
怪不得离婚前的几个月他常常不回家,怪不得陆锦川坚持要补偿她,离婚协议上除了两套房子,甚至还有几千万的赡养费。
原来他还有更狠的,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原以为这颗心早就麻木了,没想到还会这么疼。
应夏喘了口气,胸口不知是疼还是闷,像是有什么攥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若不是她死死地抓着一旁的栏杆,这具身体恐怕不能支撑着她站在这里。
“夏夏……”陆锦川眉心紧蹙,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带着几丝不忍。
应夏后退一步,躲开他上前的搀扶。
她麻木地说:“哦,那……恭喜你们,我先走了。”
刚走出几步手腕便被人拽住,陆锦川拉着她一个转身:“这中间有些缘由,我回头跟你解释好吗?。”
应夏强忍着把巴掌甩在他脸上的冲动,颤声问:“这个孩子,姓陆?”
陆锦川抿唇:“是。”
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应夏冷冷一笑,“那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她甩开他的手,埋头往前走了几步,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
“你没事吧?”
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嗓音低沉好听,莫名有点熟悉。
应夏抬起头,愣了一愣,“是你?”
几个月前应夏离开北城的时候,在飞机上碰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当时她哭得不行,男人好心给她递了纸巾,和男人一起的小孩还分了她几颗糖。
男人搂着应夏的肩膀,低头看了看眼睛里强忍着眼泪的小姑娘,再看向她身后男人。
他把她的头压向胸膛,然后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前任?”
应夏咬了咬下唇,点点头,然后就听见他嘴里飙出一句让人合不拢下巴的话。
他说:“宝贝,不介绍一下么?”
陆锦川的下颌顿时咬紧,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赵如一目瞪口呆地指着应夏身旁的男人:“你……你是……”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是谁。
曾经的旧爱各携新欢出现,这样的场面堪比年度大戏,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把场面推向高潮。
“爸爸,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锦川的孩子还在肚子里,那这声爸爸就不是喊他的了。
应夏身体一僵,立马离他远一些,看见上次飞机上那个男孩正扯着男人的衣摆,仰头看着他们,脸上满是困惑。
“姐姐也在呢。”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应夏看看孩子又看看他,瞬间了然。
她张了张嘴,“额……那个……”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一手拉了她一手牵了男孩儿:“先去吃饭,一会儿说。”
短短十几分钟,应夏脑子里接收到的消息太多了,让她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能木讷地跟着他走。
“应夏……”
听到陆锦川的声音,应夏步子微微一顿,还是头也没回地走了。
陆锦川怔在原地,看着她拉着那个男人离开,直到应夏的背影消失,他才淡淡地对赵如一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餐厅包房里,应夏哭了很久,她想不通陆锦川为什么连几个月都不愿意等,他要和赵如一在一起,直接跟她提离婚就好,为什么要闹得这么难看?
男孩安慰道:“姐姐别哭了,你刚才很帅,没输。”
应夏顶着肿泡眼看向男人,对方忍不住笑了笑:“对,走得很干脆,气势很足。”
“姐姐的台词也很精简。”男孩补充道。
应夏又抽泣两声,“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台词精简?”
男孩点点头,“知道啊,程叔叔说的,用最短的话表达最全面的意思,刚刚姐姐就是那样,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赢了。”
男孩安慰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应夏擦了擦眼泪,将信将疑,“真的?”
很明显是假的,发现自己离婚前被绿,还能赢么?输得不要太彻底了。
“嗯,真的。”他点点头,又递给她一张纸巾。
“这是你儿子?很聪明呀。”
“他……”他刚开口就被男孩打断。
“姐姐,怎么每次看见你都在哭?刚才还抱着爸爸哭。”
好像是的,不认识的人面前,哭再丑都没事。
应夏想了想,沉重道:“我刚才抱着你爸爸是因为……是因为特殊情况,你小孩子现在可能还不懂什么叫牺牲自我成就别人,你爸爸就是这样的大好人,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告你妈妈,记住了吗?”
男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扬了扬手机:“我已经给妈妈发信息告诉她位置了,我不告诉她,姐姐你一会儿自己告诉她吧。”
应夏一口水呛住,险些没喷他们一身,急忙起身:“我还是先走了。”
“等等。”
走到门口的应夏又折返回来,抓起沙发上的包:“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
她溜得快,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不见了踪影。
他在男孩头上敲了个爆栗:“你把人给吓跑了。”
男孩一脸不解,他不过是通知妈妈吃饭的地方,姐姐跑什么呢?
“那你快去追啊。”
男人摘下口罩:“看缘分。”
应夏没有想到陆锦川会找上门来,在她刚躺上床不久,敲响了她的门。
从猫眼里望去,门外的男人衬衫领口大开,双颊微红,他边拍门边喊:“夏夏,我回来了,开门。”
对面的邻居都已经探出头来,不满的说他扰民,男人好似没听见,固执的拍着她的门,一副能敲到天亮去的架势。
应夏打开门,陆锦川带着一身酒气扑进来,她急忙后退几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陆锦川靠在墙上,双眼微微眯起:“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应夏想笑,难道还敲锣打鼓地通知前夫她的行程吗?
“你来做什么?”
陆锦川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固执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为什么要同意离婚?”
问题接二连三,真是莫名其妙,离婚是他提出来的,竟然问她为什么要同意?这男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喝醉的人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应夏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回应应夏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带着酒气的拥抱,灼热的呼吸喷上她的脖颈,又急切地寻找着她的唇。
应夏有一瞬间的愣神,愣神过后脑子里迅速闪过赵如一那张脸和凸起的腹部。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应夏用力的推开他,“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房间。
两个人都定住了。
应夏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喝醉了。”
陆锦川空茫的神色终于开始聚焦,他点了点头道:“对,我喝醉了。”
下一秒,陆锦川揽过她的腰,强势的力道将她带到沙发上,握着她的手压在头顶,眸子里都是阴狠,他冷冷道:“所以,不要尝试着和喝醉的人讲道理。”
应夏两手被他压制在头顶,或许是喝多的原因,陆锦川力气很大,根本没个轻重,掐得她手腕生疼。
越是挣扎他箍得越紧,应夏忍不住红了眼眶。
陆锦川看着那张瓷白的脸,衬着铺散在沙发上的乌黑的头发,美得令人心惊。
俯身,低头,灼热的吻落在应夏的唇上,脖子上,辗转吮吸,啃咬,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她只能拼命挣扎,“你放……唔……”刚一张嘴,带着酒气的吻又将她堵住。
这个吻若是放在从前该有多好,到如今,能带给她的也只有恶心和耻辱而已。
察觉到应夏不再反抗,陆锦川撑起身体,视线落在她腕间的红绳上,某些念头涌回脑海,他烫手一般的放开她。
陆锦川起身走到阳台,低头点燃一支烟,然后仰头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说起来,她还真不知道对方是谁,“男朋友。”她脱口而出。
陆锦川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你不应该这样作践自己。”
应夏转头看向他,没懂他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叫作践自己了?”
“那个男人……他有孩子……”
应夏冷笑着打断他:“你没有?我和他就叫作践?和你在一起就不是?”
她为了他,作践了自己十年。
陆锦川夹烟的手微微颤了颤,捻熄了烟,摇摇晃晃地走到应夏面前,两手撑在她身侧,看着她问道:“我们是夫妻,在你眼里也叫作践?”
她仰起头,倔强的双眼盯着他:“已经不是了,所以我想做什么想跟谁在一起,应该也和你没任何关系。”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如果我一定要管呢?”陆锦川冷冷地看了她半晌,忽然一笑:“我的东西,除非我用腻了,否则一辈子都是我的,况且,我还没试过好不好用。”
极具侵略性的视线从应夏脸上扫到胸口,手从她的手臂滑到肩膀,然后放在了她光洁的脖子上,低头凑到她耳旁。
陆锦川声音低沉,“应夏,怎么办?我真想掐死你,我后悔了,后悔那三年没碰你。”
陆锦川似乎从不缺女人,他们隐婚的三年,各种小花来了又去,出席各种场合总有女伴,她知道,那是做给赵如一看的,包括她和他的婚姻也是。
应夏仰着头,眼里满是倔强:“是赵如一怀孕了不方便?还是陆总魅力大减,往你床上爬的女人变少了?”
原本是一句争吵的话,可她声音软软糯糯的,不像责备,倒像是在撒娇,像一根羽毛抚在他心尖上。
一阵麻痒感顺着肌理蔓延,让他指尖都跟着发麻,陆锦川厌恶这样不受控的感觉。
他退开些许,眯起眼原本想说没有,从来没有别人,出口却是:“对,她不方便,外面的女人我不放心,想来想去你是个不错的人选,怎么样?什么条件?”
他在欺负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宠是宠,可是也时不时会这样欺负她。
有时是难听的话,有时是冷暴力。
一滴眼泪从她脸颊滚落,陆锦川心口一滞,后退了两步撞上茶几。
可能他是真的喝多了,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告诫过自己要放过她的。
“夏夏,我……”
应夏垂下头,说话带着哭腔:“你说我作践自己,难道不是你一直在作践我么?”
陆锦川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胸口闷疼得厉害,转身坐到另一个沙发上,掏出烟却半天没能点燃,揉作一团往地上一丢,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
陆锦川睡着了,应夏费力地把不省人事的陆锦川拖了躺下,浑身的汗都出来了,原本想打电话让他的司机来接人,又想起来所有与他有关的人的电话早就被她删了。
陆锦川的电话响了一回又一回,都是来自赵如一,应夏想着这么一直打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接起。
“锦川……”
“他睡着了,你晚点再打来吧。”应夏说完也是一愣,多讽刺,竟连台词都一模一样。
应夏想想还是加了句:“或者让司机来接他。”又报了自己的地址。
挂断电话,应夏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陆锦川,还是找了条毛毯给他搭上。
这一夜她睡得不好。
早晨醒得很早,陆锦川还在睡,她在厨房做早餐时,听见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然后是他的声音。
“嗯。”
“什么?现在怎么样了?”
“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脚步声靠近,停在她身后。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应夏转过头,看见陆锦川眉心拧在一起,他的话和表情都让她不明所以。
陆锦川提醒她:“昨晚,你接了我的电话。”
锅里的鸡蛋煎得滋滋地响,应夏转过身:“昨晚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还怀着孕,我怕她担心所以接了。”
陆锦川的神色有些冷:“她怀孕了,不能受刺激”
应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所以和我有关系?”
“你和她说的话,跟以前她说给你听的一字不差。”
不过是相同的场合说出同样的话罢了,确实是解释不清楚。
应夏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她仰起头道:“我就是故意的,那你也别给我这个机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来,她就不会接他的电话,说到底,是他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陆锦川微微颔首,眸色清冷得要将她冻成冰,“你有什么气,冲我怎么撒都行,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能动。”
锅里的煎蛋已经烧出了一股糊味,陆锦川伸手,擦过她身侧,关掉了燃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什么他从来不相信她?
应夏站在原地,眼眶里盈满了泪,却迟迟没有落下。
重新刷锅,开火,倒油,鸡蛋放下去的瞬间溅起热腾腾的油浇在她手背上。
她仿若未觉,直到手背火辣辣地灼痛她才惊觉,放到凉水下冲,已经晚了,手背上鼓起了几个泡。
陆锦川走进病房时,赵如一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看见陆锦川,她微微一笑,朝着陆锦川伸出手,陆锦川稍稍一缩。
赵如一眸色暗了几分,哽咽道:“我真怕保不住他,为了宝宝我把所有工作都停了,如果还是……”
陆锦川最终还是反握住她的手塞到被子下,随意往床前的椅子上一坐,平淡道:“我刚才问过医生,孩子没有大碍,放心。”
赵如一神色黯然:“我不该给你打电话的,我不知道你去了她那里。”
陆锦川垂眸道:“没事。”
“夏夏一定在怪我吧,是我对不起她。”
“她……”陆锦川原本想说她不会,可是想到她那样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性子,估计是当真恨惨了他,扇他耳光的时候真的是一点不留情。
这样的结果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陆锦川站起身:“别多想了,身体要紧,这是陆家第一个孩子,你知道他对爸妈来说的重要性。”
赵如一拉住他的手:“那你呢?你会期待他吗?”
她眼里有着期盼和期期艾艾。
陆锦川缩回手,沉默了片刻,转头望向窗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他缓缓道:“我当然期待,我会好好把他养大,我会……会是一个好父亲。”
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我不会是一个好的爱人。
应夏走了几个月,嘴也馋了,约了谭菲和程牧安在汇景楼见面。
他们三个从高中时期就是死党,可以说见证了应夏的整个感情史,从鼓励到劝退,再到恨铁不成钢,应夏一头扎进去就没出来过。
如今离了婚,总算是一条腿迈出来了。
程牧安来得晚,进门的时候应夏都已经微醺。
他走过去夺下她手里的酒杯,转而训斥谭菲:“你怎么不劝着她点儿?”
谭菲白了他一眼:“劝屁劝,得让她发泄出来懂不懂,老憋着成什么事儿,能把胸憋大还是咋地?”
应夏低头看了看胸口,点点头:“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她抢回酒杯喝了一口,继续抱怨:“你们都没被绿过,就我最惨,今天我说了算。”
程牧安见她这样喝下去也不行,坐她身旁照看着。
应夏撑着头,继续说:“他竟然说我是故意的,暗示我想把赵如一的孩子给气掉,你说这是人话吗?”
谭菲拍了拍她的头:“不是人不是人,宝贝儿我去上个洗手间哈,你先跟程牧安骂会儿渣男。”
应夏点点头,又问:“你说他是不是牲口?”
程牧安笑了笑,走到门口的谭菲还连连点头:“你说得对,陆半城就是牲口没错。”
谭菲离开,半开的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往里头瞟了一眼,转而进了另一间包房。
这边包房里,魏廷西正在苦口婆心:“一码归一码,这事儿吧,你就不该揽下来,闹成现在这样你和她都不痛快,还得背上渣男的名声。”
陆锦川没吭声,垂眸抽着烟。
许容白推门进来,一脸神神秘秘:“猜我看见谁了。”
一桌人见他的样子,都问是谁,唯独对面的陆锦川,一手搭桌上,目光深沉地盯着桌面一声不吭。
许容白偏把眼睛挂在陆锦川身上:“大哥,我刚经过隔壁听见有人骂你。”
陆锦川抬起眼皮,吸了口烟后掸掉烟灰:“嗯?”
许容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说了你可别揍我,她骂你牲口。”
这最后几个字吐得多少有些迫不及待了,生怕别人给他摁嘴里不让说。
桌上何辉,魏庭西等人都要笑不敢笑,就容白一个人傻乐呵。
乐半天才意识到,有点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陆锦川夹在手里的烟没动,原本他烟瘾不大,只有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抽一点舒缓压力,这几个月以来反倒是抽得有点狠了。
“她和谁在一起?”陆锦川眯起眼,神色晦暗不明。
之前大家还好奇骂他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听他这么一问,用脚猜也猜到了。
许容白摇摇头:“不认识,一男的。”
魏庭西一脚踹他腿上:“你特么有没有眼瞎啊?”
哥几个都看得出来,这几个月陆锦川情绪都不是很好,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许容白揉了揉腿,啧了一声:“真是一男的,长得还挺帅,不过比我哥还是差些。”
一屋子人都看着陆锦川的反应。
陆锦川夹着烟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在烟灰缸里熄灭,起身走了出去。
何辉一巴掌拍许容白后脑勺上:“你特么二百五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完急忙跟了出去,免得一会儿闹出什么事来。
许容白揉了揉后脑勺,一脸茫然,没想明白这壶咋就不能开了。
……
这边应夏和程牧安胡扯了一通,谭菲缩着脖子开门进来,跟做贼似的。
“猜我看见谁了?”
还没等人回答就迫不及待地说:“是陆半城。”
陆锦川在北城有个绰号,陆半城,意思就是半座北城都是他的。
听起来不大好听,和他那副模样也搭不上,旁人都私下里这么喊,也没人敢喊他跟前去。
应夏愣了愣,喝多了酒脑子有点不清醒,还没反应过来陆半城到底是谁,手里的酒杯下意识地就要往嘴边凑,又被身旁的程牧安抓住。
应夏换了只手,程牧安又伸手去抢,就形成了一个两手环抱着她的姿势。
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推开的。
陆锦川刚好看到这一幕。
两颊泛着酡红的姑娘,双眼迷蒙,软软地靠在男人怀里,手里还握着一杯酒,小模样娇得不行。
陆锦川平静得有些过分,黑瞳定定落在她身上,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然而主角应夏根本不知,往门口淡淡扫了一眼,问:“这谁呀?”
陆锦川的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降至冰点。
谭菲嫌事情不够大,憋着笑问:“夏夏,你仔细看看,这人你真不认识啊?”
应夏迷糊着看了半晌,“嗤”了一声,“不认识。”
然后转头问程牧安:“你朋友啊?”
不是她装,是她一喝多就这副德行,不认人,偏生她还爱喝,属于又菜又爱玩那种。
以前喝酒是被陆锦川明令禁止的事情,除非他在。
陆锦川走到她身旁站定,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垂眸道:“夏夏,我是谁?”
程牧安原本伸手要拦,半道被谭菲截住,把他拖开,低声道:“别别别,看好戏先。”
而且陆锦川这活阎王现在惹不得,拦他只会把事情闹大。
应夏眯着眼看了他两眼,一手打开下巴上的手,不满道:“我管你是谁。”
言罢,又要伸手去拿桌上的酒。
陆锦川按在她手上:“好喝吗?”
应夏无意识点头。
下一秒,陆锦川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仰头喝尽,反手把杯子“啪”一下摔在墙上。
碎了。
一屋子人都被陆锦川吓了一跳,又惊又骇又不敢插手,只有程牧安上前两步,被谭菲挡在跟前。
“她喝多了你吓她干嘛!”程牧安冲他吼。
陆锦川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低头,看着愣愣的应夏,问道:“还喝吗?”
“嗯。”
声音又软又糯,真要命。
刚才她靠在程牧安怀里的画面又重回他的脑海,原本强压下去的怒意像是被浇了水的热油,肆意地往外翻腾。
他平时除了不爱笑一点,行为上都还算温文尔雅,一旦生起气来,痞气就透出来了。
陆锦川拿起酒瓶,另外倒满一杯,凑到她唇边,冷声道:“喝吧。”
迷糊的应夏被他吓到,意识开始缓慢恢复,仰着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是爱喝吗?怎么不喝了?”
“喝!”
他这一声惊呆了应夏,也惊呆了众人,兄弟几个也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陆锦川这个人,虽说看上去从来都是冷冷的,就算是怒了也只是冷冷一笑,别人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现在这副样子,倒是没多少人见过,也就应夏见过三次,一次是高中的时候去ktv找他,被喝醉的人拖进了包房,虽然没出什么事,但是他第一次冲她发了那么大的火。
另外一次是她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出去没告诉他,等他好不容易从军营溜出来给她打电话,听到的却是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然后就是现在了,似乎他所有的坏脾气都用在她身上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自己是个杀猪匠,可能是杀了他全家。
应夏被他吼得一抖,无边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抓过他手里的酒杯喝掉半杯,剩下连杯带酒扔在陆锦川身上。
酒杯落地,红酒浸透衬衫,胸口一片狼藉。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寻常人哪儿敢对陆锦川动手,也只有应夏胆子大,不过也仅限于她喝多的时候。
魏庭西怕他控制不住情绪,想上前劝劝,“锦川……”
陆锦川淡漠的视线一扫,魏庭西也没接着说下去,不过他这一声多少替陆锦川拉回点理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意,蹲下身问她:“应夏,我是谁?”
应夏看着他,咬着唇不吭声,她什么都写在脸上,包括恨意。
恨就对了,陆锦川一看就知道她认出自己了,表情也跟着缓和了几分。
“我送你回家。”
“不回。”
“那你想去哪儿?”
“要你管。”
魏庭西感觉自己就差跪下来求应夏了。
姑奶奶,先应他的,啥都应他,把这活阎王安抚好了再说。
陆锦川深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和她说话:“应夏,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以前说过什么忘了吗?自己喝醉了什么样不知道?”
应夏看着他,他以前说的太多了,他说过永远不会背叛她。
他的话根本不能作数。
“忘了,全忘了。”
原本大家以为应夏又薅了一把老虎毛,谁知陆锦川神色反而缓和了许多。
她喝多了连人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他说过什么。
他没再尝试着跟个醉鬼废话,站起来,面前的应夏也跟着仰头,眼睛里雾蒙蒙的,像是氤氲着江南的迷蒙烟雨。
陆锦川看了一眼,喉咙有点发紧,转头对谭菲说:“人我带走了。”
然后直接把人打横一抱,这样一晃,应夏晕得不行,皱着脸靠在他肩上。
“你准备带她去哪里?”程牧安拦在面前。
魏庭西急忙上前勾住程牧安的肩膀:“程大律师,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
“他离了婚的还算什么夫妻?”
魏廷西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
“魏廷西!”陆锦川冷冷道。
魏廷西急忙住嘴,程牧安皱了皱眉,其实什么?
眼看陆锦川的脸色越来越沉,谭菲拽了拽程牧安的袖子:“他不会对夏夏怎么样的,你放心。”
要是早对她怎么样,两人也不至于离婚了。
程牧安犹豫了片刻,这才让开。
距离陆锦川怒气冲冲地从她的公寓离开已经过了好几天,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清冽的香味和淡淡的烟草味。
酒劲慢慢上来,还没走出饭店就睡着了。
陆锦川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回家把她放在床上,脱掉鞋子,手在脱毛衣时停下,僵持半晌还是缩回手。
他去洗手间拧毛巾想给她擦擦脸,还没出来她就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陆锦川替她顺着背,拿水给她漱口。
“以后还喝吗?”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吐得太难受了,说话都带着哭腔。
陆锦川嘴角微微一牵。
哪次喝多了不是说这句话?每次喝醉时都指天发誓再也不喝了,回头还是喝得不省人事。
他给她擦了脸抱上床。
他就站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她通红的小脸,窝在被窝里,艳红的唇吞吐着灼热的酒气,像是邀请。
他想她了,很想。
想念那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追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那个姑娘。
陆锦川低头看了她半晌,才走出房间。
应夏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醒来时有片刻愣神,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身在何处,完全不记得昨晚自己干了什么。
她爬起来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也没有,断片儿了。
打开手机就有谭菲发来的微信,问她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应夏起来溜达了一圈,老实回她:除了头疼,都挺好的。
对面顿时又没了回音。
下午她正准备出门,拉开门就吓了一跳,赵如一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她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应夏冷冷问道。
她之前就接到过赵如一的电话,说想当面和她道歉,她拒绝了,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
赵如一的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笑了笑道:“夏夏,我是专程来跟你道歉的。”
应夏面无表情地说:“道歉收到了,你快走吧。”
应夏想关门,又被赵如一伸手抵住:“夏夏……”
电梯口已经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赵如一是公众人物,若是闹大了谁的面子都过不去,应夏想了想,还是侧身放她进门。
“坐吧。”
赵如一在沙发上坐下:“夏夏,锦川他骂你了吧?都怪我,这个身体不争气,他也是太着急了才会……”
应夏打断她:“赵如一,我们都不小了,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姑娘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夏不想同她废话:“意思就是这里没有别人,你用不着跟我演戏。”
道歉?说是来炫耀胜利的果实还差不多。
从前在赵如一手里吃的亏太多了,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傻了。
没想到赵如一只是稍微顿了顿,忽然莞尔一笑,“你还真是变聪明了呢?不过我好好拿卑微的语气跟你说,你不听,那我就直白一点,应夏,该是我的到头来还是我的。”
应夏昂起头,“是你的你拿着就是,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
赵如一环视房间一周:“这个老房子住得还习惯吗?飞上枝头终归是要落回鸡窝的,你以为……”
她的视线落在垃圾桶里,还没说完的话也咽进了喉咙。
她看见了,垃圾桶里的烟蒂,是陆锦川常抽的那个牌子,虽然小心地用纸巾盖过,但是还是露出了一角。
昨晚陆锦川电话关机,没想到又是到了应夏这里。
赵如一心里的恨意喷涌而出,她抚着肚子,狠狠地盯着那个烟蒂。
应夏也被她的狰狞给吓到,忙问:“你怎么了?”
如果赵如一在她这里出了事,她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是让她赶紧离开的好。
应夏站起身:“我得出门了,你走吧。”
赵如一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应夏:“我马上就走,走之前我想上个洗手间。”
应夏松了口气,指了指洗手间说:“请便。”
洗手间门关上,不过半分钟,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该不会在厕所摔了吧?
应夏走过去敲了敲门:“赵如一。”
里面半天没有回音,再拧门把手,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应夏心里一急,用力的拍门:“赵如一,赵如一你怎么了?别是在里面摔了吧?赵如一……”
洗手间里,赵如一笑着拨通陆锦川的电话。
刚一接通就故作惊恐,小声道:“锦川……锦川快来救我,我……肚子好疼……”
门外还响着应夏大声喊她的声音,很明显陆锦川也听到了。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陆锦川抓起车钥匙。
“我在……我在应夏家里。”
呼喊声变成了拍门声,然后是有人撞门的声音。
赵如一小声呜咽着,确保能让陆锦川听见却不让应夏听见。
“你快来,应夏疯了,她真的疯了,我不该来给她道歉的,锦川……”
她掐好时机挂断电话,嘴角牵起一个得意的笑,听着应夏撞门,安静了一阵后,响起锤子敲门的声音。
洗手间门是老式的,半透明磨砂,上面还有贴花,很快被她砸开一个洞,应夏急切地伸手进去,可洞口太小,只好把衣袖燎开伸进去拧门把手。
门破裂的地方缺口锋利,她轻“嘶”一声,顾不得管,只盼赵如一千万不要在她这里出事,否则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门被打开,看见坐在马桶盖上洋洋自得的赵如一,应夏愣了一愣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手臂上钻心的疼痛这才冒了出来,应夏抬起来看看了,手臂内侧被划开了一条不小的口子,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应夏愤怒地喘着粗气:“戏耍我,你满意了?你还不走吗?”
要不是看她是个孕妇,应夏压根不想管她。
“如果我不走呢?你能把我怎么样?”赵如一得意洋洋。
应夏伸手去拉赵如一,却不敢对一个孕妇太使劲,两人僵持许久,赵如一始终坐着不出来。
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应夏知道,论心计她当真比不过赵如一。
手臂疼得厉害,应夏不想跟她耗下去,破罐子破摔道:“行,那你爱待就待着吧。”
她找了根丝巾裹住左手臂,又把衣袖拉下来盖住,然后转身出门去医院。
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赵如一打开洗手间门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正好看见应夏站在过道等电梯。
她低头看了看门口的鞋子,嘴角勾起一个算计的笑。
想和她斗,她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应夏走出电梯时,正看见陆锦川急匆匆地从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上下来,见了她就急忙问道:“赵如一呢?”
应夏定定地看着他,他怎么会来?他怎么知道赵如一在这里?这样急匆匆找来,就是为了赵如一?
“我问你赵如一呢?!”陆锦川没给她多少时间去悲春伤秋,直接一声冷喝。
应夏别开脸,觉得自己真是犯贱,该让那个女人死在洗手间里。
“在楼上,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
她刚一抬脚,就被陆锦川拽着了回来,幸好,拽的不是她受伤那只。
她挣了挣:“你放开我。”
“跟我走。”
陆锦川的手坚如铁钳,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掐断,几乎是用拖的,一路拖着她进电梯,又拖着她到了门口。
“开门!”陆锦川声色俱厉。
应夏掏出钥匙,刚拧开门陆锦川便推开门冲了进去。
门内的状况不可谓不惨烈,应夏乍见之下也是吓得不轻。
她刚刚离开时,客厅还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就这么一会子功夫,整个客厅已经是一片狼藉,跟打过架似的。
歪斜的沙发,摔碎的杯子,散落的各种东西,无一不在昭示着刚才这里有过一场恶战。
应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走到洗手间门口,就看见陆锦川正把虚弱的赵如一从地上揽进怀里。
赵如一身上都是水渍,还有应夏的血,雪白的孕妇裙上好几个明显的脚印,从腿部一直蔓延到腹部。
陆锦川抬头冷冷看她的那一刻,应夏只觉得自己如置身数九寒冬,所有的温度瞬间都褪了干净。
她一下没了力气,呆楞着靠在墙上,这样的场面,她要怎么同他解释才能让他相信自己?
陆锦川抱着赵如一经过她身旁,应夏一下拽住他的衣袖。
“陆锦川,我……”
陆锦川的声音冷到不能再冷:“放手!”
她没有放,固执地扯着他的衣袖,眼里满是倔强,“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做的。”
陆锦川看见她的脸,微微顿了顿,正想说什么,怀里的赵如一一声轻哼:“锦川,我肚子好疼,”
陆锦川蹙眉看着应夏:“我们晚点再谈,我先送她去医院。”
他一抬腿挣脱应夏,抱着赵如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那头陆锦川把赵如一送到医院,等待检查的时候,他就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躬着身子手肘支在腿上,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眸色深而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方淮走来,陆锦川才直起身,整个人才慢慢往后靠上椅背,问:“孩子怎么样了?”
方淮摘下口罩,笑了笑,“医生说没什么事儿,可能就是受了点惊吓,情绪不太稳。”
这家私立医院是方淮家的产业,现在轮到方淮接班,两人从小就认识,很熟。
方淮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不由调侃道:“这孩子可真金贵啊,这几个月都跑了多少趟医院了。”
陆锦川没说话,抬手揉了揉眉心,忽而想起什么,问道:“真没事?好像出了不少血?”
他进门时就看见了,洗手间里滴了不少血,还有赵如一的衣服上也是。
方淮愣了愣,又道:“我又不是妇产科的,我一会问问张医生。”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拉开,一个护士走出来,“陆总,赵小姐请您进去。”
说完小护士立马脸红了。
陆锦川点了点头,走进去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和病床隔着三四米的距离。
赵如一已经换了一身病号服,斜躺在病床上,偏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陆锦川移开眼,视线不经意一扫,落在沙发另一头搭着的衣服上,正是赵如一换下来那件。
上面干涸的血迹已经从鲜红变成深红。
陆锦川蹙眉,正想开口相问,便听赵如一道:“那不是我的血。”
陆锦川僵在那里,继而脸色越来越沉,不是赵如一的,那受伤的就是……
赵如一一边说话一边观察他的表情:“我躲到了洗手间,以为只要等着你来就好,没想到她家里居然有锤子,她……”
她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继续道:“她砸开一个洞就来开门,自己的手也被割伤了,我让她快去医院,她也不听,锦川,你快去看看她吧,她情绪那么激动,我怕她出什么事。”
之前陆锦川在病房外和方淮交谈的内容她听见了,出血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与其等医生告诉陆锦川,不如她自己主动说。
至少可以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先发制人,不论是现场还是谎言,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陆锦川低着头,眸子也敛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赵如一看见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拿出手机盯着手机屏幕,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是想给应夏打电话吧?她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只要再添上一把火就好。
“锦川,我知道,我占了她的位置,她恨我是应该的,所以我不怪她,但是我害怕,我觉得我还是离开吧,孩子我会自己养大,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赵如一装作可怜兮兮。
陆锦川终于抬起头看她,淡淡道:“陆家的孩子,陆家自然会负责到底,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不用操心。”
见陆锦川起身准备离开,赵如一立刻叫住她:“锦川,你帮我把衣服带回去吧。”
陆锦川看着沙发上的衣服,没有伸手:“扔了吧。”
看着病房门关上,赵如一露出笑容,沾过应夏的血的衣服,她怎么可能再穿?
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她故意提醒陆锦川罢了,让他记住她在应夏手底下吃的亏,这样的话,哪怕他真的去找应夏,心里应该也对自己多少有几分怜惜。
陆锦川走出病房,立刻拨通了应夏的电话,然而应夏电话关机,他又拨通谭菲的电话,也是没人接。
他忍着把电话扔出去的冲动往外走。
方淮还没走,站在护士站笑呵呵地和小护士聊天,一转头就看见陆锦川,他看起来比带赵如一来之前还要焦躁,忙拉住要离开的陆锦川问他:
“怎么了?我刚问过张医生了,赵如一确实没啥事儿,那血应该不是她的。”
“我知道。”陆锦川的声音沉而带着一点嘶哑。
方淮一愣:“那是谁?”
“是应夏,我现在联系不上她。”陆锦川沉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和不安。
方淮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没事儿的人往医院送,受伤的人反而不管了?
“我去看看她。”陆锦川走到电梯口按了两下,见电梯迟迟没有上来,转身推开楼梯间的门,防火门“哐”一声关上,方淮这才后知后觉追过去,早就没了人影。
方淮拿起电话拨过去:“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有什么伤可以先行处理一下。”
“不用,我不确定她还在不在家,你帮我查一下各个医院,有没有她的就诊记录。”
一路上陆锦川开得很快,北城常年的拥堵第一次让他感到如此磨人。
还没到应夏所居住的小区,方淮的电话就打进来,说已经问到了,人在第一人民医院,又和他说了科室楼层。
陆锦川狠打方向盘调了个头便往医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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