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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价之宝

柴丝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对至般配的精英男女一对至强悍的世家子弟一段至世俗的豪门婚姻一个至坚定的爱情传奇他说循循,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把你风风光光地迎进门来。她说世礼,不必你来迎,我会自己一步步地走回来。一句话简介:这是两个节操尽碎的不婚主义者先是玩玩然后一不小心玩大了的悲惨故事!(值钱的女人是无价之宝,明码标价的大都免不了打折的命运!)

主角:欧韵致,周世礼   更新:2022-12-26 15: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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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欧韵致,周世礼的其他类型小说《无价之宝》,由网络作家“柴丝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对至般配的精英男女一对至强悍的世家子弟一段至世俗的豪门婚姻一个至坚定的爱情传奇他说循循,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把你风风光光地迎进门来。她说世礼,不必你来迎,我会自己一步步地走回来。一句话简介:这是两个节操尽碎的不婚主义者先是玩玩然后一不小心玩大了的悲惨故事!(值钱的女人是无价之宝,明码标价的大都免不了打折的命运!)

《无价之宝》精彩片段

本城富豪李和泽于上月19日再得一孙,李富豪大喜过望,不仅广发利是,还宣布捐赠大笔善款用于本城医疗卫生事业,更大撒请柬,于城内最豪华的维多利亚酒店广宴宾客为第二个孙子庆贺满月。

夜幕不过才刚降临,位于中环黄金位置的维多利亚酒店就已车水马龙,一辆辆豪华名贵的车子鱼贯驶入酒店广场。而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内,此次宴会的主人李和泽正春风满面地站在旋转楼梯旁,一面迎接宾客一面轻松自如地应付记者们的长枪短炮。

只听一名记者问道:“李老板这次又得了一个孙子,是不是很高兴啊?”

李和泽中气十足地回答:“高兴!当然高兴!”声音洪亮,笑容满面,显见是真的十分高兴。

“那作为这次李家的功臣,李老板有没有打算奖励靓靓些什么呀?”

“那要看她都想要些什么呀!”李和泽笑着,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我无所谓啊,重点是她要高兴。你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很辛苦的啦,随便她,她喜欢什么我都叫李俊荣买给她。”

“那就是您买单咯?”一名记者很难得找到机会同李和泽搭上话,立即笑嘻嘻地问他。

“当然是我买单啊!”李和泽挑眉,语气是百分之百的理所当然,“她为我们李家添丁进口,我自然要奖励她。”

“那您现在已经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啦,有没有打算让靓靓再生啊?”另一名记者又问。

“这个你就要去问靓靓了啊。”李和泽哈哈大笑起来,一丝谦虚也没有地说道,“我是一向很开明的,在这一点上几乎从来不干涉他们。再说女人生孩子那么辛苦,我也不是很想她再受这个罪啦……”

“那您帮我约下靓靓啊李老板。”一名头脑机灵的女记者立即打蛇随棍上,甜甜地撒着娇说,“您也知道靓靓好难约的,我约了几次都没有约到她。”口气是百分之百的哀怨无奈。

李和泽立即笑起来,认出这个女记者在业界是很有些名望的。

“哦,是吗?”他瞪着眼睛说,“那我叫她改天有空约你喝茶,不过你也要记得叫摄影师帮她拍漂亮一点啊,你也知道她名字叫靓靓嘛,自然是很爱靓的啊……”

人群“哄”一声笑出来,众人十分捧场,大厅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周永祥携庶室战琼姿、次子周世杰、儿媳顾盼盼等大步流星地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情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狠狠地瞪了身后的次子和儿媳一眼。

周世杰早已被父亲教训惯了,见状赶紧低下了头。而他身边,周家的二少奶奶顾盼盼却颇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

心底不由就愤愤地想着:生男生女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老爷总是这样看不上她有什么用呢?

只这一瞬间,眼尖的众记者们早已发现了周家一行人的到来,立即调转长枪短炮对准他们。

“周老板,怎么上次周家抱孙您没有摆酒庆贺啊?”一名胆大的记者逮住周永祥的痛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周永祥心底郁闷得只差要吐血,却不得不摆出一派慈祥和蔼的面孔答:“我们有庆贺啊,只不过我当时不在香港,所以没有搞这么大而已。”

“那您有没有送盼盼什么东西表示感谢啊?”另一名记者明显则看戏不怕台高。

谁都知道海乔集团的主席周永祥盼孙子盼到眼红脖长,可惜儿媳顾盼盼五年来怀胎三次,却接连生下三位千金,怎么不叫人看足周家人的笑话?

周永祥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隐隐发紧,无比懊悔不该一时沉不住气,被李和泽那老家伙一激就眼巴巴地带着一家老小来参加李家的满月宴——正正好堵到了枪眼上。

他笑容可掬地回头看了二儿媳一眼。

顾盼盼立即会意,连忙越众而出,摆出一副和从前一般无二的幸福模样说:“不用啦。”她略显夸张地挥了挥手,“给周家添丁进口是我这个做媳妇的应尽的责任,哪里还需要什么感谢?”说着话,还将她手上戴着的重达8.8克拉的钻戒有意无意地在众人面前秀了秀。

可惜眼前的一帮记者早已看腻了她的“鸽子蛋”,一丝情面也不留地追问她:“那你有没有打算要继续生下去啊?”

顾盼盼暗地里只差要哭起来。生生生生生,生你妈的大头鬼啊!本城谁不知道周家的二少奶奶连生三胎都是刨腹产,再生下去岂不是真要搏命?

不过她面上还是落落大方的,笑着答:“那当然啦,老爷他最喜欢小孩子了,还说孙子自然是越多越好,那我肯定会继续努力,满足他的心愿啦……”

人群中不知是谁长长的“哦……”了一声,顾盼盼只听得心头发颤,连忙端起笑容,强自镇定地撑完全场。

另一边,周永祥已在秘书的护航下成功突围,正同老伙计李和泽亲切地握手寒暄。只见李和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周永祥一脸不在意地答:“我不是答应你了要来,又怎会出尔反尔?”

李和泽笑了笑。他是什么人啊?又怎会看不出对方的气恼尴尬?只是想想这老家伙脾气暴躁着呢,他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于是他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来了就好,对了,你还没看过我那刚出生的小孙子呢,我这就叫俊荣抱过来给你看看。”话音未落,已转头吩咐秘书叫大少爷把小朋友抱下来,也不管人家到底有没有兴趣!

不一会儿,三度荣升父亲的李俊荣就小小心翼翼地抱着次子下了楼,身后还跟着他五岁的小女儿圆圆。李和泽见状,忙忙迎上去伸手将牵着父亲衣角蹦跳走过来的小孙女给抱进怀里,一面夸张地叫:“哎呦,乖乖你小心点。”一面又得意洋洋地扬手指点李俊荣:“把早早抱给你周伯伯看看!”

周永祥只气得牙根发痒,差点没将一口牙都咬碎。

众所周知,城内有所谓四大家族,除了在场这两位所代表的的李家、周家两大家族外,还有翟清让家族和从前的陆世荣家族。因陆世荣已故,现陆家由其子陆东宁掌管。其中,李和泽和陆世荣都是出自传承已久的香江世家,而周永祥和翟清让则是白手起家,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才在香江之上崭露头角,继而渐渐发迹,成为名震一方的一代雄主。

能将生意做大到他们这一步,自不会过分以出身论英雄。因此,这出身不同的几大富豪虽然互相之间都有些看不上,但时有竞争的同时倒也常常合作,正所谓有钱一起赚,广纳四方财嘛!

只是,随着年纪渐老,周永祥和李和泽这两大富豪之间的矛盾就渐渐显露出来了。起因正是现今城内年纪和他们一般大的富豪所面临的共同问题——下一代的权力交接问题。

香江上几乎无人不知,周永祥摆在明面上的只有一妻一妾,而这一对妻妾又各生有一个儿子。长子周世礼,为已故的原配何海乔所生,次子周世杰,二房战琼姿所生。若从性格来看,周永祥的两个儿子中,长子周世礼稳重踏实,次子周世杰灵活外向,倒也各有各的好处。而李和泽则只有原配妻子为他生下的一儿一女,就是独子李俊荣和幼女李慕凝。

按理说,这两人都是久历商场的人精,原不该随便戳人家的伤疤。只是几年前,李和泽的宝贝儿子李俊荣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个四岁大的儿子,被媒体爆出来以后,城内议论纷纷。他一时没把握住分寸,幸灾乐祸地对着李和泽说了两句风凉话。谁知道当时李和泽正在气头上,闻言立刻反唇相讥,说道:

“就算我儿子未婚生子,也好过你儿子年纪一大把,连个蛋也没有生出来!”

周永祥当时只气得吐血,回去想想,却觉得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他眼看着都快奔八张去了,两个儿子却个个打光混,这实在不成体统!

于是轰轰烈烈的逼婚开始了!


凭心而论,周永祥的两个儿子都不能说是不优秀的。然而提起周永祥的儿子,世人却多知周世杰,不知周世礼。

性格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周永祥的两个儿子中,次子周世杰性格外向,手腕灵活,喜爱结交女星为自己宣传造势,长子周世礼却内敛低调,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

说起自己的这个长子,老实讲,周永祥心里的感觉是有些微妙的。

老话讲“富不过三代”。原因无他,盖因膏粱文绣、锦缎珠翠之间难以养出真正优秀的子弟。即便有那一两个才华出众的,又多免不了眼高于顶、恃才傲物,甚至有的失之轻狂,少有肯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的。

可他的长子周世礼是个例外。

毕业于美国名校的周世礼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自毕业后加入海乔集团以来,一直负责打理公司在内地的生意,兢兢业业,屡创佳绩。远的不说,单他最近在内地百货行业的手笔,就已令他净赚几十亿,更令海乔得了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实在是叫他不能不击掌称赞!

老实说,他对自己的这个长子还是很满意的。现今的香港少有他这样聪明能干而又脚踏实地、不耽于享乐的富家子弟,只,有一点,叫他始终心有芥蒂。

作为白手起家的典型人物,周永祥已故的妻子何海乔却出身不凡,乃是台湾前首富何登云的掌上明珠。虽说周永祥最初并没有从这段婚姻中得到生意上的实惠,但世人却明显不这么认为。何海乔当年不顾父母反对,毅然下嫁当时家无余财的穷小子周永祥,和他年少结发,夫妻俩白手起家,胼手胝足才打下海乔这片江山,自是当仁不让的女中豪杰。

何海乔去世后,她名下的所有股份及财产全部都归独子周世礼所有,周世礼聪明能干,又稳重踏实,几年经营下来,就隐隐有了和乃父分庭抗礼的趋势。

“商场之上无父子。”

这就好比手握大权的皇帝皇位正坐得过瘾,继位的太子却已长成,且还兵强马壮,隐约威胁到他这个皇帝的尊严,这就有些不太好了。

叫他既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欣慰及感慨,又不甘这么快就死在沙滩上。

且,世礼确实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其时他已三十好几,却迟迟不肯结婚生子,满足他抱孙的愿望,他同他商量婚事,他却嗤之以鼻,讲:“相亲相爱、相互扶持、浪漫深情如您和我母亲,不都沦落到这个结局?婚姻这东西,要来做什么?”

何海乔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是在周世礼三十岁那年,被人发现于自己大浪湾的别墅服药自杀的。

话题再继续下去,必定是尖锐而伤人的,所以周永祥立即聪明地打住了话题。

论乖巧,倒是二儿子周世杰稍好些。虽然这大概是缘于他没有周世礼那样能和老父分庭相抗的资本,只每年从公司收些红利和薪资的原因。

二儿子周世杰,是他和本城前女星战琼姿所生,大概是因为生母出身的关系,机灵也是机灵的,只是略显志大才疏,失之轻浮。

但,到底还是听话的。知他抱孙心切,立即就将一个女星搞大肚,并大张旗鼓地娶回了家。

照他的心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叫亲生仔娶一个名利场中的女人回家的。

他周永祥活到这把年纪,钱少赚一点还可以容忍,断断不能失了面子,若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那才真叫笑话!若不出意外,如此平稳地活到他闭眼那天,本城财经史上断不会少了他的一笔。

怎可叫一欢场女子打了耳光?

她顾盼盼嫁入周家前不过是城内一名不入流的小明星,只因怀了“龙”种,这才能成功上位,得进周家门。要说本人,那真是除了胸前四两肉再没有别的可说道的,可就是这样,还花了他周永祥过亿身家才得以迎娶进门,为的什么?不就是因为她声称自己怀了周家的孙子!可是一朝分娩,生下的却是一个女孩儿,怎能不叫他泄气?

怪也要怪顾盼盼自作孽,孩子未出生前,她就自作聪明,大张旗鼓地联合媒体造势,什么“X亿新抱”、“X亿金孙”日日见诸于报端,搞到他都信以为真,白白空欢喜了一场。

再者,就算她顺利地生下男婴,也不代表周家未来就是他们母子的天下了。

周永祥越想越生气,同李和泽打完招呼,宴席未结束就要提前离场。

顾盼盼恋恋不舍,她自怀了三女儿起就已很少在镜头面前出现了,更遑论今天这样出风头的场合?

再看宴会厅的那一头,这次宴会的正主,李家的少奶奶齐靓靓已抱着小儿子众星捧场般地出场了。

顾盼盼不由就心里泛酸,低声地跺脚嘀咕着:“哪里用那么宝贝?搞到自己好像生了只金蛋一样……”

可巧叫旁边惠盈机电的主席范惠盈的儿媳妇给听了个正着,对方立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嘲讽,说:“这么小的小朋友自然是要小心点儿了。周少奶奶你都已经生了三位千金了,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

旁边她的好友,新世纪酒店集团的二小姐蔡云停听了,捂着嘴嘻嘻嘻地笑。

就听秦书坤又好整以暇地闲闲说:“哦……,我倒忘了,或许生仔跟生女是有些区别的呢。周少奶奶你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不妨去请教请教齐靓靓啊,顺便,再问问她有什么生仔的秘方没有……”

顾盼盼只气得手脚发抖。

旁边蔡云停的笑声更大了。

在她发作之前,战琼姿已来到了她面前,冷冷地说:“别丢人现眼了,还不快给我回去?”

顾盼盼眼圈都红了,那边齐靓靓已看见她们这一群人了,越过人群欢快地向她们招手,秦书坤和蔡云停见了,忙撇下顾盼盼,手挽着手欢快地跑了过去。

拜高踩低,原就是本城每日都在上演的最普通的一则戏码。

想当初她初嫁入周家时,谁看见她不是端着一张笑脸笑称“周少奶奶”?

反倒齐靓靓,因未婚生子,叫本城人士背地里不知道编排了多少腌臜话,包括她与秦书坤在内的名媛阔太们,暗地里可没少讲她的是非。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了。齐靓靓何德何能,自嫁入李家就很得公公李和泽和婆婆廖咏兰的欢心?香江上谁不知道廖咏兰生前几乎整日把齐靓靓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可笑那时候大家都还以为廖咏兰是要摆婆婆的谱,给媳妇立立规矩呢。谁知她去后,却将名下有关的奢侈品生意和酒店都交给儿媳打理。

就连她的亲生女李慕凝可都没有这个待遇!

怎能不叫人又妒又羡?

转念一想,又恼自己为什么没有齐靓靓那样的家世。

齐靓靓的母亲杜语同目前正掌管着一家外资银行,而她的父亲齐明礼则是位知名学者,叫人侧目的是,他两年前才与本城一位女富豪、利亨集团的主席杨守业的遗孀岑理慧结了婚。

这一重亲结得可真叫个精妙绝伦啊!

要知道岑理慧可是没有子女的。

她曾于公开场合称呼齐靓靓为:“我家乖女……”怎能不叫人想入非非?

……

人比人气死人,顾盼盼想一想都要呕血。

这工夫周永祥和战琼姿一行人已快要走出酒店了。

她连忙追上去。

周永祥正在发脾气,阴沉着脸问二儿子:“你大哥呢,怎么今晚我没有见他人?”

周世礼和李俊荣的交情是不错的。

周世杰又哪里知道了?

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周世礼打电话。

悠扬的钢琴曲在耳朵边响起,周世礼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看,又没什么表情地放了回去。

他正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面前这个小萝莉,粉粉嫩嫩的,嘟着一张可爱的小嘴巴,正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餐台上的提拉米苏,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百分之百的渴望和垂涎。

周世礼不由自主地就笑了笑。

桌子的那一头,小萝莉的父母正忙着招呼宾客。忙里偷闲,还能偷眼看她是否乖巧听话。

小孩子吃太多糖是会长蛀牙的。

齐靓靓早看到女儿盯着她心爱的提拉米苏那垂涎的目光,可是她非常不赞成地朝她摇了摇头。

态度十分坚定。

小萝莉的眼中就划过一丝沮丧,粉嫩的小嘴巴无意识地撇了撇,仿佛立即就要哭出来。

李俊荣的心脏就伴着嘴角一块儿抽了抽。

所以,等周世礼携着一大碟提拉米苏和他的女儿“咻”一声消失在门后头的时候,他不仅选择了视而不见,还悄悄地挪了挪位置,巧妙地遮住了妻子的视线。

一直留心着女儿动向的齐靓靓又怎会没有看见?

她不由大大地白了丈夫一眼。


先不管李大少如何哄妻子开心。

周世礼却“拐”了人家的宝贝女儿偷偷躲在宴会厅后的假山旁分享他顺手捎带的提拉米苏。

假山下的喷泉池内发出潺潺的水声,池底的彩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除了一个服务员再没有别的人,然而周世礼却很享受这种安静悠然。

他伸长了双腿坐在一侧的假山石上,圆圆则树袋熊一般,抱着他的大腿趴在他的身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会心一笑。

眼前的这个小家伙,软软的,粉嘟嘟,却一点也不怕生,才第一次见面就已与他如此亲密,叫他实在是忍不住心头发软。

他温柔地摸了摸她一头柔顺的长发,一手端起手边的盘子,问:“想吃吗?”

圆圆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大的黑眼睛里写满了渴望,却没有心急地伸手来抢他手里的点心。

非常的有礼貌。

周世礼笑了笑。

他一手端着盘子,另一手轻轻用力,已将长得圆滚滚的圆圆抱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左手持盘,右手持勺,挖了一口提拉米苏递到了她的嘴里。

再喂第二口的时候,小家伙却推着他手里的银匙,嘟囔着:“伯伯吃,伯伯也吃……”嘴里的点心还没有咽下去,嘴里鼓鼓囊囊的,话都说不清,却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他一下子不由心头更软。

柔声地问她:“好吃吗?”

小家伙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好吃!”又将勺子推到他了嘴边:“伯伯你也吃啊……”

真是盛情难却,周世礼吃了一口。

圆圆见了,脸上立即笑眯眯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满意,又自己动手挖了一勺子提拉米苏递到他嘴边。

周世礼笑眯眯地张嘴接了。

坦白讲,这提拉米苏的味道并不比他家的糕点师傅做得好,但,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又乖巧又懂礼貌,实在是叫人不忍心拒绝。

人都说“女儿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看样子果真没说错。

他靠坐在假山上,和小萝莉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着盘子中的蛋糕。

正吃着起劲,就听走廊那头有人轻笑:“周世兄这是很闲么,怎么有闲情逸致陪我女儿坐在这里吃点心?”

周世礼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目光扫过坐在自己膝上吃得正欢的小家伙,眼中就有了一丝笑意。

“圆圆很可爱……”他温和地说。

话音才落,李俊荣脸上的表情就得意起来。

“那当然。”他真是一点谦虚的意思也没有,“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口气是要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周世礼笑起来。

他挑着眉毛揶揄地看了李俊荣一眼:“你这就有女万事足了?”

李俊荣“嘿嘿”笑,走过去轻柔地摸了摸女儿的长发。

背对着他坐在周世礼大腿上吃点心的圆圆发现是父亲,眼睛立刻就亮起来,忙抛下提拉米苏伸长双手要他抱。

李俊荣忙忙伸手接了,又拉长了声音嗲声嗲气地问女儿:“宝贝提拉米苏好不好吃啊?”

圆圆可爱的小脑袋立即重重地点了点:“好吃……”也拉长了尾音回应他,口气真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李俊荣俊美的脸上立即露出满意的微笑,他十分体贴地掏出帕子给女儿擦了擦嘴角。

动作娴熟得让周世礼忍不住心生感叹:“一转眼你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和世杰两个为个女星大闹TVB的情形……”话音未落,就见李俊荣的脸色已变了。

“再不要提了。”他口气惊慌地说,“上次我只不过是跟个model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回家去就差点睡书房!世兄你这话要是被我老婆听见,我今晚就又有得受了……”说这话的同时,竟然还心有余悸地看了宴会厅内一眼!

周世礼哈哈大笑。

李家的少奶奶齐靓靓看着甜美娇俏,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想当初因为丈夫和个小明星纠缠不清,一场离婚官司打得惊天动地,最后要不是因为婆婆廖咏兰突然因病去世,她又意外有了身孕,只怕李大少这会儿下场可不好看。可怜李大少从此对女人心有余悸,平时出门就连遇到只母蚊子都要退避三舍。

李俊荣状似苦涩地看了他一眼,眼角却堆满了笑容。

他已年近四十了,眼角不可避免地爬上了一丝皱纹。周世礼看着,不觉微有些唏嘘。

周世礼可比李俊荣还要年长两岁。

大约是跟他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李俊荣开口劝周世礼:“世兄也该找个人结婚生子了……”

周世礼笑笑不语。

他是个不婚主义者。

孩子可以有,老婆就不必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听大厅里面一阵热闹喧阗,就见李俊荣的秘书推开玻璃门走过来,恭敬地说:“老板,陆先生来了。”

李俊荣和周世礼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陆氏集团如今的掌舵人陆东宁在香江之上一直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他虽是已故的陆氏集团原主席陆世荣的独生子,却并非正房所出,据说他的生母出身不是很好,因此还连累陆东宁少时也不受父亲重视,为此陆东宁年幼时还曾吃了很多苦。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陆东宁这个人行事和其父一样,凌厉而不留余地。陆世荣去世前,曾立下遗嘱将自己在陆氏的股权和其它大部分财产都交给独子,只留两间小公司给几个女儿。陆东宁接掌陆氏后,竟然完全遵照父亲的嘱咐,将几个姐姐并姐夫全部逐出家族企业,其手段之凌厉,叫人为之侧目!

这也就罢了,毕竟他也是遵照父亲的遗嘱。可是他最近还做了一件让人震碎眼球的事情,他才通过代孕的方式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历来大户人家的纷争,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妻妾不和,二是兄弟相争。陆东宁此举,无疑省了很多麻烦。可是要子不要母,叫人看了,未免有些凉薄。

这也是周永祥最近越来越不待见顾盼盼的原因。

看人家陆东宁,连女人都不用,儿子就有了!而他大张旗鼓地让周世杰娶她进门,却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

这样的媳妇要来有什么用?

周世礼和李俊荣一起走进了大厅。

陆东宁正在同李和泽寒暄,看见他们进来,立即笑着冲李俊荣伸出手:“老弟,恭喜啊……”

李俊荣立即笑回:“同喜同喜……”

陆东宁笑着,又同周世礼握了握手。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话题就扯到了生意上。

北京市政府最近在近郊推出了两块商住两用的地皮,建筑面积堪称近两年来之最。消息一出,引得十几家地产大鳄争相抢夺。不消说,在场的三人也知道单凭一己之力要吃下这两块地有一点困难,且也过分受人瞩目,因此,他们都觉得很有必要坐下来谈一谈。

在场就有人注意到了,城内的四大家族来了三家,剩下的翟清让家族竟然没人到场恭贺。

人们议论纷纷,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几年城内的豪门争产案多到看不完,这一回终于轮到了翟清让家族。

出生在广东普宁的翟清让,原本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钟表匠。二十岁的时候,和几名同乡一起游水至香港,从杂货铺小工做起来,一步步熬到现在,城内人们尊称其为“珠宝大王”,旗下的产业涉及珠宝、地产、酒店等多个行业。原本也是英明一世,不想人到晚年却做了一件糊涂事:还未过身就将家族企业尽数交给三个儿子打理,结果不过几年,他的三个儿子就争产争到了明面上!

现年89岁的翟清让,一生只娶过两位妻子,共育有三子三女。其中长子翟九重,长女翟随云为原配所生,次子翟九楼、三子翟九城、次女翟随烟、幼女翟随心则为续弦王佩林所生。翟清让前些年因为健康问题,将公司交给三个儿子打理,其中长子翟九重担任公司主席及行政总裁,次子翟九楼担任副主席,三子翟九城担任公司董事总经理,原本分工明确,十分和谐,可是一个月前,翟九楼却联合胞弟翟九城上演了一场逼宫大戏,将长兄翟九重以健康为由,停职在家。

虽然已经在寒冷的北京待了三年,但,欧韵致还是有些受不了冬季香港的凉风,尤其是夜幕降临以后,山上的夜风吹得她遍体生凉,身上火红的大衣遮不住裸露在外的小腿,她不由用力地跺了跺脚,然后再次上前拍了拍翟家紧闭的大门,大声问里头的保安:“翟先生开完会没有?”

夜风将她的声音吹散在冰凉的夜色中,月色如水,罩在她美丽的脸颊上。门里的保安一脸淡漠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要去问里面伺候的人。”

欧韵致失去了耐心。

她已在翟家威武的大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进去通传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可是翟九重据说一直在忙,并没有时间见她。

她决定不再等了。

“嘀”一声打开车子,将后座上放着的生日礼物交给门口的保安,说:“麻烦你交给翟先生,就说韵致祝他生日快乐。”

保安应了声。

她矜持地点了点下巴以示感谢,然后转身就走。

一辆香槟色的劳斯莱斯缓缓从山下的私家小道开上来,停在翟家威严高耸的大门前。车上仪态万千地走下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欧韵致自然认得她,是翟九重的正室夫人岑叶爱。

欧韵致不知怎么的,朝里让了让。

岑叶爱的眼睛连眼角都没有扫到她,径自问门前的保安:“怎么回事,是谁来了?”

保安恭敬地答:“太太回来啦,是九龙塘那边的欧小姐。”

原来竟认得她。欧韵致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岑叶爱这才像刚刚发现她一样,轻飘飘地拿眼角扫了她一眼,问:“来干什么?”

“给老爷送生日礼。”保安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带了一丝不可避免的惊惶。

欧韵致不由自主的,用力闭了闭眼。

就见那头岑叶爱的嘴角绽出一丝冰冷的微笑,她一丝客气也没有地冲着保安伸出手去:“拿来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保安连忙将那盒子三下五除二地拆了,递到她手里。

岑叶爱低头打开看了一眼,“啪”一声合上了盖子。

“我道是什么!”她将盒子重新扔给保安,一面转身往大宅里走去一面冷笑:“她才工作了几天,就能买得起这样一块陀飞轮钻表?还不是花的翟家的钱!”

保安有些惶恐地低下了头。

宅门外的欧韵致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紧锁住了,她微微有些吃力地张了张嘴,将马上就要涌出眼眶的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她坐上车子,“咣当”一声摔上了车门。

火红色的保时捷跑车穿过如水的夜色,呼啸着驶下私家山道,很快停在了山下不远处的沙滩上。

夜色下的维多利亚港仍然灯光璀璨,一艘华丽的游轮正要离岸,发出悠扬的汽笛声。

她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半晌都没有动一下。

她都已经退让到了这个地步,可是也没人为她的付出捧一个人场。

欧韵致,原本也是应该姓翟的。

可是除了她有限的几个血缘上的亲人外,有谁知道呢?她从小到大的成绩单上,永远都缺少父亲的签名。

从小到大,她的母亲不知道对她耳提面命过多少次了:“韵致,你一定要记得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爸爸是谁!”

“为什么呢?”她曾经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等到她后来慢慢长大了,她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没错,她就是众人口中,活该被人唾弃且一辈子不能见光的——私生女!


翌日,第四届中国南方心血管疾病学术会议于香港召开,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三甲医院——北京医院的专家代表,欧韵致不仅作了一场名为《中国先天性心脏病介入治疗》的学术报告,还应邀为G大医学院的学生也上了一课。

当欧韵致出现G大报告厅里的时候,原本人声鼎沸的报告厅里突然间静默了两秒。

不是在座的师生们被施了定身法,而是他们实在无法将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与今天要做报告的人联系起来。

现年不过28岁的欧韵致,毕业自号称美国现代医学圣地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博士学位,于美国考取医生执照,三年前应邀加入中国北京医院,年纪轻轻已是主治医师,副教授。

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着一身矜贵的黑色洋装,纤腰长腿、一头浓密而乌黑的长发,五官精致但极大气,美得甜蜜,美得张扬,美得直击人心。

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呆了一呆。

欧韵致笑了笑。

轻轻地将手中的资料放到演讲台上,然后习惯性地抬头四下扫了一圈,这才微笑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欧韵致……”

原来真的是她。

台下有人突然发出一声“狼嚎”,紧接着整个报告厅都骚动了起来,角落里竟然还有人问:“真的是欧老师吗?”

欧韵致矜持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确认身份。

对方“哇……哦……”一声,惊叫起来。

陪同而来的G大老师很花了一些时间才让报告厅内重新安静下来。

欧韵致的声音也好听,说话的时候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急不缓,举手投足无不流露出优雅。

在场的人几乎都要疑惑,明明是美得这样直击人心的女子,怎么偏偏这么优雅亲切?

看她轻吐纶音,看她眉眼弯弯,简直是一种享受!面对这样的女子,相信没有人会愿意打断她。

整个报告厅里寂静一片,直到她把手中的激光笔放下,笑着询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才有人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毫无疑问报告很精彩。作为先心病介入治疗的拥趸者,欧韵致详细介绍了传统开胸修补术和现代先心病心导管介入封堵术的优缺点,指出介入封堵术具有美观、安全、治疗效果好等特点。认为介入封堵术的出现使先心病的治疗理念发生了根本变化,应当成为先天性心脏病的首选治疗方法。

除此之外,她还详细介绍了中国先心病介入治疗的现状和研究进展,和国外一些拥有先进技术的国家作了比较,认为我国的先心介入治疗已经进入平台期,未来会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

报告厅里渐渐嘈杂起来,有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有人不停地偷眼看她,却没什么人举手发问。

欧韵致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耐心地给别人留出时间。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小男生视死如归般地站了起来,开口却问:

“欧老师,请问你今年多大啦?”

欧韵致挑了挑眉。

“你问这个做什么啊?”她笑着说,“不知这样唐突地问女孩子年龄很不礼貌么?”却没有一丝恼怒,眉眼笑得弯弯的。

她确实是个很开明的老师。

“只是问问嘛……”底下有人齐齐哀嚎。

欧韵致笑起来。

“我不告诉你们。”她说,眼中闪过一丝顽皮,“对于女孩子来说,这可是除了银行卡密码之外最大的秘密。”

大家都笑起来。

“那你有男朋友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嚷嚷了一句。

欧韵致耸了耸肩的同时轻轻摇了摇头。

台下再次骚动起来,有人“哦哦哦”地叫着,有人则不怕死地追问了句:“那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欧韵致惊呆。却很快笑眯眯地说:“可以啊。不过你要先能追得上我才行,要知道我可看不上比我弱的男生!”

“啊…………”男生们都怪叫起来,对于这个14岁就出国留学,24岁就已从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毕业的女博士来说,约翰霍普金斯或许只能代表一种经历,然而对于他们这些医学院的学生来说,它却无疑是一个圣地。

“欧老师,”一个不甘心就此失败的小男生站了起来,满脸惊叹地说,“你的头发可真漂亮啊!比欧莱雅广告里的那个内地女明星漂亮多了,可以送我一根以作纪念吗……”

话音未落,人们哈哈大笑。

欧韵致也有些哭笑不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笑眯眯地说,“等我回去问问我爸妈,我才能决定是否送你。”

“哄……”的一声,报告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这个年纪轻轻而又才华横溢的女博士,风趣亲切得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报告结束后,还有几个意犹未尽的学生依然围在她身边不肯散去。

“欧老师,”一个胖胖的女学生热情地邀请她,“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我们要在Hope Bar举行party,你也一起来好吗?”

欧韵致没有拒绝。

她一直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生活、工作还是娱乐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尽一切可能努力生活。

震耳的音乐,迷离的灯光,疯狂的人群,洒脱中透着迷惘的世俗面容都是她爱看的风景,在这样的氛围中点一杯玛格丽特边喝边看,兴之所至或到台上唱一首歌,或到舞池中跳一场热辣的舞,都是她平常热爱做的事情。

几个玩累的学生叽叽喳喳地围在她身边不停地问她问题:“欧老师,你平常都做什么消遣啊?”

“嗯,唱歌,泡吧,健身,下棋,高尔夫,骑马或者击剑……什么好玩我就玩什么,总之让自己开心最要紧!”不过,她通常没什么时间玩。

“欧老师,你怎么会想到到内地工作啊?你不是香港人吗?怎么不回到本城来?”

“因为我喜欢北京啊,”欧韵致笑着回答,“北京有很多有名的景点,像八达岭长城啊,故宫啊,天坛啊……都特别壮观!还有北京人民也很热情,他们说话也好听,我特别喜欢听当地人说京片子,什么‘打小儿’、‘上哪哈儿切您’、‘乌央乌央’的、“没着没落儿”……听起来特别有味道。”

“是吗?”大家都被她说得心之神往起来,“那等我以后毕业了,也要去北京看看!”

“那敢情好。”她高兴地显摆着自己的京片子,“是应该去看看!我觉得每一个有条件的中国人都应该去看看……”

舞台上歌手刚唱完一首快节奏的歌,欧韵致笑眯眯地站起来,潇洒地挥了挥手说:“走吧,唱歌去……”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哪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美好而空灵的女声,带着遗世而独立的安静,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缓缓在车厢里滑翔,让原本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周世礼睁开了眼睛。

“这是谁的歌?”他问司机小荣。

“老板您没听过这首歌吗?”小荣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选秀出身的新加坡女歌手许美静以一把空灵寂寞的嗓音风靡于上世纪90年代的流行乐坛。她的歌曲大多描绘着一幅幅现代社会中颓废、失落、寂寞但又渴望抚慰的都市爱情,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受到许多都市白领的热爱。

但是,能唱出这样歌声的女子,必定也有着一段不寻常的爱情。许美静爱上了一个叫做陈佳明的有妇之夫。那是个才华横溢的音乐才子,她有之后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只是,陈佳明令她声名鹊起也令她名声扫地。他也许是爱她的,但同时也爱着他的家庭。许美静陷在这样两难的爱情中不可自拔,后来又跟了一个叫做袁耀发的男人。袁耀发使她怀了孕,却不肯对她负责。正在这时,陈佳明又离了婚,希望可以和她重温旧梦……但无论是袁耀发还是陈佳明,最后都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许美静就在这样的打击下,精神失常,被警方送进了精神病院。

周世礼没有听过这个女歌手,他平常工作已是日理万机,能供娱乐消遣的时间简直少之又少。

不稀奇,这世上总有痴情的女子为爱痴狂,可也总有薄幸的男子辜负女子。世间可爱的女人有多少,男人们就能够爱多少。所以,把自己的感情和尊严孤注一掷在男人头上,实在是件不明智的事情。

不过,欧韵致喜欢许美静的歌。

在美国,在她在异乡度过的许许多多寂寞而安静的晚上,她都喜欢戴上耳机,在这样寂寞如水的歌声中慢慢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寂寞,今天晚上,欧韵致有些失眠。

她想起了谭明朗。

想他在她于JHU的宿舍里一遍又一遍地吻她,吻她的嘴唇,吻她的脖颈……,可是始终没有越过最后一步。

没有谁对谁说“对不起”,只是他们都知道,这段感情终于走到了尽头而已。

出身内地高干家庭的谭明朗,正如他的母亲所说的那样,需要一个可以和他一起携手并肩站在阳光底下的妻子。

而她显然不是。

她是不可见人的私生女。

晨光微亮的时候,他拖着行李离开了她的宿舍,她其实一直醒着,可是她没有留他。

尊严是她至为珍贵的东西,她不会轻易抛弃它,用来挽留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闹钟刚刚敲过六点,周世礼就起了床。

他是个再勤力不过的人。平常如无意外,总是在晚上十一点上床,早晨六点之前起床,晨练、然后办公,这么多年,很少更改。

不过今天他要搭乘上午八点半的航班回北京。

走进机场大厅的时候,秘书仍在快速地向他报告着今日中外报纸上的重大新闻,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边留神听着,不经意间抬起头,就看见宽敞明亮的机场大厅里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一袭火红的大衣,腕上挽着的是绝顶矜贵的黑色铂金包,大大的GUCCI墨镜罩在眼睛上,五官看得并不是很清,但是,肤白、貌美、长发飘飘,红色的大衣并未扣起,快速走动间一双笔直修长的大美腿晃得人心魂俱颤!

周世礼呆了呆,一瞬间几乎要以为是哪家经纪公司力捧的女星。

可是,是哪间经纪公司这样慧眼识英雄,居然能打造得出这样大气的女星?看眼前的这女子,美得霸道,美得大气,美得气场十足,简直震撼人心!

可惜,在他胡思乱想间,那女子已快速地经过他身边,大步流星地往入口而去……


一辆火红的奔驰跑车飞快地从面前经过,很快消失在滚滚的车流中。

明绍康有些着急,杨志忠给周世礼开了三年的车,这还是第一次迟到。更令人焦急的是,他的手机竟也无人接听。

他回头看了大厅内的周世礼一眼,周世礼见状,立即站起了身,决定不再等待。

“走吧。”他说,搭出租车虽然稍微有些麻烦,但他更讨厌这样没有头绪的等待。

两个人正要往外走,忽见海乔集团北京分公司的行政部经理姚景文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面擦汗一面忙不迭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啊周董、明秘书,韩董突然出了点事,小杨将他送到医院去了,我也是刚刚接到指示赶过来,抱歉让您久等了。”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北京分公司的董事兼总经理韩博高刚刚在前来接他的路上突发心脏病,被人紧急送进了医院!

周世礼大惊失色。韩博高是他在耶鲁读书时的同门师兄,比他年长几岁。一毕业就在他的安排下进入海乔工作,是他的得力大将。他这么多年来对他一直忠心耿耿,和他是宾主也是朋友,感情向来深厚。他从未听说过他有过什么心脏病史。

他吩咐姚景文将车子开回他于北京的住所,吃完午饭,就同明绍康去了医院。

对比港城的天气,北京的冬天简直冷得让人无所适从,可是北京医院里里外外仍然人头攒动,周世礼在保镖的护航下大步流星地进了电梯,到达19楼的病房时,韩博高已经醒了,正虚弱地靠在床头,看见他来,灰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侥幸和后怕:“幸好是遇见了欧医生,否则的话今天我就见不到你了。”

周世礼紧锁着眉头,担心地问:“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未曾听说过你有心脏病?”

韩博高紧紧地拿手捂住了胸口。

“唉,别提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人一旦有了年纪,身体就容易出问题。”

周世礼半晌无言,他可只比韩博高小个四五岁。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明绍康引了北京医院的院长孙长青并心外科主任等一行人进来,孙长青一看见他,立即热情地走过来,笑着说:“周董您也来啦!不好意思,我那边凑巧有台手术耽搁了,到现在才结束。”

周世礼笑着同他寒暄:“没关系,我也知道孙院长你是个大忙人!只是,韩董的病还要你多多费心。”

“这是自然。”孙长青立即点头,忙不迭地说,“海乔每年捐给我们那么多的善款,就是您不说,我们也会尽全力。”

周世礼满意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就韩博高的病情探讨了一会儿,周世礼就说:“要不要……给韩董换个医生?”他听韩博高和孙长青的口气,似乎这主治医师的年纪小了点儿,而且资历也浅得可以。

跟在孙长青身后一起进来的心外科主任侯嘉上一听,立即就说:“不用换。”他摆摆手,“欧韵致就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心外科医生。要知道像她这样24岁就从约翰霍普金斯毕业的女博士不说在我们院,就是全国也找不出几个来……”

周世礼有些吃惊地抬起了头。

他看了韩博高一眼。

韩博高见了,立即说道:“不用换了。我相信欧医生。今次要是没有她,我早就不知到哪儿报到去了!” 他是个相信命运的人,今次他在去机场的路上突然发病,侥幸遇到欧韵致才得以逃过一劫,他相信欧医生是他的福星。

敲定了诸项事宜,孙长青一行就先行告辞离去。不一会儿,就有个眼睛长得大大的小护士轻轻敲门进来,问:“韩先生,请问您家属来了么,欧医生请他去办公室一趟。”

韩博高闻言,立即抬头看了周世礼一眼,那眼神,无奈中透着一丝心酸。

黄金单身汉听起来似乎过得不错,只是不能够生病,一生病,纵算是练就了刀枪不入之功也立即境遇凄凉起来。

周世礼揶揄地冲他挑了挑眉:“那我就暂时充当一回你的家属吧。”他打趣地说。

那大眼睛的小护士体贴地给他指了路,他沿着她所说的路线拐过一个茶水间,就看见了心外科的办公室,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立即就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请进……”

他应声推门而入,满满的一室阳光立即就从屋内顽皮地偷溜了出来,叫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侧对着房门的办公桌前正坐了一个人,这人一身醒目的白大褂,姣好的面容和身体线条笼罩在温暖灿烂的阳光里,让她看上去似镀了一层金边。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将自己的满头青丝放下,利落地整理着。他看着那侧影,不觉呆了一呆。

“是韩博高的家属吧?”对方听见动静,立即就转过头来,笑看着他说:“请进,坐吧。”

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乖乖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她已将韩博高的病历和检查结果递给了他,语气十分柔和地说:“没关系,不要太紧张!”习惯性地安慰完病人家属,又说:“韩先生今天下午在去机场的路上突发胸闷昏厥,凑巧我从机场回来,正好碰上!我安排他做了一个检查,现在结果出来了,我给您讲一下……”

周世礼注意到了,她的普通话虽然说得还可以,但偶尔还是会带出一丝属于南方人的娇嗲,显得微有些僵硬。他凝神细听了一会儿,不由微微笑了一笑,问:“欧医生是香港人吗?”

欧韵致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一双美丽的眼睛慧黠而灵动,看着他的时候,带着惊讶。

他满意于在她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可是不等他回答,她就立即笑眯眯地说:“哦……,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普通话不太灵光嘛……”尾音拉得长长的,带着十足的娇憨味道,不再勉强自己一定要字正腔圆了。

他笑起来,说道:“我也是香港人……”话音未落,就见她已笑了出来。

“我知道啊!”她狡猾地转了转眼睛,“周大少虽然为人低调,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话音未落,他就呆了呆。

过了两秒,忽忍不住大笑起来,口气轻快地说:“啊,我还以为我已经隐藏得够深的了呢。”和她开着玩笑。

欧韵致抿着嘴“嗤嗤”笑,那模样,既顽皮,又得意,带着小孩子气的纯真,叫他也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他的年纪要大一些,往来内地的时间也长,普通话讲得很不错,可是他还是体贴地换了粤语和她交谈。她模样立即轻松了很多,语速也快了起来,跟他讲:“根据韩先生的CT结果,我们初步诊断为特发性室颤,尖端扭转性窒速,建议做一个除颤手术……”

周世礼一听说要手术,立即就说:“竟然这么严重?可我从未听说他有过心脏病史……”

“不用紧张。”欧韵致笑起来,眉眼都弯成可爱的月牙儿,和蔼地安慰他说,“只是个小手术而已,上了年纪的人,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开始退化,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上了年纪”?周世礼呆了呆。

天哪,这说的是韩博高吧?要知道他才不过比他小几岁而已。

他忍不住委屈地为自己辩解:“可是博高他今年才46岁。”

“是啊,是啊,”欧韵致丝毫都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依旧笑容可掬地说,“中老年人是要尤其注意保养的……”

周世礼内伤!

他肯定自己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很严重的内伤!——敢情,他现在已在“中老年”的道路上发足狂奔了?!

Oh my god!

他生气地闭上了嘴,有那么一刻,简直都决定再也不要跟眼前的女孩子说话了!可是,他看着她笑得那么亲切地同他讲话,看她一脸的懵懂未知,看她那样认真地同他商量韩博高的病情,忽又忍不住暗自摇头失笑起来:算了,他跟一个小女孩儿较什么劲呢!

也只有青春如她,貌美如她,才会不懂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的忌讳。

两个人结束了谈话,她已站了起来,顺手拿起了椅背上的大衣,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他见状,立刻就问道:“欧医生是要下班了吗?”见她点头,又忙说:“正好,我也要走了,等我一会儿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 欧韵致摇了摇头,“我有自己开车,多谢你了周大少。”她笑着同他道谢。

两个人道了别,她就这样在他不自知的注视中,翩然远去。等他带着明绍康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正看见一辆火红色的奔驰小跑飞快地从眼前滑过……


韩博高的手术就安排在翌日下午。

特权阶级就是不一样。原本北京医院的手术室排期就已紧张到死,可是韩博高一住进来,照样得有人给他让路。

明绍康在周世礼结束了一场行政会议后问他:“韩董今天下午手术,您要过去看看吗?”

周世礼点了点头。

当然要去,除去他同韩博高的交情匪浅外,他还想去看看昨日那个将他气到呕血三升的女医生。

想他周世礼,年不过四十又一,长得虽不如时下娱乐圈里那些正当红的“小鲜肉”们白皙俊美,但也高大沉稳、气质硬朗,再兼保养得当,身材和样貌比那些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不遑多让,何解竟会成为她口中听来令人觉得暮气沉沉的——“中老年人”?

再者,像他这样年过四十而又至今未婚的名门公子,虽出身豪门,却不至像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平日里只靠祖荫度日。他周世礼,事业有成、家资丰厚,且,受教育的程度又极高,年龄和阅历在此,谈吐和风度绝不至像一些初出茅庐的小伙子那样肤浅乏味、沉闷无趣,知情识趣如他,风度翩翩如他,别说现在还只有四十岁,就是再老上二十年,也照样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乌央乌央地往上扑!

君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一问他的父执辈,城内如李和泽及裴世榜那样老来丧偶的亿万富豪,到现在仍是一帮女人们梦寐以求的绝好户头。

何解轮到他,竟会被人打击至此?

他决意要继续会一会她。

韩博高的病房里真是热闹得可以,各方探病的热心人士从病房门口直排队排到电梯口,各个手中都携着礼品,简直蔚为奇景。往来准备手术的医护人员简直连脚都插不下,欧韵致见了哭笑不得,连忙吩咐跟在一旁的实习生说:“通知保安室,再不准放人上来了……”又怕韩博高误会,转身进了病房便同他道歉,还笑眯眯地同他开玩笑说:“您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瞧瞧这阵势,只差连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韩博高哈哈大笑,叹道:“我这也算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了。不瞒您说欧医生,我至今还是孤家寡人,家中除了年迈的老父亲再无其他亲人,我也不怕同你讲句诛心话,假若我这次不是大难不死,而是横死街头,你且瞧着吧,到时只怕连真心到灵堂里吊唁的人都不会超过十个指头。所以你就放心把他们赶走好了,我不会同你生气的。”

欧韵致抿着嘴角笑。

大家都是聪明至极的一类人,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世态炎凉?

她笑眯眯地同韩博高开着玩笑:“这我就放心了!我还怕韩董您喜欢的就是这种众星捧月、我若为王的感觉呢!”又低声地嘀咕了一句,“原来还是个明白人。”

韩博高留神听着,忽而哈哈大笑,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是又聪明又有趣。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人将手术同意书拿过来给韩博高签,韩博高听着同来的医生逐条给他讲解手术的过程和风险,不觉皱起了眉,欧韵致见了,连忙安慰他:“放心好了,只是个小手术,不会有什么问题。”

韩博高笑起来。

“我又怎会不相信你?”他说,“只是看着这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突然间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欧韵致“呵呵”笑。

“既如此,那出院以后就一定要好好调养,千万不要再回来啦。”

韩博高一个劲儿地点头赞同:“一定,一定……”又说,“回来还是要再回来的,只是不是看病,有欧医生在,我定然要回来看看的。”

欧韵致抿着嘴角笑。

气氛实在是太好,以致于周世礼抵达医院病房时,韩博高的脸上还笑意犹存。

他觉得十分稀奇,促狭地调侃他说:“我还道你现在必定是愁眉不展,凄苦无依,看样子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韩博高心情正好,笑眯眯地同周世礼说话:“……这个小欧医生,实在是太有趣了。”又把刚才的情形告诉了他,补充说道:“……难得有这么个伶俐人,漂亮而不恃美行凶,通透而不愤世嫉俗,懂得说漂亮话且又绝不会放下身段,不知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够培养出这样出色的姑娘……”

周世礼笑笑不语。

韩博高的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

“短QT综合征是一种新发现的、具有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的心律失常临床综合症,以特发性短QT间期、阵发性心房颤动和(或)室速及心脏性猝死为特征,多发生于心脏结构无明显异常的人群。临床表现具有多样性和多变性,轻者无症状,或仅有心悸、头晕等表现,重者却会出现晕厥甚至猝死,发生率较高,是心脏性猝死的高危人群。因此,及时发现、诊断和治疗非常重要……”欧韵致耐心地对着身旁的学生讲解。

她带的几个研究生都还不错,每每一进入手术室,各个就兴奋得连眼睛都亮起来。她很满意能在他们眼中看到这样的神采,觉得这才是当医生的好料子。

ICD即心率转复除颤器的植入手术很简单。不过一个多小时,手术室外的绿灯就亮了起来。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的周世礼站起了身。

几名医护人员鱼贯而出,周世礼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扫了一圈,很快就落在人群后的欧韵致身上。

她正站在手术室前同一名学生说着话:“QTc小于等于320ms是国际心血管领域所证实的心电图诊断值,而我们国内更主张QTc小于等于300,或者实测QT间期短于心率预计值的88%,从目前实操的经验上来看,后者更适合些,因为当儿童患者的心率偏快时,QTc可能会大于300ms,容易漏诊,所以不要过分地相信国际的就是最好的,要看实用性……”

那学生一边认真地侧耳听着,一面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周世礼难得有机会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不同于昨日那样从头到脚都是顶级名牌,此时的欧韵致,穿一身绿色的手术服,纤细的腰肢罩在宽大的衣服底下,手术帽下的长发很随意地束在脑后,一缕留海调皮地从帽子里钻出来,温顺地贴在她额头上,让她看上去有种别样的妩媚。

他不知不觉竟勾起了嘴角。

那边的欧韵致已经打发完了学生,抬头看见他对着她笑,连忙对他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一个不小心,灿烂得狠了,叫周世礼猝不及防间连心跳都漏掉了两拍!好在他大少久经沙场,否则的话,定要失态!

就见欧韵致一脸笑容地对着自己竖了竖大拇指。

那意思很简单:“手术很成功。”周世礼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一脸感激地对着欧韵致说:“我今天定要请你吃大餐,好好地谢谢你!”话音刚落,又实在多此一举地补充,“要知道博高可是我能征惯战的大将,正如同我的左膀右臂般不可缺失,要是没了他,我这回必定损失惨重!”

欧韵致笑起来。

她很自然地抬手顺了顺头发说:“心意呢我是收下了,不过大餐就免了,要知道,我后面还有两台手术呢……”

周世礼瞪大了眼。

“现在已经七点了。”他几乎是有些不满地叫了起来。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欧韵致挑着细长的眉毛说,“因为今天有人利用特权临时加多了一台手术,那我等平头百姓也就只好临时加个班咯。”

周世礼哈哈大笑。

“我听出了抱怨!”他语气快活地说。

“有吗?”欧韵致抿着嘴笑,边说边快速地往前走,很快就站到了长廊尽头,“那一定是您周大少的错觉,要知道,欧韵致可是从来不抱怨的……”

最后一个字,大约是从十级楼梯上飘下来的。

周世礼看着空荡荡的长廊尽头,忽然间觉得怅然若失。

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个宽大的穿衣镜,周世礼不知怎地,竟走了过去。

只见镜子里的男人一身挺括矜贵的黑西装,完美的身材罩在绝顶昂贵的外衣下,金丝眼镜掩盖下的一双眼睛眼神虽然微有些凌厉,但,气质是绝对沉稳的,五官是绝对出众的,怎么就至于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对他这样——避走不及呢?!


韩博高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过几天的工夫就已顺利出院,只是大病初愈,尚需留在家中休息。

期间周世礼又去了两次医院,可惜均没有遇到欧韵致。

他不免就有些失望,连跟韩博高讨论公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韩博高却很感动于他这些日子的鞍前马后,还一脸感慨地同他唠叨:“看样子这人啊就该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在该打拼的时候打拼,该成家的时候成家,该生孩子的时候生孩子,否则的话,到死连个可惦记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件再凄惨不过的事情。”

周世礼不能苟同。

迫于继承家业的需要,他对孩子还是很有些期待的,不过老婆的话就算了,现今社会医学昌明,连女人都不需要就可生出孩子,何苦要再娶个麻烦在家中?

他一脸调侃地同韩博高开玩笑:“看样子你老兄是凡心动了,准备洗脚上岸咯!”

韩博高哈哈笑。

“洗脚上岸有何不可?我于二十六岁毕业出社会,到如今闯荡江湖整整二十年,不说腰缠万贯,也算薄有资产,也是时候该收收心,找个温柔解人的女孩子结婚生子了。”话音刚落,他自己却又感慨起来,“只是现今社会上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精刮世故,要找个合眼缘的女孩子结婚,实在是难上加难。”

周世礼深以为然。

他们这帮人,最容易招惹时下想走捷径的拜金女子,若是一个不小心看走了眼,简直是自找麻烦。

两人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会儿,忽听韩博高长叹了一句:“其实那个小欧医生就很不错的……”

周世礼一下子就从沙发里跳坐起来,表情几乎是有些惊骇地瞪着韩博高!

韩博高被他给盯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啦?”

“欧医生可比你小了快二十岁!”他简直是不留情面地指控起韩博高来。

韩博高哈哈大笑:“我只是说说而已!要是我再小上几岁,定然要努力一把,只是现在……,唉,”他叹了一口气,“不行咯……”

周世礼暗暗地松了口气,面皮却仍有些紧绷。

第二日风闻韩博高定了一束白玫瑰用于向救命恩人致谢,他立即就命人定了一大束郁金香送到了北京医院心外科的办公室。

欧韵致翌日抵达办公室时,就看到自己的桌上放着一大捧浓烈而瑰丽的郁金香。

几个实习的姑娘围在一旁“啧啧啧”地惊叹:“欧老师,我听说这花很贵吧?”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

欧韵致挑了挑眉。待拿过花间的卡片看清是谁,不由轻笑了一下。

随手将花放到了一边。

不几日韩博高的身体康复,立即特地打电话来向她表示感谢,并在城内有名的银采轩设宴,请她务必赏脸光临。

韩博高一面打着领带一面从自己办公室后的休息间里走出来,抬头却看见周世礼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

他不免就有些奇怪:“你不是约了谭部长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发?”

周世礼非常一本正经地答:“谭部长今天临时有事,会面改期了。”

韩博高“哦”了一声,却听周世礼又问:“你呢,这是要去哪儿?”

韩博高一面取过衣服架子上的外套一面答:“我约了欧医生。”他说,“你若是没事,大家一起来吧,反正你同她也算认识。”

周世礼连忙轻轻咳了声,顺势就坡下驴:“也好。正好最近我有些睡不好,还想问一问她。”

欧韵致是个十分有时间观念的人,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就听见餐厅经理十分恭敬地敲了敲门:“周董,韩董,你请的客人已经到了。”紧接着包厢门被打开,就见她亭亭玉立地走了进来。

一身淡粉色的小套装,给她原本就已经白到欺霜赛雪的皮肤上镀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满头青丝松松地挽在了脑后,使她的娇美中又多添了一层慵懒、妩媚。当她款款走进包厢里的时候,简直连整个包厢都亮了起来。

周世礼几乎要看呆,还是韩博高先反应过来,热情和欧韵致握手:“欢迎欢迎,欧医生!”

欧韵致笑起来:“这么客气做什么韩董?您是病人,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所在,您实在太客气了……”

“可您不仅仅是我的医生啊!”韩博高笑着说,“对我来说,您可是救命恩人!我理应备上份大礼登门酬谢才对……”说话间,已客气地请她入了座。

周世礼甚至未能在第一时间同她搭上话。

一时间,简直都要深恨这家餐馆的包厢太大起来。

银采轩一向是以广东菜闻名的。像荷包鲤鱼、炒芙蓉蟹、香芋扣肉、冬瓜盅啊做得都不错,不过周世礼注意到了,欧韵致吃得很清淡,基本上只挑些素菜来吃。

这一点倒是跟他很像。只是,看着她那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他竟觉有些揪心起来,不由夹了一筷子鱼给她。

她笑着称谢,很乖巧地吃了。

实在是个修养极好的女孩子。逢与人说话,一开口必笑,很少驳人的面子。

无论他给她夹什么菜,她都认真地道谢,喜欢就吃完,不喜欢的也会象征性地吃上两口。

韩博高这会儿要是再看不出他的企图,那就真白混这么多年了。

是以他立即给周世礼提供机会:“你不是说最近有些失眠症的吗?不如找机会让欧医生帮你看看……”

欧韵致欣然答应。

一行人吃完饭走出餐厅,韩博高立即英明地安排周世礼送欧韵致回家。

其实哪有必要?欧韵致开了车。

但韩博高坚持。

两个人一上了车,欧韵致就忍不住笑出来。周世礼看着她的笑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由就放柔了声音问她:“郁金香喜欢吗?”

欧韵致点了点头,却仍然十分的客气:“多谢你了周大少,让你破费了……”

周世礼笑眯眯地回头看她:“你知道吗欧小姐,每次听到你喊我‘周大少’,我都会油然生出一种自己还很嫩的感觉……”

欧韵致笑得东倒西歪。

“难道不是吗?”她简直是故意逗他了。

周世礼愤慨起来:“可你那天明明称呼我为‘中老年人’!”简直奇耻大辱,叫他时至今日还不能够完全释怀。

欧韵致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天他曾用那么“惊悚”的眼神看着她了!可是她拒不承认:“有吗?”她一脸的无辜。

周世礼坚定地控诉:“有的!”

“我那是说的韩董,你怎么对号入座?”

“可我明明只比韩博高小上几岁,你怎能让我不胡思乱想……”

欧韵致捂着嘴笑。

周世礼眼不错地盯着她瞧,眼中是满满的笑意。

最后两个人争辩的结果,是她再不称他为“周大少”,而他也得以直呼她的名字。

“韵致”,实在是个极好听的名字。

两个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欧家楼下。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以致周世礼完全意犹未尽。

他迫切地期待欧韵致邀他上楼坐坐。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任何女人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接近他的大好机会!

可是欧韵致叫他失望了。

她在自家楼下下车,然后客气有礼地跟他道别,很快消失在单元门内。

周世礼几乎心凉。

条件优越如周大少,实在是,从未被人冷遇至此。

这简直都不科学,是不是?


有了这一重机会,周世礼若再不懂得善加利用,那简直是白活一世。

但欧医生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大凡成功人士,无一不勤力。欧韵致就是个十分勤力的人。正如他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夜晚十一点上床睡觉一般,欧韵致除了每天七小时的睡眠时间,其他时间都安排得非常满。工作和学习之外,她也是个十分懂生活的人。

周世礼再次给欧韵致打电话的时候,欧韵致正在北京近郊的燕兴俱乐部度周末,他立即预感到机会来临,放下电话就往燕兴赶去。

相比室外的寒冷,燕兴俱乐部偌大的游泳馆内却温暖如春。一池碧水清澈见底,映得整个馆内都敞亮起来。

周世礼换好衣服进了游泳馆,池内只零星的三两个人在游泳,其中一个女孩优美姣好的身形若游鱼,在碧水之中腾起朵朵小小的浪花。池边已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美丽矫健的身影,几个男人披着毛巾坐在池边的躺椅上,一面欣赏秀色一面嬉笑私语。

周世礼心里腾起了一丝火星,不由拧眉瞪了那笑得最大声的男人一眼,然后慢慢走过他身边,也下了水。

欧韵致正游得通体舒畅,隐隐觉得身边的人仿佛跟她较劲一般,紧紧追随,她趴在池边回头看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

就见周世礼嘴角高高翘着,正在她身后对着她笑。

她正游得兴起,见状不由挑了挑眉,然后看了池内的泳道一样,那神情,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周世礼欣然应战!

两个身影几乎同时跃入水中,一男一女,一刚一柔,在碧波荡漾的池水间如灵动的游鱼一般欢快地穿梭,周世礼自泳镜后看着自己左前方那个轻盈优美的身影,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抓住这条美人鱼,把她紧紧地抓进自己怀里。

游了几圈,欧韵致的身影才渐渐慢了下来,停在池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饱满的胸脯形状极美,随着她的呼吸剧烈地起伏,周世礼看着她,眼里渐渐腾起一丛火焰,却极是温文尔雅地笑问她:“怎么样,认输了吧?”

欧韵致趴在游泳池边笑:“是,周大少你老当益壮!”

周世礼脸色大变,立即瞪大眼睛怒视着她,眼里却笑意点点。

欧韵致笑得前俯后仰,好一会儿,才勉强停下来。

周世礼的神情简直是无奈了,那神情,百分之百的束手无策。

他慢慢地拽住扶梯上了岸,沾满水珠的身形保养得极好,小腹整整齐齐的六块腹肌,灯光下看来十分诱人。

此时此刻,周世礼简直都要感激起来,还好自己日常勤于锻炼。

要不然,此时只怕没脸站在这里。

以后必定继续坚持。

他转身先拿了毛巾,才伸手将欧韵致从水里拉了上来,未等她站定,已手脚迅速地用毛巾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

她头发湿漉漉的,脸上犹挂着水珠,笑眯眯地对着他指一指更衣室:“我先去冲个澡换件衣服,待会儿我们西餐厅见。”

周世礼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换了一身便装的欧韵致缓缓出现在俱乐部餐厅,一条棕灰色的长裙,披一件同色的格子披肩,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肩头,真是怎么看怎么漂亮。

饶是周世礼阅尽繁花,也忍不住心生感叹,眼前的这女孩子,真是极有气质,又有品位!

两人在餐厅旁坐定,周世礼笑问:“要吃些什么?”

欧韵致笑答:“随便。只不要是牛排鹅肝就行。”

周世礼笑起来。

“吃西餐吃到吐?”

欧韵致点点头。

“真是够够的了。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就曾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西餐了。”

周世礼哈哈大笑,调侃她:“看来美利坚伤你很深啊。”

欧韵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眉眼笑得如弯弯月牙,搞得周世礼极想伸手摸一摸。

“岂止是很深啊?我在美国的时候,想吃中国菜简直想到疯!有一回我特别想吃我妈妈包的饺子,从白天想到傍晚,从傍晚想到黑夜,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起床翻出家里的西冷牛排剁碎了放点白菜包了顿饺子,结果折腾了半天包出来,到了锅里居然全烂了,然后我抱着那锅浆糊,差点没伤心得哭出来。”

周世礼挑了挑眉。

尽管她是笑着说来,可是他还是从中听出了辛酸。

也难怪,十几岁就被父母送出国门,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生活,肯定是要受很多苦的。

尤其,她还把自己锻造得如此出色。

他也曾在异乡求过学,不过保姆司机全都是从国内带出,并不感觉怎样辛苦。

他问欧韵致:“你怎么想到要出国读书的?”

欧韵致笑着答:“是我妈妈的意思,她说我不适合待在国内。”至于怎么不适合,她并没有细说。

周世礼牵了牵嘴角。

“学医很辛苦的。你怎么不留在美国,或者干脆回香港,内地的医疗环境并不好,医生的收入也不高,不仅如此,还累到死,以你这么好的条件,回到港城必定多的人是追捧,不过几年的工夫就名车豪宅,要什么有什么了,干嘛让自己过得这么辛苦?”

一番话说得欧韵致笑起来:“怎么我现在过得很差吗?”她说,“我现在也是名车名宅,应有尽有啊!当然,忙是忙点,收入也比在国外或者香港低很多,但是充实嘛。”顿了顿,又道,“再说人活一世,也不能只为钱,我既然有这个技艺,也有这个契机为中国的医疗卫生事业尽一分绵薄之力,为什么不?”

周世礼大笑:“是是是,是我俗套了。”又道,“看来还是欧小姐高风亮节……”

欧韵致抿着嘴巴笑。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在美国待了十年,为了学业,为了工作,为了成长,搬了不下十几次家,感觉自己好像一直都在流浪。等到我博士毕业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心里头想:‘回去吗,韵致?回到你的家乡去!’这个念头让我如坐针毡,连一秒钟简直都不想等待,我立即就打包行李回到了中国!”

可是北京并不是她的家乡。

周世礼很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不回香港,可是直觉让他聪明地闭上了嘴。

周世礼最后提议吃火锅。

欧韵致大笑:“不是吧周大少,这里可是全北京最好的西餐厅……”

周世礼故意说:“西餐厅就不可以吃火锅吗?我每年交了那么多的会费给燕兴,难道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欧韵致打量着他身上顶级的名品西装,简直要笑倒!用力地点着脑袋说:“是是是,周大少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周世礼满意点了点头。

转头吩咐西餐厅经理:“给我们来份冰激凌火锅。”

那经理瞪大了眼。

周世礼看了他一眼:“怎么,没有吗?”

那经理抬手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有有有……”就是没有,变也要变出一锅来。

还好他老人家英明,上个月刚刚招了一位精通四川菜的厨子。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香港人,钟爱的也是港式清淡随意的饮食。但为了欧韵致,他很愿意迁就。

这个聪明活泼的女孩子,努力又上进,让人看了永远觉得生机勃勃。他每每到了她面前,每每和她说话,就觉得快活。

两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完晚饭,决定找个地方消遣。欧韵致有个习惯,每个月,每一周,每一天都会提前把自己的行程事先安排好,从不放纵自己。

能把自己锻造得这样出色的人,必定极自律。

欧韵致是个极自律的人。

今天的行程原本就已安排好。只是今天,多了一个陪伴的人而已,她并没有为什么人改变的打算。

她带着周世礼去了平时常去的酒吧。

那酒保看到她,立即笑着招呼:“欧小姐来啦……”

她点点头:“给我一杯玛格丽特。”又问周世礼:“你要喝什么?”

周世礼答:“Dry Martini,多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两个都还算专情的人。鸡尾酒中,周世礼这么多年就只喜欢Dry Martini,那种锐利辛辣的口感很合他的脾胃。而欧韵致就只喜欢玛格丽特,不为别的,只因为当年她跟着谭明朗第一次到酒吧里玩的时候,谭明朗给她点的就是玛格丽特。

她喜欢那种细细浅浅的,蓝色液体装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慢慢沉淀的感觉。

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中央形形色色的男女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迷惘,颓废,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放纵自己。

她坐在吧台边,一只纤巧嫩白的小手慵懒地撑住自己的脑袋,一面小口地品着酒一面懒洋洋地打量着舞池里的男女。

是这样谜一样的一个人。明明做着这样并不是很端庄的动作,可是一笑,仿佛全世界都是晴天。让人不愿意往阴暗的地方联想。

他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眉,看着她的眼,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的嘴唇,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几乎要陷入痴迷。

欧韵致忽然间跳起来:“我们跳舞去……”不待他答话,已放下手中的酒杯,拉着他往舞池中去。

劲爆的音乐声就响在耳边,DJ在奋力地嘶吼,试图让所有人都放弃矜持,疯狂舞动起来。欧韵致陷在五光十色的灯光的包围中,舞得活泼而快乐!周世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但为了欧韵致,他愿意屈就。

脱下矜贵笔挺的西装,将袖子卷到腕上,陪眼前这个快乐的女孩子尽情舞一场,为什么不呢?

他看着眼前这个灵动似精灵的女孩子,简直前所未有的快活!

他们舞了一场又一场。直到有个形容猥琐的男子凑上来,有意无意地撞了欧韵致一下。

欧韵致背对着对方,并没有发觉,可她对面的周世礼却紧紧地蹙起了眉。待那男子又要凑上来的时候,他已果断出拳,毫不犹豫地将他击倒在地。

舞池里乱了起来。欧韵致大惊,连忙回身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这一瞬间的工夫,那男子已爬了起来,飞身就要往周世礼扑去。

欧韵致毫不犹豫地朝他的胸口补了一脚。

自从十年前港城出了几起性质恶劣的绑架案之后,港城富豪人人自危,除了出入配备保镖之外,还多让子弟学习一两手武艺以供防身,就连欧韵致也不例外。

周世礼瞪大了眼。

还未及回神,就见那边风风火火地蹿出来一群人,各个或提板凳或拿酒瓶,喊打喊杀向他们扑来。那被打的男人还躺在地上叫嚣:“给我废了他们!”

周世礼简直都要笑出来。苍天啊大地,他周世礼上五百年下五百年可都没有做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情势不妙,赶紧脱身才是正经,他回头拉起欧韵致就跑。

临走还不往在那猥琐的男子裆部补上一脚。

实实在在可恶,竟然敢觊觎他周世礼看上的女人。

两人手牵着手跑出酒吧,身后的那一群人还举着板凳酒瓶追着不放,隔老远还听见有人在叫嚣。

周世礼简直哭笑不得,这绝对是他四十年的人生中过得最荒唐的一夜。

欧韵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捂着嘴巴嗤嗤笑,待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停下来,已是笑得不能自已。

一边笑一边皱着眉头问他:“你干嘛这么冲动啊?好好的动手打人做什么?”

谁知她不提还好,一提周世礼立即勃然大怒,气道:“他碰了你!”眼红红的,显然真的动了怒。

欧韵致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生气,一时有些呆住,顿了两秒才说:“……可就算这样,也不用动手打人呀。舞池里那么多人,挨挨蹭蹭再所难免……”话未说完,声音已低了下去。

他一双眼幽深似寒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欧韵致缓缓地摇了摇头。

周世礼又问:“真的不知道吗?”声音低沉,目光牢牢地盯着她,一寸也不肯放。

欧韵致还想再摇头,可是没等动作,脑袋已被人定住了,紧接着他的唇也附了上来,紧紧吻住了她。

她并不想拒绝,受惊只是瞬间的事情,很快就附住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吻他。

欲望来得既快又强烈。待一吻完毕,他已不能自已,抖着声音征求她的意见:“去我那里?”凑过去吻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眼波柔成一汪春水,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喉间模糊地应了一声。

他又凑过唇去吻她。即使上了车,也仍克制不住自己,两只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她的表现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热情,每每积极地回应他。

前排开车的杨志忠连耳根都红了起来,他目不斜视,浑身紧绷,唯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都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家门!

两个人几乎一进门就黏到了一起!周世礼激情中伸手去脱她的衣物,她并不拒绝,任由他动作。

一路滚到房间去。

他太沉了,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因为整个过程,她都表现得十分镇定。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并没有迎娶她过门的意思。

周世礼对待女人,一向简单明了。在他的观念中,女人可以玩,可以宠,但却不能爱,也不能娶。

他喜欢如做生意一般对待女人。用一张支票或一重名利去交换一个女人的身体,明码标价,平等自愿,待交易结束时双方结清账目,互不拖欠,真是再公道也没有。

虽然他还不知道,欧韵致开出的价码会是什么。但是,真金白银谁会不喜欢呢?如果有女人说她并不爱钱,那必定是对方开出的价码不能叫她满意。

不管怎样,欧韵致让他开心,叫他喜欢,他愿意多出一些价钱,叫她也高兴。

何况,这场乐事实在叫他痴迷!

她的身体如此完美,叫他简直不能自已。

天快亮的时候才算云收雨歇,他身体倦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地醒过来,窗外天色已大亮,他轻轻地唤了声:“韵致……”

无人应答!

他又唤了声,慢慢地披衣下床,在屋子里头转了一圈,可惜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楼上楼下都十分干净,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他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从没试过哪个女人,能在和他共度春宵以后,这样潇洒地离去。

他简直要气得笑起来。一瞬间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女人们惯常用的“欲擒故纵”的把戏。

聪明的女人确实难对付,不过,可也要看看她的对手是谁。

周世礼可是从来不吃这一套的!


但情势并不如周世礼想象得那么乐观。

他苦苦煎熬了几天,却再也没有收到欧韵致的消息,她就像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样,完全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周一早晨五点半,他自浅眠中醒来,第一时间仍去看手机,但,那宽大华丽的手机屏上并没有他想要的讯息。

他心底涌起一阵浓浓的失望,随手将手机放到一旁,这才起身下床洗漱。

早晨九点,依旧是公司例行的周会时间。照例由各部门的负责人轮流将本部门的事务重点汇报一遍,轮到投资发展部的时候,周世礼的手机突然间响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椅子里跳起来,去拿会议桌上的手机。

满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人的电话让老板如此迫不及待。

但,周世礼只同对方客气地寒暄了几乎,很快就将电话挂断了。待放下手机,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投资发展部的总经理单力擎有些怔神,一时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下去。

周世礼不由得抬头,蹙着眉头问道:“怎么不说了?已经完了吗?”

单力擎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哦哦”两声,这才继续下去。

周世礼心烦意乱!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可是她始终没再同他联系。

是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呢,还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要他相信前者,这简直就笑掉人的大牙,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后者。

欧韵致啊欧韵致,你可千万要沉住气。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了办公室。

总裁办的高级秘书秦小姐照例进来向他汇报今天的行程,又将公司重大事务以及今天各大报纸的新闻头条拣重点说了一遍,末了又将会议期间打进电话的人员名单递给他,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他凝神细看了看,有来自“有容”的老板李俊荣的,有华贸集团现任但暂停职在家的主席翟九重的,也有国内商务部长谭振国的……但,依旧没有那个人的。

老实讲,他几乎要失去耐性。

从来没有哪个人可以让他如此失态。

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患得患失,他的心犹如在沸水里面滚了遭,真是受尽了煎熬!

她是个女孩子,理应洁身自爱才对,怎可如男人一般,随便同人玩一夜情,然后还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能相信欧韵致是这样的人。

她那么漂亮,那么出色,那么积极认真,还有着天使一样的笑容,怎可同那些肤浅女子一般,如此随便地便上了男人的床。

却不想他自己也是很随便的。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猜想,自己究竟是欧韵致的第几个男人?

肯定不是第一个了。

他想到这里心里就堵得慌。

事实上,周世礼并不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他身边的几个女人,他从未这样强求过她们。

只是,他对欧韵致产生了兴趣。所以,不由自主地就要想多。

他将自己的身体陷入了办公椅内,闭上眼,就想起了欧韵致。

她的身体光滑如绸缎,细白若凝脂,腰肢纤细、骨骼纤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诱人,叫他几乎为之疯狂。

她过程中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当他们融成一体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绷。她的眉头紧紧蹙起,但她没有说痛,只那样睁着一双濛濛如水的眼睛看着他,偶尔情不自禁时便抬起头来吻他,他其实并不喜欢和女人这样口对口地玩口水交换的游戏,但是当她吻住他的时候,他简直血脉喷张,立刻疯狂地回吻住她!

他想到这里,便觉得浑身紧绷。

那种浑身上下连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尖叫的感觉令他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打从心底战栗起来,可是他现在已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曾将他看在眼里。

他“嚯”一下跳坐起来,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电话,待要伸手拨通那个早已烂熟于胸的号码,却又缓缓放了下来。

转而去给李俊荣打电话。近郊的地块开拍在即,他还有些事务要同他商议。

谈完又接通了谭振国,同他约定隔天下午一起打球。

故意漏掉了翟九重。

最近翟家的事务闹得沸沸扬扬。他就猜到翟九重必定要打电话向他求援。因除了翟家外,海乔便是华贸最大的股东,而且这股权从前归何海乔所有,何海乔去世后,理所当然地留给了周世礼,现在翟九重双拳难敌四掌,必定要寻求外援。

可是他不打算援手。

自古商场便如战场。翟家兄弟阋墙,正是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时候,他老早就嘱韩博高盯紧了翟家,只等时机成熟,狠狠地咬上一口!即使不能一网打尽,也势必要分一杯羹。

前些日子韩博高还同他开玩笑:“翟九重这次真是大意失荆州,我想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去美国看个失眠症而已,竟会被他的兄弟当成精神病而停了职,也不知是谁出卖了他,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能泄露了出去。”

周世礼不能完全苟同。

他并不认为翟九重这次是大意而致。在他看来,翟九重这个人一向刚愎自用,尤其是不知从哪里结识了个林如悠那个女人后,简直色令智昏,明明翟清让将大好的江山妥帖地交到他手里,可是不过几年,他就失掉了大半江山,连集团的投资发展部和法务部、财务部都落入了翟九楼和翟九城的手里,实在是太无能了些。

商家重长子,翟清让原本也是对翟九重寄予了厚望的,翟家的荣誉爵位尽集于翟九重一身,可是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翟九重竟然跟兄弟闹翻了脸,也无怪乎翟清让这次迟迟没有露面。

美色误国,自古皆然,切切要引以为训。

周世礼放下了电话,嘱咐自己务必集中精神,认真办公。

但一旦事务忙完,他就又心如猫抓一般,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仍旧没有消息。

他怀疑自己的手机坏掉了!

用桌上的固话打了自己的手机,通了,证明手机没坏。

他放下电话。

却又忍不住关了手机。

不一会儿明绍康屁颠屁颠地跑来:“老板,您手机没电了吗?老爷说打不通您的电话……”

周世礼愕然。

又只得开了手机。

聆听完父训,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又将欧韵致的手机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但心里惴惴,这个功能他还没用过,不知道究竟管不管用。

万一她在这期间来了电话要怎么办?万一他接不到又怎么办?这样要是以后碰到她,自己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可一个下午手机都没响过。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按错了什么键。

说服自己将她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通讯录里那熟悉的三个字来来回回地滑动着,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人的名字:“欧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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