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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齐神物的我苟到无敌

陆离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陈舟被一颗珠子带到了仙侠世界,一穿越就被机缘砸脸。见识到修仙界的危险和残酷后,他决定带着宝贝苟到天荒地老。

主角:   更新:2022-11-14 23: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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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集齐神物的我苟到无敌》,由网络作家“陆离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舟被一颗珠子带到了仙侠世界,一穿越就被机缘砸脸。见识到修仙界的危险和残酷后,他决定带着宝贝苟到天荒地老。

《集齐神物的我苟到无敌》精彩片段

“这里是我的灵魂世界?”穿越而来的陈舟一脸懵逼。哦,他已经没有脸了,不是,他已经没有身体了。

你说一个现代人,好端端地,大白天怎么就叫陨石给砸了。关键是还他娘的只砸他一个人,这到哪里说理去?

被砸的陈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颗“陨石”,原来是珠子一样的东西,把自己的灵魂给牵离了。然后他甚至还看到自己的身体就失去了掌控,直挺挺就栽到了地上。

旁边的行人看到连忙打急救电话,只是陈舟的灵魂都已经离开了,肉身瞬间就凉凉。

光芒一闪,陈舟的灵魂被珠子牵引没有时间概念,就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此刻的珠子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晕,陈舟沐浴在里面感到很舒服,就是自己没有实体会感到不安。

光晕的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像破布的碎片一样杂乱无章。

陈舟试着伸出灵魂的双手去抓取,不得不说,在陌生的环境中做出这样一个不知道后果的动作非常作死。

但幸好,没有什么坏事发生。陈舟只感觉到伸出光晕的手有微微的灼热,就顺利地将碎片拿到了手中。

放在眼前一看,碎片上似乎有些许奇异的花纹。可惜还没等他来得及细细端详,那珠子的光晕轻轻摇曳,那碎片就迅速化在了手上,消弭于无形。

与此同时,陈舟的脑海中传来一股信息。这信息似乎被处理过,他去接收的时候像是在翻阅一本书,将一小段别人的人生娓娓道来。

刘遇吉是一名散修,若不是当年父亲卖了家里的百亩良田带他寻仙,也许如今他还是刘家村里的一名土财主。

寻仙寻不到,寻到也枉然。那一年,四十岁的刘父千叩万拜下终于求得仙人测试灵根。

三寸灵根堪堪摸到修仙的门槛,可是滚滚红尘中蹉跎了几十年,哪里还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

许是毅力感动了上苍,十五岁的刘遇吉的灵根六寸七分,资质已属中等偏上。

可惜的是,那测试灵根的“仙人”也不过一介散修,哪里有什么精力和资源去培养一个素昧平生的乡野村夫?

纵使有心举荐他前往仙门,可仙门要求几岁的孩子“仙苗”从小培养,知根知底。这刘遇吉年已十五,哪个仙门会收?

可这刘家父子侥幸得来的灵参对他一个练气散修来说十分珍贵,这散修却也是个修仙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实诚人。

于是他留下一本修仙界里常见的大路货功法,也不管两人能否看懂,就在刘家父子的千恩万谢中拿到宝药后径直离去。

寻到仙人的刘家父子不久后回到了刘家村。

此时家中良田早已被卖完,空留个长满了荒草的院子和已经破败不堪的屋子,母亲的坟前也已多年无人祭扫。

离家八年,得而复失的刘父恍恍惚惚。

离开时妻子已病亡,归来时,村中小孩谁也不认识当年那个土财主,只以为是哪里流浪至此的大小叫花。

刘父拿着功法练了三年,什么也没悟出,在喃喃自语中遗憾离世。

刘遇吉在父亲的敦促下练了三年,同样什么也没练出。在他眼中,仙人不过是父亲的臆想,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修仙。

老爹为了修仙耗尽家财,带着自己颠沛流离,真的是魔怔过头了。

可是父亲的郁郁而终,还是对他的打击很大。

谁又能想到,就在父亲下葬的那一天晚上,他灵机一现,福至心灵,就感觉到了灵气的存在。

然后稀里糊涂的,他就成了一名练气一层的修士。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这世界有修仙?可惜只有模糊的关于事件的记忆,关于修仙只有晦涩难懂的只言片语。

陈舟往光晕外看,此时的他处于一个神奇的视角。外面躺着一具年轻的身体,与其说是身体,不如说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呼吸,脸色惨白了无生气。

远处似乎有光和影的交错,还有强烈的震动袭来。可是隔着光晕的笼罩,远了什么都看不清晰。

这名死去的青年看起来十分熟悉,正是那散修刘遇吉的面孔。陈舟有点慌,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看来那些碎片是他了解外界的唯一手段。

似乎在响应他的想法,很快就有碎片流落到光晕附近。陈舟再一次伸手抓去。

又是熟悉的光晕轻摇,碎片化为虚无,陈舟再一次进入刘遇吉的世界。

时间又来到刘遇吉十五岁那年,重新一遍走马观花,内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些事情仿佛瞬间清晰了很多。

更令陈舟兴奋的是,那篇不知名的大路货修仙功法被补全了小半,连名字也知道了——青元功。

好吧,这名字一听起来就很野鸡。跟什么所谓的炼气总纲,阵法全解一样,名头唬人,实际不过是哪个小修士吃饱了没事干糊弄人的玩意。

仙凡之别,就是这么离谱。一无所有的散修,随便漏点东西都能让吃亏的刘家父子感激不尽。

陈舟尚不清楚这一点,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有就不错了,当初那散修没有直接灭口都算仁慈,谁还在乎这修仙功法好不好啊?

令他欣喜的是,这方法果真有效。于是依着葫芦画瓢,又抓取了十几枚碎片一一消化掉。

化掉的碎片似乎还在强化着自己的灵魂。

本来泡在珠子光晕里就够舒服了,吸收记忆碎片非但没让自己感到疲劳或者头昏脑胀,反而整个魂体都感到暖洋洋的。

如果自己的灵魂有实体,陈舟觉得自己肯定强壮了很多。

刘遇吉的人生一段段重现、补充。在消化到第九个碎片时,那本青元功终于被补齐。

陈舟先按照功法中的描述感受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务之急还是先搞清楚周围的状况,当消化到第十七颗碎片时,陈舟伸手一抓,已经没有任何碎片在飞舞了。

与此同时,他也已经知道刘遇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死去。

话说在刘遇吉成为一名练气修士的第二天,他决定离开家寻找更进一步的机缘。

父亲则被他葬在母亲的坟边上,也不知道两人是否同意。


凡俗灵气稀少,进步艰难。

孤身一人离开家的刘遇吉先是来到了离刘家村不远的寒石镇。

这个地方他只两次经过,第一次是跟着刘父离家寻仙,那时他年岁尚小,没有什么记忆。

第二次是和父亲一起回刘家村,镇上有个王屠户,识得父亲后便热情招待了两人。

这次他再次出发,第一件事是埋葬好父亲,第二件事就是拜访王叔。

王叔见他来访,连忙整了一桌好菜,打了二斤黄酒要和他喝。酒桌上,刘遇吉说明了来意。

醉眼朦胧的王屠户一听他也要继续寻仙,神情顿时就冷了下来。

“你爹成了什么鬼样子你不知道吗?

寻仙寻仙,就知道寻仙!

当初你爹要寻仙我就劝过他,为什么要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过,去寻什么劳什子仙。

这仙,是寻得到的么?”

“你家以前,有大几百亩的上好水田,可是现在呢?

要不是寻仙,他就是守着租子过日子,也早该给你娶妻了。

本来该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被这寻仙,整了个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王屠户的眼睛里明显泛起了泪光,然后像个孩子似的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遇吉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看到,木木地坐在那儿,既不喝酒,也不答话。

那王叔哭了一阵子,便喃喃自语地道:“你父亲于我有恩,纵使当年觉得荒唐,却也不能强硬阻拦。

我劝了他一阵,他不肯听,只能作罢。你跟着你爹这么多年,颠沛流离,回来时衣服都烂成了筛子。

你是吃过这寻仙的苦的,你怎么,怎么就,害,怎么就跟你爹一样傻呢!”

杵在那儿的刘遇吉依旧不说话,等到王屠户将满腔的悔恨吐露,才轻轻地答道:“我要走了,王叔不必再劝。”

临走前,王屠户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刘遇吉深深作了一揖,就要离去。

半醉半醒的王叔忽然叫出了自己的女儿。

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孩从后院走出,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谁能想到屠户的心中亦有柔情,肉铺的后院海棠翠绿。

这大概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她站在海棠树下,明丽动人。

“侄儿你也十八岁有余,还去寻什么仙。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以后你与她成婚,这肉铺就交给你了。”

刘遇吉看了看她,她也看着这个“怪人”。

她目光躲闪,一副逆来顺受的受气模样。“卿是世间佳配,怎可托于我这不良人。”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作了一揖,沉默离去。

下一站,他顺着河流来到了一个名为徙水的小城。

随父山中徒步多年,方知如今是大宁王朝,天顺三十七年。

这世间,世俗皇朝才是主流,修仙不过是山野杂家的谣传谩谈。

偶尔有几个方士给皇帝献上仙药,也不过是江湖骗子。

前几个皇帝听信术士,吃了丹药个个短命,导致朝局动荡。这位皇帝早年深受其苦,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术士斩首示众。

其后颇也算是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几十年。加上大多数年景风调雨顺,这位陛下手上天下承平已久。

纵使是不入流的低阶散修,脚力也远胜凡人。初入修仙,颇为自信的刘遇吉用了一个月时间便赶到皇城。

一路上,只觉得离城市和人多的地方越近,修行的速度就越慢。

只是虽入练气,青元功上的很多地方他都不甚理解。基于之前遇到的那位散修虽然态度并不好,可毕竟仙凡有别。

遇吉只希望能再遇上一位好心的修士为自己讲解一番,哪怕是让自己为仆几年也在所不惜。

几个月时间,刘遇吉在皇城转了无数圈,甚至夜黑风高时偷偷潜入宫中,却始终没有发现同道。

倒是大内里有些武功好手,出手虽然没有灵气波动,力气速度也比他差了许多,但手法刁钻,和他斗上了几个回合。

直到对方搬出了许多强弩,感受到危险的他为了免于射成刺猬,落荒而逃。

这里人气庞杂,灵气微弱,加上修炼不得法,他始终不得寸进。

无奈之下,刘遇吉只好暂且舍了皇宫,来到灵气浓郁的深山,准备靠时间慢慢磨。

此山名为庆环山,是大宁皇朝境内最大的山脉。相传入山四百六十里,翻越大小山峰八十一座,便可见到曾有仙人居住的、高耸入云的主峰,唤作栖霞峰。

只是这山中虎豹横行,据说还有开启了灵智的精怪盘亘其中。

哪怕是最大胆的猎手和最老练的采药人,也只敢在山脉的外围活动。

初入练气的刘遇吉自然也不敢深入,皇城一行,让他对未知的事物有了更多的敬畏。

凡俗武器尚能让自己感受到威胁,稍有不慎就会阴沟里翻船,更何况是修为比他高的修士。

刘遇吉在离山外小镇四十里的山中结庐而居,安顿了下来。

七年时间,刘遇吉已经在练气三层蹉跎四年。

没有师承,没有灵丹妙药,单凭中等偏上的资质和一本大路功法,琢磨至此实属不易。

自己今年虚岁已二十有七,而后面练气一层难过一层。

再不寻找前路,百年后不免黄土一抔,心急的他终于决定冒险入山寻找仙人踪迹。

一进山脉深处的他便碰到了山君,也就是一头成了精的斑斓大虎。

这山君堪比练气一层的修士,想来也是初入修行路。

当年正是碰到了它刘遇吉才止步,不敢深入寻仙。

山脉外围便有妖怪,虽然不强,可谁知道那山林深处又有什么?

成了精的大虎动作敏捷,细细一看实力却与七年前一般,未有多少进境。

刘遇吉轻松解决,继续往山脉深处赶路。

路上遇到些许小妖,皆不过练气一二层的水准。

刘遇吉越来越自信,更懊悔之前自己太过小心,怕是错失了不少机缘。

途中更是遇到了一小丛由精怪守护着的灵芝,看起来蕴含不少灵气。

守候灵芝的是一条硕大的毒蟒,有些难缠。

可惜那灵芝不过七朵,尝了尝没有毒,却似乎只有补充灵气这一点作用。

不过灵物增多倒也是个好消息。

踌躇满志的的刘遇吉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栖霞峰。

正当他心生感慨之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瞬间神魂剧痛,一命呜呼。


“唳!唳!唳!”

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刘遇吉初入修仙,在金丹大妖面前与凡夫俗子无异,只是战斗余波便让他死于非命。

好在那羽类妖兽发动的是神魂攻击,不针对肉身,留了个全尸,让跨界而来的陈舟鸠占鹊巢。

可怜这刘遇吉尚未见到在修仙路上走到一定远处的上人风采,便在试探性攻击的余波中身死道消。

金丹大妖运用法力,举手投足间控制得妙到毫巅。只是神魂法术攻击范围大,才让数十里外的刘遇吉遭受了无妄之灾。

没错,凭借珠子消化掉了原主所有的记忆碎片后,陈舟惊奇地发现那刘遇吉的身躯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

没等他反应过来,珠子便轻轻地将他托往新的肉体。

躯干中的陈舟慢慢掌握了知觉,四肢在向他传达新生的信号,而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他吞噬记忆碎片的时间看起来很久,实际上只不过是被珠子放大了时间感。

那大妖的战斗才刚刚爆发,虽然身为修仙小白的他不知道有一个叫做金丹的境界,但不远处传来的那种撼天动地的感觉绝不会骗人。

自己该怎么办?身体已经被我掌控,偷偷溜?不行,那般大佬随手一道术法余波便让原主死翘翘了。

虽然他们在打架,可谁知道大佬们的感知有多强,万一看我不顺眼给我来一下可吃不消。

此时的陈舟突然发现,这大妖的术法虽强,可似乎,完全伤不到他?

似乎本能地,他往自己的脑子里看去。

“这就是所谓的神识?挺神奇的。”陈舟发现那个带自己来异界的珠子,正悬浮在自己的可视范围的中央,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珠子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所谓的泥丸宫,也就是上丹田。”陈舟想道“据说是神识之所在,主修精神力的地方。”

他默念道:“回去。”珠子毫无反应。自己离开时看见原来的身体失去生息,看来果然是回不去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前世魂今世身,都不算什么好命人。既如此,陈舟已成舟,遇吉不遇吉,以后我便唤作陈遇罢。

这边陈遇作着漫无目的的遐思,那边两头大妖的战斗已然到了白热化。

方圆数十里内,山石草木一片狼藉,中心处更是被打成了白地。

其中岩浆滚滚,峰尖削折,宛如人间地狱,又好像被核弹洗地。

只有被那灵珠庇佑的陈遇还躺在原地装死,不敢有半点动作。

那鸟妖颇似一头巨型的座山雕,通体漆黑如墨。只是头顶羽毛尖锐如同根根长剑,气势冲天。

只见它吐出一道风刃,砍向地上那头同样巨大的穿山甲。随后口吐人言,腔调颇为怪异:“尽管你强我一线,可我上天入地来去自由。宝物虽好,我终日骚扰下你也无法使用。”

那穿山甲颜色土黄,其貌不扬但眼神凶狠,同样地吐出一朵炽热的火球,抵消了那道风刃,并不答话。

身为金丹大妖,它自然也会飞,但天空确实不是自己的主场。

可恨这庆环山本就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只是这宝物出世动静颇大,让它的邻居看见后也前来争夺。

两头金丹大妖的战斗,动静更是不小。此刻恐怕已经引起更多修士的关注。

“宝物仅此一份,你修为不如我,坚持下去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不如我先探索它有何用途,到时候分你一杯羹也无妨。”

如此拙劣的话术激怒了雕妖,气急败坏地再次尖鸣着俯冲了下来。那形似穿山甲的凶狠妖兽也怒吼一声,直直地撞了上去。

又是一番生死大战,大妖交手只在瞬息之间,便双双挂彩,灵力消耗也是颇多。

正是两妖全力一击皆未建功,纠缠之下正欲分开之时。

一道鬼魅的身影倏然而至,趁着那雕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瞬间就击穿了它的身躯。

“嗬嗬”,雕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硕大的伤口上只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不远处,一只牛犊大小的漆黑豹妖正好整以暇地舔舐着自己的利爪。旁边一粒发着耀眼白光的珠子,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转。

千钧一发之时,豹妖从它的后背猛然一击。不仅将其体内金丹一把抓出,爆炸性的灵力喷涌而出,雕妖的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

它本身的灵力再也控制不住,海量血液自伤口喷出,夹杂着金色耀眼的光点。雕妖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只是一瞬间的事,对手便突兀地死亡。穿山甲妖汗毛倒竖,如果它有汗毛的话。

此刻他终于看清那个从一开始就隐藏在暗中的豹妖,神情戒备地盯着它。

从灵力波动来看,这只豹妖比雕妖还要弱上一些,但架不住其实在诡异,竟然在两头金丹大妖的眼皮底子下寻到了偷袭的机会。

如今雕妖已死,自己损耗颇大,那豹妖却几乎除于全盛状态,怕不是要栽大跟头。

想到这里,穿山甲妖保持不动。

自己虽然消耗很大,但毕竟修为要高一些,恢复速度也会快一些。而且皮糙肉厚,只要把时间拖下去,胜利肯定在自己这里。

唯一的变数就是时间拖地越久,感受到波动而来的大妖和修士就越多,到时候怕是会更危险。

殊不知,那豹妖也乐见其成。

击杀雕妖,看起来轻松写意,实际上却是凶险万分。那雕妖修为还略高于它,为了确保一击必杀,它灵力已经消耗过半。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穿山甲妖突然动了。

它自然是察觉到了异常,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必然会扰得对方不得安宁。看来对方击杀那杂毛鸟时,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

两头大妖立刻战作了一团,各种法术招式往对方身上砸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声崩响,竟是庆环山的主峰栖霞峰,在两头大妖的持续攻击下不堪重负,拦腰折断。

幸好崩塌的方向与陈遇所在方向不同,不然刚到异世界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终究是在雕妖手上受了些伤,再加上高出的那点修为实在有限,穿山甲妖身上挂满了伤口。

由于灵力枯竭,它无法遏制伤口撕裂,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红了大地。

那豹妖自然也不好受,可终究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这头形似大号穿山甲的妖兽,主修火术,性格极其暴躁。

幼年时,它曾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一枚地火火种,修行淬炼至今。

它以区区凡俗血脉,能达到如今的金丹修为,还多亏了这枚地火火种的辅助。

此刻,它已油尽灯枯,一脸怨毒地盯着眼前的豹妖。

似乎,一个不稳,那头穿山甲妖就要轰然倒地,妖爪中的那个宝物也露出了身影。豹妖眼神火热地看着那个宝贝,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突然,穿山甲妖巨爪一松,将宝物径直朝豹妖扔去。

豹妖骤然一惊,没有接宝贝,反而极速朝远处遁走。多次死里逃生的它,怎么不知这是自爆来临前的动作?

只是那瞬间的失神,就注定了它在劫难逃。

耀眼的白光瞬间笼罩了周遭的一切,同时将豹妖吞噬其中。

强大的波动将倒下的山峰碎裂成齑粉,剧烈的高温燃烧着草木,鸟兽和灵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悄悄地站了起来。

隔了几十里,陈遇自然不知道它们为了什么打生打死,但不妨碍他趁着风平浪静,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此刻不溜,更待何时。难不成还要去试试能不能捡大妖的漏?

这得多作死才会这样想这样做,反正陈遇是不敢。前世今生也勉强算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不能去赌这个第三次。

于是,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尸体此刻在山岗上飞速地奔跑。

陈遇算是继承了原身的大部分记忆和少许修为。

境界虽然掉落到了练气一层,但好歹不用在感知灵气的方面重新摸索,此刻赶起路来更是如虎添翼。

陈遇估计,前世那些运动员跟自己一比肯定弱爆了。

哪怕是在崎岖的山路上,他此刻的速度也有每秒数十米。如果是在平坦的地方,一秒百米都不在话下。

正在狂奔的陈遇突然脚尖一痛,停了下来。奇怪,自己的视力,身体的敏捷程度都非同凡人,怎么还能撞上东西。?

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瓶子形状的物体,半截埋在土中,半截刚刚与他脚尖亲密接触。

瓶身如同白玉,袖口金丝,看起来很贵重。

诡异的是,“嗯?消失了?”眼一花,瓶子不见了,但是似乎又好端端地在那里,什么也没发生。

阳光照在头顶,情况紧急,陈遇想了想,一把抓起瓶子就跑。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瓶子很顺利地被拔出。略有些沉重,但在正常的范畴之内。瓶身没有沾上任何泥土,通体洁白如玉。

可怜数头大妖打生打死,纷纷殒命,所争抢的宝贝就这样轻易落入一名低阶散修之手。

而不知名的遥远处,一双金色的眸子却猛地瞪大。

该死!鱼饵不见了。

眼睛的主人是一名魁梧的金甲武士,奉主人之命监视下界动向。

虽然远隔亿万里之遥,但可以通过观天镜得知宝物的大概动向。如今主人撒下的饵料在他眼皮底子下突然消失,必定难辞其咎。

逃?以主人之强,逃到何方都没有用,还会罪加一等。

想到主人酷烈的手段,连仙人之躯都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思忖再三,金甲武士决定传讯自己在下界的家族。

这段时间,就假装无事发生好了。

陈遇一路狂奔,很快出了庆环山外围,来到了镇上。好几天的风餐露宿,加上被大妖斗法波及,陈遇的衣衫上风尘仆仆。

原身久在山中修炼,只每逢月初月半来镇上用山里的药材换些铜钱,采买物资罢了。除了几个店铺的掌柜伙计,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身上还有两朵大灵芝,虽然年份看起来不小,但灵气十分微弱,对自己没什么作用,索性不如直接卖了换钱。

药店的大夫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有硬本事的,倒也不敢压价太狠。

细细端详后,花了二十两买下那朵较小一点的。

至于那朵大的,大夫直言二十两已是自己数年的积蓄,小本生意不敢贪多。

陈遇也不强求,随手将灵芝收进口袋,然后走进一家布店。

本来合适的衣衫需要量体裁衣,但情况紧急,只好凑合着买了几身成衣。

在店里换了衣衫,一身青衣,不太合身,也没有修仙者的衣袂飘飘,灵气动人。

但他容貌清秀,看起来像是不过双十年华的落魄贵公子。

练气修士尚且无法辟谷,陈遇不了解练气以上的境界,没有这个概念,但不妨碍他肚子饿了就要吃饭。

镇上只有一家酒楼,偶尔有来这里收药材的游商在此食宿。

大多数时候不过是镇上几个家境稍微殷实点的的长衫客在此温一壶酒,要两碟茴香豆,坐下闲谈。

陈遇两世都不爱喝酒,只要了一碟腊兔腿,一碗豆腐酥。

这个世界同古代一样不许屠宰耕牛,大概是因为修仙长生同样地飘渺难寻。

就算有仙人,也不能被农民当牛使。

饭饱之后,陈遇偷听那几个长衫客的谈话。没想到也算是小镇上流的人物,聊的却尽是诸如哪家公公扒灰的腌臜事,真是无趣。

小镇依然是个是非之地,得尽早离开。

修士脚力虽快,但日夜赶路不倦未免惹人怀疑。十两银子买了匹驽马,陈遇骑着马悄悄离开了小镇。

酒馆的掌柜喜笑颜开,这驽马是几个月前一名游侠路过,把马留在这里就再也没有回来。

马瘦毛长,吃得还不少。要不是陈遇这冤大头买下,几天后就准备做成盘中餐供往来商客食用。

夕阳西下,陈遇回头看了看这个名叫云河集的小镇,也不知道大妖争斗的余波会不会蔓延到镇上。

山崩地裂的声音,上百里外也能听到,但最多不过是变成哄骗小孩的话术或者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没有亲身经历,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能喷火,能口吐人言的大妖?

哪怕陈遇告知他们,让他们去别处避难,大概也会觉得他是发了癔症,或者想要谋财害命。

纵然跟着杞人忧天,面对上天入地的妖王,又能逃到哪里去?

大道无情,仙凡之别,大抵便是如这般罢。


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

算算时间,如今已经是大宁皇朝的天顺四十五年,尚未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

这位虽然不像前面那几任一般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寿命终有尽时,想来也应该离龙驭殡天没有几年了。

陈遇自打离开云河集,昼夜兼程,准备穿过皇朝腹心,前往大宁的北方边境。

到底是浩大的修真世界,万里纵深却没有温度的差距,只是依据日升日落的方向划分东西南北。

但凡在马背上和山林间歇脚,陈遇都试着感受四周的灵气分子,并把它们搬运到体内。

一开始磕磕绊绊,勉强能补足日行百里的灵气消耗。青云功运行完几个大周天后,吸收灵气的速度慢慢加快。

可能是因为曾经从炼气三层的境界滑落,又或许灵魂穿越提高了这具身体的资质。

短短两个月时间,陈遇就从炼气一层恢复到了三层。

按理来说,此时他体内的灵力浓度已经足够施展一些简单的小法术。

可惜的是,那本青元功上除了白板功法,什么都没有记载。

眼看着距离庆环山越来越远,陈遇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慢慢放松。

这天陈遇运行完功法,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又壮大了一分。

拍了拍身下有些疲惫的马匹,一丝灵气缓缓渗入其体内。

这是陈遇最近琢磨出来的法子,灵气不仅可以用来施展斗法的招式,更重要的是滋润和强壮生灵的体魄乃至神魂。

但是灵气本身桀骜不驯,霸道非常。未能入门的生灵既感知不到它,方法不得当,强行灌入还会反受其害。

只有修仙之人先将灵气炼化,再通过温和的手法导入,才能孕养凡躯。

这匹马尚属青年,只是血统低劣加上喂养不当,导致瘦骨嶙峋,精神萎靡。

如今在他手上不过两月,这匹马就精神不同往日。

尤其是开始注入灵气后,马鬃更加光鲜亮丽,马身渐渐壮实有肉,肩高似乎也开始再生长。

“咻”,一声疾响。陈遇轻拍马身,险之又险地避开箭矢。

锐利的箭头落在马侧的岩石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陈遇看向黑漆漆的树林,他早就注意到了其中数道凶悍的身影。笑话,堂堂炼气修士,还能被几个小毛贼打了埋伏?

几道人影自林中一跃而起,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可惜的是右手上只有四根手指。

刘老大原本是河迁郡的一名佃户,因为交不起地主的租子,牵走了他新婚不久的妻子抵债。

他没权没势,家徒四壁,原本就打算忍了。

可没想到那个财主儿子抢完他媳妇后还要上门羞辱,让家丁把他爹往屎尿里按。迫不得已下趁着主仆松懈,将几人反杀。

争斗之下老爹惨死,自己也掉了根手指,然后便慌忙逃往山中落草为寇。

几年来,刘老大拉拢了些喽啰,占了这条山道,做起了没本的买卖。

刚才便是他放的箭,老实的佃户一开始不会弯弓,可为了生存什么不可以学?

向来以箭术自傲的刘老大今天没有命中目标,心里难免犯嘀咕。

但他也没太当回事,只以为他是运气好才躲了过去。

首领带着小弟蜂拥而上,抬头却瞧见那年轻人好整以暇地端坐马背,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们。

刘老大心中暗觉不妙,四周几个喽啰却嗷嗷怪叫着直往前冲,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露了怯,甚至临阵脱逃,以后的队伍就不好带了。只是他偷偷慢了几个脚步,让手下顶在前面,出了事自己也好先溜。

山贼越冲越近,前头的人脸上尽是病态的兴奋和红润。

山间商旅行人稀少,但凡是正经的买卖都走官道。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了,谁愿意在野外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

独自远游的行人,还骑着一匹不错的马。

就算不会太富裕,劫掠所得应该也够他们饱餐几顿了。

头领的阴冷的嘴角也渐渐勾出了笑意,原来是个啥也不懂的愣头青啊。

刚才杵在那不动,还以为是什么高人,感情是被自己吓傻了。

刘老大的心中越来越轻松写意,他想着是不是不要杀了这个年轻人,干脆收他为己用,扩充一下势力。

毕竟,他做梦都想回到那个村庄,让为富不仁的土财主也享受一下家破人亡的滋味。

山贼头子心中美好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

只见陈遇不慌不忙地轻轻抬手,只要屈指一弹,山贼的胸前便出现一个血洞。

仅仅七个弹指,刘老大身前的小弟便全部倒下。

首领的瞳孔瞬间放大,腿脚控制不住的一软,摔在地上。然后顾不得全身疼痛,转身就要逃窜。

等他跌跌撞撞跑了几步,陈遇才再次施展一道气劲。陈老大应声而倒,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与表面的风轻云淡不同,陈遇心中颇为无奈。

倒不是因为灵气消耗,这连术法都算不上,只是运用灵气的发力技巧而已,灵力的损耗微乎其微。

修仙者对普通人毫无疑问是降维打击。

只是自从上路以来,也不知道这是遇到的第几波山贼了,怕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从一开始犯恶心,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陈遇都快麻木了。

他倒是没有心慈手软过,毕竟这些人不仅谋财更想要害命。如果不是技能傍身,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摸尸的环节必不可少,万一就有明珠蒙尘呢?

可惜的是,能来劫道的都是穷鬼,身上甚至连一件完好的衣物都没有。

摸到刘老大时,陈遇把他的身体翻开朝上。

这家伙被命中心脏,竟然还没完全死透。眼睛耷拉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明声响。

但显然没有奇迹发生,灵气不仅穿透了他的胸膛,还搅碎了腑脏和血管。

很快,他就头一歪,悄无声息。

陈遇没有心情听他的故事,挥刀屠向无辜的弱者,就要做好被反杀的觉悟。只是这山中匪寇,未免太多了些。

大宁几十年来风调雨顺,休养生息。土地的产出渐渐供养不起土地上的生灵,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活不下去,啸聚山林。

大治之后必有大乱,这不是他作为一个炼气修士能左右的事情。

只是近来杀戮过重,也不知这修仙世界,会不会有因果业力,阻挠自己的道途?


广袤巍峨的宫殿里,病危的老皇帝喃喃自语。

在位四十五年,登基之初便收拾了那一班要自己先继嗣再继统的朝臣。

然后迅速平定了八王造反,剿灭已经盘踞了十几个州郡的叛军。

再然后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天下大治。无论是他的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代中兴明君。

数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年那个从边境小城出来的少年宗室,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寿多则辱啊,你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在想,要是人能够长生,该多好。

今天他是万里江山,百亿臣民的君王,生杀予夺,皆由我掌。

明天就是黄土一抔,作伴山岗。

嫔妃们层层叠叠在一旁落泪,可谁知道她们究竟有几分真心。

近处的太子跪地俯首,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若不是自己这个父皇还没走,太子恐怕要直接疯癫。

恍恍惚惚间,老皇帝想起了八年前皇宫的那场乱子。

一名黑衣人在宫中如入无人之境,大内的高手一起上都摸不到他的衣角。京师中的兵将被不断调进皇宫,他的心里却依旧没有一丝安全感。

这是何等的强大啊,除了传说中的仙人,谁有资格拥有这样的伟力?

他就是不信这世上有仙,才能缔造这样的盛世。

可笑那些糊弄先帝的方士,让他这个旁枝宗室占了个大便宜后,还想继续糊弄他。

可是被斩首时,又有哪个能施展一下仙家手段助自己死里逃生呢?

谁知人生将尽,上天却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

那仙人也许是感到世俗无趣,大闹皇宫后便飘然离开。人间有什么能值得仙人留恋的。

八年过去,老皇帝仿佛看到当年那个飞升而去的仙人再次降临自己的眼前,言笑晏晏,说要接自己去天界永享长生。

“仙人……长生……”老皇帝想要坐直了喊上一声,可是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皇后感受到抓着的手骤然一松,随后便昏倒在地,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皇上他,驾崩了!”宫殿里哭声一片。

遥远的北方边境,老皇帝心心念念的仙人却遇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狭窄的旅舍中,陈遇盘膝坐在床榻上。

这里是玄素郡城,更北边的镇河郡便与大宁的邻国大梁皇朝接壤。

大宁身处一山一水之间,疆域方圆万里。对面的大梁隔河相望,人口、面积基本相当。

两国大致上相安无事,皇室之间还经常联姻。

原本陈遇只打算在城中暂住一宿,没想到突破的临界点这么快就到来。

摆出道家传统的五心朝天姿势,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吸引四周的灵气。

随着青云功运行了一个又一个周天,陈遇体内的灵气不断壮大,眼看就要突破那层无形的壁障。

他的心中却非常焦急,原因无他,这城中游离的灵气太少了。

灵气其实天生亲近生灵,只是城中人流虽多,但生灵总数却远不及山林乡野,故而灵气大多向山脉聚拢,而城中灵气逸散。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这种感觉颇不好受。

若不是契机转瞬即逝,陈遇也想安排得妥妥当当再行突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次突破失败,下一次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正当陈遇自觉突破无望,感到气馁时,一股精纯的灵气突兀地从泥丸宫中涌出,正是那神隐已久的珠子在助他。

陈遇还没搞清楚状况,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当机立断地调动这道灵气,往中丹田和全身上下涌去。

更妙的是,这灵气好似已被其炼化,如臂指使,完全按照陈遇的心意去壮大他的修为。

很快,随着一声似有还无的轻响。

炼气三层的屏障被突破,陈遇体内的灵力陡然间壮大不少,来到了炼气四层。

这已经属于炼气中期的范畴,在修仙界中也不算是最底层了。

修炼至今不过短短三月余,虽然有前身遗泽,但能达到这份成就,说明这具身体的资质一定不止于中上。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枚神奇的珠子。自从带自己穿越而来后,这枚珠子就一直蛰伏在他的泥丸宫正中央。

往日里陈遇也不止一次地尝试着唤醒它,但不管怎么做,它都不为所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冷傲地像座冰山。

如今突破受阻,却又突然帮自己一把,真是神异非常。

想到这里,陈遇再次尝试用精神波动和珠子沟通。

珠子在他突破成功不再有灵气涌出,很快又沉寂了下来。但是和一开始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这次珠子有了回应,没有具体的信息,只是轻轻地摇曳光芒,像是新生的,稚嫩的生命在欢呼。

奇怪,一颗珠子怎么会给我一种这样的感觉?

正当陈遇不明所以时,他的身体和灵魂都突然感觉到一阵强悍的吸力,这是从珠子的内部发出的。

好似光芒一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房间里变得空无一人。

陈遇站在空间的中央,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半径约莫五丈,头顶好似有厚厚的云雾,四周是白色的晶壁。

这里是珠子的内部空间?经历过穿越,认识到修仙,原本陈遇觉得,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会让自己感到惊讶。

但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还是远远突破了他的认知范围。

摸摸怀中,那个贴身携带的捡来的玉瓶被一起带了进来,陈遇心中安心不少。

自从捡到这个瓶子后,他虽然没发现它到底有什么功用,但确实是神异非常。

明晃晃的阳光下,它总是忽然消失忽然显现,好像在时不时地将四周的光线全部吞噬。

如此神奇的宝贝,陈遇可不敢让它暴露在别人面前,免得怀璧其罪。

陈遇俯身触摸脚下,并不坚硬,反而是松软湿润的的黑色土壤。

看来是个种田的好地方,可惜只有一亩多些的土地,该种些什么好呢?


没有头绪的陈遇在空间里转了几圈。

空间里空无一物,非常寂静。

先试试空间里的灵气浓度,陈遇盘膝坐下,开始运转青元功。

颇让他惊喜的是,空间里的灵气浓度比外界高出不少,而且似乎比外界的灵气更加灵动温和,容易吸纳,也更滋润神魂和体魄。

在空间里,他吸收灵气的速度比之前在山野间要快四成左右,比刚才在城中的旅社更是高出两倍有余。

单单是这个功能,这珠子空间就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此界凡人极限寿命在一百岁左右。但一般来说,普通人能活到七十就算烧了高香了。

踏入炼气后,修士的生命层次得到小幅度升华,练气后期能够无病无灾地活到一百五十余岁。

原身资质中等略上,在获得相应层次的功法情况下,有望筑基。

但是一无功法,二无资源,三无师长指点。

一个三无散修,没有逆天的资质和机遇的情况下,修到六十岁也修不到炼气巅峰。

更何况后面的漫漫仙途,都要用寿元慢慢去磨。

从六十岁以后,炼气修士的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筑基更是希望渺茫。

陈遇虽然是修仙小白,但也知道与天争命的道理。

而空间中的灵气浓郁,就足以为他省下不少时间。

虽然炼气越到后层,对灵力的增长幅度要求越高。

但如果每天在空间中修炼六七个时辰,陈遇有信心在四十岁之前修炼到炼气九层,然后便可以开始着手突破更高的境界。

兴奋了一阵子,陈遇始终觉得空间里太过单调。

要是能够搬进来一些东西,甚至种些什么花花草草之类的,就更好了。

该怎么出去呢?陈遇心中刚浮现这个想法,空间就瞬间产生一股强大的斥力。

一个转身的时间,陈遇就重新出现在了租住的旅社床榻上。

用神识往脑海中扫去,令陈遇惊讶的是,那颗珠子并没有消失,依旧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泥丸宫中央,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或许空间本身在不同的维度,珠子只是一个入口或者钥匙,陈遇暗暗思忖。

是不是自己想带什么进去就可以带进去呢?

他抓起床榻上的枕头,心念一动,再次进入了空间。果然,枕头随他一起进入了空间中。

“出去!”陈遇心中默念。枕头又随他回到了房间。

松开枕头,陈遇心中想着:“枕头进去”,毫无反应。

“枕头和我一起进去”,陈遇瞬间又进入了空间,但是,枕头并没有跟着进来。

“看来只有被我接触,并且想带进来或者默认要带进来的才能一起跟着进入空间。”

随手将枕头放下,陈遇来到旅馆的窗户旁,从二楼纵身而下,轻飘飘落在客栈后面的小院里。

那匹被他慢慢改造好的骏马就被系在这,侧过头来看着陈遇潇洒的身影。

对于主人的神奇表现,一路上它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匹马的两只前蹄上都有一撮红褐色的杂毛,所以陈遇给它取名踏梅。

客栈的后院中只有两棵长得像苦楝子的乔木、些许杂物和一个长满了青苔的大水缸。

由于往来的旅客也经常将骡子和马匹关在后院,地面上光秃秃的。

寻了许久,陈遇才勉强找到了几株蔫了吧唧的杂草,又从大水缸和砖缝间找到了几根蕨类。

然后又轻轻一跃,回到房间中。

陈遇将杂草带入空间中,空间里的土壤非常松软,轻轻一扒就能掀出个土坑来。

他将杂草和蕨类植物一一种下。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杂草种下去后依然凌乱地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

看来空间里的泥土虽然肥沃,但似乎并没有什么让植物起死回生或者加速生长的功效。

陈遇也并不失望,虽然没有什么逆天的能力,但在空间里随便种点什么,只要能够正常生长便也不错。

接下来他又想起了时间流速的问题。

空间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指示时间流逝的物品,之前好像也没发现时间流速有什么问题。

似乎,差不多?随手扯了两根大致相同的木条,运用灵气加热至缓慢燃烧。

其实像火球术这样的术法,算不得什么真正的仙家手段,不过是粗浅利用灵气那庞大能量的粗浅法门。

只要体内灵气还算充足,便能轻易施展出来。

陈遇将这两根木条分别放在空间中和客栈中。一段时间后,它们大概同时烧尽。

看来空间中的时间流速和外界相当,至少相差不多。

一番折腾下,陈遇便大概了解了空间的特性,接下自然就是照常休息。

睡觉是个好习惯。

虽说修炼有成者精神会变得越来越充足,到了一定境界后甚至可以不眠不休。

而低阶修士寿元短暂,仙路坎坷,也往往用彻日彻夜的修炼代替睡眠。

在陈遇看来,修仙也是要讲究劳逸结合的。仙路渺茫,有几人能够登顶大道,享受长生不死的风光。

一个大修士活了几千年,等到寿元将尽时,却发现自己经历过的,还不如一个几十年便生老病死的凡人,那修仙还有什么意思。

修炼一晚上,虽然有灵气滋润,不会怎么劳累,但是哪有睡一晚上觉来得神清气爽?

今晚突破了炼气中期,然后又兴致勃勃地探索珠子空间,哪怕是修士的身躯也不免有些疲惫。

陈遇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退了押金,牵着踏梅,陈遇准备出城寻找一处定居之所。

郡城里人太多,既不利于修行,也容易被有心怀叵测者窥见秘密。

至于居于山林,虽然俗世难遇修士,但总归风险更大。

当初刘家父子二人,不就是在山野间遇到的散修吗?对于同道,陈遇显然无法像前身那样乐观。

遇见修为不如自己的修士,杀人夺宝的概率可远比善意指点其迷津的概率要大。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一处安静祥和的小镇,正是陈遇安身的不二之选。


出了郡城,陈遇便感受到世界的参差,是如此之大。

玄素郡虽然毗邻边境,但由于大宁和大梁两国数百年相安无事,边境与内陆无异。

更由于两国贸易往来兴盛,商旅不绝,反而添了些额外的繁华点缀。

只是城中的富贵,与城外的流民无关。自天顺四十四年起,澄水两岸周边十二郡,已经一年多没有下过雨了。

颇为讽刺的是,两国十二郡的数百座常平仓,竟然没有一座储存够了应对灾年的粮食。

而郡守们的选择更是出奇的一致:瞒。只有瞒过朝廷,或者说只有瞒过皇帝,才能活命。

常平仓里没有粮食,这无论在大梁还是大宁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只要上报大旱之年,朝廷必先让他们调用常平仓里的存粮赈济灾民。

赈济不利,必定有钦差来查,这么大的事情,就难以瞒过陛下的耳目。

所以非但不能赈灾,还要照常税收。

只有将朝廷的税银如数上缴,才能保住项上人头和头顶的翼善冠。

可是地里颗粒无收,拿什么来满足官吏的口袋呢?

良善的士绅不忍心看见贫民的苦难,允许他们将自己的妻子儿女卖给自己府中当牛做马。

可是大发善心的员外,竟有刁民想让他们吃亏。你这骨瘦嶙峋的女儿,卖给我竟敢要六斗的谷子。

卖儿卖女得来两斗陈粮,却连赋税的零头都够不上。

佃农孑然一身开始流浪,自耕农卖掉了他们世世代代所供养的土地却依旧交不起更加繁重的税银。

于是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流民。

可是当农户被迫抛弃了他们耕作的土地后,他们就不是人了。

他们成了野狗,失去家园的野狗。

他们在不属于、不认识他们的土地上漫无目的地流浪,流浪。

于是就有了陈遇眼前的模样。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神仙有什么好呢?大梦几千秋,所经历的苦难或许还不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皇帝濒死渴求长生,也不过是享受尽了人间极贵后的叶公好龙罢了。

可陈遇眼前这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的流民,所求却不过一餐饱食而已。

郡城间的官道早已年久失修,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砾和土块。

衣不蔽体的流民就游荡在官道的两旁,眼里冒着绿油油的光,紧紧地盯着往来的行人。

陈遇牵着踏梅匆匆路过,谁也无法直视他们麻木里带着惯性般祈求的眼睛。

大旱之年,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官道上的,显然都非富即贵。

普通流民不敢走上官道,怕冲撞了郡城里出来的贵人。

但他们又想要靠近官道,抓住那虚无缥缈的机会。兴许就被大人怜悯,赐下一口吃食呢?

田野里的树皮草根都已经被饥饿的流民掘完食尽,只留下大灾横行后的满目疮痍。

出城四十五里,陈遇忽然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

荒田野地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正当陈遇疑惑之时,远处飘来的香味更加浓郁了。

又走过一段后,陈遇便发现了这股香味来自于何处。

森森的白骨里窜出几缕淡蓝色的火苗,炙烤着一团不知名的肉类。

三个佝偻着的身影正在直勾勾地盯着那团看不出形状的烂肉,嘴角流出清淡的涎水。

不用猜,陈遇也知道他们烤的是什么了。

想起刚才闻到地那股奇异地味道。哪怕是炼气中期的修士也感到恶心地想吐。

哒哒的马蹄声惊醒了沉浸在欢喜中的魔鬼,他们神情戒备地看着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流民举着手中的烧烤,想把它藏在身后,目光闪烁。

然而陈遇却翻身上马,没有理会他们他们的戒心。踏梅领会主人的心意,待他坐稳后便扬长而去。

蹄声渐渐远离,三人放下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的担心。

等到声音彻底听不见时,没有预兆地,三个身影瞬间厮打在了一团。

远处的陈遇颇有些沉重。他们毫无疑问已经不再是人了,他们从饿狗,变成了魔鬼。

可是使他们变成魔鬼的,更凶恶残忍的魔鬼,却在城中,在庄园里,享受着歌舞升平,僮仆遍地。

白木镇,一个户数两千,人口万余的镇子。

镇民们普遍并不富裕,但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镇子依山傍水,虽然干旱持续,尚有河水可以浇灌田地。

大宁疆域辽阔,主要采用州——郡——县三级架构,皇权的触角并没有深入到镇这一级。

白木镇的权力由六家大户的族老共同把持。

附属于白木镇的村庄,也往往由当地的大姓自理。

陈遇在布店里挑选一身合适的衣衫,花了一两多银子。效果很不错,终于展现了他几分作为修仙之人的风采。

掌柜的非常热情,毕竟镇上少有人直接买成衣。

就是北地的口音让陈遇感到不习惯。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后,他对大宁南方数郡的腔调都感到亲近,而对北境的乡音颇为陌生。

拿着那朵大灵芝,陈遇敲开了何家的大门。

白木镇的镇长三年一任,由六家大族的族老共同推举。

但按例一般是各族族长轮流担任,这一届便正好是何家的族长何风源。

门人见来客骑着高头大马,衣着齐整,带着珍贵的礼物,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进去告知老爷。

过了几刻钟,门人才再次过来,带着他进了客堂。

何风源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听陈遇说明了来意后,叫仆从唤来了何家聘请的潘医师。

潘医师拿着灵芝细细端详了许久,然后在何族长耳边低语几句。

何风源听后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让管家拿出了一沓房契。

何族长道:“这些都是我何家的房产,陈君可以随意挑选。”

陈遇接过房契,房契上面不仅标注了房屋的大小、朝向和位置,还有比较清晰的缩略图纸。

他看中了白木镇南街的一座带有院落的房子。

这里远离集市,门前还有一条水沟,可以说非常理想。

何风源心中却有些诧异,笑道:“这里住着不错,就是太过偏僻了些。人气少,宅子的价格也不高,陈少侠是否要另选别处。”

“不用,就这处了。此物并不珍贵,能得族长允诺个安身之所便值当了。”陈遇答道。

何风源又笑着说:“那就多谢贤侄的好意,屋中摆设用物一应俱全。

可是我心中未免过意不去,不知少侠有什么其他需要,只要某办得到,也可一应奉上。”


陈遇想了想,道:“族长厚爱,陈某不胜感激。

我看这院子颇大,若是不种些东西,难免让人心烦。

不如族长给我些谷物蔬菜和花花草草的种子,也好过我到处去寻。”

何风源听到这话,笑得更开怀了:“贤侄真是好雅兴,种子和几件农具,也一并送去!”

些许种子能值几个钱,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啊。这等惠而不费的好事,务必给他多来几打。

辞别了何家族长,陈遇跟着管事来到自己的房产处交割地契。

陈遇看着这座寂静的院落,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将在此度过十数年岁月。

何家族长很大方地送来了各种种子,还包括了十几种药材。

甚至看他初来此地,还特地让家丁扛了一石精米过来。

何家的族长果然是个实诚人,这房屋院子里虽然积了一层灰,但各式家具还是完好无损。

这些椅凳桌子,都是实心的,看起来非常坚固。

区区一朵灵芝,能换来这处院落,在陈遇看来非常地值。

殊不知这族长也感觉自己赚了,不过是个偏僻的院落而已。没有人来租,年年还得修缮,往里面倒贴钱。

刚才那潘医师说这灵芝,少说也值个六七十两银子。调配成药丸,女人用最好,男子服用效果也不错,最是补气养颜。

当然,若是往常,何风源也更乐意做无本的买卖。

但是这个年轻人牵着一匹马就敢独自远游,还没有发生意外。说明他必定有所依仗,说不定还是个武艺傍身的强人。

兴奋之余,他也没放松警惕。

自打前两年凤岐山进了一窝匪口,白木镇附近的村庄就不得安生。

匪寇总共不过百八十人,而白木镇上有几千名镇民,六个大户和一位后天高手坐镇,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骚扰。

但是却苦了分散各地的小村子和山民。匪盗横行,不断掠夺他们的生命和财产。

而且几十号人藏匿在山林中,实力一般的商旅根本不敢过来,六大家族的收入大幅度下降。

几家有心剿匪,但这股盗贼人人有马,机动能力非常强。

匪寇来无影去无踪,哪怕是以一当十的后天武者也不得不望洋兴叹。

如今一名陌生的年轻人突然拿着宝药要购置房产,难道是那些贼子胆大包天,还敢来窥伺镇子不成?

想到这,何风源叫来管家,要他安排人稍微盯着一下陈遇。

虽然这年轻人看起来俊秀正直,但万一是贼子发了什么失心疯,也可以减小损失。

另一边,陈遇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往镇上走去,熟悉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北街和南街的交界处,在白木镇上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这里开了一家武馆,武馆里有镇上唯一的一名后天武者坐镇。

在大宁奔波数月,陈遇自然知道了这个世界有武者,后天武者便是其中入了流的存在。

当初前身在大宁皇宫里遇到的大内高手,就是一群后天武者。

武者修行,往往是从锻炼体魄和磨练意志开始,到了一定年龄开始学习招式。

武者之间也有功法传承。据说只有习练一本真正的武学,才能一窥后天境界。

一路奔波,陈遇自然是没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武学长什么样子。

“诚意武馆”的牌匾下,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在蹲马步。

“先生可是来拜访家师的?”那名个子高一点的弟子松了马步,过来问道。

在小镇上,唯一的后天武者地位超凡,武馆的学员在外莫不以徐衍的弟子自居。

“正是”,陈遇一抱拳,正色道:“劳烦小友为我通报一声,就说后天武者陈遇来访。”

何桥一听,顿时神情凛然。

对方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如果没有说谎的话,那就是与师傅一般的大高手。

叫了同门作陪,何桥赶紧进入馆中传话。

不多时,便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及至近前,原来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

“嗯?”陈遇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仔细审视这个陌生的客人。

无他,陈遇看起来太过年轻了。

陈遇刚穿越而来时虚岁二十七,现在也不满二十七周岁。

修仙之人生命升华,寿命延长,看起来就更年轻了。

旁人或许会认为他不过弱冠,甚至更小。在徐衍眼中,大宁王朝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这么年轻的后天武者。

修士的感知何其敏锐,他一个眼神,陈遇便知其在怀疑自己的实力。

倒也正常,陈遇没有多言,只是将手掌轻轻地往门框上一拍。

手掌离开,门框上顿时留下一个寸许深的掌印。

徐衍心中一震,在硬木板上留下一寸深的掌印,他也可以轻松做到。

但要使周遭没有晃动,这等掌控力,不是他能企及的。

看来来人的实力还在他之上,徐衍不敢怠慢,热情地将陈遇领了进来。

武馆一进门是个占地两亩余的大院。四十来个少年在其中肆意挥洒着汗水。

院子过去便是正堂,垒了几层台阶。

正堂门前一把太师椅,想来刚才他便是躺在椅子上指点武馆学员的训练。

进了正堂,主客坐下。

传话的弟子回到武馆门前,继续扎马步看大门,换了另两名弟子侍立一旁。

“陈先生”,徐衍指着那名年长的弟子道:“这是我的大弟子刘应龙。

本想让他传承我的衣钵,可惜天资愚钝,修行始终不能入门。”

又指着那名年纪小的弟子道:“这是犬子徐溪孺。

更是个不成器的,天天只晓得舞文弄墨,武艺是一窍不通。”

话虽这样说,徐衍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大宁王朝自立朝之初便推行科举,迄今已有六百余年。想要入朝为官,就要先考取功名。

县试录取后就可以到本地的书院就读,优秀者可以进入郡城的书院。

郡试中榜者,授予秀才功名。州试中榜者授予举人功名,便有了做官的资格。

若是在殿试中崭露头角,便是他年身挂紫衣,也并非虚妄。

徐溪孺六年前考入郡城书院,之后在郡试中斩获秀才功名。

虽然不如后天武者一般居高临下,地位尊崇,但也是看得见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当然,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两名小子一一见了礼,徐衍问道:“不知豪杰登门而来,所为何事。但有我徐衍能帮到的地方,绝不推辞。”

这话说得好听,但是话里话外并没有透露出多少诚意。

能帮到的地方?也就是说,想推辞的事情,就帮不上忙了?

陈遇向来不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人,不会刻意让人为难。

他说道:“我从南地而来,想要在此居住一段时日。不知道北地的风俗,是否可以让志同道合的朋友观看武学。”

南边,是大宁的南边,还是南边的南边?

徐衍的脸色有些涨红,他年少时也曾周游天下,没听说过南方的武者允许别人肆意观摩自己的家传武学。

大宁北方与梁国隔澄水遥遥相望,南方是东西逾万里的庆环山脉,余脉更是延伸到大宁疆域之外。

庆环山中,深不知几许。

据说其中有成了精的豺狼虎豹横行,后天巅峰的武者也不敢深入探索。

若是眼前这年轻人是穿越庆环山而来,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想到这,徐衍的脸色涨得更红了。站在一旁的两人也挺直了腰杆,对陈遇怒目而视。

徐衍虽然开办武馆,但是只会教招收来的学员们强身健体,锤炼体魄。

涉及到后天层次的武学,传授前一定要先考查其品性,合格后正式拜师,并且要发誓绝不泄露。

而此人一上门就开口索要他徐家传承十数代的武学,难免让徐衍出离了愤怒。

到了这个地步,陈遇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提得有些唐突。

不过,仅仅沉默一会儿,徐衍便回答道:“前辈远道而来 ,是我招待不周了,”

“本来家传武学,不能轻易示人。但是前辈的修为远胜于我,令我心服口服。

想来以前辈高绝的修为,徐家的功法不值一提。刘应龙,去拿武学来。”

徐衍定定的看着陈遇,将“前辈”和“心服口服”几个字特意咬得很重。

虽然陈遇露出的这一手让他惊惧,但他徐衍也不是让人肆意欺凌的。

若不是此身立命之所皆在此地,哪怕对方修为比自己高出许多,他拼死也要维护武者的尊严。

刘应龙还颇有些不愿,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

直到徐衍再次叫他,才不情不愿地去了后房。

不多时,刘应龙从后房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徐衍从弟子手上接过木盒,恭恭敬敬地将其递给陈遇。

陈遇也不矫情,虽然过程并不愉快,但目的总算达到了。

总不能得罪了人,临门一脚又退缩,平白让人看轻了自己。

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本泛黄的小册,这是徐衍自己的手抄本。

徐家传承数百年,功法代代要用,无论是什么纸质也难以保存至今。

徐家的功法是一本拳谱,总共两千余字,每页配有各个阶段的修炼示意图。

书中描述,突破后天的核心要领就是打通一条筋脉,使体内形成暗劲。

而且修炼之路艰险异常,稍不小心就容易留下暗伤。

武者修炼需要配以药浴和内服丹丸,既可以弥补暗伤,也可以促进武者的修为。

熬炼药物的方子,册中也有记载。

总共三张药方,附于末页。

一张药浴,涉及二十余种药材。

两张内用,所需药材的种类要少得多。

一方名为壮血散,需要用到猛兽的血肉和四种补气的药材,熬制成药丸。

另一方为养元丹,炼制方法相差不大,但使用的药材要珍贵得多。服用有助于武者晋阶后天。

修仙之士,精神力远胜常人。至少对于陈遇来说,过目不忘亦是等闲。

不过半刻钟,陈遇便将功法谙药方谙熟于心,原样奉还给馆主。

徐衍心中非常惊讶,区区半刻钟,别说是吃透武学,连大概记住都非常困难。

难道这年轻人确实不是觊觎他徐家武学,而是真正想博采众家之长?

想起这人如此年轻,修为便远在自己之上,更是有可能从迷雾一般的庆环山中走出,他不禁产生了一个非同一般的联想。

另一边,陈遇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武学,已经心满意足。

“徐馆长能够出示武学,陈某感激不尽。”陈遇道,“日后但有我陈某能帮到的地方,尽管找我,绝不推辞。”

徐溪孺看着对方,怒目圆睁。刘应龙不明所以,但也忿忿不平地盯着陈遇。

遂了目的,顺了心意,陈遇也准备告辞了,总不可能让别人留饭吧。

徐衍内心不满,所以不再客套。

他领着弟子儿子,表面上春风满面,实则送瘟神一般地送陈遇出门。

及至武馆门前,两名弟子还在那里扎马步。见师傅笑容满满,便想凑到近前和客人套个近乎。

这可是后天高手,没想到今天一下见到了俩。

一个是自己师傅,一个叫自己传过话,还称自己为小友。

谁知道师傅却突然变脸,不仅止住了笑容,转过来时面庞还黑得吓人。

“你们两个在这做什么,还敢偷懒,给我加练一个时辰。”

两人心中叫苦不迭,平日里严慈相济的师傅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开口就是一个时辰,这可要了老命喽。

虽然莫名其妙,但两人不敢反驳。

即使他们都是镇上大户的子弟,但这层身份,相较于小镇上唯一的后天高手而言不值得一提。

徐衍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白木镇人。

十五年前,他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来到这里开办武馆,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后天武者的实力。

镇上的六家大族,实际上是六个连郡城都没去过的土鳖。比起乡下里的土财主,他们也不过是多了些商铺和人手罢了。

十几年来,六家大户都在竭力让自己家的子弟拜进徐家武馆,想要学个一招半式,甚至传承其衣钵。

徐衍其实并不藏私,相反,他很大方,这些年不仅收了八个学员为亲传,而且对每一个弟子都悉心教导。

要是他们两个敢违抗师傅的吩咐,以至于被逐出武馆,不用徐衍发怒,自家族老就能把他们的腿打断!

刘应龙和徐溪孺都在为刚刚陈遇折辱自己的师父愤愤不平,没有心情理会这两个普通学员心里在想什么。

陈遇看着这两个倒霉蛋,撞在了徐馆主的火山口上。

没有多说什么,微微抱拳表示告辞便离去。

师徒三人都沉默了下来,看门的两个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五个人一起沉默了,目送着客人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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