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阁,霞云宗首席炼丹师空冥老人的丹阁,其坐落西山峰巅,迎天来紫气。背靠龙须江,涛涛江水过,起地底殇气。
“尔哥,听说那玉女峰终是忍不了,要去那栖凤阁,讨个说法了,俺们也去凑个热闹,如果能得些补偿,那就最好了!”
“真的吗?快走快走!”
……
“诶,听说玉女峰要上栖凤阁讨说法去嘞,咋们被何凡敲诈过的人嘞,赶快跟着去嘞!”
“不愿被压迫的人呐,冲啊!”
不久后,霞云宗内突然出现一大批浩浩荡荡的队伍,举着长旗,大喊口号,引来了许多正规弟子,甚至一些长老都出门,驻足观看。
终有弟子忍不住点评道:“这何凡,还真是胆大妄为,平日里强抢那杂役弟子也就算了,谁知道他竟然色胆包天,把目光盯上玉女峰了!”
“谁说不是呢,那玉女峰上,美女个个国色天香,如果我也能看一下,嘿嘿嘿!”
“你们在想什么呢?我保证,这次何凡依旧安然无恙,有个如此溺爱他的师父,还真是让人不得不羡慕嫉妒恨啊!”
“可是这次不同啊,以往每次只是杂役弟子,也无人出来主持公道,可这次可是玉女峰啊!”
“要不赌上十颗灵石!”
“好!”
霞云宗内,弟子等级自下而上分为杂役弟子,挂名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只有成为挂名弟子,才能被宗门记录在册,也就是拥有编制。有了编制,那便是宗门之人了,宗门规矩,也便正式生效,到了那时,可就不能做违背宗门规矩之事了。
何凡现在并未开窍,所以也只是个杂役弟子,所以不受宗规管控,让他得以私下里敲诈勒索其他杂役弟子。其实他的做法早早便惹得杂役弟子怨声载道,联合上诉何凡恶行数次,但都未得到根本的解决,何凡行事,依旧我行我素,不做半分收敛。
让他这般嚣张的因素共有三个!
一是何凡寻到这宗规漏洞,在宗规之外暗中发力,谋取资源;二是自身实力过硬,蛮牛力法的力量加持让他武力远超其他杂役弟子,无人能阻挠于他;三则是空冥老人,空冥老人德行,人尽皆知,极为护犊子,追求顺应天道,服从天性!
因此多次何凡闯了祸,做了坏事,都被他以“孩子还小,不懂事!”“你怎么和一个孩子计较”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众人与其说是对空冥老人无奈,不如说是忌惮他的身份!
空冥老人,灵境大能,霞云宗首席炼丹师,炼丹境界达到六品,要知丹道境界共分九品,六品炼丹师在外洲已是凤毛麟角。
而修炼一途,除去自身天赋,后天刻苦,更离不开丹药辅助,从基础的淬骨境,开门境,登堂境,再到过渡的灵境,而后是那传说中的圣人三境,衍天一境,临帝,帝境一途中,都离不开丹药辅助。
日常疗伤,修炼加速,境界提升,战力增幅,空明洞心等等,都可以使用五花八门的丹药作为辅助。
所以一个炼丹师,特别是高等炼丹师往往身份极为尊贵,身边人缘也尤为复杂。与之交恶,轻则失去丹药供源,重则遭受修士界孤立!
霞云宗内,地位与空冥老人同辈亦或更高,担忧的亦是如此,而若地位比空冥老人低,哪敢为了自家杂役弟子做那出头鸟,出而争锋!
当然这些都是表层,即便是愚钝之人稍加思索也能理清,那更深一层,则就要一些年老成精的精人能看清了!
简单而言,有果必有因,由因生果!
何凡身上定然有着让空冥老人在意的东西,说什么狗屁护犊,什么狗屁仁义道德,都抵不住那纸张上明明白白的一个“利”字。
……
栖凤阁内,空冥老人衣着深青长袍,花白头发宽松束起,披散于身后,鹤发童颜,面容慈祥,仙风道骨。
原本慈祥的脸上却在此刻微微扭曲,即便是他,感受着峰下那般威势,不免也心中泛苦。
这次的威势,不是一般的猛啊!
“嘿,轩漱那个老女人也来了,怪不得带动这么多人!”
空冥老人口中的老女人轩漱便是玉女峰峰主,世称轩漱仙子,在霞云宗,她的地位也只比空冥老人低上一筹。最主要的是,她脾气火爆,又有着“火娘子”之称,平日里,宗内男修都唯恐避之不及,离那玉女峰远远的。有她带路,看来此次解决起来不像以往那般轻松了!
“也罢,老夫今日倒要会会这“火娘子”。”
空冥老人甩甩衣袖,大开阁门,迎着阁外诸人,走下梯去,那般风度,倒是平易近人,无半点仙人高位作风!
人群之首,站着一红袍女子,面容清秀,但眉目间带着如男子般的刚毅,给人一种利落,狂放之感!
“嗨呀,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真是惭愧,惭愧呀!”空冥老人站在阶梯首,居高而下的客气喊道。
栖凤阁距那玉女峰,不过十里之远,不过二者平时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交集甚少,所以说那远道而来也并无不妥。
“空冥老头,废话少说,你栖凤阁杂役弟子暗中偷窥我玉女峰女弟子,按那宗门规矩可是得挖去双眼,逐出宗门的!”
火娘子果真人如其名,脾气火爆,如时刻准备喷发的火山一般。她不仅直呼空冥老人为老头,而且不给对方一点面子,直切主题,开门见山!
听得这“火娘子”直呼自己姓名,空冥老人也不恼怒,对方居然没有直接要求交出自己那不肖徒弟,而是以宗规做威慑,想来寻个说法只是个幌子,这“火娘子”心底,怕是有别的想法喽!
于是空冥老人也便接过话茬,顺着她的意思,作出一幅委曲求全状,怔怔道:“我那逆徒,胆敢作出如此行径,真活该千刀万剐,挖去眼珠!”,空冥老人义愤填膺,似乎下一瞬就要直接将那何凡抓出来,施以酷刑,严加惩治。可下一刻,空冥老人却换了副嘴脸,低眉下气的,带着商量一般的语气。
“可轩漱仙子啊,那何凡毕竟年岁尚小,不甚懂事,还请仙子多多包涵,饶过我家那逆徒这次!”
“火娘子”大为震惊,外加三成无语,那何凡,月底就要参加开窍大会的人了,还算是孩童么?这空冥老人,果真如传闻那般,对何凡溺爱至极!
而后,她心底微微一笑。空冥老人这般,正合她意。
“空冥老头,虽然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想深作追究,可是那何凡确实看了我玉女峰弟子的身子,毁了她们清白,你既然是他师尊,定要给些补偿!”
火娘子身边簇拥着玉女峰的仙女弟子,这些仙女平时都是深居浅出,很少在这霞云宗内转悠,今日集体出行,倒是如鲜花一般,赏心悦目。
而更后面和那旁边先前跟势而来的弟子听了这话,则是心中发堵,羡慕那些女弟子有个脾气火辣的峰主为她们做主。既然只是给那玉女峰弟子做些补偿,那他们倒是像群小丑了。
空冥老人如何听不出这“火娘子”话里的意思,从头至尾,自己那逆徒面都没露一个,而“火娘子”便直接要求补偿了。如此看来,哪里是上门讨说法,这明明是上门勒索!
可悲那何凡勒索了一辈子,自己这做师尊的反而要被人勒索!
不过,明知被勒索,这事还是尽快摆平为好,月底便是开窍之日,自己多年来的准备,也该开始重新启用了。最近劳神伤身得紧,可不能再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了!
空冥老人细细思索,便直接开口道:“我栖凤阁允诺补偿玉女峰淬骨丹三百枚,地元丹六枚,肉白骨丹一枚!”
此话一出,远处一直看戏的弟子长老们都惊了一跳,不说那淬骨丹是淬骨境必备辅助神器,那地元丹,可是能够灵境修士修炼的五品丹药啊,最珍贵的还是那肉白骨丹,那可是六品疗伤神丹,有价无市啊!
为了护住自家杂役弟子,这空冥老人居然愿意如此大出血,唉!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慨叹,这人与人的差距啊!
“火娘子”一听这补偿内容,心底一乐,这空冥老人果然精明,连自己身负重伤都被他察觉出来,还给予自己这般重宝,如此一来,自己倒是不虚此行了!
“空冥老人果真通情达理,刚正不阿,“火娘子”佩服佩服!”
“那在下这便撤走,在玉女峰静候佳音!”
“我们撤!”
“火娘子”行事果断,见目的达到,也不作停留,直接带着弟子离开。
其余弟子见状,也全都悻悻而归。
如此一来,整件事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可笑的是,作为整件事情罪魁祸首的何凡,自始至终未曾露面!
栖凤阁后,百丈高崖,遥望对岸,山势险峻,如刀砍斧劈一般,山崖底部,涛涛龙须江,奔腾而去,浪花朵朵,如万马奔腾!
白衣少年,独坐崖边,远眺山巅,漆黑眸子内泛着清明,并无半丝闯祸后的愧疚亦或是悔意!
啪嗒啪嗒。
几声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何凡知道,自己师尊,空冥老人来了!
老人慢慢坐下,和何凡一般,静静眺望远处山巅,二人之间,一言不发。
许久后,何凡突然开口了!
“师尊,那山巅之后,又是什么?”
老人微眯着眼,皱皱巴巴的手掌抚在何凡额头,慈祥笑道:“山巅之后,是更多的山峰,无穷无尽,正如这人生挫折,一茬接着一茬!”
少年摇摇头,将老人手掌晃下,一张小脸,全是不满之色,似乎是这回答不合心意。
“师尊,我是说,越过那山巅,我能回到我的小村子吗?我好想家!”
老人收回手,尴尬笑笑,而后再度解惑道:“山外有山,无有尽时;水贯成江,奔流至海!”
“哎呀,师父,你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不与我讲讲家里事啊!我真的,真的好想家啊!”少年一急,言语中已然带上哭腔。
空冥老人依旧不答,转而问道:“小凡,你的“捣蛋道”修行的怎么样啊?你想好选这条大道了吗?”
世间有万千大道,每座大道的尽头,都矗立着一尊大帝,他们是在这条大道之上走的最远的开辟者,所以又被看成该条大道的代表,大道的化身!
而“捣蛋道”只是以前何凡开着玩笑提出来的,没想到却被空冥老人大为支持,并且不惜帮何凡挡下所有后果,也正是如此,何凡行事才会那般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他说既然世间有“盗道”,“淫道”,“色道”,那为何不可以有“捣蛋道”?世间大道万千,各自相生相克,一切大道,存在即合理,如此称为道法自然!
“师尊,我修炼的很好,每次看见他们被我气得七窍生烟,我就感到很快乐!”何凡不假思索,果断回复道。
老人终是点点头,再度轻轻拍拍少年肩膀,表示鼓励,又过许久,才缓缓起身,临行之前,留下言语。
“世间大道,皆遂本心!”
而后飘然而去,如尘烟袅袅。
“呵呵!”
“呵呵呵呵呵。”
山崖上,少年苦笑出声,笑声中,尽是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