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树听到舅舅在身后叫自己，停下等待。
“舅，我给你送点东西。”等张海靠近后，吕树拍了拍身上的布袋说道。
张海今年36岁，由于长期在仓库岗位搬运货物，练出一身腱子肉。
现在一家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把他压弯了腰。
张海以为是一些手工制品也没在意，之前吕树也送过一些手工品，竹子编织的簸箕椅子之类的。
“先回去再说。”张海领着吕树往家里走去。
张海一家住的是一栋60年代建造的筒子楼，有4层高。
还没进门吕树就听到了两个放了学的表弟打闹声，张海打开门，屋子里的打闹声戛然而止。
这个年代做子女的基本都害怕父亲。
吕树把布袋摘下交给张海，他打开后手一抖差点没没拿稳。
里面居然装的是大米和肉！
张海擦了擦眼睛，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
不是错觉。
他已经忘了又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也就过年的时候舍得买一些打打牙祭，手里这一块肉最少有两三斤。
而且还有一袋大米，分量还不轻。
要知道张海的岗位一个月只有40斤粮票，舅妈的厂子黄了以后没工作，每个月只有5斤粮食的定额，他家都是拿细粮去鸽子市换成粗粮，45斤细粮最少换出一百多斤的粗粮，这样才能勉强够一家五口的温饱，还不能往饱了吃，导致两个表弟远比同龄人瘦小。
“树苗，这是怎么来的，是给你安排工作了吗？”张海有些激动，如果是安排好了岗位，那吕树以后是完全不缺吃喝，他这个做舅舅的自然替他高兴。
“舅，工作还没有，怎么来的就别问了，你放心，绝对不是违法得来的。”吕树不打算公开空间的事，随便敷衍了一下。
张海盯着外甥看了一眼，发现吕树眼神清澈没有躲闪，大概率说的是真的，再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点了点头收下了。
两个小家伙眼睛盯着肉就没有离开过，正所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何况还是两个。
“对了，舅妈呢？”吕树进来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舅妈的身影。
“她回娘家了，这不你表妹上高中了嘛，马上到了交粮的时候，就回去看能不能借点粮食。”说到这的张海难受极了，一个大男人扛不起养家糊口的担子，还要让自己老婆回娘家去借粮，顿时充满了愧疚。
“交多少？我那里还有，明天早上我送过来，前几个月我都是靠你接济过来的，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要回馈一下，就这么定了。”吕树知道自尊心强的舅舅要拒绝，直接先堵住了他的话。
“树苗真的长大了。”张海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吕树的肩膀。
“那就这样，趁天还有光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就送过来。”
张海送到门口，看着吕树离去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爸爸，我要吃肉。”最小的儿子张正山顶着挨揍的风险说道。
张海胡乱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个笑脸：“好，晚上爸爸给你们炖肉吃，快去写作业。”
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去房间做作业。
张海算了算，上一次吃肉还是三个月前，自己每个月有一斤肉票，都是拿去换粮食，根本不舍的去割肉吃，既然是外甥孝敬的，就给这两个小崽子补补吧。
吕树慢悠悠地走在乡道上，看着路上匆匆忙忙的身影，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没有了手机和电脑打发时间，往后的日子还是得找个事情干着。
等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院子四五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嬉戏打闹，王婶正在洗菜，钢筋厂上夜班的刘老根在门口做着饭，隔壁的老光棍李三穿着条大裤衩子就在门口冲凉，也不知道避讳一下，怪不得35岁了还找不到对象。别人家都用木板隔出来一间冲凉房，就他家不隔一间。
“树苗，今天去哪了？”
王婶之前也接济过吕树，她家养了3只鸡经常下蛋。前两个月吕树生病了身体特别虚，还是王婶拿了4个鸡蛋给他补身体。
“婶子，去我舅舅家了，对了今天我去割肉了，等会分你点，给孩子补补身体，之前一直受到你的照顾。”吕树说完回去把上午切的另一半拿过来交到王婶手里。
王婶一家5口人，儿子儿媳妇还有两个孙子，所幸儿子儿媳妇都有工作，勉强维持温饱，但是肉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买，她犹豫了一下后点点头。
“那婶子就谢谢你了，最近那两个小子老是喊着要吃肉，你可帮了大忙了，对了，你等会。”王婶想起来了什么，走回屋内，不一会手里抓着两个鸡蛋出来了。
“这鸡蛋你拿回去吃，不然婶子不好意思收下。”
“婶子你说啥呢，上次要不是你给的鸡蛋我都可能扛不过来，这鸡蛋拿回去给两个小的吃。”吕树摆了摆手，转身回去了。
两个小家伙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婶手里的肉。
“也不知道谢谢叔叔，真没礼貌，记住了，下次记得说谢谢。”
“知道啦，奶奶。”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
王婶在一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切着肉，大家的厨房都在院子里，哪一家要是做了肉其他人都能闻到。
不一会儿肉香飘满整个院子，别人家的孩子被馋得哭着喊着要吃肉，大人最后扛不住死缠烂打，厚着脸皮来到王婶家给自家小子讨要了一块肉，王婶也不好意思拒绝，都夹了一块，毕竟是一个院子的，往后谁也免不了求人帮忙的。当然多了也没有，还是得紧着自家的孩子，儿子儿媳妇那么辛苦地养着家，也不能少了他们一口，大不了自己少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