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书屋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嚣张鬼医一睁眼,被皇叔套路猛宠

嚣张鬼医一睁眼,被皇叔套路猛宠

莫颜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她是鬼医宫小宫主,被心上人与至亲用定魂锥活活钉入头颅而死。借用临国人质小公主的躯体重生的第一天,意外撞上了最乖戾、最不按套路出牌的镇夜王,被迫成为他的“小宠妾”。白天她是柔弱小夫人,夜晚她凭借一手鬼医针查真相,洗冤屈,虐渣渣,灭仇家。当那群狗渣渣被她打得满地找牙时,某男慢悠悠地揽住她的腰:“我爱妾柔弱不能自理,一定是你们欺负她,来人,给本王继续打。”

主角:   更新:2024-01-05 09:2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嚣张鬼医一睁眼,被皇叔套路猛宠》,由网络作家“莫颜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是鬼医宫小宫主,被心上人与至亲用定魂锥活活钉入头颅而死。借用临国人质小公主的躯体重生的第一天,意外撞上了最乖戾、最不按套路出牌的镇夜王,被迫成为他的“小宠妾”。白天她是柔弱小夫人,夜晚她凭借一手鬼医针查真相,洗冤屈,虐渣渣,灭仇家。当那群狗渣渣被她打得满地找牙时,某男慢悠悠地揽住她的腰:“我爱妾柔弱不能自理,一定是你们欺负她,来人,给本王继续打。”

《嚣张鬼医一睁眼,被皇叔套路猛宠》精彩片段

刺骨的寒风呼啸狂卷。

乱坟岗上,几只秃鹫正在啄食刚刚死去的新鲜肉体,血腥味在寒冷的风里肆意弥散。

突然,尸堆里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白皙如玉的指尖上渗着鲜红的血滴,五根葱般的手指慢慢地握紧成拳。秃鹫被惊动了,振翅飞起,染血的羽毛在空中飘摇落下。

片刻后,尸堆被人从里面掀翻,阮陵娇小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

她仰起了瘦长的脖子,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了前方——

无边无际的黄沙白骨,四处都是血腥的味道。

呸……

她啐了一口,支着瘦弱破败的身体踉跄着往前走。

拖着沉重的步子,她穿过了枯木林,到了一方碧水前。她记得这里,这叫洗魂池,当初帮安阳邺一路杀回京时,大军就在这里驻扎过。方才那些累累白骨中,有些就是当初跟随她们一起洒血攻城的将士。

不过短短五年,那个男人就瞒着她另寻了心肝,还设下陷阱,让她死于这乱坟岗里。

三寸定魂钉,被活生生地钉入她的头顶!她从小叫她邺哥哥,他却想要让她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那种剧痛,仿佛现在都能感受到!

阮陵猛地打了个激动,双膝一软,扑倒在地。她面前就是碧水潭,她手指抠进了泥地里,一点点地挪到了池水前。水面无波,如镜如玉,映着她现在脸。

这脸小巧、秀气,看上去顶多十三四岁的模样,杏眸乌瞳,就像两颗黑曜石一般浸在两泓春水里。

她濒死前,用鬼医针把自己的魂魄引进了这副躯壳!当时安阳邺突然对她动手,事发突然,她已经没得选,掉进乱坟坑时,抓到谁的手就用谁的身体!哪怕现在是个屠夫壮汉,她也只能认命!

阮陵从心口拔下了鬼医针,绾进发间。鬼医针型如发簪,按下机关,即弹出那可怕的寒针。引魂渡魄,起死回生,医腐肉治枯骨。她刚刚练成了鬼医针,还没来得及和安阳邺分享这喜悦,就被他给杀了!

不过,这张脸有点熟悉啊!

“沐十一?”她打了个激灵,突然认出了这张脸。

这是西魏国送到东郑国的人质沐十一,三岁时就和她哥哥一起送到了东郑国,一直住在东郑国清冷的别院。几年前听说她哥哥病死了,小可怜一个人被丢在别院,从此无人过问,仿佛世上没这么个人一般。

怎么她也被丢进了乱葬岗?这里离皇宫可还有一百里路呢!

“原来你也死了。”她抚着这张小脸,小声说道:“不过,没关系,你受的罪,我帮你讨回来。就当是我用了你这副躯壳的报酬。”

她掬起水往嘴里狠狠地喂了几口,冰凉的水入腹,整个人冻得连打几个激灵。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身血污,这样走回去,不被人当疯子打死才怪。

阮陵想了想,扒下了脏衣服,赤着一身雪骨玉肌,环抱着双臂慢慢走进了碧水潭里。

水好冰啊!冻得她直发颤!

可是,知道冷就说明自己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阮陵抬起双臂,看着上面深深浅浅的鞭痕,心尖一酸,晶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这小十一过得也挺惨,浑身是鞭伤。

慢着!不对啊!她以前可不爱哭的,难道是小十一爱哭?

完蛋,看来身体的本身特质还在,不知道小十一还有什么天生的习惯?

她越不许自己哭,眼泪就流得更凶,渐渐从呜咽变成了嚎啕,哇哇大哭了起来。

想她阮陵一辈子,鬼医宫唯一传承人,却被心上人用定魂钉活活敲死了!那个男人还说要对她好一辈子!

“不许哭了,一辈子都没哭过……”她抬着一双小手,在脸上拼命地抹,越抹眼泪越多,滚烫滚烫地往下砸。

一滴一滴,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阮陵低头看过去,突然,一双小手用力覆到了自己的胸口,哭得更厉害了。

妈蛋!她的胸呢?

原本妩媚娇艳的身子,成了一块未能安全发育的小豆苗!

“沐十一你怎么能长成这样!你平常不吃饭的么?”

男人负她就罢,如今连胸也没了!这身子瘦弱破败,除了脸还能看,还有什么用处?只可惜她的鬼针渡魂术只能用一次,她如今也只能拖着这副身子强撑下去。

“真吵。”突然,从潭水一头传来了一把低醇的男声,如冬雪入酒,清冽无情。

阮陵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看去。在白雾缭绕中,一个身着黑色便袍的男人正泡在水中,一张黑铁面具覆于其面,幽凉的双瞳冷冷地盯着她。

“你是什么人?”阮陵小脸胀得通红,飞快地缩进了水里,恼怒地盯着他。

这人一准早就在那儿,却一直看着她褪衣下水,一声不吭!

男人果然就没好东西!统统该死!

阮陵暗中扣了一枚鬼医针,若男人敢放肆,她就抠了他的眼珠子,废了他。

哗啦啦一阵水响,男人从水里站起来了。

黑色便袍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开来,露出结实又漂亮的胸膛,胸膛上,一枚血色半月弯刀的胎记映入阮陵的眼中。

他居然是……

安阳骁!

镇守南城边境的暗夜王,安阳骁,怎么也出现在了乱葬岗这儿!

讲道理,按两国关系和辈份来排,沐十一得叫他一声,皇叔!

“你是何人,敢这样盯着本王看。”安阳骁盯着她的脸,冷声问道。

他一身杀机腾腾的,阮陵如今体弱不堪,哪敢大声与她说话。她悄然把鬼医针藏入发间,摇着小脑袋,慢慢地往池子边上退,准备逃之夭夭。

突然,安阳骁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拎出水面,冰凉的视线毫不遮掩地打量她的身体。少女的皮肤带着清冷的梨香,如玉如脂,丝滑温润。此时她已经洗去了一身的血污,在她的心口上,烙着一朵代表罪人的黑色荆棘花,这可是罪人才会有的烙印。

“你身上怎么会有皇室烙印,你是逃宫的罪妇?”他盯住了那朵刺青,冷冷地问道。


阮陵乌亮的眼睛里又涌出了两泡晶莹的泪珠,滚烫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真不是她自己想哭,是十一的躯壳想哭。十一生性胆小,一吓必哭。这个身体现在所有的感官反应,都是多年来躯壳自己的本能反应。

“我、我是十一……沐十一,”阮陵抽泣着,薄软的嘴唇弯了弯,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骁皇叔。”

沐十一?

安阳骁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慢慢地把她放了下来。

就在阮陵以为得救的时候,他却继续把她往水里摁……

他想杀掉她!

阮陵心中一惊,糟糕!安阳骁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想让人知道他存在!这是想杀人灭口。

刚逃出乱坟岗,难道又要死翘翘?她的命要不要这么苦!

沐十一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你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小拳头挥都挥不动,胳膊也像软面条儿!还有一双细腿,除了无力地蹬了几下,根本踢不到他!

就在阮陵胸膛里最后一点空气快被消耗怠尽的时候,岸边响起了惊叫声。

“骁王殿下,公主要生了!”

大手立刻从阮陵的头顶离开,随着水声哗啦啦地一阵急响,安阳骁丢下她,奔上岸边。

阮陵从水里浮出来,趴在潭边上大口地呼着气。

这个狗男人,差点杀了她!

世间男人皆是狗,无一例外!待她养好了身子,一定屠尽这些狗!

阮陵清冷的双瞳里冷光一闪而过,她费力地爬上岸,拖着发软的腿往相反的方向走。她得赶紧逃,不然安阳骁肯定还要杀她。

“好痛……孩子,孩子生不出来……阿骁,你只管救孩子,一定要救孩子……”女子痛苦的尖叫声从身后的枯木林里传了过来。

阮陵的双手马上抓紧了湿漉漉的裙摆,咬牙说道:“沐十一,不许乱来。”

但是她的双腿不听使唤,慢慢转过身,往枯木林的方向走去。

“你要干什么?”阮陵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想死,我可不想。”

这副身子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阮陵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这副身体,她只好认命地由着这双腿把她带进了枯木林。

林边路口有四匹黑色大马,马头上都带着精铁的头盔,身强彪壮,身上还都带有伤痕。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精悍战马。几个黑色便服侍卫看着阮陵,慢慢拔出了刀。

“我能接生。”阮陵嘴角抿了抿,小声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有一人匆匆冲进了林子里,没一会儿便又冲了出来,拽着阮陵往林子里跑。

好浓的血腥味儿!

阮陵拧着眉,看向了前方,篝火前用黑色披风挡出了一方空地,女人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

“还不滚进来。”安阳骁的声音骤然响起。

阮陵碎步进去,一眼看到地上也披着披风,妇人就躺在披风上,正痛苦地挣扎着。

“你会接生?”安阳骁盯着她,冷冷地质问。

“在别院时,有宫女废妇被人羞辱,怀孕产子,都是照顾我的嬷嬷接生。所以我会。”阮陵细声细气地说道。

“你来。”安阳骁盯了她半晌,让出了位置。

阮陵跪坐下去,拉住产妇的手把了脉,又看产妇的双瞳,舌苔。产妇胎位不正是次,主要是身子太虚,而孩子太大!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种恶毒的事,给产妇服下了只长孩子,吸干产妇精血的药物!

“只能剖腹取子。”阮陵抬头看向安阳骁,小声说道:“孩子太大,她生不下来。你快做决定,不然一尸两命。”

“你一个小女娃,会剖腹取子?”安阳骁瞳色骤冷,一把抓住了她的肩,把她拎了起来。

“阿骁,听她的……我要这个孩子。我这辈子,真的太辛苦了,让孩子替我好好活一次吧。阿骁……”妇人撑起身子,话未说完,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皇叔,拿刀,用你们的头盔烧开水,再派人去乱葬岗采枯骨草,马上去。”阮陵看着安阳骁,一边说一边掉眼泪:“我母妃就是这样做的,你信我。”

安阳骁转头看向了妇人,尔后把阮陵丢回地上。

“照她说的办,马上去。”

几名侍卫飞快地跑开,不多会儿就把阮陵要的东西备齐了。

阮陵给妇人服下了枯骨草,妇人当即昏睡过去。她捧着匕首在火上炙烧,又有侍卫拿了一壶酒进来,用酒仔细地给刀锋消了毒。

“你想好,若是她出事,你也得死。”安阳骁盯着阮陵,冷冷地说道。

“反正都是搏命,那就搏一搏好了。皇叔请出去。”阮陵微伸了脸,长睫轻垂,轻轻地说道。

安阳骁深深地盯了她一眼,转过了身。

阮陵深吸了一口气,刀起刀落……拆了细纱棉线,劈成几股,再细细拈成缝合线,浸入烈酒中消毒。

半个时辰后,一声清脆的啼哭响了起来。

“是个小公子。”阮陵用披风包好了小公子,放到安阳骁的怀里:“恭喜皇叔,你当爹了。”

旁边的侍卫互相看了看,欲言又止。

阮陵给产妇盖好披风,小声说道:“得赶紧把她抱到马车上,把马车四壁封好,让王妃好好休息。”

“你到底是谁?”安阳骁盯着阮陵,冷声质问。

“皇叔十年前回过一次宫。我从小就住在冷院,若不是那年皇叔你到过别院,我也不会认得你。只是,没想到皇叔不认识我了……”她编不下去了,除了知道安阳骁回过一次宫之外,其余全是编的。

“我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剖腹接生!”安阳骁继续逼问,丝毫没因为她的表白而心软。

“殿下,公主醒了。”侍卫匆匆过来,激动地说道。

安阳骁神情一振,撒腿就往马车前跑,到了马车前时,转身指着阮陵说道:“你,过来。”

别啊!你儿子都有了,咱们一别两宽行不行?

阮陵被迫上了马车,靠在角落里坐着,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不停,看上去可怜得不行。这副小样子,让安阳骁放松了警惕,只冷冷刺一眼,注意力就放到了妇人和孩子身上。

阮陵冷眼看他,这还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不似安阳邺,若是她生产难产,只怕安阳邺也会用定魂钉来钉她。

正沉思间,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邺王殿下在前面。”侍卫靠近门口,小声说道。

阮陵心头一惊,距她死去已有三日,他怎么还在这儿!还是他去而复返,专门来挖她?


“邺王带着人在乱葬岗,说是在搜寻逆臣之女,阮陵。他现在已经发现我们了,殿下,怎么办?”侍卫在外面小声说道。

还在找她?怕她没死?

阮陵心里一阵沧然。她自己千挑万选的好男人,她化成白骨也不放过她!

“过去。”安阳骁冷声道。

马车再度起步,晃悠悠地往前走。

“阿骁,不要和人起冲突,你有今天不容易。”妇人拉着安阳骁的手,虚弱地说道:“阿姐能再看到你,能把这孩子生下来,阿姐已经满足了。”

“阿姐,不要说了。”安阳骁给她拢紧了披风,沉声道:“我带你回家。”

居然是他姐姐!

阮陵记得安阳骁的母亲被赐死后,他被过继给了外姓王,唐王家中。唐王无子,年迈,不好争斗,就欣然接受了这个罪妇之子。而安阳骁的姐姐当时年仅十四岁,却被送去西魏国和亲,想起来,今年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吧。

当初,这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公主啊,十多年过去,被生生折磨成这般样子。

阮陵看着公主,不免有些同情。都是女人,女人要出嫁侍夫,要怀孕生子,要抚幼尊老,男人却只管施展他们的权威……

不公平!

“你是十一?你也得叫我一声姑姑。”公主又转过头看阮陵,把枯瘦的手伸向她,朝她挤出笑容:“谢谢你给我接生。孩子,就麻烦你照顾。”

“姑姑?”

“阿姐,别说话。休息。”安阳骁拦回公主的手,侧身挡到了二人中间。

沐十一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还会剖腹接生,诡异得很!

若非看她真的救下了公主和外甥,安阳骁现在就杀了她。

马车吱悠悠地停下了,安阳邺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进来。

“见过皇叔。”

“你在这儿干什么?”安阳骁长指撩开一些帘子,盯住了外面。

阮陵坐于马车角落,抬起眸子,冷冷地看向外面。安阳邺身紫色蟒袍骑于马上,身后是数十银甲侍卫,中间拖有囚笼,而笼中悬吊的,正是阮陵的尸骨!

那红衣染透了血色,一头乌发皆化白雪,在她的脖子上,还套了根手指粗的绳索,好像怕她没死绝,要再勒她一次。

在定魂钉恶狠狠地钉入她的颅顶时,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阮陵的头突然一阵剧痛!

仿佛那定魂钉还在她的头顶一样。

她痛得一声呜咽,瘦弱的身子往前直直地栽了过去,安阳骁听到动静,正好转头看来,却见娇小的身子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他的怀抱。

“皇叔,原来带了王妃?”安阳邺眼中精光一闪,盯住了马车里那抹娇小的身影。他鼻子嗅了嗅,敏锐地闻到了血腥气,他从马背上跳下,慢步走进了马车窗,“皇叔受伤了?”

“皇侄管得还真宽。”安阳骁冷笑,揽在阮陵腰间的手,骤然用力收紧。

“痛……”阮陵痛呼一声,抬起苍白的小脸看他。

泪盈盈的杏眸,看着就让人心软。

“原来皇婶如此娇小,听口音,是咱们京中人氏?”安阳邺追问道。

“她不过哼了一声,你就能听出口音,皇侄的耳朵堪比鹰犬。”安阳骁乌瞳抬起,一记凌厉的视线扫向安阳邺。

“皇叔玩笑了,皇侄也是开个玩笑。都说皇叔不肯娶安宁郡主,是早已金屋藏。原来是真的,父皇知道,一定为皇叔高兴。正好我也要回京,不如与皇叔一起同行。”安阳邺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安阳骁,一副随时会动手的驾势。

远在边境的安阳骁居然出现在乱葬岗,难免他会起疑心。

“我这位娇气的小妾刚生了孩子,不能走快,你们愿意慢一点,也行。”安阳骁盯了安阳邺一眼,打下了帘子。

“起驾。”安阳邺看着马车,冷冷地挥了挥手。

数十银甲军在前方开道,中间夹着那辆囚车。

安阳骁的马车跟在后面,几个黑衣侍卫不时好奇地看向那只囚笼。

“看上去死了有好几天了吧,居然还要从乱葬岗挖回去,什么人?”

“白发艳颜,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只怕是个妖女。”

阮陵小拳头握紧,身子也缩了起来。

这些狗男人才不是好货色!

“你认识那穿红衣的?”安阳骁突然开口了。

阮陵此时才惊觉安阳骁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方才的态度有些反常了。

“那是阮陵,安阳邺的未婚王妃,她曾给来过别院,给过我吃食。”阮陵埋下小脑袋,双手绞紧了裙子。

“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安阳骁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

阮陵想了会儿,小声说道:“别院被烧了,我混在尸体里被丢到这儿的。”

“烧了?”安阳骁的脸慢慢俯近,盯着她的乌瞳看了半天,冷笑:“那你还挺有能耐。”

“我命硬,出生时国师就说我命硬,克全家。可是到现在,我只克了我自己和哥哥,他们都好好活着。”阮陵柔软的唇颤了颤,把脸埋进了小手里。

不行,小十一太爱哭了!

她一定早点控制住这副身体,不能当个哭包。

“还真是爱哭,你是水做的吗?”安阳骁人往后撤,不悦地说了几句,转头看向了陷入昏睡中的公主,还有正闭着眼睛睡大觉的小男婴。

“从现在起,你叫十一娘,这是你的儿子,你是本王的爱妾。”安阳骁拉住小男婴的手,突然说道:“若敢说错半字,透露半点消息,本王要你生不如死。”

阮陵怔楞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

他这是要用她当挡箭牌?凭什么她还要让安阳家的男人欺负!

“皇叔明鉴,我当不了娘亲,我都没有男人。”阮陵垂下眸子,藏去眸中怒意,示弱摆手。

安阳骁盯着她,冷冷地,一字顿地说道:“现在,你有了。”

“可你是皇叔啊……咱们辈份不一样,你要乱……乱伦?”阮陵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传说安阳骁从来视规矩如无物,原来是真的!

“只要本王想,有何不可。”安阳骁冷笑,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拖到了面前,逼视着她发红的眼睛,嘲讽道:“宫里那个老东西,早就不行了吧,谁知道有哪些人播了种。”

“你、你怎么知道你大哥……不行……”

阮陵咬到了舌尖,皇帝那儿不行,还是阮陵下的药!那老东西看中她美色,居然想要强来,阮陵也不客气,直接用药废了他,当晚给他房里塞了几头母猪,皇帝趁着药性乱来了一整晚,然后生了场大病,月余才好,从此就不能人道了。


从乱葬岗回京,需要渡一条大河。

走到半途,飘起了大雪,河中结了薄冰,马车不能行,船也过不了。一行人只能停下,暂时驻扎在河边。安阳邺让人生起了几堆篝火,在河畔休息。

那只囚笼被丢在岸边,大雪呼啸着堆了满囚笼的雪。

阮陵趴在窗口,隔着帘子看着自己的身体,心里一阵阵地难过。

安阳骁和安阳邺在河边站着,叔侄二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安阳骁常年征战,身材祈长健壮,比安阳邺高出半个头,气势上绝对威压了安阳邺。不过,传说他的脸在战时被剑划伤,所以才一直戴着面具。

“奶妈来了。”侍卫莫凡带着一位奶妈,匆匆赶到。昨天半夜里,安阳骁让人悄然送走了公主,因为安阳邺闻到血腥味儿的事,只能留下孩子,让阮陵带着。

奶妈被蒙着眼睛,一解开蒙眼的布,看到囚笼,立刻吓得腿一软,哆嗦着瘫在地上。

“不要怕,来给孩子喂奶。”阮陵把她叫上马车,把孩子递给她。

奶妈哆嗦得抱不稳孩子,也解不开衣襟。

阮陵凑过去,小声说道:“别慌,我帮你,你只管把这孩子喂好,他饿坏了。”

奶妈抱起孩子,小心地给孩子喂奶。她已经平静了了些,悄然看向阮陵的胸脯,壮着胆子说道:“夫人没有奶水吗?我倒有个法子可以尽快下奶。”

“你喂就行。”阮陵挤了个笑容。

“还是亲娘喂的好,你可以让你相公,夜夜给你按摩……我教你相公手法,不累的,而且男人嘛,也不会拒绝这种事儿。”奶妈小声说道:“小也没事,揉揉就大了,奶水也下来了。”

此时帘子抖了抖,安阳骁上了马车。

“这是相公吧?我教夫人和相公按摩的手法,多喝点下奶的汤。”奶妈看了看小公子,又看安阳骁,小心翼翼地说道:“民妇也只能喂个一次两次,民妇家里还有小儿待喂呢。”

马车里气氛紧张,奶妈迅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紧低头专注喂奶。

“不想死,好好喂。”安阳骁在一边坐下,拿起了一卷书,随手翻开。

奶妈又开始哆嗦了。

不多会儿,孩子终于饱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双黑葡萄般的漂亮眼睛好奇地看着阮陵。

阮陵往马车角落里缩,她不想抱!

她并不喜欢孩子!

“孩子给她,你下去。”安阳骁垂着眸子,冷声说道。

奶妈把孩子放进她怀里,整理好衣服,弓着腰下了马车。

阮陵手脚僵硬地抱着小郡王,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是常接生吗?怎么,抱孩子不会?”安阳骁抬眸看来,凝声质问。

阮陵鼻尖一酸,居然又要哭了。

“不许哭!”她忍无可忍,往自己胳膊上拧了一把。

痛感瞬间从胳膊上扩散,晶莹的泪眼从染红的眼尾滑落,顺着她白皙的腮帮子往下淌,长长的睫颤抖着,委屈巴巴地看向了安阳骁。

阮陵两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哪怕是被定魂针砸进头顶,她没有露出过这般弱小废物的表情!

啊,她要疯了!她才不要当哭包!

安阳骁放下书,看着阮陵的眼神泛起了寒光。片刻后,那眸光又有了些许变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她强令她自己不哭的样子,咬着牙,淌着泪,可怜兮兮里又透着傲骨的倔强。

有点儿意思。

“啊 ……”突然,阮陵惊呼一声,低头看向怀里。

小婴儿居然一口咬住了她的胸口,想来是寻着味儿想吃了!

“你不是刚吃过吗!快松开。”阮陵脸红透了,又不敢用力拽这小东西,更不敢去扳他的小嘴巴。这么小,这么软的一个小婴儿,万一被她拧断了脑袋怎么办!上辈子的她也只是凶狠,并不是恶毒!

“他想吃,你就给他吃,很难吗?”安阳骁慢吞吞地开口了。

这叫什么话!

没有的东西,怎么吃!

阮陵抬起胀得通红的小脸,一股子怒意在心尖里盘旋。

“你有,你喂!”她抱着孩子爬过去,腾出一只手拽他的衣服,一把摁住了他的胸膛。

他的胸肌,比她的豆芽地可大多了!

天可怜见的,这小十一到底有没有发育,别是连葵水也没来过吧!

这念头闪过,她立刻摸了一把自己的脉搏——

天啦!这丫头真的没有来过葵水!即将年满十五,却葵水不至,这丫头是真的还没有开始发育啊!阮陵只长她四岁而已,已然是生得娇俏妩媚,风华绝代了。便是那尸骨挂在那儿,也比别的骨头要好看!

“还摸?”安阳骁的喉结沉了沉,语气有些哑:“想死?”

“我死了,孩子就没娘了。”阮陵缩回手,低头看向孩子。孩子睁着乌亮的眼睛,张开小嘴巴打起了哈欠,一副 欠欠的样子。

狗男人的侄子也这么狗!

才一丁点儿大,就知道欺负人。

阮陵抱着小婴孩,退回了马车一角。

“皇叔,不如请小皇婶一起出来,刚猎了头鹿,赏雪烤鹿,大口饮酒?”安阳邺又来了,在外面轻叩马车门。

“她坐月子,喝什么酒。”安阳骁丢开了书,推门下车。

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寒风呼涌而入,吹乱了她的青丝,她撩发的瞬间,与安阳邺的视线对上,一身热血急涌上头顶。

这个男人,当初是怎么会让她觉得如清风明月,心怀高远的?明明是个冷血无情的狗东西!

不行,骂安阳邺是狗东西,这侮辱了狗!他就是头翻脸无情的恶豺!

安阳邺也在看阮陵,清瘦,却又漂亮,这脸还似曾相识!

冷风吹醒了小婴儿,宝宝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你还不哄?”安阳骁转身关门,低斥一声。

“皇叔对小皇婶好凶啊。”安阳邺笑道:“她还在坐月子呢。”

“妇人而已。”安阳骁冷冷地说道,大步往前走去。

安阳邺走了几步,又扭头看向了马车,眉头不禁微皱,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眼熟?”

银甲侍卫已经剥了鹿皮,放出了热汽腾腾的鹿血,用青铜杯盛着,端到了二人面前。

“巨岠山长茸鹿,其血乃极品,皇叔,请。”安阳邺朝安阳骁举杯,笑吟吟地说道。

马车里,阮陵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小脸凑到马车窗前看。

这一大碗鹿血喝下去,男人还能绷得住?


篝火噼哩啪啦地燃着火星子,鹿肉的香气漫天地飞。

阮陵抱着小宝宝,看着远处的火光,肚子里一阵阵咕噜咕噜地响……

好饿啊!

饿到双眼冒绿光。

可她现在是“坐月子的妇人 ”,她不能离开马车。而且就算能离开,她这时候下了马车,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手,想一针扎死安阳邺!

“殿下让你们过去吃点。”这时莫凡跑了过来,手里用尖刀扎着一块鹿肉,和几名侍卫说完话,他走到车窗前,轻轻敲响了车窗。

阮陵推开了一点窗子,莫凡把鹿肉递了进来,“这是殿下给小夫人的。”

真是给面子,名份都给她了!小夫人?她可是威名赫赫的鬼宫嫡长女,当年一记眼神扫过去,也是能吓死几个怂包的!

罢了,谁让她遇上了狗东西,丢了性命呢?

阮陵一把抓过鹿肉,张嘴就咬。

“烫……”莫凡没来得及阻止,阮陵一口撕咬在了鹿肉上,毫不在乎肉有多烫嘴,大口大口地吃。

她真的快饿死了!

这肉又香又嫩,胜过她前世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

莫凡摸着后脑勺走了,阮陵很快就干掉了那块鹿肉,壮着胆子从小桌上倒了碗茶水,捧着往嘴里倒。茶水一进嘴,阮陵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这茶水里放了治疗眼疾的药!

安阳骁有眼疾?

但他那双眼睛乌幽深沉,寒凉淡泊,看人时不怒自威,不像有病的样子。

她悄然往车窗外看,斜阳已西沉,大雪依然在纷飞怒舞。那群男人披着披风,围坐在篝火前大口喝酒。安阳骁站起来独自走向那只囚笼,在离那只笼子数步远的地方,安阳邺叫住了他,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回到了篝火前。

阮陵看着安阳邺,杀机顿起。反正今天走不掉,不如趁夜深杀了他!

但很快阮陵这股子就泄得一干二净,现在她的躯壳太破了,手不能提,脚不能踢,走几步路还喘得厉害。就这小体格,她能杀得谁?

小婴儿又醒了,手在她身前乱摸,想找奶喝。

“我没有,这不是,你不能喝。”她抓住小家伙的小手儿,恼火地说道:“找你家那个狗男人去!”

刷地一下,马车帘子掀开了。

阮陵吓得一抖,飞快地看向车门口。安阳骁就站在那儿,冷锐的眼神直刺向她。

听到她骂人了?

阮陵抱紧了小宝宝,手在他的身上轻轻地拍,颤着嗓子唱:“小狗儿跑,小狗儿跳,小狗儿乖乖地睡大觉。”

“唱的什么?”安阳骁上来了,一身热汽腾腾的,之前冽凛的气势驱散了一半,连马车里的温度都高了不少。

“童谣。”阮陵弱弱地说道。

“哪里的童谣,怎么没听过。”他坐下来,拉起小宝宝的手,缓缓抬眸看她。

当然不可能听过,她现编的。

“我娘教的。”阮陵胡编应付。

他果然信了,冷哼一声,倒在了软垫上,合眼休息。

奶娘又进来给小宝宝喂了一次奶,教阮陵给他拍奶嗝儿,换尿片。

“这样托着他的腰轻轻地拍……”

“这样?”阮陵僵着着抬着手,举在小宝宝的背后。

他太小了,她不敢啊!若是一掌把他拍没了怎么办!

“对,就这样,你轻轻地,大胆地拍。喝了奶就得拍奶嗝儿。”奶娘又给她示范了一次。

“我不敢啊……”她拧起了小眉头,为难地说道。

两辈子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什么时候干过哄孩子的事!小孩子最难哄了!

“过来。”安阳骁突然坐了起来,冷声叫她。

阮陵挪过去,仰起小脸看他。

“在我背上练。”安阳骁冷冷地说道。

阮陵怔楞了一下,挪到他背后,抬起小手,啪啪拍了两下。

“你没吃饭?”安阳骁不悦地说道。

“够了够了,这力气够大了,还得轻一点。这还是个孩子啊。”奶娘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还不拍?”安阳骁催促道。

阮陵又放轻了一点力道,在他背上轻轻地,拍拍拍……

他的背好硬,很结实,和安阳邺比起来,他的身材体格更强健,不知道武功如何?阮陵眼中寒光一闪,悄然运功,想要用力拍他一掌试试——

啪!

阮陵拍过去了,手心震痛,如拍到万年坚铁上一般!

“还不会?手这么笨,剁了算了。”突然,他一个侧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阮陵仰着素白的小脸,眼尾又开始泛红。

安阳骁看着阮陵红着眼睛的小脸,慢吞吞地说道:“再敢哭,我连你的眼睛一起封起来。”

这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她阮陵有什么办法!

算了算了,哭吧,眼泪多流点,淹死他!

对视了片刻,阮陵突然发现她可以控制住眼泪了,两汪碧水在眼眶中打转,浸着黑耀石般的瞳仁,静静地看着安阳骁——

太好了!有进步!现在可以控制情绪,稍加训练,就可以掌控整个身体的机能,到时候,她就把这些狗男人的脑袋统统拧掉!

奶娘看着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少爷睡着了。”

“放下。”安阳骁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冷冷地说道:“下去。”

奶娘连忙把小婴儿放回了柔软的被子里面,飞快地爬下了马车。

“以后再哭哭啼啼,我挖了你的眼睛。”安阳骁威胁了几句,也合上了眼睛休息。

阮陵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

安阳骁缓缓睁开眼睛,盯住了阮陵。她这又哭又抹眼泪,还冲着他翻白眼的样子,实在是……可笑至极!

“咦,怎么这么臭?”阮陵坐了会儿,突然转头看向安阳骁,小巧的鼻头翕动了几下,狐疑地说道:“王爷你尿床了?”

安阳骁一个猛地坐起,慢慢抬手指向了小家伙!

“那、那怎么办?我可不会……换尿布……”阮陵立刻缩到了一边。

臭死了,她才不要!

“你不换,难道本王来换?”安阳骁咬牙,冷冷地质问。

“你的外甥,当然……我来。”阮陵盯着他杀人的视线,忿忿然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掀开了被子,捏着鼻子,捏着小家伙身上包的衣服,一点点地揭开。

咦……

他拉臭臭!

阮陵拎起了那块尿片,举给安阳骁看,“这个,还要吗?”

“拿开!”安阳骁往后仰,恼火地低斥道:“再敢靠近本王,本王要你脑袋。”

“你先抱着他,我去丢掉,再弄点热水,给他洗洗。”阮陵拎着那块尿片,捂着鼻子下了马车。


阮陵拎着尿布下了马车,莫凡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奇怪,这些男人难道不是看多了死人堆的吗,还怕这臭气?阮陵拎着那块布跑到路边,嗖地一下,丢进了路边的沟里。

悉悉索索地响声过后,只见一只小老鼠钻了出来,往尿布上凑了凑,突然间蹬着腿倒在了地上……

老鼠死了!

这小家伙的臭臭有毒!

阮陵楞了一下,弯下腰,折了根树枝去拔动那只老鼠。

因为她刚用了十一的躯壳,现在各种感官远不如她自己的身体敏锐,若是她自己还活着,早就应该看出这孩子有胎毒,是从母体带出来的剧毒。她用树枝挑起了尿片仔细看了看,在冰凉的风里,臭气散去了一些,微苦的的气息渐渐清晰。

“乌头,铁烙蛇,八锥山红脚蜘蛛……这是千绝蛊!”她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

若能把这蛊毒引出来,那就属于她了!

鬼医针配千绝蛊,绝配!

她现在得赶紧恢复这副身体的敏感度,早点拿到千绝蛊,也算是救了这小东西一命吧。

阮陵刚准备回去,又看到了那个囚笼。

残破的身躯像破布娃娃一样,被铁链悬吊于笼子里。那脸还如生前一样,毫无变化。只是过于惨白了,告诉她已死去的事实,无法改变。

突然,她看到了尸骨上脚踝上的那串红玉珠。那是娘亲留给她的,她得拿回来!

“何人在此!退下!”银甲侍卫发现了她,立刻上前来驱赶。

阮陵立刻低眸,转身往马车前走去。

“站住。”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阮陵握紧了拳头,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了安阳邺。

这个男人,她恨不得现在生生活撕了他!

“你是小皇嫂?”安阳邺盯着她的脸看着,慢步走近。

“妾身正是。”阮陵垂下眸子,站着没动。

“你不是坐月子吗,怎么下了马车?”安阳邺在她面前站定,认真地打量她的脸。

“乡下人没那么娇气。”阮陵又说道。

“乡下人?哪儿人?几岁?”安阳邺围着她慢慢打量。

身形小巧,乌发若云,肤白如脂。若说是乡下人,不太可信。可她瘦,身材平板,又不似东郑国女子丰腴的样子。

“十五,沧县人。相公他把我捡回去,说我貌美……所以疼我……”阮陵双手掩面,扮出娇羞样子。

“你,貌美?”安阳邺低笑起来:“看来边境是真没好看的女子了,你去吧。”

见过阮陵本尊的脸,谁还会觉得别的女人漂亮?可漂亮没用,能让这男人成为天下至尊才有用。

阮陵的拳头握了又握,克制住了心中的恨意,转身往马车走。

“站住!”安阳邺突然盯住了她乌发中绾的钗,又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我要给孩子换衣服去了,你皇叔还等着呢。”阮陵转身问道。

“发钗给我看看。”安阳邺朝她伸手。

“你要我的发钗吗?这可不行,这是王爷给我的定情信物,他不让我给别人。”阮陵护住了发钗,撒开双腿飞快地往马车前跑。

“这女人真是个乡下货,一点规矩也不懂。”安阳邺身边的军师走过来,看着阮陵的背影,嘲讽道:“安阳骁也是饿极的狼,这种货色也要。”

“你知道什么,南城边境,苦寒之地,一般女子哪里受得了那种苦楚生活。能找到一个活的雌物,就不错了。”安阳邺轻蔑地说道:“行了,你吩咐下去,看紧一点。鬼宫的人逃叛,一定会来抢阮陵的尸骨。鬼医针一直没找到,说不定就在这尸骨上。”

“可我们仔细验过了,也没找到啊。”

“这女人从小用毒,一手医术又出神入化,藏在哪根骨头里也说不定。带她回去,让人化尸取骨。敲碎她每一根骨头,我就不信找不到鬼医针。”安阳邺阴冷地说道。

忽尔一阵大风狂卷,雪下得比方才又大了几分。

安阳邺骂了几句破天气,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大氅,猫腰钻进了帐篷里。

马车里。

奶娘让莫凡烧了好些热水,用头盔一个一个地装着,给小宝宝清洗身体。

小家伙今天吃了个饱,又美美地洗了热水澡,这时候张着嘴巴惬意地打起了哈欠。

“这个尿布啊,是要常换的。不然会红屁屁,小少爷皮肤多娇贵,可不能捂坏了。”奶娘拎着小宝宝的脚丫子,教阮陵换尿布。

“这和男人的裆布一样吧,相公你是不是会?以后你来换。”阮陵看了会儿,扭头看向了安阳骁。照顾小孩子这种事,她真的做不好,真怕手重一点,小东西就一命呜呼。

“男人的裆布你也看过?”安阳骁收起手里的卷宗,抬头看过来。

“相公这话说得……你穿了啊。”阮陵眨巴了几下眼睛,细声细气地说道。

安阳骁眸色沉了沉,朝奶娘挥了挥手,“出去。”

奶娘连忙爬出了马车厢。这对夫妻奇怪得很,男人很凶,女人又怂又胆大,她得爬快点儿,免得两口子打架她遭殃。

“沐十一,你还不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人?”安阳骁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面前。

阮陵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就是沐十一,冷院里有侍卫,所以知道男人的裆布怎么穿。”

安阳骁盯紧了她的眼睛,水汽氤氲的,像是藏了万般委屈,千般不甘。

“要不是知道冷院的看守全是女人,我还真的要信了。”安阳骁勾了勾她的小脸,嘲讽道:“果然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东西。”

“……”

那地方看守是女人?

阮陵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件事!不过,安阳骁身在南城边境,居然对宫中小小别院的情况都这么了解,这人真的不可小觑!

“阿姐感激你,不让我杀你,你就好好珍惜你的小脑袋,别让我拿走她。”安阳骁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摇了摇。

“是,我会好好珍惜我的脑袋。”阮陵抚了抚发顶,微笑着说道。

上一颗脑袋被人用钉子钉了,这个脑袋她一定要好好护着,顶着这颗小脑袋,把那些害她的人统统送去地狱!


河里的冰在半夜结成了几尺厚,马车可以过去了。

阮陵睡到半夜被晃醒,睁开眼睛一瞧,她不知何时滚进了安阳骁的怀里,而她怀里还搂着小宝宝。严寒的夜里,三个人就这么挤在一起取暖。

“你再看我,我就不客气了。”安阳骁喉结沉了沉,眼睛都没睁,哑声说道。

狗男人有天眼?

阮陵还活着的时候,就没男人敢这样和她说话。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狗男人闭着眼睛也能凶悍成这样!

她抱紧了小宝宝,在心里腹诽了片刻,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这人体温未免太烫了一些!而且两个人中间似是挡了什么东西……

啥玩意儿?睡觉还抱着一把剑呢?这角度,这距离,万一捅死了她怎么办!

阮陵想也没想,转头就看。

小脑袋刚转过去一点,安阳骁飞快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细细的后脖颈。

“干什么?”他睁开了眼睛,冷声质问。

“痛……”阮陵只感觉腕骨要被他给捏碎了!

他的掌心烫得可怕!

呼吸也沉得可怕!

对了,他昨晚喝了很多鹿血酒!那玩意儿最是性燥!

也亏得他居然饮完了鹿血酒,还能忍了一晚上。真是个能忍的狠人!

她红着脸,马上抱着小宝宝往边上挪。

“会私奔的人,手也伸了,还能装着怕羞。”安阳骁不客气地嘲讽道。

阮陵没回嘴,这时候他就是一头猛虎,小十一的躯壳太弱,她怕经不起安阳骁这头虎的折腾,几根细骨头都要被他给拆散喽。

突然,悠长的牛角号声响了起来,马车晃动了几下,慢慢停了下来。

这是快进城了。

阮陵假装给孩子整理小包被,垂下了眸子。

很好,她回来了!

她要看看鬼医宫那些人,到底为什么出卖她!

身后传来了悉索声,他坐起来了。长指推开了马车窗子,冷风嗖地一下灌了进来。阮陵没忍住,也扭头看了过去。

城门墙头被大雪覆盖着,在城门上方,悬挂着若干青衣尸骨,赫然全是她鬼医宫人!

阮陵一身热血往头顶疯涌而来——

她认出来了!

三师哥,五师姐,贴身丫头珏玉,珉儿……

个个浑身是血,不成人形!

马车越来越近了,阮陵不敢看,不忍看,又挪不开眼睛。那个悬于最中的是她六师哥!鬼医宫里最钟灵毓秀、飘逸如仙的小哥儿!他被剥了面皮,一双手十指皆被斩断……

六哥,他一定很痛吧?他是那么爱漂亮的小哥儿。

阮陵眼眶发烫,瘦小的身子弯下去,极力忍耐着快冲出双唇的哭声。

想夺鬼医宫,杀她一人便是,为何要屠她鬼医宫人!

这些全是与她一起长大的亲人!

她宁可死在那乱葬岗里化成枯骨,也不要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她宁可瞎掉聋掉疯掉傻掉!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安阳邺,我要你粉身碎骨!

阮陵慢慢转过去,手伸向马车门。

哇……

突然小宝宝哭了起来,声音洪亮有劲儿,一下就唤醒了阮陵。

不行,她现在还不能去死。鬼医宫十三师兄弟,肯定还有逃出去的,她要找到他们!

“害怕?”突然,安阳骁戏谑的声音灌入耳中。

她哆嗦了一下,看向了安阳骁,蓄满泪水的眸子眨了眨,反问道:“你不怕吗?”

安阳骁盯了她一眼,关上了窗,淡然说道:“沙场无情,断于本王刀下的人头不知有几千几万。要怕,也是他们怕本王。”

“是,殿下厉害。”阮陵抱着小宝宝,轻拍着他,哄他入睡。

“殿下,邺王说请殿下去邺王府别院暂歇,明日一起入宫面圣。”莫凡策马至车窗边,低声说道。

“乖侄儿要孝敬本王,那就去。”安阳骁冷声道。

邺王别院,有个好听的名字,碧水居。那也是阮陵曾经住的地方。安阳邺曾说,等她那里住到春天万花绽开时,就娶她进门,现在春天未到,她已破败死去。

马车队晃晃悠悠地穿过了熟悉的城门,而她再也不是那个一袭红衣,打马过长街的阮陵,往日种种,皆尘封于这寒雪之下!未来种种,将由她亲手颠覆!

一盏茶功夫后,马车停在了别院门口。

门口换成了两只麒麟兽,各自脚下都踩了一只镇鬼符。

看来安阳邺还是怕她的鬼魂来索命啊。

几名侍女鱼贯过来,放下小木凳,扶阮陵下马车。她披了一件披风,戴了面纱,挡住了脸。保不准这地方有认得沐十一,还没弄清楚沐十一的死因,所以小心为妙。

“夫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奶娘从后面颠着脚碎步跑过来,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你就跟着我吧。”阮陵小声说道。

“呃……可我有儿子。”奶娘急了,红着眼睛说道。

“我会让人送百金过去。”阮陵又说道。

奶娘怔了片刻,把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若有百金,儿子还愁吃喝么?如今大寒的天气,去哪儿找这么好的活计?

“我不会亏待你的。”阮陵低眸看向怀里的小家伙,轻轻地说道:“我们娘仨,先凑和凑和吧。”

“是,我就跟着夫人了。”奶娘一咬牙,点头说道。

安阳骁也下来了,依然是黑披风,黑铁面具。在马车里一起呆了数日,到现在阮陵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进了大门,阮陵一眼看去,只见所有的婢女侍从全是生面孔,可能已经杀光了吧。

管家把二人引到了正院里,这里是阮陵以前住的地方,推开门,里面的东西也全都变了。

短短数日,把她生活过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安阳邺,好手段!

沿路皆是穿着鲜艳的女婢,个个生得花容月貌。以前在阮陵面前,安阳邺可是对美人从来都不多看一眼,想来也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个老色批。

那个贱男人真会演!早晚有一天,捶碎他的骨头!

突然,一个婢女口吐鲜血,猛地扑倒在了阮陵面前。

阮陵楞了一下,这是她的九师姐!此时她面色惨白,在眉心有一枚鲜艳的红珠……

人偶术!

阮陵心中一惊,鬼医宫最诡谲的人偶术也被安阳邺得到了?!


“还不赶紧拖下去!”管家上前来,小声呵斥。

几个侍卫上前来拖着七师姐就往外走。

“殿下,这些都是邺王爷给您准备的侍婢,您尽情享用。”管家转过身向安阳骁作了个揖,指着站在院子两侧的艳衣婢女说道。

“庸脂俗粉,退下。”安阳骁冷哼,大步从管家面前走过。

管家拧拧眉,瞟了一眼阮陵,小声道:“这些都是邺王精心挑选……”

“滚。”安阳骁停下来,冷寒的眼神刺向管家。

管家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眼神,吓得赶紧低头,匆匆挥手,带着众人下去。

阮陵还在看七师姐,满脑子都是疑问。怎么会?!人偶术连她都未能学会,而且那本禁术秘册早已被她收起,鬼医宫还有谁会这个?

“还看,莫非你看中哪个女人了?”安阳骁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

从那个摔倒的女子出现起,这小东西的眼神就不对劲,一直盯着那女人看个不停。

“她们的衣裳好看,羡慕死我了。”阮陵舔唇,一副向往的模样,“十一还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的衣服。”

安阳骁转头看她,突然嘴角一勾,捏住了她的小脸,轻轻一扯:“装得不像。你一定从未羡慕过别人吧。”

阮陵怔住。

好像真的是这样!

自打她出生,便是鬼医宫无忧无虑的小宫主,师哥们疼她,师姐们爱她,师父师叔更是把她视若掌中之宝,她从未羡慕过任何人!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羡慕过任何人!因为她曾拥有过所有的美好!

她呆呆地眨着大眼睛的模样,看得安阳骁越发好笑。这小东西来路古怪!但他悄悄探过她的脉,身体虚弱,身上多是旧伤,不会武功,确实是常年吃不饱饭的样子。可怜成这样,居然没有羡慕过别人?太容易满足,还是根本不会羡慕?

他慢慢俯下了身子,盯着她的眼睛,手指尖用力捏了捏:“早晚有一天,揭了你的皮。”

“啊……”安阳骁这狗男人是真的敢掐啊!她的脸都要掐掉了!阮陵痛得大叫,气得马上也伸手去拧他。

可他戴的是铁面具啊!

阮陵戳痛了指尖,气得要命,!想也不想地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

“松手!”安阳骁眼神沉了沉,低斥。

“唔……你先松……”阮陵气道。

她的脸皮都要被揪掉了,这男人不讲武德!不争气的眼泪又涌上来了,在眼眶里扑灵扑灵地颤。这副躯壳脆弱爱哭,真是要命了。

“哭啊,哭给我看~我看得爽了再松开。”安阳骁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喉结不禁滑了滑。

小东西怎么看上去这么好欺负?刚见面时说哭就哭,现在是死命忍着不哭。但,都很好欺负。看着这样的她,安阳骁感觉自己体内的虐待天份都要爆棚了。

莫凡抱着两身新衣裳进来,看到两个人正掐脸扯耳朵,吓得魂都要飞了!

这世间,居然有人敢拽主子的耳朵!不想活了?!

哇地一声,突然,小宝宝也哭了起来,安阳骁瞳光一寒,终于松开了阮陵。

“还不快去哄孩子。”安阳骁冷声道。

阮陵捂着火辣辣的脸,狠狠瞪了安阳骁一眼,转身跑去抱孩子。

“他饿了,叫奶娘过来。”阮陵说道。

“是~”莫凡捧着衣服胆战心惊地把衣服放到了桌上,转身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奶娘进来了,抱着小宝宝坐到了边喂他。小东西饿得快吃得快,也饱得快,没一会就打起了嗝儿。

莫凡又带人抬进了一只偌大的浴桶,几人一路风尘赴赴的,早该洗洗干净。

阮陵刚给小东西脱完身上厚厚几层小衣服,转头一看,只见大门紧闭,奶娘和莫凡不知何时都出去了,安阳骁已经脱了衣,只着一条亵裤,慢步跨进了浴桶中。

“应该先给孩子洗。”阮陵抱着孩子跑过来,飞快地把孩子往他怀里放。

“放肆!”安阳骁训斥。

“放肆也要给他洗。”阮陵生气地说道:“你不能只顾自己快活,不顾孩子。你看看他,都要臭了。”

安阳骁看着阮陵,气极反笑:“别忘了你在和谁说话!”

“没忘啊,你是我的假夫君。”阮陵眨眨眼睛,转身跑开了。

“回来!”安阳骁脸绿了,他哪会洗孩子!

可现在孩子就在他手里捧着,他只能咬咬牙,僵硬地托着小外甥。小东西又滑嫩又小巧,就他两个巴掌大,他真怕呵口气,这小东西就被他吹进滚烫的水里去。

“沐十一,滚回来!”他托了半天,鼻尖都冒了汗。

阮陵只当没听到。她躲在屏风后,冷着一张俏脸,缓缓打量四周。

她以前在这间屋里埋下了不少机关,藏了不少好东西。原本是为了安阳邺做的,想在洞房夜给安阳邺惊喜,和他一起玩玩寻宝游戏。每个机关里,都是价值连城的礼物!

她没想到,她这些心意,有朝一日派上的用场却是……让她翻身!

现在,这些机关全都在!没人发现!就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她正琢磨怎么才能趁机取出东西时,外面一点动静也听不到了。

别是一大一小全滑进水里淹死了吧!

阮陵楞了一下,飞快地走到屏风前,探出小脑袋去看。

只见安阳骁一手抱着小宝,从浴桶中一跃而起,矫健的豹子一般轻盈地落在地上。三尺黑发甩出晶莹的水珠,那铁面具也应声而落。

他身上只有白色单薄的亵裤,被水浸湿后,便是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阮陵觉得自己一定要长针眼了,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五岁时被七师姐哄着去温泉偷看众位师兄沐浴,那时候年纪小,还拍着手去数他们的那物儿,当天被父亲揪着揍了顿狠的。倒是师兄们心疼她了,又是桂花糕又是栀子糖,哄了一整夜。后来大了,还有脸皮厚的师兄跑来问她,几个师兄弟里,到底谁的本钱更足……

本钱都挺足!

可眼前这个狗男人本钱最足!

“还看!”低醇冷幽的声音响起。

阮陵匆忙抬头,对上了安阳骁的脸。他的面具掉了,这脸,也是本钱最足的!哪里像是长得浸于风沙之中的男人,肤白细腻,眸藏星海,这鼻梁仿佛刀刻出来的一般,高挺完美。


“王爷……我没有看你。”阮陵马上埋下头去,扮回这副躯壳的胆小样儿,小心地回他。

安阳骁冷笑,当他瞎了!刚刚她明明是在偷看他!

若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哪能这么大胆盯着男人看的?这么说,在乱葬岗遇到她的时候,她哭唧唧的样子全是装的?

“给他穿衣。”安阳骁盯了她半晌,把孩子递给她。

阮陵接过孩子,正要转身走开时,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他为什么不穿裆布?!

狗男人,不要脸。

她腹诽着,把小宝宝放到榻上,笨拙地给他穿衣。小家伙在奶娘的喂养下,长胖了一点,两条小胖腿有力地蹬着,小小崽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不许晃,不要脸。”阮陵大胆地用手拔了一下。

安阳骁转身取衣,正好看到她的动作,眼底顿时一热。这小女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小家伙咧咧小嘴巴,看着阮陵笑。

“小东西居然会笑!殿下应该给他取名了吧,小名不如就叫小元宝。”阮陵头一回看到小宝宝笑,大胆地说道。

“堂堂皇族,用这么俗气的名字。”安阳骁拧眉,嫌弃得不行。

“名子俗才好养活啊,小驴子也行,更好养活。”阮陵眼角余光扫向安阳骁,腹诽道:以后和你舅一样,长个驴样的东西。

“王爷,邺王请您前去赴宴。”莫凡在外面叩门。

“知道了。”安阳骁沉声道。

安阳骁很快就更衣离开了,依然戴上了他的铁面具,遮去了他倾城的容颜。

阮陵站在窗口,一直等到他走远了,这才慢悠悠地关窗关门,然后抱着小宝宝在屋子里踱步,哄他睡觉。

“乖儿子,你乖乖睡,为娘也要洗洗。”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向了窗角。

那里有一角阴影投在窗纸上,分明有人在监视她。

她放下了孩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过了会儿,果然有轻轻的脚步声撤开!她马上拢好衣带,迅速绕至屏风后面,纵身一跃——

忘了,这躯壳没轻功!

她摔到地上,屁股火辣辣地痛!

她拧拧眉,果断地搬来椅子放到桌上,小心地爬上去,踮脚、伸手。尝试了好几下,终于摸到了机关暗阁。她熟练地打开了机关,从里面摸出一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圈亮闪闪的银丝。

缠绵丝!

有这东西,她就算不会轻功,一样可以想飞哪里飞哪里。她迅速取出细丝缠到手腕上,皓腕轻甩,细丝一头如灵蛇般飞出,牢牢地缠上了房梁。银丝弹性极好,一下子就把她带到了房梁上。梁上同样有机关,她亲手在这里雕琢出了十二个暗阁,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只小匣子。

她取出第一只匣子,拿出里面的印章。

有此印章,便能调动鬼市第一钱庄所有的银钱,为她所用!

印章是她当年央求三师哥亲手给她雕琢而成,一对银耳坠。从外表看,简直平平无奇,只要合上,便是一笔世人遥不可及的财富。

这些宝贝,既然安阳邺无福消受,那她就自己慢慢地用。

夜色渐深,远远的有幽扬的丝竹声传来。阮陵换了一身夜行衣,翻后窗出门。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入京后,安阳邺越来越忙,在等待他来看她的时候,她就会在这所大宅子里设计迷道玩儿。尤其是后花园,她一共设计了九九八十一条迷道,只要走进来,没人能得发现她。

潜行出府,她直奔鬼医宫。

两年前随安阳邺入京,在安阳邺的请旨下,皇帝特准鬼医宫在城外修建行宫。鬼医宫人也陆续来到京中,为朝廷效力。他们愿意来此,完全是因为安阳邺当时在师父面前发下的豪言壮语,要给天下太平,要给天下百姓太平!

可是这个禽兽,他利用了鬼医宫!他背叛了鬼医宫!

阮陵到了鬼医宫门外,目之所及,全是一片血腥萧瑟!她闭了闭眼睛,忍住这种难受劲儿,以缠绵丝翻墙而入。里面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惨烈。

惨死的鬼医宫人甚至无人收尸,就这样暴尸于凛冽的寒风之中!

阮陵到了大师兄的房中,里面已经翻得一片狼藉,她送给大师兄的泥人在桌下碎成了碎片。

“仔细点,说不定鬼医宫逃犯还会回来。”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她马上躲到了门后,支起耳朵细听。

“怎么可能回来,鬼医宫那个小妖女阮陵的尸骨今晚要被邺王殿下当众拆解,就算要来,他们也应该是去抢尸骨吧。”

贱人,原来把她挖回去是当诱饵!

不行,绝不能让他如愿!不能让鬼医宫人送死!

阮陵心思一闪,马上有了主意。她抓下头发,手往墙上抹了几把,将白灰涂于脸上。

“呜呜……”她发出了呜咽声。

外面的说话声顿时停住了。

过了会儿,说话声又响了起来。

“什么声音?”

“好像从那个房子里传出来的。”

阮陵打着了火折子,举在手里晃了晃,遂又熄灭。

“看到了吗?有火光!”外面的声音压低了,几道影子离窗子越来越近。

突然,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就在这一瞬间,阮陵甩出了缠绵丝,把自己悬于房子正中。

“好惨啊,我好痛啊……”她挥着双手,故意哑声惨叫。

几个男人吓得那是魂不附体,屁滚尿流。

“我死得好惨啊……”阮陵悬于半空,压着嗓子呜咽:“是你们杀了我,还我命来……”

“妖女,妖女回来了。快逃啊!”有人嚎了一嗓子,几人白着脸,连滚带爬地逃走。

阮陵看着他们跑远了,从房梁跳下来,收了缠绵丝,顺手丢了个火折子在榻上。

很快,烈焰就吞噬了整个院落!熊熊火光映红了整个鬼医宫。

“快去禀报邺王殿下,鬼医宫被烧了。”埋伏在四周的看守全跳了出来,救火的,报信的,乱成了一团。

“看,火时有人!”这时有人发现了站在火光中间的阮陵,尖叫起来。

阮陵站在火光之中,如同披着一身火焰的涅槃之凰,冷傲地看着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人。

“告诉安阳邺,要他把命还我。”她怒声说道。

霸气的声音与火光一起,在鬼医宫中回荡。


邺王府。

安阳邺正站在院中,看着那具被悬于半空中的红衣尸骨。阮陵美艳,但是出身鬼医宫,与手握权势的权臣之女相比,哪有资格做他的王妃。他要的,从来就是鬼医宫里那些可以为他所用的绝世之术。

“来人,把她推出去,当众敲骨。”他冷冷地说道。

就在这时,红衣突然腾地一下,冒起了火焰。

安阳邺楞了一下,正欲上前看个究竟,侍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邺王殿下不好了,有鬼,有鬼……鬼把鬼医宫给烧了。”

“胡说什么!”安阳邺猛地转身,看向鬼医宫的方向。一大片火焰,把天空都映亮了。

“还不去救火?!”安阳邺气急败坏地说道。鬼医宫还没搜查完,还有好多宝贝没有拿到手!

“救不了,火太大了!殿下,她、她……”侍卫突然指向了安阳邺身后,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满脸的惊恐。

安阳邺头发紧,他慢慢地转头去看,只见阮陵的尸骨已经燃成了一团火焰,那火,宛如一只凤凰,突然间发出一声尖啸,化成了浓浓的白烟,往天上冲去!

原本的木头囚笼,那木头,居然一点温度也没有!

太诡异了!

安阳邺站在囚笼前,汗如雨下。

“王爷,赴宴的贵客都到了。”又有一名侍卫进来禀报。

“开席。”安阳邺死死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在他府上出了这么诡异的事,否则传进那位皇兄的耳朵里,他日子就难过了。

“你进宫去问刘公公,皇帝赐婚的诏书什么时候到。”安阳邺冷静下来,掏出锦帕抹汗。他看着化成灰烬的尸骨,小声说道:“骁王手握精兵数十万,不能让他被别人拉拢。”

“属下马上就去。”侍卫行礼,快步退下。

“阮陵啊阮陵,你不是爱我吗?爱我怎么连骨头让我用用也不肯?”安阳邺走到囚笼前,抬脚用力踹了上去。

木笼在眨眼间,轰然化成一堆白灰!

安阳邺瞬间吓得面如金纸!

……

阮陵回到房间,刚刚想脱衣躺下,安阳骁回来了。

房中有两张床,一张主榻,安阳骁睡的。屏风后是一张贵妃榻,前面置有火盆,阮陵带着孩子睡在这里。坐月子的小夫人,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来不及了!她只能合衣钻进被窝,搂紧了小宝宝。

脚步进来了,在屏风前站了会,慢慢地走近。

她呼吸沉了沉,悄悄睁开眼睛看。

黑色锦衣已至榻前,身上全是清冽的酒气。她闻得出这酒,还是她亲手所酿的纯玉酒。亲手种了葡萄,待丰收时一串串采摘下,洗净酿酒。是准备大婚时宴请师兄弟们的,没想到被安阳邺拿去糟践了。

“带着孩子,安份一点。”安阳骁看着装睡的她,沙哑地说道:“不然姐姐也保不住你的命。”

他发现什么了?

她不敢动弹,也没出声。

看了好一会儿,安阳骁转身走开了。

阮陵松了口气,刚要小心地解开夜行衣,怀里的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还不哄?”他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阮陵坐起来,恼火地说道:“你吵醒的,你怎么不哄。”

“要本王过来哄他,你也没必要活着了。”安阳骁不客气地说道。

阮陵懒得计较,披了棉袍,抱着小少爷绕着桌子走。

“小祖宗,你别哭了成不成?我胳膊要断了。”她哄了半天,哄不好,无奈地叹起了气。

不怕鬼神,怕小孩,小孩一哭心肝颤!

真是为难死她了!

“到底会不会哄孩子,不会就去死。”安阳骁的声音又从屏风外传了过来。

这狗男人出去喝了个酒,更残暴了呢!呸!要死也是他去死!

阮陵在心里头把安阳骁翻来覆去地揍了个满头包!

孩子还在哭,可怜巴巴地小脸已经胀得通红。

他体内有千绝蛊,这蛊正在折磨孩子呢!阮陵心中不忍,于是把孩子放到榻上,犹豫了一下,凭记忆给小东西做起了按摩推宫术。

她记得大师兄最会给孩子看病,有时候头疼脑热地,按摩推宫就能好。她没这耐心,她就喜欢性子更烈的药物和针法。但此时按摩推宫是可以缓解孩子的痛苦的。

过了会儿,小东西果然舒服地打起了哈欠。

造孽了,她现在不仅要伺候外面那狗男人,还要伺候小东西。

“以后要好好孝敬我!”她捏着小东西的小胖腿,小声说道。

这小东西其实挺好看的,只是可怜了,身中蛊毒。这蛊不是一般手段能引出来的,她得多想点办法才行。

屏风前,安阳骁悄然站立,盯住了阮陵给小东西按摩的手——

素手如玉,落指有度!

这手法,绝非寻常医家所有!

莫凡已然前去探过冷院,冷院遭贼人洗劫,里面的人全被杀了,沐十一不知所踪。从得到的画像来看,正是眼前的女子。

冷院和鬼医宫,莫非有关联?

翌日,难得地出了太阳。

阮陵抱着孩子出来晒太阳,刚走出门,外面传来了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阮陵收回脚步,站在门里往外张望。

只见一个白胡子大太监带着四个美人儿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十数嬷嬷婢女。

安阳骁从书房出去,往椅子上一坐,高大的身子歪靠站,手指懒懒地抬了抬,“臣,接旨。”

不跪?!猖狂!他就不怕砍脑袋?

“镇夜王驻守边境多年,呕心沥血,披肝沥胆,朕心甚慰,特赐永居京中,赐正妃一人,侧夫人三人,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别院更名镇夜王府。钦此。”

安阳骁伸手,公公只好上前把圣旨放到他手里,他握在手里懒懒地又说了一句:“臣,谢恩。”

“见过骁王殿下。”十多个美人儿莲步向前,齐齐行礼。

好事啊!希望他日夜被女色包围,别耽她办正事,最好把这假儿子也抱走!

阮陵乐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拜谢各位美人。笑容正一点点在她唇角咧开时,突然发现有道冷冽的视线正盯着她。

阮陵脸上的笑容来不及褪去,和安阳骁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