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书屋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坑鬼捉凶,一品小县令

坑鬼捉凶,一品小县令

爱吃橘子的皮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楚灵一睁眼成了书中的一号工具人女配,作妖又作死,最终被女主一箭穿心而亡。知道情节发展的楚灵呸了一声,转而挣脱剧情,搞起了事业。只是这县令位子不好做啊,今儿个鬼丫鬟诉苦,明儿个鬼夫子敲打,时不时出个门还能遇到怨鬼要伸冤。天生能见鬼的楚灵只好认认真真来破案,只是这案子破着破着,怎么又卷入剧情了?

主角:   更新:2022-11-19 07:0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坑鬼捉凶,一品小县令》,由网络作家“爱吃橘子的皮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楚灵一睁眼成了书中的一号工具人女配,作妖又作死,最终被女主一箭穿心而亡。知道情节发展的楚灵呸了一声,转而挣脱剧情,搞起了事业。只是这县令位子不好做啊,今儿个鬼丫鬟诉苦,明儿个鬼夫子敲打,时不时出个门还能遇到怨鬼要伸冤。天生能见鬼的楚灵只好认认真真来破案,只是这案子破着破着,怎么又卷入剧情了?

《坑鬼捉凶,一品小县令》精彩片段

半夜十二点。

楚灵拇指翻过一页小说,终于看到了《天命凤主》的大结局前篇,作死的女配褚灵被一箭穿心,死在了乱军马蹄的践踏之下,凄惨无比。

“这女配挺能蹦跶的,终于死了,就是同音有些晦气。”

楚灵说着随手又翻一页,却发现作者没更,只说未完待续。

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楚灵随手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结果手一松,手机掉落在地。

她懒得开灯,摸黑摸索着,忽然屋子里一阵震动,床头挂着的一副巨大艺术照砸了下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她眼前一黑。

.

夜半子时。

丫鬟翠喜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屋子里,待看到那悬梁的身影之后,本能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声。

“啊——”

悬梁的那人,身子单薄,小脸惨白,平常看起来狡黠的丹凤眼,此时像是被高高吊起,骇人的很,身穿的官服有些空荡荡的,犹如漂泊的孤魂一般,摇摇晃晃,十分恐怖。

随着一起来的捕快直接双眼瞪圆,瘫软在地,失了魂似的指着悬梁之人,“翠,翠喜姐姐,大人,大人她......”

翠喜强忍心中的惧意,赶紧招呼人将人放了下来,颤抖着上前探了探鼻息......

咦,有气儿?

“快,快找大夫!快请大夫来看小......大人。”翠喜赶忙挥散人出去请大夫,害怕地眼泪直掉。

而此时的楚灵悠悠转醒,一抬头看到的便是悬挂着的麻绳,而后随着视线下移,是踢翻的高凳,微弱的烛光,还有身边穿着翠衣,一副古代丫鬟打扮的人。

“大人!”

翠喜惊喜的喊了一声,而后立刻慌乱的关了房门,将楚灵扶了起来,凄惨哭喊道,“小姐,您要寻死也带着奴婢一起啊,您要是去了,奴婢也是活不成了啊。”

楚灵张张嘴,脖颈间瞬时一阵刺疼,小心用手摸去,就像是针刺一般,疼的她说话嗓音都哑了不少。

“你叫我小姐?”

“呸呸呸,是奴婢说错了,是大人,是大人。奴婢一时情急,请小,大人饶过奴婢。”翠喜惊慌的赶紧跪下求饶。

丫鬟害怕的尖利嗓音刺的楚灵脑子疼,她顺手一摸,后脑勺肿了一块,钝疼的感觉让她觉得脑子混沌一片。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人,现在虽然将军府被封,老将军也被杀了,但是大人你的户籍没有问题,而且到现在也没有人过来查您,应该是无事的,但是一个不好怕还是要被牵连......要不,要不咱们还是跑吧。”翠喜紧攥着楚灵的官服一角,瞪着一双惊恐的双眼,期盼地望着楚灵。

将军府被封,老将军被杀了?

这怎么这么像《天命凤主》的开篇情节?

“将军府的男子一概都去流放,女眷一律进入教坊司?”楚灵喃喃出声。

翠喜立刻点头,带着哭腔应道:“是的大人,奴婢先前还担心大夫人会让咱们将大小姐救出来,但是现在都无信传来,想来大夫人要么是忘了咱们,要么也指望不上咱们。”

楚灵一拍脑袋,她终于弄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她好像穿书了,穿到了同音的恶毒女配褚灵身上了。

这褚灵为了接近心上人,通过大夫人的人脉,女扮男装,捐了个官做,原想着等花会故意接近心上人,来个月下盟誓,成就好事。

结果才捐官一个月,将军府忽然因为勾结外敌被抄家了,成年男丁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而女主,也就是大小姐落入了教坊司。

但这只是过渡,后面女主会离开教坊司,一路去了流放之地,收编家中族人,建立最大的江湖组织,而后和男主相识相恋,一起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王朝,救回了落入教坊司的亲眷,完美大结局。

而褚灵,作为本书最恶毒的女反派,又弱,又爱作死,三番四次被女主饶过,最后竟然出卖女主兵器库消息给瑞王爷,被一箭穿心而亡,属于蹦跶到最后的恶心人角色。

思及到此,楚灵面色一白,她确实是该赶紧收拾细软跑路。

就在这时,请来的大夫已到。

那大夫似乎不太高兴,只略抬眼看了眼楚灵,一把脉,言道:“脖子上只是外伤,吃些药便好了。”

说罢,留下一张药方便走了。

翠喜只好打发小厮跟着去抓药回来煎。

正巧此时,有人低笑一声,似是觉得可笑,又似是在看戏,声音淡然泛着冷意。

“明明脑后有过重击,气血淤堵,属重伤,不加以医治,怕是活不过三天。”

“那你能治吗?”楚灵看向一个角落,有些情急慌乱地问道。

角落里身穿青衫的夫子,捋了捋胡子饶有兴趣地望着褚灵,眉眼微挑,折扇轻扇,嘴角勾着一抹淡笑,看着有些渗人。

“大人,你在看什么?”翠喜往角落里一看,空空如也。

楚灵指着一处地方,“跟他说话,他说我......”

刹那间,似是有一股寒意瞬间侵入脑海深处,楚灵整个人打了一个冷颤,浑身僵硬不能动弹,连嘴里似乎都含了冰,舌根冻得发麻。

翠喜面无血色,“大人,你,你在说什么?”

楚灵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眼神从翠喜惨白如鬼的脸上,一点点挪动,从飘扬的帷幔旁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站在那儿的身穿青衫的夫子。

那夫子在月光下站着,却没有影子。

“小大人看得到我?这倒是有意思。”青衫夫子干脆收起折扇,径直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望着楚灵,“既然看得到,不如将昨日的案子重判吧,既为父母官,自然该为百姓做主。”

楚灵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尺远的青衫夫子,顿时心底一股寒气直冒,手脚发麻,而后干脆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下一章都改为褚灵。)


翌日晌午。

褚灵悠悠转醒,脖子上如针刺一般地疼,后脑勺的肿痛让她头昏脑涨,稍微一动,便疼的直落泪。

她还在这儿,并未穿回去。

“大人,你醒了!”

翠喜惊喜一声,手脚麻利的赶忙将人扶了起来,递过来一碗药,“昨日给大人上过药了,脖子上的纱布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大人忍忍,等会儿升堂之后,随意判判,咱们就下来。”

“升堂?”

褚灵沙哑着嗓子,脑子一片混沌,还未反应过来。

“是的,张员外家的马被人偷了,如今您只要判马归张员外,再让那贼子吃些苦头,这案子便算是了了。”翠喜听过衙门捕快提过一两句,便记在心上了,这案子好判的很。

褚灵想到了昨日那夫子的警告,眉头蹙着刚要开口,一抬头,那夫子就站在翠喜的身后,言笑晏晏。

顿时,褚灵那张小脸,再次失去了血色。

“什,什么时候升堂?”褚灵一把接住药碗,闷头干了下去,顿时脸苦成苦瓜色。

“大人什么时候去升堂,就什么时候升堂。”翠喜接过药碗,回答地理所当然。

褚灵记起来了,她是个昏官,本就是捐的官,后来发现自己不会被牵连之后,收了不少贿赂,蹦跶了好一阵儿之后,被瑞王爷给找到,威胁帮他办事儿,这才卷入剧情当中。

褚灵再也不敢有丝毫耽搁,换了官服之后,戴正了官帽,由翠喜亲自送到了前面衙门。

衙门大堂内,一共八名捕快分居两旁,神情懒散。

府衙大门紧闭,无一人围观。

堂下一坐一跪两人。

跪的那人身戴枷锁,一身短打麻衣,到处补丁,此时跪在那里,面无求生意志,仿佛只等着去死。

坐着的那人,大腹便便,身穿锦衣,神情有些不耐。他的身边还有一位青年公子,那青年公子见她过来,抬眉一笑,示意似的一点头。

褚灵坐了下来,左右看看,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师爷,但是那个鬼夫子跟了过来。

“咳咳。”

褚灵清了清嗓子,沙哑难听,倒是引得不少人看去,“堂下所坐何人,本官在此也敢藐视公堂,无视礼法?”

“褚大人,是我,前天还请您喝茶了。”张员外尾音稍重,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褚灵尴尬地一偏头,正巧与鬼夫子再次对上眼。

“本官昨日被雷劈了,不记得了。”褚灵皱眉一摆手,回答地十分干脆。

褚灵说罢,也不理底下那色彩缤纷的一个个面庞,只望着那青年道,“你为何站在这里?你是张员外的状师?”

“状师是什么,小民乃孙举子。”孙阳更是一脸诧异,这褚大人是怎么了?

“状师是什么,老夫从未听过。”鬼夫子亦是一脸好奇。

褚灵掩袖低声解释了一番,“就是勾结达官贵人,给他们出谋划策写状纸,帮忙打通关系的人。”

“原来如此,不过这举子倒也是做的差不多的事。”鬼夫子面色微冷,十分看不惯此等善于钻营的小人。

孙阳看了眼一旁张员外的脸色,上前一步道:“褚大人,今日这案子......”

“啪——”

褚灵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天一响,四下皆惊,倒是镇住了不少人,连张员外都下意识站了起来。

“将案件前因后果再跟本官复述一遍。”褚灵喝了一声,又随手点了一名捕快,让他把椅子撤了,不然就判个藐视公堂之罪。

张员外闻言,顿时一脸铁青,眸光不善的瞥向一旁的孙阳,恼怒之色尽显。

孙阳心中一慌,赶紧又要开口,“大人......”

褚灵直接打断了他,“并非案件当事人,不允许开口,架出去。”

捕快里没有人动,都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僵在了那儿。

褚灵有些心梗,干脆直接点了两个捕快,“把人架出去!什么时候无关人等也可以在这大堂之上公然藐视本官了?是不是要本官判你个狗头铡?”

“狗头铡又是甚物?”鬼夫子又好奇了。

“就是砍头的闸刀,刀头是狗头,专砍小人奸佞,刀头锋利,快刀下去脑袋直接滚下来,怒目圆瞪,血一蹦三尺高。”褚灵解释了一句,这可是包大人的杰作啊,吓死了多少蝇营狗苟之辈。

褚灵是解释给鬼夫子听的,但是没注意压低声音,结果底下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浑身发冷,双膝发软,看着褚灵的目光,仿佛在看活阎王。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酷刑?简直没有人道!

孙阳被驾着拖出去了,像是一摊烂泥,连魂都被吓丢了。

张员外也吓了一大跳,心慌之下,口不择言道,“大人说那新茶好喝,我想着再给大人送两罐。”

“不用了,除了快乐水,本官其他不感兴趣。”褚灵哀悼一下自己在现代的生活,丹凤眼一挑,越过张员外,望着那底下跪着的人,一抬下颌,“你来说。”

今天褚灵的一系列行为让张洞有些看不懂了,但是好像他有活路了。

“回大人话,草民张洞。三个月前,草民在山上放牛听到有马鸣嘶叫,草民就赶了过去,发现竟然有一匹骏马被困在荆棘丛中。草民将马放了出来,然后带回了家,想着养一养,卖个好价钱。”

张员外冷哼一声,厌恶地看了一眼张洞,“那是本员外的马,你偷了我的马,还想去卖钱!贱民就是贱民,手脚不干净!”

张洞眼底一片通红,瘦骨嶙峋的脸颊抽动着,悲哀又无奈地猛地磕了一个响头,“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那是张员外家的马,草民以为,以为那马是无主的,草民还采药给马治病,还给那马喂上好的草料,草民,草民错了......”

“哼,这贼子来卖马,恰巧被我撞见了。”张员外双手背在身后,肚子挺了起来,“偷了我的马,还敢漫天要高价。大人,我看这贱民就是故意偷了我的马,让马受伤,后来医治好了之后,准备再讹我一笔钱。”

“那马现在何处?”褚灵拧眉问道。

“回大人,在您的马厩里。”捕快头头齐大瞥了一眼褚灵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褚灵一副第一次知道的表情,但还是很快敛了神色,让齐大带路去了府衙后侧门,去看了一眼那弄回来的骏马。

到了马厩旁,褚灵还未开口,鬼夫子便冷呵了一声,“这分明是野马,哪里是家养的。”

褚灵扭过头看向齐大,“这是野马,怎么会成了家养的马?”

“大人。”齐大小心提醒了一句,面色紧张地压低了声音,“张员外说是,那就是,他的兄弟可是张元张知府。”

哦,原来是家里有人,怪不得有恃无恐。


褚灵偷瞥了一眼鬼夫子的面色,只觉那青面惨白的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怪渗人的。而且这青天白日,日头高悬,这鬼魂似乎也不受影响,跟她所受的教育产生了严重的偏差。

褚灵打量着鬼夫子,鬼夫子也瞧着眼前人。

只见面前女子眼珠子一转,心中了然,面上还一副和善模样,倒是那丹凤眼显得狡猾多智。

“你先回去,就说本官要好好看一看这马。”褚灵打发了人走,然后望着那鬼夫子郑重的一拱手,“夫子教我判案吧。”

鬼夫子抬出折扇虚虚一挡,“大人,我是游魂,且不是你的老师,万不可受此一礼。”

褚灵干脆也破罐子破摔道:“我本也是游魂,误入这驱壳之内,结果夫子告诉我,我只剩下三天可活。我想让夫子救我,自然听夫子吩咐。”

鬼夫子一笑,渗人地目光望着她。

“大人,这案子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判。即使知道这张洞是冤枉的,但是这张员外势力之大,是你所不能推翻的,且还会影响自己的仕途,甚至丢了性命。”

褚灵叹气,仕途对她来说不重要,小命比较重要。

对了!

褚灵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判了。”

褚灵出来了一炷香的时间,张员外等的颇为不耐烦,正准备打发人去后衙问问的时候,褚灵缓缓归来。

一来到府衙之上,褚灵轻掸衣袖,干脆摆起了架子,坐下之后,一拍惊堂木。

“张员外,你说这马是你的,可有证据?”褚灵厉声斥问。

“这马上鬃毛棕色里面夹着如雪毛发,正是我买来的宝马,花了我五十两白银!”张员外自信满满,等着褚灵宣判。

“胡说八道!”褚灵冷笑一声,“这分明是本官从京城带回来的追风,毛发棕中有白,屁股上还有一颗痣,四肢健壮有力,乃我花了五百两白银在东马市买的!我家仆可以作证。”

张员外身子一僵,直接怔在当场。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不要脸的贪官?连判案的赃物都要收于囊中?

褚灵目露高傲神色,一瞥下面众人,缓缓开口:“本官的追风天生爱自由,我放它出去之后,结果迟迟未归。我本也不当回事,只是这马竟然完璧归赵,那我便只好收下。张洞你虽然救了我的马,但也因你害得我马受伤,这次坐牢便算是受了惩罚,便宜你了。”

“来人,将他放了。”

“大人!”

张员外向前一步,眼珠子瞪地都快脱出了眼眶,“这怎么能这么判?”

“我是本地县令,本官最大,本官的话你有什么异议?”褚灵撑着桌子,缓缓起身,用眼神示意捕快拿好家伙。

她既然是贪官,那就当好贪官,这张员外的兄弟就算是知府,那还能公然伸手找一个下级麻烦不成?

张员外咬着牙,直接气笑了,“大人,可真是一位秉公办理的好官啊,先前是张某人错看您了。”

褚灵嘴角勾起,面上高深莫测,只挥手道:“退堂!”

.

府衙后宅。

“大人真是聪明,这案子倒也判的不错。”鬼夫子一脸赞赏的笑意。

褚灵撑着下颌,完全听不进鬼夫子的话,只觉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让翠喜扒开头发,按照那鬼夫子所教,用银针放血。

“小,大,大人,奴婢,奴婢不敢。”翠喜哭丧着脸,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头拼命地摇着。

褚灵无奈只好打发翠喜出去煎药,然后一脸纠结地望着鬼夫子,期待问道:“夫子,你帮我施针?”

鬼夫子惨笑一声,“大人,我如何拿得住银针?”

褚灵捻着那粗粗的银针,面无血色,迟疑地望着那鬼夫子,“难不成让我自己动手?”

鬼夫子一打折扇,唇角含笑,“我已将药丸所埋之地告诉了大人,大人也在井边挖了出来,只要银针放血,再辅以药丸,不出半月,绝对能治好。”

褚灵:“......”

“颈部往上数三寸,偏左一寸,往下偏移一毫,便是位置。大人,动手吧。”鬼夫子催促道。

褚灵闭了闭眼,反正只有三日可活,说不定一针下去,她能回去呢。

想罢,褚灵一咬牙,拿着针直接扎了进去。

一股凉意直刺而来,褚灵不受控制的一个激灵,浑身冰冷,额间豆大的汗珠泌出,瞬间便失了大半生机,紧接着她眼前一片模糊,身形摇摇欲坠,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外行人也敢瞎动手,是真的不要命了。”

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褚灵努力抬头望去。

她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一身穿白衣的女子飘然若仙,忽然出现在她眼前,面上似笑非笑,简单的发髻上别着一朵白花,朴素大方却像孝衣。

然后,褚灵便彻底昏了过去。

白素可惜地半蹲下去,望着那直立的银针叹气道:“我现如今已成了游魂之身,无法施针救人了,这小县令怕是要交代于此......咦?”

白素怔了怔,又探手试了试。

果然,她可以碰得到银针,甚至能碰得到褚灵!

“这是怎么回事?”白素震惊地抬头望去。

鬼夫子也吓了一跳,他一直谨记游魂之身,所以与褚灵始终保持着距离,他从未想过,游魂可以碰到真人......“我也碰到了。”

白素眸子微颤,深吸一口气后,将银针拔出,然后稳定气息之后,找准穴位直接刺了下去,褚灵顿时眉头紧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而后白素又依样在不同穴位施针,直到褚灵眉间舒展,才缓缓停下手中动作,而后缓缓起身道:“这一次,算是救下来了。”

鬼夫子也随之缓缓起身坐下,望着地上那昏迷不醒的褚灵,嘴里喃喃:“这倒是,有趣了......”


褚灵悠悠转醒之时,她正躺在地上,外面天色将明,头下一摊血,干巴巴的黏在地上。

鬼夫子正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垂眸打量着她。

褚灵一抬头,就是阴森的冷气和那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鬼夫子笑了一声,示意褚灵先爬起来,“醒了就好,你脑后淤血已经清理,不会伤及性命了,日后按照挖出来的神药,每日服下一颗,半个月便见好了。”

“那真是多谢夫子了。”褚灵嘴唇干裂,说了一句话就觉得嗓子干的要冒烟,当下撑着椅子缓缓爬了起来,坐下后费力喊了声,“翠喜,翠喜?”

“那丫头跑了,好像是翻走了自己卖身契,还拿了银子走。”鬼夫子轻摇折扇,笑眯眯地看着褚灵的反应。

“这丫头以为我死了,干脆跑了?”褚灵着实有些愣住了,在原著剧情里,这翠喜好像是一直跟在她身边来着。

“你好像没多少被背叛的感觉。”鬼夫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

褚灵给自己倒了一杯昨日的茶,一饮而尽,深吐了一口气,“大难临头各自飞,很正常,我也要跑。”

鬼夫子好奇问:“你要跑?你往哪儿跑?”

“我也不知道往哪儿,但是肯定得跑。”褚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剧情发展还不跑,那就是留着等死。

鬼夫子手中折扇轻扇,一副郑重相劝的模样开口道:“若你是担心因褚家之事牵连,我建议你留在泗水县,这种地方,平常那些达官显贵一般不会踏足,再加上你有官身掩护,反倒安全些。”

“可是瑞王爷会过来啊。”褚灵知道啊,但是不跑不行啊。

鬼夫子神情微凝,不由得收紧了折扇,紧捏着扇柄,抬眸定定望着她:“你怎么知道瑞王爷会来?”

“你怎么会知道褚家之事?”褚灵也反应了过来,此人生前到底是谁?

鬼夫子笑了,“我在此处盘桓许久,你的什么秘密我都清楚,再加上那丫鬟嘴是个没把门的,我什么没听过。”

褚灵舔了一下干燥开裂的唇,有些坐立难安。

“夫子......”

“大人!大人!”

门外齐大砰砰地砸着门,褚灵起身一把将门拉开,面色不善道:“吵什么?”

“鬼啊!不,不,大人啊!出人命了啊!”齐大表情慌乱,惊慌失措地干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干巴巴地开口道:“大人,翠喜姑娘被人发现在河边溺亡了。”

褚灵愣在当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你说翠喜死了?”

齐大艰难地点了点头。

褚灵眼前一晕,勉强扶着门框望着齐大,“备轿,本官要亲自过去瞧瞧。”

“是,大人......大人,官帽。”齐大赶忙提醒了一声。

褚灵返回拿了官帽,胡乱戴在头上,快步走到了齐大前面。

齐大这才发现褚灵的后脑勺有伤,连官服上都染了一大片血斑,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褚灵到了府衙门外,准备巡逻的捕快正在等着,还有一顶官轿停在那儿。

褚灵上了软轿后,捕快立刻抬着软轿往河边赶,那儿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大都没敢靠近,毕竟死的是县令家的丫鬟。

等到了地方后,褚灵下了软轿,直奔案发现场。

周围百姓立刻让了一条道出来,而后看到褚灵背后的大片血迹,不禁低声议论起来,只是议论还没多久,便被县令的一声惊叫吓慌了神。

“啊——”

鬼翠喜哭的凄凄惨惨地望着褚灵,有些害怕,又有些不敢相信。

褚灵咬着牙,掩袖低声道,“你吓我作甚?”

“奴,奴婢,奴婢不是要吓小姐,奴婢是看到小姐了,就冲过来了。”翠喜哭丧着脸说道。

褚灵有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瞥眼望着躺在地上的翠喜,眸光微沉。

只见褚灵快步上前半蹲下去,干脆捏着翠喜的下颌抬了起来,鼻孔干净,没有淤泥。小腹也正常,并没有灌水鼓起来的迹象。

“小姐,奴婢不是溺死的,奴婢是被人敲了后脑勺,然后就变成这样了。”翠喜哭的凄惨,早知道她家小姐能看到鬼,她死也不跑了。

“谁敲得,你可看清了?”褚灵压低声音问道。

“奴,奴婢见到小姐以为死了,就,就拿着卖身契和银子,卷了包袱要跑。深更半夜跑的,早前那船夫的儿子对我有意,我就跟他约好了,然,然后就被人敲了,奴婢没看清楚是谁。”翠喜说罢,嘴角一垂,又要哭了。

褚灵看着翠喜尸身旁边并无包袱,猜测凶手估计是为了银子所以伤人,后来怕被发现,所以便将翠喜扔到了水里,第二天才被发现。

“谁发现的翠喜?”褚灵高声问了一句。

立刻有一船夫抖抖索索地走了出来,神情惊慌不敢去看褚灵,只打着颤道:“是,是我。”

“啊,他是小三子的爹。”翠喜惊讶地说道。

褚灵心中明了,这是翠喜意中人的爹,正是他发现的翠喜,然后捞了上来。

“翠喜从我这儿告假要回家,出门的时候,是带了包袱的。”褚灵声音冷冷地说罢,将翠喜翻了个身,在后脑勺处,果然摸到一个肿块,至于血迹早已在河里泡没了。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捞,捞起来的时候就只有翠喜姑娘一人啊。”船夫哭的涕泗横流,瘦弱的枯槁身形颤抖着,站都站不稳了。

但褚灵是谁,上任一个月,谁不知道她就是当官不为民做主的昏官呢。

“别哭了,好好回话。”褚灵冷喝了一声,站起身来,“所以你看到她的时候,就没包袱?”

“是,是,大人,草民冤枉啊。”

“你儿子呢,看你身子骨这般弱,还让你出船?”褚灵抱臂,十分怀疑。

“小三子他,他爬山挖草药,摔断了腿,在家,在家躺着呢。”船夫低着头,不时地抬袖擦擦眼泪,背更显佝偻了。

.

“哎呦,这船夫真可怜,儿子断了腿,自己出来捕鱼什么没捞着不说,捞了一尸体,还要被怀疑。”

“嘘,这可是县令家的丫鬟。”

“县令自己脑袋都有伤,指不定啊......”

“指不定什么?”褚灵转头,准确从人群中找到了乱嚼舌根的妇人,见她模样打扮之后,直接道,“你跟这船夫熟吧,他儿子真的断了腿?”

那妇人挎着篮子,紧了紧胳膊,声音不大清楚地道:“算是见过,我一个妇人家怎会跟他相熟。”

“哦?看你迫不及待的为他说话,还以为你们是门对门的关系呢。”褚灵说罢,也不去看那妇人黑如锅底的面色,只让捕快将翠喜的尸体先送去义庄,然后去找仵作验尸。

“小姐,小三子不来见我,原来是因为断腿了。”翠喜一脸着急,带着哭腔道,“小姐,奴婢想去见小三子最后一眼,小姐帮帮我。”

褚灵一诧,帮她?

而后她眸光一转,不自然的望向一处地方。

果然,鬼夫子就在她不远处,言笑晏晏地望着她,见她看过来,还十分有礼地打了个招呼。


褚灵有些头疼,鬼翠喜还在哭哭啼啼,鬼夫子也缓缓飘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夫子请说。”褚灵压低声音道。

鬼夫子双手背在身后,望了一眼被抬走的翠喜尸体,说道:“就去看看吧,也当是全了你这丫鬟的遗愿。”

褚灵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官架子居高临下的望着船夫,“带本官去看看你儿子,看看是否如你所说,是真的摔断了腿。”

“是,是大人。”船夫赶紧躬身应道,转身带路的时候脚下还一打滑,差点摔倒。

周围围观的百姓立刻伸手扶了一下,看着褚灵的眼神愈加不快了,于是自发的跟在船夫身后,一同往前去了。

.

船夫家住在泗水县羊肠巷子里,是靠巷子深处的一间小屋,从外面看,房子不大,且因年久失修,看着十分破败。屋檐下的石阶缝隙处,也因常年漏雨长了不少青苔,十分湿滑。

褚灵小心走着,随口问了一句,“这屋子花了多少钱买的?”

“回大人的话,草民壮年的时候清理过泗水河道,所以分了这么一间地方。”船夫抖索着手,颤巍巍地解释道。

褚灵轻嗯了一声,示意船夫开门。

这个泗水河道褚灵知道,因为根据剧情,泗水县后面还有一次水灾,前面清理的河道太浅太窄,以至于河水漫上来,冲垮了房屋。

当时是女主和男主正好夺取城池到了附近,于是接走了村民,无一伤亡,只是泗水县彻底被淹没了。

咔哒一声,锁开,船夫颤悠悠推开了门。

众人甫一踏进院子,一股难闻的味道立刻铺天盖地,扑面而来,其中汤药的味道极其明显。

船夫引着众人去了一间卧房,将门推开,一股更难闻的味道冲来,差点让褚灵当场晕了过去。

其余众人亦是无奈嫌弃地掩着口鼻,皱紧眉踏进了房内,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小三子。

小三子面色枯黄,右腿血肉淋漓,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甚至即使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来,也没有半分要睁眼的意思,看着确实是没几日好活了。

但是褚灵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小三子不会死。

这时,翠喜已经冲到了小三子的床头,哭天抢地,哀恸不已,整一个哀悼情郎的感人肺腑的画面,只是褚灵没多大感觉。

船夫抬袖子直抹泪,颤颤巍巍地可怜道:“大人,您看到了。”

“嗯,本官看到了,伤的很严重。”褚灵说着,目光落到一旁的鬼夫子身上。

鬼夫子无奈开口:“大人家的丫鬟,好像挺单纯的。”

褚灵嗤笑了声,这声音格外突兀,引得不少人厌恶地望了过来。

褚灵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说道:“本官先前说错了,我那丫鬟并非是告假回家,而是趁我不注意,故意打伤了我,偷走了卖身契,还拿了官银。”

“官银?!”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什么官银,还有官银?”

“这大人头上的伤可不是作假啊。”

“官银底下有官印,可不好出手,但是那丫鬟身上的包袱不见了。”

“所以那丫鬟不是落水死的,而是被贼子抢了包袱,但是那包袱里有官银,这下麻烦大了。”

褚灵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一边看着那边已经停止哭泣,正一脸茫然望着自己的翠喜。

褚灵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翠喜跟着她先走。

“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

忽有一人拦到了前面,嬉皮笑脸的望着她,一身的锦绣常服,配上一副玩世不恭的俊俏样貌,活脱脱一个花孔雀。

“大人,您丫鬟的包袱里怎么会有官银,按道理说这种东西,大人是决计不可能会有的。”男子敛着笑意,看似玩笑,实则咄咄逼问道。

官银是税收,是要入库的,怎么可能在一个县官的手里?而且还是一个昏官,这不合理。

“皇上赐的,你若是不信,就去京城问去。”褚灵斜睨了他一眼,根本无所谓眼前这人,直接越过他走了出去。

鬼夫子和鬼翠喜立刻跟上。

出了巷子,褚灵身心俱疲的坐上软轿,等着轿起之后,鬼翠喜和鬼夫子一左一右,缓缓地往前飘去。

“大人为何不亲自去看那小三子的伤势,好看看他有没有说谎。”鬼夫子疑惑问道。

褚灵摆手摇头,十分坚定。

她才不去看,她又不是那光环照耀下的女主角,什么都会,她哪里看得出病情。

“那大人,这案子你打算怎么判。还有你刚刚说,官银是皇上赐的,这话也全是漏洞。”鬼夫子满脸的不赞同,这要一旦被怀疑,褚灵肯定会引来京城目光,乃大祸。

褚灵掀开一角帘子,左手撑着下颌,眼睛状似无意地落在鬼夫子的脸上,笑的一脸神秘。

“官银是大将军府里的,我来泗水县的时候,偷拿了不少,应该是贪下来的。至于刚刚那人,看模样一副商贾打扮,他能去京城做生意,他还能去问皇上是否赐下官银了吗?”

鬼夫子无奈笑了,不赞同地劝道:“万一他路子广,问了其他当官的人呢。”

褚灵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副你不懂的模样,隐晦地开口道:“京城里的官,十官九贪,谁没昧下一点。他要是真的敢问,我估计他脑袋就别想要了。”

“大人此话,文某不敢苟同,我大周还是有清廉官身之人的。”鬼夫子义正言辞,面色不愉,眼里竟透露出一丝凌厉之色。

“例如?”褚灵搭话问道。

“例如......工部郎中陶竟。”

褚灵仔细想了想后,回答道:“你说的是工部尚书陶竟吧,他贪了不少,在京城里他看着很清廉,但其实钱都存进了天盛大钱庄,且在自己家乡的隔壁县城,置办了不少产业,连陶府都建好了,比京城的王爷们都还要气派。”

当时男女主偶然发现之后,立刻去查,正好将陶府一窝端了,得了不少钱财招兵买马,女主一下子就富裕了。

“你怎么知道。”鬼夫子满脸地不肯相信。

那陶竟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竟是这种人?

“我连鬼都能看见,你说我什么不知道。”褚灵得意地说罢,放下了帘子,靠着软轿闭目养神了起来。

直到回了府衙之后,鬼夫子还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当然翠喜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等褚灵一关门,她就惶惶不安地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奴婢没有打小姐,奴婢......”

褚灵将官帽放在一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望着翠喜道:“你不是淹死,应该是被重物击打的后脑勺,虽然水泡干净了血迹,但是以我摸到的肿块来看,应当是用重器打的,伤口很集中,啪——”

翠喜回忆起昨晚,仔细回想后说道:“好像是,一瞬间奴婢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用重器伤人,一击毙命的话,那么此人本身应该就比较有力气,且估计脚上有些功夫,这才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还没被发现。”鬼夫子坐在另外一边,分析完了之后,望着褚灵道,“应该不是小三子。”

“奴婢也觉得不是小三子,小三子伤的那样重,是,是绝对不可能杀了奴婢的。”翠喜说着,血泪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


褚灵撑着下颌随意听着,给自己倒了杯陈茶后,心酸地啧了一声:没丫鬟就是不方便,连新茶都没有。

“用重器动手,且一击毙命的,听着像不像是铁匠?”褚灵将就着喝了一口陈茶,望向鬼夫子,准备听听他的看法。

鬼夫子捋了捋胡须,微一点头:“按常理推测,倒真有可能是铁匠。”

翠喜有些茫然地望着褚灵,“可是小姐,奴婢随您到此处才刚满一月,并未与铁匠铺有任何牵扯,唯一有牵扯的,一个是撑船送我们来的小三子,还有帮我们修补过屋顶的赵二。”

褚灵立刻察觉出来了不对,表情严肃地望着翠喜问:“那赵二修补屋顶之后,我给钱了吗?”

“给,给了啊,小姐很大方。”

褚灵一拍额头,想起来了,她刚来泗水县的时候大方的很,因为从将军府带了不少银钱,随手撒都不带心疼的。

后来将军府倒了,她生活拮据,正好有人送上门来贿赂,便接下了。第一次她还有些紧张,后面就开始嫌弃贿赂的银子不够看了。

“赵二你熟悉吗?是个什么样的人?”放下心后的褚灵接着开始询问。

翠喜立刻皱着眉头,表情有些不好看,“我不喜欢他,冷冰冰的,看着也凶,手臂看起来很粗。”

“修补屋顶,手臂有力,曾来府里过,熟悉路线,倒是真有可能。”鬼夫子也觉得这个赵二疑点很大,“得想个由头,将人抓来审一审。”

“抓人要什么由头。”褚灵起身,自己去厨房弄了盆凉水,清洗过后脑勺的血迹和头发之后,绞的半干,就重新戴上了官帽去了前面衙门。

齐大正在后衙休息,见褚灵来了,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仵作那边有结果了吗?”褚灵问。

“回大人,有了,您看看。”齐大将仵作写的尸检递了上来。

褚灵接过,随意翻看了之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是溺死的,是被人敲击后脑勺,一击毙命之后,将人扔到了河里的。

“你去抓个人,曾经给我修过屋顶的赵二,我怀疑是他偷了官银。”褚灵吩咐了一句之后,直接去往前面衙门,端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等着齐大抓人。

等人带过来之后,衙门口已经围观了不少好事的百姓,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看。

赵二被带过来后,直接被齐大摁着跪下了,褚灵也终于见识到了翠喜眼里冷冰冰不好惹的赵二。

不得不说,光看这面相,的确不好惹。他眉峰有刀疤,颧骨高凸,嘴唇向下抿着,如今正死死咬着牙,瞪着褚灵,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褚灵也不啰嗦,直接一拍惊堂木,冷喝一声,“赵二,你可知罪?”

“回大人,草民不知犯了何罪。”赵二梗着脖子,脖子通红,“草民在屋子里睡觉,就被差大爷给绑了来,问话也不说。”

“本官的丫鬟翠喜被杀了,身上的包袱也被偷了,包袱里有银子,所以本官正在查案。而本官和丫鬟来这泗水县不过一月,只见过撑船的小三子和你,如今小三子断腿躺在家,那就只有你了。”褚灵说罢,双目如利剑一般,冷扫了一眼外面站着的花孔雀。

竟然还敢来衙门这儿看热闹!

赵二委屈极了,涨红着一张脸,愤怒的高声喊道:“大人冤枉草民,草民一直在家,并未见过什么丫鬟,什么包袱!大人你不能草菅人命!”

褚灵浑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眉峰微挑,随口质问道:“我杀你了吗?我草菅什么人命了?”

“大人,大人,您家丫鬟是什么时候死的?”赵二一边挣脱着,一边奋力往前问道。

“昨儿夜里。”

“大人,草民,草民有证人。草民在,在......”

“在哪儿?”褚灵眉眼轻扫,淡然问道。

“在,在钱三羊家,跟,跟他媳妇,媳妇......钱三羊收了我三十个铜板儿,钱三羊还有他媳妇儿都能替我作证。”

赵二此言一出,围观百姓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诧异惊呼,声浪顿时层层压了过来,铺天盖地。

“看不出来啊,那钱三羊一个挺老实的人,竟然干这种事儿?”

“啧,钱三羊不行,要买药,但是他哪儿有钱。”

“还真是啊......”

“都不是好东西,我听说他那媳妇儿也是个爱勾人的。”

“肃静!肃静!”褚灵大喝一声,一拍惊堂木,将围观百姓镇住之后,立即下令让齐大将钱三羊抓过来。

衙门外还是议论纷纷,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褚灵撑着下颌,越过绞着帕子的翠喜,望向一直淡然望着这场闹剧的鬼夫子,掩袖低声问,“夫子,你怎么看?”

鬼夫子收起折扇,看着底下挣扎的赵二道:“应当不是他,他有证人,不过我觉得大人怎么好像觉得赵二也不冤枉。”

“夫子,我今日去小三子家的时候,说了什么?”褚灵提醒了一句。

“说是丢了官银......”鬼夫子忽然察觉出了不对,面露微诧望着褚灵,“不是官银?”

“将军府的确有官银,我也带了出来,但是我蠢吗,我真的会把放官银的地方告诉一个婢女吗?”褚灵笑地得意。

褚灵再如何,那也是褚家二房的女儿,在波谲云诡的京城活了十几年,总该知道将军府的危机吧,所以拿官银可能是有别的目的,但绝对不是花,否则后面也不会收受贿赂。

“其实官银我根本没带来泗水县,我埋在了一个地方,所以翠喜拿走的根本就不是官银。”褚灵笑着看了一眼一脸怔懵的翠喜,而后扭过头去,饶有兴趣的等着齐大拿人。

鬼夫子稍微一想,顿时明白了。

“大人让我刮目相看。”鬼夫子郑重的一拱手道。

这时,钱三羊已经被押送过来,摁着跪在了地上。

褚灵如法炮制,直接一拍惊堂木,冷声喝道:“钱三羊,本官问你,这赵二说他花了三十个铜板跟你媳妇儿睡了一觉,你和你媳妇可以帮他作证,他昨晚在你们那里,是或不是?”

钱三羊一副受了极大侮辱的模样,挣脱官差,怒气冲天地朝着赵二的心窝就踹了一脚,“赵二,你是人吗?你说家里没个知冷暖的,衣服破了没人补,我见你可怜,收你三十个铜板儿,让我媳妇儿扯点布,给你做件新的。结果你居然,你丧尽天良啊!”

赵二直接被踹懵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钱三羊哭天抢地又往前爬了几步,“大人,大人啊,求大人给草民做主啊,草民媳妇做了什么孽啊!大人啊,救命啊......”

褚灵一拍桌子,怒火冲天,“好你个赵二!你竟敢当着本官的面撒谎,来人,上刑!”


赵二一听,顿时慌了,也顾不得还被人押着,直接就拽着钱三羊喊道:“你,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什么胡说八道,赵二你真不是个东西,枉我有时候还将你带回家吃顿热乎饭。”钱三羊扒开赵二的手指,恶狠狠地望指着他。

“官差大人,赶紧把这恶人拉下去!”

“放你娘的屁,我去你家吃饭?”

赵二也顾不得了,死死抓着钱三羊的衣襟,“我告诉你,你想脱身没门儿,大人,大人我有话说。”

钱三羊顿时慌了,立刻喊道:“大人,大人别听他胡说。”

“肃静!谁允许你们在衙门里大呼小叫了?”褚灵面色冷厉地扫了一圈,“这次丢失的是皇上赐给我的官银,若是找不回来,你们都得被砍头!”

“官银,什么官银?”钱三羊吓得面色惨白,颤抖着指着赵二,“还有官银?”

赵二实实在在的懵了,官银,什么官银,他怎么不知道还有官银?

褚灵冷眼瞥过,眼底杀意毫不掩饰。

钱三羊抬眼一看,顿时心底一寒,慌得跪了下来,“大人,草民愿意作证,这赵二就是杀了您丫鬟,偷了包袱的人。那包袱现在就在我媳妇那儿,但是没有官银啊,没看到官银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居然真的是赵二杀人!

钱三羊连滚带爬,哭的凄惨,“大人饶命啊,大人,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官银啊。”

“好你个赵二,你还有何话可说?”褚灵一拍惊堂木,“残害人命,偷盗官银,罪加一等!”

“大人,大人,不是我,是小三子,是他,是他找的我,他让我干的,他说,说......”

赵二面色惨白,望着上头好好端坐的县官,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说什么?”褚灵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赵二。

赵二张了张嘴,结巴道:“说,说大人被,被翠喜砸了后脑勺死了,翠喜会带着所有银子跟他私奔,但是,但是他与对门的春桃青梅竹马,就想着,想着......”

褚灵突兀地笑了一声,让齐大一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想着反正这贪官死了,丫鬟再打死了,也算是为名除害。所以小三子将人约过去,你动手打死了翠喜,再由小三子将人扔到了湖里,清早那小三子的爹将人捞上来,顺便带我去看重伤的小三子,觉得一切都与他无关?”

还真是安排的天衣无缝啊,对自己够狠的。

“我,我没打死翠喜,我,我不敢,是小三子补了一锤子。”赵二说着,就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深深地垂下了头。

褚灵再次拿起桌案上的尸检,在她忽略的地方,清晰的写着,伤口边缘的破损看起来不像是一击即中。

人群中沉默了片刻之后,又爆发出了声浪。

“春桃娘,你怎么要走啊?”

“春桃娘,这事你知道吗?”

“肯定知道啊,她早上在河边,宁愿得罪大人,也要帮小三子的爹说话呢,怕是早就对上眼了。”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褚灵冷眼望着,待差不多了,立即下令道:“齐大,将春桃娘给我按住,然后去春桃家送信,就说没有人能证明小三子与此案无关,本官要给他上刑。还有,你另外差人,将小三子和他爹给本官捉过来。”

“是,大人!”

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大人这是想一网打尽啊,若是这春桃也作假证,岂不是要一起坐牢?”

褚灵皱眉,抬眼一看,又是那位花孔雀。

“小三子和赵二是主犯,钱三羊是从犯,其他人都是帮凶。都有一条人命没了,难道还想脱罪不成?国有国法,本官以律法办事,你是有异议?”褚灵冷声诘问,似是气得不轻。

“小人不敢,小人觉得大人秉公执法,是位好官。”花孔雀说完,赶紧一拱手跑了。

鬼夫子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啊,漏洞不少,“这位商贾之子,我可看不出他有半点害怕,都是装的。”

“三番四次引起我注意,目的是为我?是瑞王爷的人?”褚灵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便挥挥手不管了。

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瑞王爷要是真找上门了,她还敢拒绝不成?

鬼夫子看了眼褚灵,眉心蹙着,有些怪异地打量了她一眼。

很快,如褚灵所预料的,春桃来了之后,就作证小三子昨晚跟她在一起,二人互诉衷肠一夜,她可以作证。

“你可知,他爹亲口说,小三子采药摔断了腿。他都断了腿了,还能翻墙私会你一夜?”褚灵好笑地问道。

春桃面色发白。

翠喜忽然惊叫了一声,吓了褚灵一大跳。

“小姐,小姐,她腰封里露出的那块玉。”

褚灵定睛看去,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翠喜,而后睨着春桃,声音冷冷,“你腰封里的那块玉,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上面还有我的字,你敢堂而皇之的带到我的面前?”

春桃惊惶抬头,她当时觉得这玉太好看了,一直把玩着舍不得松手,结果忽然听到了小三子被抓的消息,想也没想就过来作证了。

这下完了,全完了。

褚灵也不知道这大周的律法,所以就在鬼夫子的提醒下,判了赵二和小三子死罪。至于帮凶钱三羊,船夫等人,发配去边关做苦力。

而春桃,春桃娘和钱三羊媳妇,念在没有铸成大错,褚灵便关了她们一阵子,发配到苦寒之地做活一年,算是她们的惩罚。

.

府衙后院。

“大人判的无错,只是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鬼夫子看了一眼跪着打颤的翠喜,又看着正在包袱里翻找的褚灵。

“我知道那船夫年纪大了,我也知道这钱三羊只是做伪证,在旁人来看,罪不至此。或许还有人以为,我是要为丫鬟报仇,才公报私仇的呢。”褚灵说着,又瞪了一眼跪着的翠喜,将包袱里自己的东西拿了,银钱也都拿了出来。

“这些东西都对吗?”褚灵不高兴地垂眼问道。

“回小姐,都对,都对。”翠喜连忙道。

鬼夫子不明白了,“大人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如此?”

“因为他们犯的是欺瞒之罪!”

褚灵站起身来,将东西一一收好,然后当着翠喜的面,将她的包袱烧给了她。

褚灵冷着脸,面带嘲意:“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间接害了一条人命吗?他们知道,但是他们没放在心上,甚至心存侥幸,所以才敢作假证。”

“确实。”鬼夫子无奈点头。

褚灵一点也不觉得那些人可怜,“若日后顾及亲朋,顾及邻居,全都装傻充愣不说实话,甚至作假证,那是不是杀人的人都可以不用被惩罚了?”

鬼夫子敛眉,不禁沉思了起来。

褚灵知道这不是现代社会,没有监控查明真相,所以人证这一块相当重要,若是人人包庇,不说实话,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社会。

“犯错可以,犯罪不行,犯罪就是要付出代价。”褚灵说罢,心满意足地拿着自己新得的十两银子,可惜地望着翠喜,扬眉道,“看来这银子,归我了。”


褚灵找人算了日子,选了地方,便托义庄的人将翠喜给安葬了。

只是,这尸身是安葬了,这游魂倒是留在身边了。

“小姐,奴婢被二夫人买回来的时候就说,要一辈子待在小姐身边的。”翠喜说着,偷瞄了一眼褚灵,见她没有生气,便接着道:“但是奴婢食言了,所以遭受了惩罚,现如今,奴婢要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就当是给小姐报恩,让自己看清了那臭男人的真面目!

“你都成鬼了,就别奴婢奴婢的了。”褚灵叹了口气,看着跪在跟前的翠喜,右手伸过去虚抬了一下,“你起来吧......”

“我能碰到你?!”褚灵大惊。

翠喜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

果不其然,她可以碰到小姐!

就在这时,鬼夫子穿门而入,一眼便见到呆愣的两人,轻咳了一声道:“那晚我就发现了,所以白素才能为你医治。”

褚灵僵着脖子,怔怔地转过头去望着鬼夫子,“我还以为自己福大命大,随便一扎,就给自己扎活了。”

鬼夫子有些茫然无语。

明明这小女子看起来狡黠多智,怎么有的时候,模样又看起来蠢蠢的。

这时,翠喜已经站起身来,这摸摸,那碰碰,然后一脸茫然道:“我只能碰得到小姐,碰不到其他东西,小姐还是得寻个婢女回来才是。”

褚灵望着那已经不能喝的茶,又看了眼随意扔在那儿沾了血的官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的确还是得寻个婢女。

但是——

褚灵摸了摸自己的假喉结,也不知道能用几时。

“得寻个粗笨的婢女才是。”褚灵喃喃一声道。

鬼夫子看了一眼,拧眉沉思片刻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倒是能找到伪装之物赠予大人。”

褚灵立刻紧紧地抱住自己,“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

鬼夫子失笑,“那是自然,我自然有所求。”

褚灵面带警惕地望着眼前鬼,“你有何目的?”

鬼夫子目光灼灼盯着褚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激动,“我们发现,跟着大人的话,好像哪儿都可以去。”

褚灵敏感地抓到关键点,几乎是立刻开口问道:“先前你们只能在后衙活动?这后衙难不成以前是什么乱葬岗,坟场之类的?”

鬼夫子沉默了一会儿,“不清楚。”

褚灵敛眉仔细想了想后,应道:“可以。”毕竟也算是受了人家恩惠,活了过来。

鬼夫子笑着道谢。

“走吧,我们出去买婢女,再买位小厮......”褚灵算着自己的银钱和下次发俸禄的时间,低声喃喃一句,“所以不能收贿赂了是不是。”

鬼夫子一滞。

“自然不可!”一道白色身影悄然而至,掐着腰身,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褚灵,“你这泗水县的父母官,怎么整天净想着邪门歪道。”

褚灵望着来人眼前一亮,“这位就是白素姐姐了吧,白素姐,我也不想,但是身上统共就这些银钱。从将军府带出来的东西,我也不敢典当。”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人在泗水县。

“这里有座飞鹤山,飞鹤山的一刀斩的峭壁上长着一簇药草:紫古草,根茎紫黑之色,叶片如马蹄,边缘多绒毛。摘下来之后,我教你做止血药,你可以卖钱。”白素深深地拧着眉,末了又加了一句,“我都死了多久了,怕是跟你娘差不多大。”

褚灵恍然反应过来,这位是救过了她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制作出那些神药的人。

想罢,她眼睛一亮。

“多谢素姨,素姨,我一定好好制药,将来每日给您供奉香火蜡烛。”

鬼夫子哑然失笑,跟白素说了需要的伪装物之后,白素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褚灵,身形一晃,穿门消失。

褚灵装好银钱,让翠喜留下看家,便带着鬼夫子直接换了一身便装,从后门出了府衙,走上了正街。

“大人,文某倚老卖老跟大人说几句话,希望大人能谨记于心。”鬼夫子低声道。

褚灵应了一声,面容严肃地垂首听着。

“大人切记不可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是游魂之类的话,更不要被任何人抓住破绽,否则,大人性命危矣。”

褚灵脚步一顿,眸光认真地望着眼前的鬼夫子,“夫子,我记住了。”

“大人,大人!”

褚灵微拧眉,转头望去,只见张洞杵着一根原木,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身边还有一扎着花布发髻的小女子。

“草民张洞见过大人。”张洞说罢,就要跪下,他一旁的女子也要跟着跪下。

“不用跪了,本官便服出来,不想引人注目。”褚灵抬手虚扶了一下,便双手背在身后,“你们有何事?”

“大人,草民今日捉了只山鸡,想谢谢大人。但是家里妹妹不放心我一个人过来,便要陪着我一起来。”张洞笑着说道。

褚灵望着那被绳子拴着还瞪眼活着的山鸡,又瞥了眼张洞有些破损的裤子,那裤子似乎渗出了血。

褚灵和善地微笑道:“不用给我了,我暂时还没有厨娘,准备出去寻个,你自己留着补身子吧。”

张洞微怔,“大人要寻厨娘?我妹妹就会做饭啊。”

褚灵这才重新打量张洞身边的女子,微胖的圆脸,像是年画上的小女娃,看起来岁数也不大,便下意识开口问道:“你多大?”

“回大人,小女子十六了。”

褚灵点点头,比自己小一岁。

“我这儿缺个婢女和厨娘,若是你愿意的话,我给你两份工钱,一月,嗯,三两银子。”褚灵记起来,在将军府的时候,翠喜好像就是这个工钱。

“三两!”女子惊呼一声,这么多。

张洞望了望身边的妹妹,一咬牙,问道:“大人身边还缺小厮吗,赶车的也行。我和妹妹无父无母,实在是不想让妹妹独自一人......”

“缺,一样的,一月三两银子,如何?”褚灵问道。

张洞面色大喜,这次不顾褚灵拦着,直接跪了下来道:“草民,草民多谢大人。”

“小花,小花也多谢大人。”


褚灵本身出衙门就是为了找小厮婢女的,如今都有了,便打发他们回去收拾东西,往后就住府衙了。

反正偌大的一个府衙,除了她之外,都是鬼。

待两人走后,鬼夫子望着褚灵笑问:“如今去哪儿?”

“赚钱!”褚灵确定好了目标,租了一头驴,骑着驴便往飞鹤山那儿去,鬼夫子就在一旁飘着,二人时不时说上几句。

“其实追风速度更快。”鬼夫子笑着道。

褚灵自是清楚,那野马身形优美,皮毛水亮,绝对的好品种,速度也对得起褚灵随口给起的名字。

只是,她哪里敢骑马。

“夫子,这驴更安全......”

“有人跟上来了。”鬼夫子转头回望,“那位商贾之子。”

花孔雀?

“这位不管是不是如大人所说是因瑞王而来,但目的很明显,是为了大人。”鬼夫子遥遥望着前方,面露思索之意。

褚灵丹凤眼一挑,不过片刻,便出口问道:“一个了解官银的商贾之子,怕是家境不凡吧。”

鬼夫子不置可否。

褚灵笑了,“正好我还缺个师爷,若是他要接近我,那就让他来好了。”与其被试探,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

小半个时辰后,褚灵终于骑着驴晃晃悠悠地停下,抬头看了眼这飞鹤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台阶都没有。”

褚灵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悬浮的鬼夫子,认命地往山上爬去。她来之前问过张洞了,这一刀斩是一个两块巨石堆叠的地方,像是被人一刀斩开,切口极为平滑。

当然了,这一刀斩是本地人的说法,对外似是叫做鹤翅石。

“素姨是本地人?”褚灵一边翻找着能杵着的粗树枝,一边随口问道。

鬼夫子淡应了一声:“嗯。”

“那夫子也是了。”

“大人对已死之人这般好奇吗?”鬼夫子笑问。

褚灵终于找到一根树枝,试着杵了杵,然后满意地扭头望着鬼夫子,“夫子面容清正,气质出尘,倒不像这小地方出来的。”

“大人,再不抓紧时间采药,太阳都要下山了。”鬼夫子轻摇折扇,缓缓往上飘去。

褚灵认命地慢慢往山上爬。

约莫不久后,一锦衣男子眯眼打量了一下前方之后,也跟了上去。

.

半个时辰之后,褚灵喘着粗气终于上了山,根据张洞提供的线路找到了一刀斩,而后顺着峭壁往下,踩在一处平台上,从潮湿地石头缝隙中找到了白素说的紫古草。

随即,褚灵便开始了辛苦的挖掘工程,待小心翼翼将成熟的紫古草全部挖了之后,用随身带着的一块破布包起,系在背上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鬼夫子抬头望了望天:“大人,该下山了。”

褚灵“嗯”了一声,借着石头的力爬了上来,便顺着自己的来时路,慢慢往山下去,“张洞说今晚就可以过来,我今晚有饭吃了。”

话音刚落,褚灵眼尖地瞥见一闪而逝的绛紫衣角。

褚灵正要开口将这等不要脸的花孔雀骂出来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山腰处,爆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声,顿时那边就乱了起来。

“那儿好像是......”褚灵有些拿不准。

“飞鹤山的坟地,基本上泗水县稍微有些头脸的人家,埋得都是那处风水宝地。”鬼夫子面容一肃,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褚灵一拧眉,直接道:“夫子,我们过去看看。”

待一人一鬼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大发雷霆的张员外,挺着自己七八个月的肚子,对着人就上脚踹!

“张员外?”褚灵似笑非笑地扫了一圈,踩着被新挖出来的土,步步走近。

张员外眉头一拧,不客气道:“原来是褚大人。”

“张员外在这儿,私下里用刑?”褚灵垂眸看了眼那被踹翻在地的男子,约莫都有五十岁了吧。

在大周,就算是签了卖身契的婢女小厮,也都不是能随意打死的。没有人看到还好,若是被人告官,这事就不能私了了,更何况这次还被褚灵亲自撞到。

张员外咬着后槽牙,深呼吸了好几次,平复心情后,才缓缓将事情仔细道来。

原来张员外近日里总是梦到早已去世的老爷子说自己睡的不舒服,想着是不是这儿风水不好,所以便想着迁坟,从这飞鹤山的山腰处,迁移到山顶处,那儿肯定风水更好。

但是没想到等棺材挖出来之后,却赫然发现棺材底下压着一具尸骨,尸骨多处断裂,看起来应该是当年被棺材压的。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竟然率先用一具尸体埋在他们挑好的墓穴里,怪不得张家风水受影响,他兄弟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进一步。

而这老者,便是当年负责之人,所以张员外又花重金将人请来迁坟,结果碰到这档子事。

“真是晦气!”张员外冷眼瞥见那底下的尸骨,搬起一块石头就要砸下去。

“救救我。”

褚灵下意识拉了一把,“这要是尸骨砸了,它无所忌惮,到时候疯狂报复,怕是老爷子更不安稳。”

张员外一听,便怒气冲冲地将石头往旁边一扔,指着那老者骂道:“亏得我当年那么信任你,王大仙......”

王大仙翻身一滚,跪在地上求饶,“员外,员外,这,这,这完全是意外。不过员外放心,老朽这次寻的地方,绝对是绝佳虎穴,而且这时辰,祭品,穴位只有老朽清楚......”说着,还小心抬头瞅了眼张员外。

褚灵这才发现,这老者头发灰白,帽子早就掉在了一旁,身上沾了土看不清楚的衣服好似道袍,却原来是个道人。

张员外压着怒气,看着那坟底的白骨,又看着一旁的棺木,恨不得将这王大仙吊起来抽个几十鞭子,但是偏偏他现在又不能这么做。

真是气煞员外也!

褚灵唇色微白,踢了一旁的王大仙一脚,“这太阳快下山了,还不赶紧将张老爷子的棺木送到上面,好尽快入土为安?”

王大仙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招呼人抬棺木,同时命令其他人带好祭品往山上走。

“张员外,这底下的白骨便交由我来处理吧。”褚灵开口道。

张员外立刻拱手道谢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届时我一定多送大人几罐好茶。”说罢,便赶紧催着人往山上走,不要误了时辰。


等人全部走后,褚灵紧紧地抓住自己手中的木棍,眸光微转,看向了站在自己左侧的一名女鬼,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时间往回说,张员外抬起石头要砸白骨,褚灵下意识拦住的时候,自己的胳膊也同时被这女鬼抓住,瞬间那刺骨的寒意和一张被刀划花的脸就这么怼在了眼前。

褚灵一张脸瞬间失了血色,赶紧将这底下的人都打发走了。

那女鬼也知道自己脸吓人,便抬起袖子稍微遮了遮,一脸惊慌,“大人,民妇也不知道怎么能碰得到大人。”

褚灵缓了缓,问道:“你姓甚名谁,怎会被埋在这里。”问完,便打量着眼前女鬼。

说实话,这女鬼朴素的很,壮实的上身穿着的是蓝色的粗布花衣,束口的麻裤上沾了不少泥土,膝盖那儿有补丁,一看便知道是个经常做农活的,所以裤子更方便。

这样的一个农户女子,怎么会被人划花了脸,还埋在这棺材底下?

“回大人,民妇吴莲枝,民妇,民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埋在这里。”吴莲枝不知何时放下了胳膊,那一张被划烂的恐怖面容再次露了出来。

“谁划伤的你的脸?”褚灵又问。

吴莲枝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她甚至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鬼夫子早已深入到了坑底,看着那白骨从肋骨上的黑色后,又飘了出来,“是中毒了,但不知道是什么毒。”

褚灵望着吴莲枝,双脚就似扎根在地上一样,好半晌才稍微挪了挪,望着鬼夫子道:“我好像......必须得为她伸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这个执念似乎都不是她自己想要的,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解决。

鬼夫子凝神望着她,“大人既能见鬼,似乎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褚灵默然。

不远处的男子一直盯着这里,就见着褚灵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倒是头扭了几下,看着就像是在跟人交谈似的,但是那处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

这天色渐暗,看得他怪渗人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褚灵又在原地等了片刻,等看到张员外有人下山,便立刻让他去义庄找仵作,小心将这尸骨抬起来。

那小厮应了声,便赶紧下了山。

褚灵就在原地等着,直到等到张员外下山,而后友情赞助了一个火把后,便带着所有人走了。

而仵作也在张员外下山之后终于赶到,仔细看了眼尸骨之后,由褚灵举着火把照着,尽量小心地将尸骨慢慢从坑底取出。

褚灵看着那仵作过分年轻的面庞,想到翠喜被人砸了后脑勺的那一点细微伤害便是此人检查出来的,顿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这是位人才啊。

“苏和?苏仵作?”褚灵问了声。

苏和抬头,双眼漠然地看了一眼褚灵,点了点头。

“这女尸......”褚灵刚要开口。

苏和再次抬头,“大人仅看了一眼,便分出这尸骨是女子?”

“嗯,看骨盆。”褚灵下意识回了句。男性的骨盆形状较小,而女性因为要生产的缘故则骨盆较男性更宽大,这是最好区分的点。

苏和望着褚灵,似是真心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出来,甚至有些震惊。

褚灵不禁怀疑自己才来这里一个月,到底是给这泗水县的人怎样的印象,以至于他们看她竟是如此不堪。

“这些,我还是懂的,我还知道她中毒了,且毒药入肺腑,肋骨黢黑。”褚灵说着,沉默了片刻,才又接着道,“这样烈性的毒药气味应该明显,按道理来说,陌生人给的是绝对不会喝的。”

所以凶手是吴莲枝非常熟悉且绝对不会防备的人。

吴莲枝望着面容沉静的褚灵,又看了眼自己的尸骨,心头兀自悲凉起来。

苏和再次转头看向尸骨,沉声应道:“大人推测的不错,但是这尸骨还是要送去尸检,因为有几处应该不是棺材压断,而是被打断的。”

褚灵倒吸一口凉气!

到底是谁,跟吴莲枝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打断了骨头,灌下了毒药,还毁了人家的脸?

“大人,尸骨放好了,大人与我一起抬下山去吧。”苏和从坑底爬了出来,指着一旁的担架。

褚灵认命地走过去,抬起一端,随着苏和慢慢往山下走去。

待二人下去之后,那暗处腿蹲麻了的人,也小心地溜下山去。

到了山下,褚灵想办法将担架绑在了驴身上,而后跟着驴慢慢往前走去,走着走着,褚灵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望着苏和问:“你是怎么来的?”

“张员外家的小厮驾车来,我蹭了一路。”苏和背着自己的工具包,依旧一副死人脸,说话一板一眼,活像一只鬼。

褚灵觉得要不是自己能看到鬼,头一次见苏和这副尊容是肯定要被吓一跳的。

今夜月黑风高,除了褚灵手上的火把,再没有其他光源,冷风还不断吹着,褚灵想了想,便没话找话问:“苏仵作,你们世家都是做仵作的?”

苏和转头望着褚灵,好半晌没说话,褚灵甚至觉得这火光照耀下的死人脸,比鬼还要骇人的时候,苏和终于开口了。

“大人没话找话,是怕鬼吗?”

褚灵:“......”

她现在左右各一只鬼,吴莲枝还害怕地一直抓着她的袖口,她要不是胆大,早被吓死了。

“我不怕鬼,我怕死人。”褚灵只好道。

“哦,我看不到鬼,倒是经常与尸体打交道。”说完这话之后,苏和忽然笑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些尸体可会说话了,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在留下信息,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看懂他们想说什么。”

褚灵:“......”

这要放在小说里,就是病娇,还是那种专跟尸体打交道的死人脸病娇。

“大人,死人比活人有趣多了,活人一直戴着面具,死人不会,死人脸上只有恐惧。”苏和说罢,再次看着褚灵。

褚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她又没戴面具。

“大人是头一个敢跟我聊天的人,下次大人再请我验尸,我算大人便宜些。”苏和眼底光芒一闪,视线再次转向前方。

鬼夫子轻咳一声,将褚灵从僵直的状态里解救出来后,低声解释道,“这苏家似乎是以前泗水县的大户,后面遭了马贼,全家只有一个外出玩的小少爷躲过了一劫,估计就是他。而且那伙马贼,似乎并未抢钱,为的就是杀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褚灵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十五年前了。”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