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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家的悍妻

柠檬和橘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古言甜宠+古代言情+日久生情+双洁一次意外落水失了清白,在嫁给老鳏夫和嫁给救她的猎户之间,李三丫毅然决然的嫁给了猎户。呆萌的小白兔被猎户养成泼辣大胆敢上房揭瓦的女汉子,斗的了泼妇,打的了渣男,吓的跑白莲花绿茶婊,更护的了夫。

主角:   更新:2022-11-19 11: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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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猎户家的悍妻》,由网络作家“柠檬和橘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言甜宠+古代言情+日久生情+双洁一次意外落水失了清白,在嫁给老鳏夫和嫁给救她的猎户之间,李三丫毅然决然的嫁给了猎户。呆萌的小白兔被猎户养成泼辣大胆敢上房揭瓦的女汉子,斗的了泼妇,打的了渣男,吓的跑白莲花绿茶婊,更护的了夫。

《猎户家的悍妻》精彩片段

昏昏沉沉中,三丫觉得自己一会像在火里烤着一会又像在冰上躺着,冷的全身发抖,不知道被掰开嘴硬灌了几碗苦药汤以后,三丫终于醒了过来。

躺在床上的三丫,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小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泛着青紫,看着端着空碗离开的娘亲,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娘出了屋子。

三丫虚弱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她落水的那一幕。

她跟邻居家的喜妹在河边洗衣服,不远处也在洗衣服的还有村里的大柱媳妇和村头李家的秋菊。

三丫跟喜妹洗完衣服端着木盆往岸上走,一不小心一脚踩空,盆里的衣服掉进河里不算,人也摔进了河里。

初冬的河水浸透身上的棉衣,又冷又重,三丫越挣扎越往水里沉,喜妹几个人奔过来想拉住三丫,奈何谁也够不到她的手。

三丫在失去意识前,只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岸边奔过来,再醒来时已经在家里的炕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救了自己。

药效起来,三丫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二姐二丫坐在炕边纳鞋底子。

张张嘴想叫二姐,嗓子像裂了一样疼,忍不住先咳了起来:“咳咳咳……”

二丫听到咳嗽声,转头看到三丫醒来,没好气的数落道:“吆,咱家的大功臣醒了?你可真是有出息,洗个衣服把衣服都丢了不算,还差点把自己淹死,被村头那个打猎的抱回来,这下好了,咱们家在村里可出了名了,全村都知道咱家三丫被男人抱回来,你的清白算是没了,要是打猎的那个野小子不来提亲,你就等着出家当姑子去吧!”二丫说完,有些刻薄的嘴脸看向三丫,眉眼中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等了好一会,只见三丫跟傻了一样楞在那儿,并没有她想看到的惊慌失措伤心欲绝的反应,二丫从心底泛起几分不高兴,悻悻的扔下一句:“我去告诉娘你个丢人现眼的死不了了,你自己呆着吧。”二丫说完,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子走了。

三丫被二丫噼里啪啦一气数落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走后好一会子才回神,自己竟然是被村头那个打猎的男人救了。

前几年这人在村里落户,还买下来村头的两间破屋子,平时以打猎为生,三丫对他的印象就是高高壮壮,有点黑,有点…..凶?

吱呀一声门响,三丫娘推门进来了,将手里的碗放在炕边,伸手摸了摸三丫的额头,还不忘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道:“谢天谢地,谢谢观世音菩萨,总算是退了烧了。”

三丫虚弱的叫了一声:“娘…..”

“哎哎,你都昏了两天了,可把咱们给吓死哩,醒了就好了,饿了吧?来把粥喝了。”

三丫娘说着话,扶她坐起来,把碗递过来,“快吃吧。”

三丫又渴又饿,就着她娘的手大口大口的喝着粥,片刻功夫,那碗稀的能照见人影的粥就喝完了。

“喝饱了没?”

三丫懂事的点了点头,对她娘说道:“娘,我喉咙疼,想喝水。”

“你等着,娘去给你倒。”

“嗯。”

三丫靠坐在炕上,看着她娘端着空碗走了。

自嘲的想:饱?她长到今年十四岁,从来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滋味。

她娘连着生了三个闺女,被奶奶所不喜,尤其在二叔连续生了两个儿子以后,奶奶更是将他们一家五口分出来单过,家里的房子田地都以他家没儿子为由分给他家极少,这点地连勉强糊口都做不到,还要每年给二叔交粮食给爷爷奶奶养老,不给就是不孝。

大姐早几年嫁到了十几里外的屯子,日子过的也很清苦。

她家三个闺女只有二姐得奶奶喜欢,嘴甜会来事,经常哄的老太太笑面如花,因此在家里格外有底气,地里活不干,怕晒黑找不到好婆家,灶房里的活不干,烟熏火燎的太熏人,平时在家就是做做针线。

而她自己,因为又是闺女,爹娘说不失望是假的,更为爷爷奶奶不喜,尤其是奶奶,从来不叫她名字,只叫她三多余,连带着叔叔家的两个儿子也一起叫她三多余。

三丫喝了她娘端过来的热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听到院子里有声音,爹娘应该还没睡下,心下想,应该不会太晚吧。

肚子里唱着空城计,又渴又饿的她只能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娘?二姐?”

好一会,门外踢踢踏踏的走路声传来,二姐端着个碗一进门就数落:“嚎嚎嚎,就知道嚎!可见是死不了了,精神头这么好怎么不见你起来帮着做饭?”说着把碗往前一递:“赶紧吃,吃完了别想再装病偷懒,起来去把锅刷了!”

三丫对二姐这样早已习以为常,挣扎着坐起来,接过碗大口大口把粥喝了个精光。

二丫见她一口气儿把粥喝了个精光,两眼一翻继续数落道:“吃的比猪都多,赶紧的吧,饭吃完了就别偷懒,去刷锅去。”

三丫挣扎着下床,二丫在一旁埋怨道:“你真是干什么干什么不行,吃饭比猪都多,我好不容易有件新衣裳,才穿了几回,让你去洗就给我洗丢了。”

三丫不理她,落水后高烧,她大病一场本就没好,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眼花,缓了缓才拿着空碗往灶房去。她不去刷锅二丫肯定不会刷的。

灶房里她爹坐在破旧的地桌前,闷头抽着旱烟,她娘在收拾碗筷,她爹看她进来,急声问道:“三丫你起来干啥?病还没好哩,快回去躺着。”

“就是,喝了粥把碗给娘,你回去歇着吧。”三丫她娘说着把碗接了过来,回身又给她倒了一碗热水,“渴了没?多喝点水再回去。”

“爹,娘我没事哩,已经都好了。”

就这样,三丫爹闷头抽烟,三丫娘刷锅,三丫捧着一碗热水喝着,一家三口谁也没说话,但三丫心里清楚,她爹在发愁。

三丫喝完水,起身回屋的时候,听到她爹把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叹了声气。


第二天,三丫早早起来帮她娘做饭,虽然已经初冬,地里没啥活了,她爹还要趁着大雪没封山,早出晚归去镇上打零工,不然就她家那点地产的粮食,给了爷爷奶奶的,交了税,连稀饭汤都不够吃。

白天没事的时候,娘几个在家里做点秀活,拿到集上卖了也能换几个钱,但仅限于她跟她娘,二姐的秀活是不会去卖的,她平时除了给家里人做做针线,其他的秀活都是给自己攒的嫁妆。

就因为她奶奶说过,二丫长的好,又讨喜,以后要找个好婆家,嫁到高门大户去做奶奶的,因此她格外珍惜自己的秀活,死活不肯拿去卖。

三丫正跟她娘在屋子里打络子,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叫:“婶子在家没?”三丫娘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开门。

“婶子,我来看看三丫,她好些没有?”

打开门见是喜妹,三丫娘笑呵呵的说道:“难为你还惦记着她,好了呢,快进来,她在屋里头打络子正无聊呢,你来了正好跟三丫说说话。”

“哎。”

三丫站在屋门口,看着自家娘跟喜妹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问道:“你咋来了?”

“不放心你哩,我来看看你。”

“快进屋别冻着了,婶子给你倒水去。”

“哎?婶子你别忙哩。”

“没事没事,我去去就来。”三丫娘说着话就往灶房去了。

两个小姑娘在屋里坐下,喜妹认真的瞧了瞧三丫,“真没事了?”

三丫笑眯眯的点点头:“发了两天烧,现在全好了。”

“谢天谢地,你可算是好了,你都不知道,那天你落水,俺跟柱子嫂子想去拉你都够不着,吓死个人哩。”喜妹说着边用手捂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

喜妹说完又瞟了一眼门口,才继续道:“你记不记得谁救的你?”

“村头那个猎户。”三丫一脸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你?你家都告诉你啦?”喜妹满脸惊讶,“你不害怕?”

“嗯,我一醒过来,我二姐就都告诉我了。”

“你……你这个二姐……”喜妹不太好当着三丫的面说她二姐多不好,呐呐道。

“她就这样,我都习惯了,早点知道也好,我也能早点做打算。”三丫满不在意道。

“你能想开也是好事哩,哦,对了,我来是跟你透个气儿……”喜妹说着又往门口瞟了两眼,也不怪喜妹谨慎,三丫这个二姐小心眼子贼多,人又奸猾,不能不防着她。

喜妹凑到三丫耳朵边上小声说道:“俺听俺娘说,你奶奶要把你嫁到你婶娘家村里头,说是你…..”喜妹停顿了一会,咬咬嘴唇才继续道:“说是你没了清白,要把你嫁给你婶娘家那边一个三十几岁的老鳏夫。”

三丫听完,心里咯噔一声,原来还是她想简单了,以为最多自己也就是嫁不出去了,谁知道奶奶跟婶子已经在打她的主意。

喜妹见三丫愣着不说话,急的晃了晃她的胳膊,“你别愣着,赶紧跟你爹娘说,得早点想办法,那老鳏夫跟你爹差不多大,这样的人家,你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喜妹来喝水。”三丫娘端着一大碗热水放在桌子上,“你这丫头有心哩。”

喜妹摆摆手说道:“婶子说的这是啥话,我跟三丫一起长大,从小就一处玩呢,她病了我来看看她还不是应该的。”

“那行,你们说说话,婶子做饭去,中午别家去了,就在我家吃。”三丫娘说着又出去了。

“婶子你别忙活,我一会就家去呢。”

见三丫娘出去,喜妹急的催促道:“你爹回来赶紧跟你爹说,这是大事,你可要当回事,你听见没有?”

“行,我记着哩,等俺爹回来就说。”三丫敷衍道,她心里明镜一样,跟她爹说了又能怎么办?要么嫁给那个猎户,要么就得听她奶奶的嫁给那个老鳏夫。

喜妹见她应承,心里觉得松了口气,连忙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里边是花生跟红枣,“给,给你当零嘴的,你可收好了别让你二姐看见!俺娘说这都是补血的,女孩子吃最好了。”

“你来看我我就可高兴了,哪还兴要你的东西,你快收起来。”三丫说着,拿起小布包就往喜妹怀里塞。

两个人推来推去,喜妹眼睛一瞪,道:“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姐妹?”

“你这是啥话?我哪能不把你当姐妹?”

“把我当姐妹就把这点东西留下,都是自家地里的又不是啥值钱东西,你留着当零嘴吃。”

“那行,我留下,以后可不兴再带东西了。”

“听你的。”喜妹说着,打开布包拿出一颗大红枣塞在三丫嘴里,三丫也拿了一个喂给喜妹,两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喜妹走后,三丫把那一小包花生红枣递给了她娘,三丫娘看着手里的小布包道:“这丫头有心哩,给你的你就留着吃吧。”

三丫抓了一把红枣给她娘,又抓了一把留给二丫,自己留了几颗,“这花生留着给爹吃,娘你收着吧。”

“哎…..”三丫娘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到了灶房的破碗柜里。

二丫到灶房来吃饭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放的红枣,拿起来放进兜里,边吃边问:“哪儿来的红枣?”

“喜妹来看三丫,给三丫带哩。”

听她娘这么一说,二丫两眼一转,问道:“她来看三丫就带这点东西?”

“还带了一点花生,三丫让留给你爹吃哩。”

二丫听完没吱声,吃完饭就回房间了,三丫刷完锅,把布包里的花生倒出来,找了块油纸把花生包起来放到灶坑里,又去把布包还了才回房间继续打络子。

果然,半下午的时候,二丫鬼鬼祟祟的去了灶房,三丫悄没声的跟上去,就见她在灶房里翻箱倒柜找那包花生.

“你找什么?”

二丫吓来一跳,回过神来骂道:“你属猫的走道没声?我找什么?我能找什么?礼物渴了来倒碗水喝!”

自己这个二姐,惯会倒打一耙,三丫懒得拆穿她,转身走了。

留下二丫在灶房里生闷气,什么都没找到,还被三丫那个死丫头逮个正着!

三丫思来想去,不能坐以待毙,如果她奶奶一定要把自己嫁给那个老鳏夫,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她爹娘不同意也得同意。


“娘,我去把布包还给喜妹,一会回来我再做饭,你不用管。”

“行,早去早回啊,别贪玩儿。”

“知道哩。”

三丫从家里出来,专门绕到村外向村西头走去,天色将黑,村西头那个小院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

扣扣扣,扣扣扣,“有人吗?”

不一会,大门打开,一个个子很高的汉子出现在门里,三丫心里紧张的直扑通,“那个…..我 ……”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三丫先羞的满脸通红。

“我认得你,你先进来吧。”男人说完闪身让开门口。

“哎。”三丫随他进了院子。

“我…..我……我来…..谢谢你……救了我。”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村里李家的三丫,此刻小姑娘有些拘谨又害羞,小脸泛着红,平静道:“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小姑娘轻咬着嘴唇,好一会不接话,男人只好提醒道:“天色不早,村外这边不安全,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去。”

小姑娘猛然抬头,大眼睛中含着泪痕,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问道:“你娶亲了吗?”

男人挑了挑眉毛,讶然的看向小姑娘,只听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娶亲了吗?”

“不曾。”

小姑娘听完瞬间松了一口气,轻声道:“那就好。”

三丫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你能娶了我吗?”

男人皱了皱眉,不解道:“为什么让我娶你?”

三丫紧张的用手搓着衣角,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呐呐开口:“村里好多人看到你抱着我,说我清白没了,现在我奶要把我嫁给三十多岁的老鳏夫。”

小姑娘说着,话音中已带了哭腔,但她一直在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男人听完,一时没有言语,他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人,竟然会给小姑娘带来这么大麻烦。

三丫见男人好半晌不吭声,心里凉了大半截,急忙开口道:“我…..我不是逼你娶我,我就是来…..”

“我娶你。”

三丫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蒙在了原地,一时有些回不了神,呆愣愣的看向男人。

男人无奈的重复了一遍道:“我娶你。”

三丫直直的看着男人,眼中的泪顺着脸庞滑落。

男人凑过去,用温暖干燥的大手帮她擦干泪水,低声道:“我明天就找媒人去提亲,我娶你,你别哭了。”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哦。”三丫脑袋懵懵,出了门就往村子里走去,男人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看着她进了家门。

踩进家门的一瞬间,三丫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见男人远远的站着,咧嘴笑了,向远处挥了挥手才转身进了家门。

在灶房里烧着火,三丫的心还在狂跳不止,灶膛的火映着她红彤彤的脸,到现在她都不敢想这是真的,这是她长到十四岁做的最出格的事,跑到一个男人家里让人家娶自己,这男人还答应了。

“你今天死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做饭?”二丫的数落声传来,三丫才回了神。

“哦,我把喜妹的布包还给人家了。”

“一个破布包着什么急,不知道该做饭了?爹回来吃不上饭看不剥了你的皮!”

切~,爹才不会剥了我的皮,倒是你恨不得剥了我的皮,三丫心道。

“哎?今儿喜妹拿来的花生你放哪儿了?”二丫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娘放的,我哪知道。”

伸手拧了三丫一把:“你个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藏的,我看到娘放在碗柜里了,怎么没了?说你放哪儿了?”

“我不知道啊,我看到的时候布包就是空的放在地桌上的,你想吃去问娘要去。”

二丫没得逞,气哄哄的踢了一脚板凳,走了。

周景瑞将小姑娘送回家,看到她在门口冲自己挥手的样子,无声的笑了笑。

自己孑然一身,本也没打算成亲,奈何缘分来的就是这么突然,好心救人却差一点把小姑娘推入火坑。

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下了多大决心才跑来问自己能不能娶她?

临睡前周景瑞还在想,既然当了好人,就好人当到底,娶就娶了吧……

这一夜,三丫也没睡好,一直在胡思乱想,她不知道男人的话作不作数,天亮以后会不会后悔,但她不后悔。

她不想嫁给老鳏夫,而她想到的最顺理成章的就是让男人娶了她,即便他不肯,那她至少努力过了。

夜里没睡好,一上午二丫心里七上八下,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并传来李家嫂子,给你道喜的声音,心不但没有落地,跳的更快了。

她在屋里将门偷偷开了一条缝,躲在门后边偷听。

二丫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是给咱俩谁提亲的,要是给我提亲,奶奶肯定要好好选选人家,你就不好说了,毕竟没了清白,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三丫顾不上理她,专注的听着外边的动静。

“李嫂子大喜呀,给你道喜啦。”

“哎呀,是刘家妹子呀,快请进,咱们屋里说话。”

三丫娘给刘媒婆倒了一碗糖水:“妹子趁热喝,放了糖的。”

刘媒婆接过来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李嫂子,今儿个我来是给你道喜来了……”

“不知道妹子是给我家哪个姑娘提亲呢?”三丫娘试探着问道。

“李嫂子,你家这几个姑娘,模样个顶个的好,又各个都贤惠,十里八村的好人家,哪个不打听你家姑娘呀。”

“我今儿个来呀,是给你家三姑娘提亲的。”

三丫娘脸色一顿,“三丫?”

“对!就是三丫!”

“不知道是哪家相中了我家三丫?”

“哎呀,说来真是缘分,你家三丫前几天洗衣服落水,不是被村头的猎户周家小哥救了?一大早人家就托我来提亲了。”

“人家可说了,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十六两六彩礼,不求嫁妆,而且进门就当家作主,又没有公婆管着,这么好的婚事上哪里找去?”

三丫爹娘本就为这事烦心,发愁若是周家不来提亲怎么办,可如今真来提亲了,三丫娘又想着,万一有人家不嫌弃三丫呢…..

刘媒婆等了一会,继续道:“李嫂子,我也是当娘的人,多少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周家小哥虽是外来户,但有打猎的手艺,丫头嫁过去也吃不着苦,上没有公婆,也没有兄弟,虽说单了点,但是事儿少啊,又在你们跟前,你们多帮衬着点,将来还不是跟儿子一样?”

见三丫娘点了点头,刘媒婆才继续道:“再说三丫这事全村都知道,再想找个合适的人家也不容易,即便事出有因,又哪有真不计较这些的?”

“大妹子,等天黑我家当家的回来,我们商量商量,明个给你回话行不?”

“这有啥不行的,那我可等你好消息了?”刘媒婆说完也不多留,风一样的走了。


三丫躲在门后边听了个七七八八,心想,这男人倒是说话算话,心里不由的想起昨晚给自己擦泪的大手,又大又暖,脸不由的红了。

看她这模样,二丫又开始奚落道:“大冬天的,这就思春了,一个猎户,也值得你这样!”

“是是是,我名声坏了,比不了你以后要做大户人家的奶奶的。”

“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二丫的语气与其说恼怒不如说得意。

三丫懒得理她,听到刘媒婆走了,找个借口去了她娘那屋里,而二丫转身出了家门。

见女儿进来,三丫娘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了?”

三丫点点头应道:“嗯。”

“你自己怎么想的?你可中意周家小哥?”

“娘……”

见女儿满脸羞红,三丫娘笑着道:“跟娘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再说这是你的婚事,你觉着满意最好。”

尽管心下害羞,但三丫觉得还是要让爹娘知道自己的想法,于是有些扭捏的开口道:“女儿觉得他能下水救人,首先人品是不错的,再就是我觉得刘媒婆说的不错,他虽然一个人,但成了婚自己当家作主也挺好。”

三丫娘拍拍女儿的手道:“娘知道了,天黑你爹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嗯,我听娘的。”

二丫从家出来,转身去了二叔家,钻进她奶奶的屋子好一阵子都没有出来。

当天晚上,她二婶跟奶奶就登门了。

“老大呀,今晚上我跟你弟妹过来,是来给三丫提亲的,里外没有外人,也就没有另找媒人。”

三丫爹听老太太的话急忙打断道:“娘,不满您说,三丫的婚事今儿个已经定下了。”

“什么?不是跟刘媒婆说商量商量吗?怎么就定下了?”老太太两眼一瞪,神色极为不满道:“老大,你不是在糊弄你娘我吧?”

三丫爹搓搓手低声道:“我哪敢糊弄您啊,三丫落水这事,全村都知道,如今人家男家儿肯来提亲,咱哪儿敢拖着,当时就应下了。”

老太太一拍桌子骂道:“老大媳妇,你爷们不在家,你就敢胡乱应下闺女的亲事?你眼里还有没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又来了,又是这一套!

三丫娘心里不忿,但面上不显,轻声应道:“娘,这您可错怪我了,这事是您儿子定的,周家那边只要提亲,不管他在不在家都应下。”

“大哥大嫂这一唱一和的,可真是一家人呢。”

“弟妹这话说的,哪家过日子不是夫妻俩有商有量的,家和万事兴,弟妹说是吧?”三丫娘神色淡淡的怼了回去,连带讽刺老二家的在家不当家不做主。

“既然定下了,彩礼怎么说的?”老二家话音一提,老太太立马跟着问道:“就是,彩礼怎么定的?彩礼少了可不行。”

“彩礼男方给六两六银子。”三丫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老太太说了谎。

“才六两六?”老太太一听,彩礼这么少,当下就急了,她还想着从三丫的彩礼里抠出点来补贴老二家呢。

“哎…..”三丫爹叹气道:“娘,三丫这情形,您也知道,人家肯来提亲,咱家还有啥要求啊!”

三丫娘适时拿出帕子在眼角抹了抹,哭道:“我可怜的孩子……”

老太太一看这两口子,只觉得糟心,“彩礼少就少吧,但是不能给嫁妆!”

“娘,咱家嫁闺女,一点嫁妆不给,会被人戳脊梁骨骂咱们卖女儿啊,要是背了这名声,以后您孙子可不好说媳妇儿啊。”

“是啊娘,这名声确实不好听,要是影响了福哥他们的婚事……”老二家的虽然贪心,但事关儿子也不敢大意。

老太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彩礼本就给的少,给两床被褥做嫁妆也不算咱们家刻薄了,就这么定了。”

“哦,对了,彩礼钱你记得匀出三两给福哥上学用。”

“哎。”

“媳妇听娘的……”

“你们也别觉得娘偏心,福哥哥俩是咱李家的根,以后他们出息了你们也跟着风光。”

“儿子知道的。”

“媳妇听您的。”

老太太带着老二家的打完秋风,赚了三两银子走了。

三丫爹娘长长的出了口气,总算应付过去了,虽有损失,但也算保住了大部分。

三丫爹喊道:“二丫,到这屋来!”

“爹,你叫我?”

“跪下!”三丫爹冷声喝道。

“啊?”二丫懵了。

“我让你跪下!”

二丫吓的腿一软,跪在的地上。

“说,是不是你给你奶奶报的信?”

二丫眼珠子转了转,哭道:“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去奶奶家顺嘴说了两句。”

“顺嘴?”

“真的,爹,我不是故意告诉我奶奶的,真的是顺嘴。”

“你奶娘要给三丫说的是哪家的小子?”

二丫心里一跳,急忙道:“我不知道,爹我真不知道。”

“娘,你会跟我爹说呀,我不知道,真不是我。”

三丫爹对自家这个二丫头失望极了,从来没见过谁家的女儿这么陷害自己妹妹的,这一次连媳妇也不护着她了,可见也对她多有寒心。

“起来吧,你年纪也不小了,心思多放在管家上。”

“是。”

晚上临睡前,三丫爹对自家娘子道:“明天见着刘媒婆,让她帮着留意合适的人家,三丫年纪不小了,让娘教的心思越来越大,不能再留在家里了,有差不多的人家就定下来吧。”

“娘那边……?”三丫娘对婆婆很是不放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闺女的婚事,爹娘还是做的了主的,放心吧,有我呢。”

“行,明天我就跟刘媒婆说。”

“嗯,三丫的婚事早点定下来,咱们也好给孩子准备嫁妆。”

和二丫阴郁的心情不同,三丫心情很好,虽然奶奶跟二婶让她有些不爽,但结果是好的,这一晚,她睡了个好觉。


刘媒婆得了三丫娘的准信儿,就去给周景瑞报喜了:“周家小哥,大喜大喜,李家同意了。”

周景瑞对刘媒婆抱拳行礼道:“景瑞谢过刘家嫂子,只是我上无长辈,又无兄弟姐妹,还想劳烦嫂子多帮衬。”

刘媒婆笑道:“别的不一定能帮上忙,这事呀我在行,都在十里八村的住着,咱不说外道话,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带上四色礼去里正家里,纳吉请期的时候,请里正来做个见证,再请他帮着写个婚书,要是能请里正娘子帮衬着准备几色礼就更好了。”

“你是外乡人,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既然要在咱这安家了,跟里正处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周景瑞心知刘媒婆说的都是实在话,抱拳深鞠一躬道:“景瑞谢过刘家嫂子提点。”

随即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刘媒婆,“接下来的事还请刘家嫂子多费心。”

刘媒婆笑眯眯的收了,正色道:“我也不跟你说外道话,听说三丫奶奶给他寻了个老鳏夫,想让她嫁过去,三丫爹娘的意思是尽快定下来,这个月初八是好日子,月尾也二十九也是好日子,你看看定哪一个,我好跟李家说。”

“那就初八。”

“得嘞,我知道了,你尽快去里正家,我这就去李家回信儿去。”

周景瑞当晚趁着夜色拎着两只兔子,两只山鸡去了里正家,里正夫妻俩对他救了三丫的事都心知肚明,此刻听他明来意,便欣然答应。

初八这天,在里正夫妻的帮衬下,李家老太太也没敢作妖定亲很顺利,婚期定在了腊月初九。

一直到晚上,三丫的心情都如坐云端,心底有丝丝的不确定,自己的婚事就定下了?

当看到堂屋里堆放的礼品,嗯,定下了。

过礼时二丫并不在跟前,因此她并不知道三丫的彩礼是多少,单单只看着满满两筐的十色礼,心里已经很不舒服,咬咬嘴唇横了三丫一眼,气哄哄的回了屋。

自从被爹罚跪过,这阵子二丫还算老实,没敢再去给她奶奶通风报信,只能在屋里顿顿摔摔撒气,三丫都此眼不见心不烦,去堂屋帮着爹娘处理那些礼品了。

一大块肉做成腊肉,两条鲤鱼自家吃一条,给爷爷奶奶一条,两只兔子也给爷爷奶奶一只,两只活鸡养起来下蛋,两只活的大鹅也养起来,剩下的各色干果要留着三丫成婚当天招待客人用。

边处理这些,三丫娘边说道:“明天你爹带咱娘俩去集上扯布,买棉花给你做被子,你也该绣嫁妆了,往后天越来越冷,大雪封山就出不去了,明天把东西都买齐全,以后就少出门。”

三丫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道:“行,我听娘的。”

周景瑞回了家,想着自己一个人怎么凑合都可以,看着空荡荡的堂屋,合计着要添张桌子几把凳子,迈步进了里屋,视线停留在那张旧床上,莫名的脸有些热,心跳有些快。

村子里都是自己伐木头,请村里的木匠做家具,不兴买家具,一是贵,二十山路不好走,家具不好运送,周景瑞合计好要添的家具,就去找村里木匠问清楚要用多少木头,第二天一早就上山砍木头了。

一连三天,周景瑞每天早出晚归上山砍木头,白天砍完,傍晚把树干拉回来放在院子里晾着,树冠跟那些小点的树枝,都砍成柴剁起来冬天烧火用。

忙完这些,终于有时间去看自己布下的陷阱,将猎物带回家收拾干净,拿到酒楼去卖掉。

回来的时候路过银楼,莫名的就走了进去,一眼看中一支银钗,觉得小丫头一定喜欢,便买了下来。

买粮的时候又想到家里要多一口人,于是多买了半袋米和半袋白面。

粮店的老板见他买的比平时多,笑着问他是不是近期不打算来了。

周景瑞语气平淡的回道:“要娶妻了,家里人口多了。”微阳的嘴角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粮店老板一听,连忙道喜:“小哥要娶妻了,恭喜恭喜。”说着还不忘又给他装了些红枣花生桂圆,祝他早生贵子。

把卖猎物的银子花了个精光,周景瑞推着满满当当一车东西回了家,边往屋里搬东西,心里边想,真的要娶媳妇了啊……

三丫从集市回来,就再不出门了,每天除了做做家务就是绣嫁妆,二丫依旧看她不顺眼,说话夹枪带棒连讽带刺,挑挑事,被爹骂几句就会老实一阵子。

这天,天上飘着小雪,喜妹来找她,一进门就打趣她:“快让我瞧瞧准新娘子。”

三丫嗔了她一眼,并不见多少羞涩,还嘴道:“你等着的,你也快到这一天了,看我怎么笑你。”

“哎呀,了不得了,定了亲连脾气也长了。”

“促狭鬼,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闹我的?”

“嘻嘻嘻,我来看你呗,哪能是来闹你的?”喜妹坐在炕边上,看她绣的嫁衣感叹道:“我要是有你这手艺,就不会被我娘嫌弃了,天天说我绣活差,以后得被婆家嫌弃。”

“哪儿那么多事呀,咱庄稼户里谁穿那么精致,能做好就行了。”

“哎呀,还是你对我好。”喜妹说着将头靠在三丫肩膀上感叹着。

伸手戳了戳她脑门,问道:“说吧,垂头丧气的,咋啦?”

“也没咋,就是……我娘在给我议亲了。”

“哪个村子的?你爹跟你哥去打听过人品没有?”

“我娘想让我嫁给我姨母家的表哥……我不想。”

“跟你娘说了没?”

“我娘一门心思让我嫁给她外甥,什么都听不进去,觉得谁都不如我表哥好。”喜妹说着神情恹恹的。

“哎……”喜妹说着挥了挥手,“不说我了不说我了,你这婚事定的倒是快,这猎户倒是个有担当的,主动来提亲了。”

三丫低声道:“是个好人,我奶又打着那种主意,他来提亲,我爹娘就应下了。”

“人好就行啊,哦,对了,我听我爹说他找了村里木匠,要打家具呢,看来还挺重视你呢。”喜妹说着促狭的挤了挤眼睛,一脸坏笑。

三丫终究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被手帕交促狭鬼打趣,害羞起来,小脸红彤彤的,两个人笑作一团。


一进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稀稀落落的雪下了两三场。

这天一早,天阴的厉害,三丫爹吃了早饭带上干粮又去了镇上,中午时雪开始落雪,倒傍晚越下越大。

三丫娘心里越来越慌,担心大雪封山,急匆匆的去了小叔子家,想请小叔子去迎一迎三丫爹,公婆拦着,小叔子推诿,三丫娘失魂落魄回了家。

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三丫一见她娘失魂落魄的回来,“二叔不肯去?”

“嗯…..”

“我去找人。”三丫说着就冲进了雪里……

地上的雪越积越深,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的往村头走去,到周景瑞门口时,三丫身上已经一层雪花,远看跟个雪人一样。

扣扣扣…..

“周大哥……”

周景瑞开门,看到雪人一样的三丫,神色慌张,不知道是着急还是冻的,小脸通红。

连忙让她进屋里,“进屋说。”

“不了不了,周大哥,我爹,我爹去镇上做零工,这会子雪这么大……”

三丫话没说完,周景瑞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连忙道:“你等我一下。”便转身回了屋里,再出来时已经传了厚厚的皮袄子,还带了张弓和绳子。

转身锁上门,对三丫道:“我先送你回去,再去迎你爹,别怕,有我呢。”

“嗯…..”两个人并排往村里走去,周景瑞配合的放慢了步子,但三丫依旧走的踉踉跄跄,于是,伸手拉住她的手,牵着她走。

三丫的手冻的冰凉,被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她惊慌失措的心,仿佛一下就稳了下来,就如同他说的那句话:放心,有他。

将人送到门口,周景瑞低声道:“进去吧,今晚我一定将你爹接回来。”

“好,你……你也小心。”

“好,快进去吧,我走了。”周景瑞说完,转身走进夜色里,三丫在门口立了好一会,才转身进屋。

二丫神色恹恹的陪她娘坐着,看到三丫进来,又开始数落道:“你死到哪里去了?爹没回来你就一点不着急?没良心的东西,养条狗都比强……”

“你住口!”二丫话音刚落,就被她娘大声喝道,二丫悻悻的闭了嘴。

三丫急忙安慰道:“娘你别生气,周大哥去迎我爹了,晚点他就能把爹送回来。”

一把抓住三丫的手,急切的问道“你说真的?”

三丫点点头道:“真的,他把我送到门口就去了。”

三丫娘呜呜哭道:“菩萨保佑,让你爹平平安安的回来才好……”

“娘,咱先准备点吃食吧,一会爹跟周大哥到家又冷又饿可不行。”

“对对对,得做饭,走做饭去!”三丫娘被转移了注意力,伸袖子摸了摸眼泪,起身去了灶房。

“我去烧火,一会再烧锅热水,天寒地冻的,让爹泡泡脚暖和暖和才好。”三丫说完,随她娘一起去了灶房,而二丫,坐着动也没动。

娘两个熬了地瓜粥,因为有周景瑞在,又贴了一锅饼子,切了点腌的咸菜,饭都准备好,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娘两个对视了一眼,率先反应过来的三丫跑着冲到了门外,就听到周景瑞的声音:“婶子,我把叔接回来了。”

三丫打开门,周景瑞背着三丫爹进了屋,将人放在凳子上,对跟进来的母女二人道:“李叔崴了脚,我看过了不算严重,但也要修养一阵子。”

三丫娘听完抹了抹眼泪:“哎,没大事就好,没大事就好。”

“哭啥,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我跟小周还没吃饭哩,整点热乎的给我们。”

“饭有,都备着里,你们歇着,我给你们端饭去。”

三丫看了周景瑞一眼,道:“你先歇歇,我给你倒水去。”

端了水盆进来,热气腾腾的一盆热水,三丫投了布巾给她爹擦脸用,周景瑞走过来道:“不用管我,我自己来。”

三丫让开水盆的位置,让周景瑞过来洗脸,轻声应道:“嗯,我去给你盛饭。”

看着桌上的饭食,两碗玉米面地瓜粥,几个玉米面饼子,一小碗咸菜,周景瑞心里疼了一下,他知道李家清贫,没想到清贫到这种程度,难怪小丫头长的这么瘦弱。

掩下心里的想法,喝完粥吃了一块饼子便推说饱了,临走时交代,扭伤的脚别泡热水,过两日再泡。

三丫将人送到门口,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向周景瑞,让他的心里痒痒的,想伸手摸一摸她的眼睛,又怕吓到小姑娘。

“周大哥,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娘急哭了好几次。”

“一家人,不用道谢,你回去吧,我走了。”

“嗯,你慢点。”三丫插上门栓,靠着门捂着心口,因为他那一句一家人,只得心慌的厉害。

刷完锅碗,再回到堂屋里,娘已经扶着爹回了屋,三丫拿着豆大光亮的油灯,也回了屋安心的睡了。

周景瑞回了家,自己烧了点热水泡了个澡解乏,大雪天,山路不好走,他背着三丫爹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幸好这丫头机灵,知道来寻自己,不然今天三丫爹怕是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第二天一早,先去木匠家请人给做个拐,周景瑞拄着棍子就独自上了山, 在腿深的大雪里费力的循着自己设下的陷阱,有猎物的把猎物拿出来,再把陷阱布好。

傍晚的时候,去木匠家把拐取回来,又拿上一只剥了皮的兔子,一只山鸡去了三丫家。

“婶,这是给叔补身体的,叔,我托李木匠做了个拐,你的脚得养一阵子,拄着它方便点。”

一见他来,三丫爹娘都很高兴,对他道:“来就来了,带东西干啥,留着去镇上卖了多好。”

“这又不值钱,就是留下咱自家吃的。”

三丫娘看看自家当家的,见他点头,便接下他手里的东西,道:“以后可不能这么客套,知道不?”

“哎,听婶的,叔我帮你看看脚咋样了?”周景瑞说着便蹲下,上手摸了摸三丫爹的脚踝,道:“肿了,好在没伤着筋骨,歇几天消了肿就没大碍了,明个开始泡泡脚,活血化瘀能好的快点。”

把东西留下,周景瑞推说有事就走了,经过这两天的事,三丫爹娘对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


转眼,腊月初九,成亲的日子。

一大早三丫就被她娘跟奶奶还有婶子折腾着,开脸,化妆,梳头,换好嫁衣盖上盖头,坐在床边等着新郎官来接人。

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鞭炮声在门口响起,三丫知道,迎亲的来了。村里人婚嫁,也不讲究有没有轿子,路近的新郎官背着新娘子回去也行,平板车推回去也行,有牲口拉车坐车回去也行。

像他们两家这么近,周景瑞干脆将新娘子背起来,直接背回家了。周景瑞边走边想,得把这丫头养胖一点,这也太轻了。

周家没有长辈,里正便代长辈受了礼,拜过天地,新娘子被送进里屋,男人们在外边摆了两桌喝着酒,全福娘子等着新郎官挑了盖头,喝过合欢酒,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退出去了。

看着化了妆,眉眼更加明艳的小姑娘,周景瑞只觉得心口热腾腾的,自己娶了这个小小的人儿,以后就是夫妻了,要一起生儿育女,要一起过一辈子。

抓过她的小手握在手里,轻声问道:“饿了没?”

三丫抬头看着他,只见他眉眼带笑,特别的好看,于是也笑了,点点头。

“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不一会周景瑞端了一盘一碗进来,盘子里有鱼有肉有菜,碗里是一碗白白的米饭,三丫诧异的看向他,目光中带着询问的神色。

周景瑞心下一动,疼惜道:“趁热吃,席上的菜我看着挑了几样,米饭不够了还有。”

三丫点点头道:“好。”

伸出大手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先吃着,我去陪里正喝几杯酒就回来。”

“你少喝点。”

“好。”

直到周景瑞走后,三丫的脸都红彤彤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句你少喝点就已经脱口而出。

哪能刚成婚就开始管着男人呢?三丫暗自懊恼了好一会,才开始吃饭。

唔,肉好香,鸡肉也炖的软烂,鱼肥嫩少刺,菜里都吸足肉香味,样样都好吃,三丫把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撑得打了个饱嗝。

低头看着空空的碗盘,三丫汗颜,周大哥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能吃了……呜呜呜,好丢脸。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三丫,李家穷的窝头都吃不起,更不要说肉,也就这阵子,周景瑞打着给岳父养伤的旗号,三五不时的送些肉食过去,一家人才能吃上点荤腥打打牙祭,平时一年不知肉味再正常不过。

周景瑞送走了里正和帮忙的人,进屋看到三丫已经换下嫁衣,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裳,见他进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着院里没人了,就想着去帮你收拾哩。”

周景瑞递给三丫一碗热水,“喝点水,今儿嫁过来第一天,哪能让你干活?你歇着,我收拾,一会就得。”

往屋里放了一个火盆,让小丫头烤着火,转身端起桌上的空碗筷去了院里收拾。

三丫抱着热水碗,从窗户里往外看,身形高大的男人,在进进出出忙活着,时间不长,院子就收拾干净了。

低头喝口热水,入口甜丝丝的,放了糖!三丫眉眼弯弯,笑容浮上面庞。

这边三丫出嫁一走,她奶跟二婶就开始要那三两银子,话里话外都是问三丫爹娘手里还有多少余钱。

“哎,娘,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形,三丫出嫁我们准备的那点嫁妆,说出去都牙碜,可也实在没有办法,老大的腿伤了,一冬也再干不得活,我们当爹娘的,舔着脸用三丫那点彩礼,买了点口粮,要不然这一冬一春,就等着饿死吧。”

老太太一听便急了:“老大,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三丫的彩礼你要拿三两出来给福哥当学费的!你现在可不能反悔。”

“娘……”三丫爹一脸为难的叫了声娘。

“就是啊大哥,当初咱可是说好的,你们咋能反悔呢?福哥的学费等着交哩,这可是咱家的指望,以后考个秀才可是要光宗耀祖的!你可不能这么拎不清!”

“就是的……老大你家咋能说话不算话?”

“爹……”三丫爹又看了自家爹一眼,从小到大自己在他眼里就是无影人一样,成亲以后,任凭老太太怎么压榨自己家,老爷子都当看不到。

“你能拿出多少吗?”老爷子抽了口旱烟,开口问道。

“家里总共只有不到三两了……”三丫娘抽抽搭搭开口道。

老太太听完,眼睛一瞪,“你两个骗我老婆子呢?三丫的嫁妆哪里值小四两?”

三丫娘哭道:“娘,三丫的嫁妆哪里值三四两?你儿子摔断了腿,看一次郎中就要好些钱,再加上买药,喝的药,腿上用的药……就这还是用了没几回不敢再用了”

“呜呜呜……”三丫娘说着,用帕子蒙住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三丫爹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

老爷子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烟袋开口道:“那就给福哥二两半吧。”

“爹,你不能要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三丫娘哭喊道。

“咋就要了你一家的命了?不是还留的钱给你们?过冬的粮食不是也备下了?赶紧的把钱拿了,我们这就走。”老太太不耐烦的对三丫娘喝道。

三丫娘怯怯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只见他叹了口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三丫娘回屋用帕子包着二两半碎银子出来,交给老太太时万分不舍,眼睛死死的盯着,仿佛被刀割一般。

爹娘跟弟弟一家,拿到钱一阵风一样走了,仿佛怕走慢了被追上反悔一样。

见他们都走远了,三丫娘给当家的掸了掸身上的灰,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端起一碗水大口大口的喝完,“渴死我了。”

“给三丫压箱底的有多少?”三丫爹问道。

“十两,被那边拿走二两五,咱们还有三两。”

“委屈三丫了,你把银子收好,别被二丫寻摸着了。”

“我醒的,细说也不算亏待三丫头,村子里哪个姑娘有十两陪嫁的?”


周景瑞热了些中午的剩菜,端了几个馒头和一大碗米饭进来,三丫看看桌上的饭菜又看看周景瑞,踌躇着问道:“咱吃白面白米?”

看着已经洗净脂粉面庞清秀,却身材瘦弱的小姑娘, 周景瑞温声道:“我既然娶了你,就不会让你受苦,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三丫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酸酸涩涩的,眼窝有些湿润,她长到这么大,还是成婚这天才吃上了整顿白面白米,要知道,她家过年也舍不得吃纯白面的,白米更是想都不敢想。

三丫低着头吃着手里的馒头,忽然眼前多了一块肉,抬起头看到周大哥正无奈的看着自己,“吃肉吃菜,别只吃馒头。”

“嗯。”三丫也试探着夹了块肉放在对面的碗里,害羞的小脸红扑扑的,小声道:“周大哥也吃。”

“景瑞,我的名字叫周景瑞,你我是夫妻,你可以叫我名字。”

“周…..”三丫习惯性的想叫周大哥,话一出口便停住了,微微张了张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叫了一声:“景瑞…..”便羞的低下了头。

“嗯,以后就这么叫。”周景瑞眉眼含笑,低头看着小姑娘害羞的脸庞。

抬手又给她夹了些菜,继续道:“快吃吧。”

吃完饭,周景瑞收拾碗筷去灶房,三丫也跟了上去,见他把碗筷放在盆里,便从水缸里舀了水刷洗,谁知道手还没伸进水里,就被抓住了胳膊。

三丫不解的看向周景瑞,道:“我…..我刷吧,在家这些活计我长做哩。”

“锅里盖着热水,用热水刷碗。”

三丫惊讶的张着嘴,好一会才道:“热水?多浪费柴火哩,在家时都用冷水。”

“姑娘家少用冷水,对身体不好,以后洗衣服也别去河边,我会把水挑回来,烧热了再用,咱家不差这点柴火。”

三丫心里虽然不太懂这些,但周大哥这么说,肯定是为自己好,听他的就是了。

晚上歇下时,三丫盖着簇新的棉花被,又轻又暖和,被窝里还有一个汤婆子,在黑暗中看着睡在旁边的男人,心里莫名的安心,虽然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却睡了个好觉。

早上醒来时,三丫看着屋里陌生的摆设,才慢慢想起来,她已经嫁人了。

看着窗外大亮的天色,三丫心里又羞又慌。

唔……真的是没脸了,哪有新娘子睡到日上三竿的。

她急忙穿好衣裳,将头发盘成了妇人发髻,屋里收拾利落就去了灶房。

见她急匆匆的跑过来,周景瑞看到她盘的发髻神色一顿,便笑着道:“盆里刚倒的热水,快洗脸吧,饭已经做得了。”

三丫又羞又愧的站在门口,忐忑不安的边扣手指头边怯怯的开口道:“我…..我不是故意偷懒,以前家里的早饭都是我做的。”

“冬日里天寒地冻又啥没事,多睡会不碍事,快洗脸去水该凉了。”周景瑞温声说道。

“哎。”三丫轻轻应了一声。

自己娶的这个小姑娘,胆子这么小啊,当时又是哪儿来的胆子跑到家里来让自己娶她的呢?

吃完早饭,周景瑞往屋里放了一个火盆,又端出一篓花生瓜子给三丫当零嘴,自己则在院子里忙活,劈柴挑水,热了把棉衣一脱,只穿着单衣干活。

三丫打开衣柜,想把自己的嫁妆被子放进去,只能先把里边胡乱放着的衣服都抱出来,一件件叠起来,结果她发现,这些衣服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口子,这都是进山打猎挂坏的吧?

于是,先寻来针线,一件件缝补起来。

忙完院子里的活计一进屋,就看到小丫头在给自己缝补衣服,灵巧的手指翻飞,不一会,一个口子就缝补好了,低头用牙轻咬断线,上手抚平衣裳,小丫头笑眯眯的把衣服叠好放在一边。

迈步进屋,小丫头看到他展颜一笑,“回来了?”

“嗯。”周景瑞坐在凳子上,顺手往火盆里添了点柴。

“我想把嫁妆被子放进柜子里,看到你的衣服有破的,给你缝几针。”

“辛苦你了。”

“这有啥辛苦哩,都是常做的。”

周景瑞起身将三丫的嫁妆被子抱起来,往柜子里放去,谁知抱在手上却觉得有些硌手,他不动声色的将被子放在床上都开,只听啪嗒一声,一个小袋子掉在了地上。

三丫不解的看着他捡起那个小袋子,直到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手上,三丫怎么也没想道,她的被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而周景瑞却想的通透,这是三丫爹娘贴补给她的嫁妆。

手上的银子差不多有十两,彩礼大半都三丫带了回来,听说李家二老还要走了一些,想必三丫爹娘手里已经不剩多少了。

将银子放在小姑娘手上,温声道:“是应该是你爹娘贴给你的嫁妆。”

“啊?”三丫不解的看着他。

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笑道:“这银子是你的,怎么处理你自己定。”

“我?……可……我…..周大……”

“景瑞。”

三丫手捧着银子,觉得烫手无比,记得都快哭了。

周景瑞怕真把小姑娘逗哭了,把银子放在一边,握住她的手道:“这该是你爹娘把彩礼给了你一大半……”

“你想怎么处理?”

“我,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我,我听你的。”

小姑娘信任依赖的模样取悦了周景瑞,他笑着揉捏着小姑娘的手,低声道:“照我的意思,这银子你回门的时候给岳父岳母带回去。”

听了他的话,三丫吃惊的抬头看着他。

“这本是给你父母的彩礼,他们本该留下。”

“可……这么多,你…..?”三丫不解的问道。

“傻丫头,咱家还有银子,我能拿出这些彩礼,就能养活你,但这些银子给了你爹娘,能让他们过的松快些。”

听完他的话,三丫的眼窝发热,心底滚烫,抬头看着他的脸,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周景瑞叹了口气,伸手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别哭。”

三丫呜咽着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腰。


三朝回门,小夫妻俩带着回门礼回了李家。

三丫娘一早割了一块腊肉,又宰了一只鸡招待新姑爷。

谁知道女儿女婿还没到,公婆带着小叔子一家子已经到了,说是来帮着招待新女婿,夫妻俩心里都明白,是来打秋风而已。

多了这么多口子吃饭,光玉米饼子都多贴了一锅,三丫娘看着骤然减少的玉米面子,只觉得肉疼。

周景瑞早料到了此番情景,因此回门礼准备的并不丰厚,只有两斤肉,两条鱼,两色点心,一小壶酒。不多也不算失礼。

李家二老看到这些回门礼,便落了脸,连带老二家夫妻脸色也不咋好看。

中午饭一吃完,老太太拎上一条鱼,一包点心,便带着一家人扬长而去,连历来跟她奶奶一条心的二丫也皱了眉。

三丫帮她娘在灶房里收拾,边说着体己话,二丫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好杵在一旁,便回了自己房间。

“姑爷怎么样?可还体贴?”三丫娘问的隐晦,三丫又懵懂无知,只以为她娘问景瑞对她好不好,便回道:“对我挺好的,新婚第二天我就睡到日上三竿,饭都是他做的。”

三丫娘颔首,道:“倒是知道体贴你辛苦。”

“是哩,他都不让我用冷水,刷锅洗碗都是给我烧了热水用,屋里头还烧着火盆子,怕我冷呢。”

母女俩的答对很是顺利,虽然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三丫娘听到女婿这么体贴会疼人,总算放下了心,不忘嘱咐闺女道:“嫁了人就是大人了,家里的事都要操持起来,虽说没有公婆,你也别太懒散。”

“娘,我知道哩。”

这边翁婿俩坐在堂屋里,三丫嗲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周景瑞从怀里掏出那包银子放在桌上,三丫爹看到便变了脸色,看向周景瑞的神色颇为严厉。

“岳父,我既然娶了三丫,自会好好待她,家里短不了三丫花用,这些银子你们收好。”

“这是我们补贴给三丫的嫁妆,哪有拿回来的道理,你收起来,俺们家不是不讲理的人家,你给那么多彩礼,哪能不给三丫带些回去。”

“岳父,这也是三丫的意思,家里的日子我们都清楚,这些银子在你们手里也能顶些个事。”

“不行不行,你拿回去……”

两个人正推来推去,母女俩进了屋,三丫娘看到那包银子,也变了脸色,颤声问道:“姑爷这是咋个意思?”

“爹娘,这是俺俩商量好的,这银子俺不拿,你们留着使。”三丫看着爹娘回答道。

“可是…… 孩子……你?”

“娘,俺知道你们是心疼俺,俺也心疼你们里,家里的日子是啥光景咱们都知道,你们留下吧。”

三丫娘落泪道:“爹娘没给你嫁妆,哪能再要这些银子,爹娘不能这么委屈你呀……”

“娘,我不委屈呀,景瑞对我好着哩。”三丫说着话,走到周景瑞身边,拉起他的手说道。

三丫爹看着小两口和和睦睦,沉默了好半晌道:“那我们就收着,景瑞啊,你们要是用就只管来拿,我这三丫头,就托付给你了。”

“岳父放心,我会好好待三丫。”

小夫妻俩走后,三丫爹听媳妇说周景瑞待三丫极好,洗衣做饭用热水,屋里还点着火盆取暖,累活一点不让三丫干,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三丫比苦命的大丫有福气,这个三女婿倒是个厚道孩子。

老两口合计着将银子藏好,万一以后孩子有个用钱的时候,也好拿出来应急。

腊月里大雪封山,打到的猎物也不好拿去城里卖,进了腊月二十,周景瑞就把打到的猎物在村子里卖了一些。

都是村户人家,买也买不多,不过就是东家买只兔子,西家买两只山鸡,以备正月里招待亲戚吃个新鲜罢了。

也有自家杀了猪,用猪肉跟他换猎物的,想着今年要走亲戚,周景瑞便换了二十斤猪肉,三丫看到这么大一块肉给唬了一跳,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说他不会过日子。

周景瑞听着她念叨,心里格外满足,这就是成了家了吧,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这天,周景瑞趁着夜色,带着两只兔子一大块腊肉去了里正家里。

临走前,里正娘子感念他孤身在这没个帮衬日子过的不容易,便做主给他装了好些瓜子红枣,让他带回去给三丫当零嘴。

嫁过来这些日子,吃的好日子过的顺心,三丫的脸上也长了点肉,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明媚皓齿的小姑娘笑起来时长晃的周景瑞晃神。

两个人吃完晚饭,周景瑞用袋子装了十来斤白面,又装了半袋子玉米面子,割了一大块肉,用背篓背上,牵着三丫的手去了李家。

三丫见他给自己家这么些东西,心里有些不安,“景瑞……给我家这么多东西,得花好多钱呢。”

周景瑞拍拍她的小脑瓜:“傻丫头,你爹娘就是我爹娘,过年了,给他们些个吃食算什么大事?”

任由男人牵着她的手往娘家走去,三丫心里甜滋滋的。

三丫爹娘看到闺女女婿送来的这些个东西,心里五味杂陈,多少年家里过年都吃不上点子肉了?

自从三丫嫁给景瑞,隔三差五就有肉吃,这孩子对自家人是真的好哩。


腊月二十八这天,周景瑞年前最后一次进山去收猎物。

三丫坐在屋里头剪窗花,就听到有人敲门,扣扣扣,“三丫,在家没?”

一听是喜妹的声音,三丫急忙放下手里的窗花,起身去开门。

小姐妹俩一见面分外高兴,“你咋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来看看你。”喜妹第一次到周家来,一进门就东瞧瞧细看看,稀罕的不行。

“你家当家的不在呀?”

“嗯,他上山上收猎物去了,午后才回来哩。”三丫说着话给喜妹倒了一碗糖水,又拿出瓜子柿子让她吃。

“呵,你家可真舍得,屋里还有火盆,难怪可暖和哩。”喜妹坐在床边上剥着瓜子感叹道。

“嗯,家里没炕,烧不了热炕,有个火盆暖和,要不屋里头冷清的待不住。”

喜妹见三丫胖了些,小脸白嫩嫩的,模样比成亲前更俊了,忍不住笑着道:“你成了亲倒是胖了,可见日子过的不差哩。”

“寒冬腊月,又没多少活计,吃了饭连屋都不出,可不就胖哩。”

“听俺娘说你也定了亲,成亲的日子定到明年开春了?”

听三丫问起自己的婚事,喜妹喜滋滋的道:“俺跟俺娘吵了一架,闹着去跳河,俺娘才不敢再提让俺跟表哥定亲的事,正好二牛哥家托人来提亲,俺爹觉着他是个厚道老实的,就给俺定下了。”

看喜妹的神色,三丫心下寻思,难怪哩,这丫头原来是看上二牛了。

喜妹临走时,三丫拎了一只腊兔给喜妹带回去,喜妹再三推脱不过,就带了回去,谁成想,这只腊兔还惹出不小的风波。

一直到下半晌,周景瑞才背着猎物回来,三丫连忙倒好热水让他洗脸,又找出干净衣裳让他换上。

周景瑞摆摆手道:“先不急换衣裳,这些猎物处理得了再换吧。”

连喝了两大碗水,周景瑞又去收拾猎物去了,拔毛剥皮,三丫给他烧热水打下手,夫妻俩配合越来越默契。

“今儿个喜妹来找我玩,我给了她一只腊兔当年货。”

“嗯,你们俩交好,该多给点才是,咱家又不缺这些东西。”

听他丝毫没有怪自己的意思,三丫开心的笑眯了眼。

此刻,三丫娘家,堂屋里,老太太坐在地上,唱念做打一哭二闹,老爷子坐在凳子上闷声抽旱烟,三丫爹娘站在一边面面相觑。

“老大,你们家养出来的忘本的闺女,你们丧不丧良心!有好东西紧着给外人也舍不得孝敬爷爷奶奶!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哦!”

“我滴个老天爷啊,快让我死了吧!亲孙女向着外人也不管爷爷奶奶的死活…….”

老太太闹了半晌,也不见老大两口子来劝她,抹了抹并没有的眼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三丫爹骂道:“老大你是个死人不成?啊?你闺女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爹?有没有娘家?有没有爷爷奶奶?”

三亚跌低垂着眼帘问道:“娘你一来就又哭又闹,也没跟我说是因为啥啊。”

老太太被儿子噎了一句,瞪眼骂道:“为啥?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丧良心的女儿!”

“娘,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周家怎么做事,哪轮得到咱家指手画脚?”

“我呸!嫁出去了就不是你闺女了?周家又没个长辈,啥事不是你这当老丈杆子的说了算?”

“娘,三丫是嫁到周家,不是咱三丫招上门女婿,人家女婿咋能啥都听我的哩。”

“老头子你瞧瞧,你这个儿子眼里还有没有爹娘,我说一句他顶一句,话里话外都是偏帮着外人!”

“我咋帮外人了嘛,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三丫那个女婿,你们瞧见了不怵的慌啊?一瞪眼我都腿软,我敢当他的家?我还怕死哩。”

老爷子一想到周景瑞个高高壮壮的个头,心里一顿,看着老太太的眼神有些凉。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但又不想落了下风,“那我不管,三丫既然能给外人腊味,咋就不能孝敬俺们哩?你去跟她说,今年你弟家过年的肉食让她准备齐了给送来。”

“切~娘你可太瞧得起我们了,三丫回门的时候女婿准备的回门礼你们瞧的明明白白的,你们当人家周家多稀罕三丫呢!”

“不过这事也是咱们没理,谁让咱收了人家六两六的彩礼,只给三丫陪嫁了两床被子哩。”

“三丫在婆家被人瞧不起也怪不了别人,都是咱们做长辈的丢人现眼,才让丫头在婆家挺不直腰杆子。”

三丫娘夹枪带棒拐弯抹角的将老太太一顿挤兑,还不忘拿帕子擦擦眼角的眼泪:“说来也是当长辈的对不起孩子,谁让她命苦不是个儿子呢,就只能用她的彩礼供福哥读书,她连嫁人都只有两床被子,呜呜呜…… 我苦命的三丫吆……”

三丫爹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唉声叹气,二丫心里也有些气她奶奶太偏心,虽然自己看不上三丫,但自己也是丫头,要是以后奶奶也这么对她…..

“李家生她养她,她帮衬娘家不是应该的?”老太太还要再说,被老爷子打断了,“行了,别再闹了,走吧。”

说完,老爷子背着手率先走了,老太太孤掌难鸣,虽不情愿,但也只能跟着走了。

好一会子,三丫爹才开口道:“二丫,以前爹不让你总到你奶奶跟前去,你总也不听,咱家但凡有点好东西,你奶奶只想着贴补你二叔家,就连三丫的彩礼,你奶都要走了一半给福哥交学费啊!”

二丫咬咬嘴唇,轻声道:“爹,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啥也不跟我奶说了。”

“好孩子,爹娘只有你们姐妹几个,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愿你们以后的日子平平顺顺的,你们哪个过的不好,当爹娘的都揪着心。”

三丫娘想起自家大丫,眼泪又是止不住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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