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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娃修灵路

爱吃豆米子的贺知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个不知名的大陆,一个不知名的山村,一个无知懵懂的小娃,稀里糊涂蒙受一丝神识,跌跌撞撞的承接了种种机运幸事,从而走上神奇了修灵道路,结识和见识一个比一个更广阔天地界域。

主角:   更新:2022-11-20 07: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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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村娃修灵路》,由网络作家“爱吃豆米子的贺知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不知名的大陆,一个不知名的山村,一个无知懵懂的小娃,稀里糊涂蒙受一丝神识,跌跌撞撞的承接了种种机运幸事,从而走上神奇了修灵道路,结识和见识一个比一个更广阔天地界域。

《村娃修灵路》精彩片段

清泉村,东北两面依山,西南两面邻水,尤其村南水面广阔,几百丈方圆,从远方山顶俯视,正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

村里自古流传这是一个老鳖游经此处,累了,舒展了下收缩太久的身体,卧歇一下所成,故名老鳖坑。

山不高,起伏柔和,林海茂密葱郁,一片片农田参差不齐,高低错落,依山势分布,直抵山脚。

村落掩映在一颗颗绿树之中,地势平坦,房屋街道布局还算整齐。

南面隔着一条林带紧贴着湖岸,即便现在枯水季节,有些树木根部也还淹没在水中。

西面有大片沙地滩涂,一直延伸到河道,这个时节河面只有二三十丈宽,丰水季能漫过大部分滩涂。

无论南面大湖还是西面河道,水面皆是平静无波,但村人都知道中心实深不可测。

时值初冬,早晨,已然寒意透体,街上偶有三两行人,都是赶往河边方向。

“起床了,起床了”,迷迷糊糊中齐猛感觉紧捂的被窝透进一股凉气,一个冰凉的手挤了进来。

“凉凉凉凉”,齐猛一哆嗦,身子立马蜷缩成一团,使劲儿拉紧了被子,把那只冰凉的手压在被子下面,但人也完全清醒了。

那只手还想再次挤进去,齐猛张嘴作势咬去,眼也不睁。

“呵呵,睡了一觉,变成小狗了,还会咬人了,今天出操第一天,别迟到了,快点儿,起来啦!”,齐春飞快的抽出手来,弹了齐猛一个脑瓜蹦儿。

齐猛哼哼了几声,闭着眼,被子抓的更紧,只差把头也缩进去。

阿玉走了过来,合拢双手,哈了口气,搓了几下,从齐猛屁股下面探进去。

“一看这磨磨唧唧的,就猜到准是又尿床了,起吧起吧!赶紧给你把褥子在火上烤烤,起晚了一会儿邻居来串门,都知道了”。

齐猛一听这句话,立马不装睡了,撩开被子。

“娘,那你赶紧烤,我出操回来能烤好吧!”。

“应该能,是不是怕赵岭娘她们看见?咱又不是第一次了,还害羞啥?”。

阿玉眼里带着笑意逗他,麻利的帮他穿上衣服,拉过一个凳子放火炉旁边,抽出褥子,搭上去。

这是一个摆设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的屋子,土地,白灰墙,顶上木椽中间漏出黍皮密密编织的席子。

房屋一头盘了土炕,土炕靠墙有个收纳被褥衣服的柜子。

地上一个火炉,一个大水桶,一个厨架放置着锅碗瓢盆吃饭用的餐具,一张桌子,几把凳子

另一头靠墙放着一堆藤条,一个架子。

齐春来和阿玉小两口都是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儿一女,儿子齐猛今年七岁,女儿才9个月。

两口子样貌普普通通,面色红润健康,皮肤稍显粗糙,一看都是长期在地里干活儿,经常遭受风吹日晒的人。

齐春来中等个子,精瘦健硕,两眼平和, 显得稳重,隐隐透出山村人少见的沉郁。

阿玉比较娇小,身材苗条,两大眼睛格外明亮,透着灵动活泼。

身上都是粗布衣裤,不同的是齐春来蓝灰上衣短些,刚过腰,纽扣在胸前一排,阿玉浅红色外衣及膝,纽扣在身子一侧。

肘部膝盖处已经略略发白,但是干干净净。

齐猛的衣服也是一身蓝灰布料。

三人的鞋都是皮制的,大头高帮,一看就是结实耐用型的。

刚穿好衣服下炕,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齐猛,齐猛”,接着门帘就被掀开了,怕啥来啥。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身影闪了进来,正是赵岭和赵霄。

赵岭白白净净,欢眉笑眼,翘嘴高鼻,俊俏中透着机灵。

赵霄敦敦实实,面相憨厚。

俩人一眼就看到了搭在椅子上的褥子 。

“齐猛晚上又凫水了”,赵岭睁大眼一副吃惊的样子。

赵霄走近褥子,“湿了这么大一片”。

齐猛低着头推他,“走走走,赶紧走,快迟到了”。

出门看到门外等待的赵骏张奎赵发,赵俊是赵岭的哥哥,赵发是赵霄的哥哥,他们仨同岁,齐猛赵霄赵岭仨人同岁,中间相差三岁。

张奎有个弟弟,比齐猛三人小一岁,六岁,明年才能开始出操。

村里孩子六岁可以上学堂认字学文,七岁才可以到训练场出操训练,自愿报名,不收任何费用。

张奎笑着低声问道:“咋回事儿,听说尿好几回炕了?”

“不知道啊,我以前也没有过啊”。

齐猛也很委屈,这十几天晚上困的睁不开眼,还老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醒了又啥也想不起来,娘说是白天玩儿的太累了。

阿玉跟了出来了,问赵俊他们:“你们娘让你们带着弟弟们一块儿去的?”。

“是”,赵俊回答。

“到那儿,你们看着他们点儿,别让他们瞎跑,出完操就回来吃饭”,阿玉接着叮嘱。

“我娘说了,一块儿去. ,一块儿回来”,赵骏回答。

“谁回来晚了,饿一上午,不给留饭,赶紧走吧!”,齐春来吓唬齐猛三人 。

早上的气温还是挺低的,街上还没人行走,几人因为是去出操训练,所以都没穿外面的罩袍,加上刚出被窝没多久,冻的有点哆嗦。

“跑吧!跑跑能暖和点儿了”,张奎提议。

六个人一路小跑着来到练武场,练武场在村南边,再往南隔着一片树林就是明河,因为离河近,这会儿还有一点儿薄雾。

场地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排好队列在做一套热身活动,人和人之间的间距挺大的,赵骏他们有固定位置,小哥仨就随便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队列前面有个青年带领示范,喊着数字带节奏。

还有个魁梧高大的汉子在队列里走动。

“还没睡醒是不是,晃晃悠悠”

“你也是,胳膊都抬不起来伸不直”。

“你这个腿抬高点”

“好,做的不错”

不时动动这个胳膊腰身,踢踢那个腿脚,那是教他们练体的孟师,但没有理他们队尾几个新来的。

齐猛他们稀里哗啦跟着动作,手忙脚乱,直到快结束时才大概弄明白套路,汗都出来了。

看看周围新来的,都差不多,动作笨拙狼狈不堪。

青年背后的一个石台上,点着一柱香,那是计时用的,正好能燃烧一个时辰,卯时点上,快烧到四分之一,就是卯时一刻时,动作正好结束,青年喊了一声“收操,开始跑步”。

人群跑向操场外围的跑道,齐猛三人都认识那个青年,他是村长的三小子白志秀,在村里走到哪儿身后都有好几个青年跟随,连大人都让他几分。

他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不一会儿整个队伍就拉开了距离,分成几个梯队。

齐猛这批今年刚加入的自然在最后,有几个甚至两圈之后就是在走了,有个叫赵艾明的孩子甚至想坐地上歇会儿。

“起来,不许停,跑不动也必须走”,场中央孟师大声呵斥,接着继续说道。

“新加入的几个听着,两刻钟内,九岁以下的最少十圈,10到12岁的二十圈,13到15岁的40圈 ,16岁60圈,没完成不许回家吃饭,完成为止,提前完成的可以提前休息,也可以继续跑完两刻钟”。

在北面跑道的正中位置有一排木桌,上面放着几盆小鹅卵石,这些石头都是从村西的河边捡回来每到枯水季节,河道两边会漏出许多河床,里面都是或圆或扁的石头。

每个人过去一次拿一个,装在自己腰间的一个袋子里,所以操场上一直响着哗哗的石子碰撞声。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头,嘴里叼着个长旱烟锅,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齐猛猛跑了四圈,就有些坚持不住了,速度慢了下来,边跑边问旁边大口喘气的赵岭:“这一圈多远,知道吗”。

“一里地,刚我哥过去时我问了,咱慢点儿跑吧,我是快跑不动了”,赵霄呼哧带喘的说。

“你们几个小孩儿慢点跑,保持匀速,看那些比你们早加入的谁冲那么猛”,这时白志秀刚好跑过他们几个身边,居然稍微放慢了速度提醒了一下。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放慢了脚步,并没有趁机超过。

赵岭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对于白志秀的特意关照,几个小孩儿有些受受宠若惊。

白志秀可是全村人公认的天才,今年才刚满14岁,刚才在他身边追随的几个也都是15、6岁中的佼佼者。

果不其然,齐猛几个跑完五圈后,看到白志秀开始加速了,起初身边的几人还能费力跟上半圈,有一个能跟上几圈,之后距离迅速拉大。

白志秀是越跑越快,齐猛三个只觉得没跑多远,他就从旁边闪过一次,开始每次仨人都惊呼一声,后来也麻木了。

连跑带走的紧赶慢赶终于在两刻钟里完成了十圈,有七八个人没跑够,看里面还有几个大些的。

跑完的又在场中央列队,有几个值日的青年挨排收取石子过数 。

有惊讶,“可以呀!勇弟,今天跑了七十圈”

有感叹“你小子幸运啊,刚好20圈”

最后孟师问道:“白志秀今天多少圈?”。

值日的大声回答:“志秀真了不得,突破一百了,102圈”。

“太厉害了”

“怎么能跑这么快”

众人又是夸赞又是羡慕。

白志秀摆摆手,“不行不行,今天都有点儿出汗了”。

“我擦,别说出汗了,累死我也跑不了这么多圈”,一个胖子嘟囔着。

孟师对白志秀说:“超过一百圈,明天开始披沙衣”。

“好的,孟师,现在大家站好位置,开始做放松动作”,白志秀开始指挥众人排好队列。

这是几组简单的重复动作,齐猛他们新来的跟着学几遍就会了,虽不标准,却也初具形态,这次孟师站在队伍后面,时不时纠正他们一下。

场中只有赵艾明还在跑,齐猛低声问旁边的赵霄:“看,赵艾明怎么还没够”。

“不知道,跑这么慢?”,赵霄摇摇头。

孟师听见了 ,大声说:“他是作弊,一次拿了俩石子,白长老罚他多跑五圈,头上还挨了一烟袋锅”。

齐猛喔了一声,看了看赵岭赵霄,那俩人也后怕的缩了缩脖子。

赵岭先前就说过多拿石子,因为那个白长老总是闭着眼睡着的样子。

一直到香快燃尽的时候,赵艾明才拖着双腿归列,歪歪扭扭的比划几下,就解散了,孟师也没再去纠正他。

刚一解散,他就仰面八叉的躺地上了,喊着:“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我明天可不来了”。

有几个人围上来,“烟袋锅砸头上疼不疼,来,看看头上有包没?”。有人伸手一摸,“真有啊”。

“我摸摸我摸摸”,几个人抢着去摸。

“疼疼疼”,赵艾明爬了起来,四下划拉,挡开那几个连摸带揉的手,大伙儿笑着一哄而散。

该回家吃饭了。

路上赵发说:“你们千万别想着多拿石子,那个白长老别看好像闭着眼,啥都能看见,每年都有新人多拿被揍被罚”。

“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们,赵岭还想着多拿俩呢!”。

“去年的事儿,谁老记得” 。

“听说这个白长老很厉害的,就住操场旁边河神庙里,去年冬天从河里爬出个几丈长的四脚怪蛇进到树林里,被他发现打跑了,好像他也受伤了,养了半年才好”,赵骏接着说了个白长老的旧事。

“听说还是村长的堂叔,白志秀喊他七爷爷”,赵发说道。

齐猛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

回到家,进门看到褥子已经烘好叠起来了,齐猛才放下心来。

虽然小伙伴们知道,但他们几个不会到处说,怕的是让串门的邻居大娘们看到,没多会儿全胡同十几家就都知道了,谁看见他都得取笑一下。

“回来了,第一天跑步累不累?”,阿玉正在纳皮鞋垫,看见齐猛进来问道。随手把针扎在鞋垫儿上,放一边的筐子里,站起盛饭。

“我跑够十圈了,还行”。

“赵岭赵霄呢?”,正在编筐子的齐春来问。

“都跑够了,要不是照顾赵霄,我和赵岭还能多跑两圈”。

“新来的有几个能跑够的?”

“除了我们仨,还有白聪白威,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一共九个人,不及格的三个”,齐猛有些自豪,“我们仨是集体第二,白聪第一,不等赵霄的话,我说不定第一”。

“过来吃饭吧,我们家的小勇士”,齐猛娘乐呵呵的叫他,“奖你一大块儿肉,还有一个山鸡蛋”。

坐到桌边,齐猛看到碗里的那块红彤彤浸着油的肉块,有俩大拇指那么大,还有个荷包蛋,口水差点儿流出来,用筷子夹起肉刚想放嘴里,又停了下来。

“你们怎么没有?”

“我们刚才煮的时候尝咸淡,都吃了一块儿”。

“喔!那让妹妹咬一口”,齐猛举着肉递到妹妹嘴边。

“她太小,咬不动”。

确实,小丫头只能舔几下。

“你吃吧,娘已经给她蒸了一个蛋羹吃了”,小妹妹才九个月。

齐猛收回筷子,“真香”,又吃了那个荷包蛋,“太过瘾了,天天能吃这个就好了,跟过年一样”。

娘笑着说:“天天吃这个,村长家都不能,再说那还不胖成猪”。

“你咋知道村长家不能,有人看到他家隔几天炖一大锅肉,晚上炖,关着门香味也飘多远,每天在家偷偷吃,你看全村就他两口子胖的就像猪”,齐春来说完嘿嘿乐了。

齐猛想起来一件事儿,有一天,赵岭一直跩他胳膊,指给他看村长两口子坐凳子上,完全看不到凳子面,俩人指指点点偷乐。

“别出去瞎说啊,让人听见”,阿玉提醒齐春来。

“不用我说,全村私下都知道”。

“今天怎么吃这么好,有喜事儿?”齐猛问道。

“明天你爹就跟随打猎队进林子里狩猎了,今天吃点好的,身体有劲儿,晚上咱们吃油泼面饼”

“太好了”,听说晚上还有好吃的,齐猛差点儿蹦起来,飞快的喝完黍米粥,吃了俩黍粉饼,肚子饱登登的,有些撑了。

他想着一会儿还得去练武场练体,不吃东西肯定顶不住,下午学识字读书课,中午可以少吃些,这样晚上就又能多吃了。

拍拍肚子,齐猛说:“娘,我走了,上午还得去练体,爹,等我练体练好了,给你一块儿去打猎,咱家就能多分东西,多吃肉”。

爹骂道:“馋死鬼转的,就记得吃肉,走吧,好好练”。

出门先去赵岭家,看到他们家人正在吃饭,赵岭娘问道:“是不是今天有好吃的,吃撑了没?”。

“大娘,你咋知道,是去我们家了?”

“你爹明天一早去打猎,你娘炖了一大块儿风干肉让你爹带着,说路上能加点儿营养,光吃饼子没劲儿”,赵岭娘笑着说。

“啊,我刚吃了一大块肉”

“你娘是不是说晚上还做好吃的”

“是,大娘,你咋啥都知道”

“大娘是啥人,一猜一个准儿”,不知道为啥,齐猛感觉赵岭娘的笑意有点儿怪怪的。

赵岭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大姐出嫁了,二姐也开始相亲,三姐比赵俊小一岁。

这会儿功夫,赵霄也过来了,“到你家,你娘说你出来了,猜你来叫赵岭了”。

“你哥呢?”,赵骏问,“他先走了,好像是白志秀让人叫他的”,赵霄扭头看着赵骏回答。

“他叫你哥干嘛?”,赵岭嘴里嚼着一口饭,边咽边问。

“不知道”,赵霄回答。

赵骏说:“我知道,你哥练习铁砂掌,白志秀夸他能吃苦,说他家有些铁砂,送他点儿”。

“这个白老三心挺细,还挺热心”,赵岭二姐说道。

“走,咱们看看去”,赵岭放下碗,招呼着。

“走了,大娘”齐猛给赵岭娘说了一声。

仨人直奔练武场,没看到赵发白志秀他们,进口旁边有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玩扔石片跳房子。

就是地上画几排格子,几个人参与就画几排。把石片从第一个格子开始扔,一个腿悬空跳进去,捡起石片,自己在前方画再画一个格子,可以画很大,把旁边的地方尽可能多大画进来,让旁边的人受到影响,画的这个过程可以用手扶地,再单腿跳回来,以后依次扔第二个第三个,依次延伸。

重复扔重复捡,不能扔错格,一只脚始终也不能着地,不能换脚,落地不能移动,那一步失误都算失败,就得从第一格重新开始。

随着距离的增加,准头和腿力要求越来越高,格可以无限往前增加。

三次一局,一般就赌手里的石子,石子如果太丑是没人跟你玩儿的,所以石子大多拣的漂亮的。


这个游戏仨人也常玩,齐猛赵岭玩的还很好,家里积攒了不少漂亮石子,就站在旁边看着。

正在玩的俩小孩中里面有个是赵霄堂弟,比他们小一岁,看到他们,就让赵霄下来帮他玩一局,他已经输了俩石子,只剩手里这一个了。

赵霄看了看对手,是同龄的李小五,也是今天刚加入出操的。

“不行,不能找人替”,没等赵霄答应,李小五先不干了。

“怎么不行,许你以大欺小,就不行他找人替?”

“愿赌服输,赵博,你比不比了,这局输一次了,怕再输想耍赖呀?”,李小五看着赵博。

赵博支吾了两声,不知道怎么回答。

“事先也没说好不许找人替吧!”赵岭心眼活络,歪理瞎占。

“对,也没说不让替”,赵博有人撑腰,气势壮了不少,总算是找到了理由。

“你拉倒吧!赵博,输不起,我还不给你玩儿了,让你留下那个破石子,真难看,给我都不想要”。

赵霄张嘴想说什么,赵岭拽了他胳膊一下:“算了算了,几个破石子有啥争的,回家我给赵博俩石子,比他这些好看多了,白志秀过来了”。

白志秀身边跟着一大帮人,赵发果然在里面。

他径直走到场地中央,“嘟嘟嘟嘟”,拿出个哨子连续吹了几声,只见有好多人是从河边的树林跑出来的,齐猛这群人里有几个也跑过去。

“今年新加入的排到最后,前后排成一列,白聪站最前面,你以后就是你们这一列的组长,负责清点你们这组的人数,你们谁来不了也要跟他请假”,白志秀指点着齐猛他们这些新来的。

很快队列就排好了,每一列间隔两步。

“开始点数” ,听到白志秀发令,那个叫白聪的孩子学着别人数着数跑到队尾。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又跑回来原位站好。

就听到各队开始报数,“16岁9人,全到”

“15岁12人,全到”。

白聪最后报数,“7岁十人,全到”。

“你不算人吗?”白志秀笑着问。

“啊,我忘了数我,十一人,全到”,场中大伙儿哄堂大笑,白聪红着脸低下头,绞着手。

“大家散开,准备,八极开体功”,队列距离拉开,每人前后左右都间隔约四步,孟师已经站在队列前面,但并不说话,口令都是白志秀发出。

“预备式,双手垂于腿部两侧,挺胸抬头,慢慢呼吸三次”

“第一组,运颈清脑,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二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八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结束”

每个数字都会拉个长音,白志秀边慢慢活动头部边喊着数,大家头部跟着他的动作节奏或转或歪或低或仰。

“第二组舒肩振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结束”。

第三组扩胸展背

第四组松腰抖胯

第五组甩腿活膝

第六组手脚并动

第七组跃动八方,

第八组静心顺气。

静心顺气就是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各四次,呼气时双手平放胸前,手背朝上,缓缓下沉至小腹丹田,吸气时,反转手背,缓缓提到胸前,速度放的很慢。

这套动作一共八组,每组八八六十四个动作,做完一遍正好一刻钟的时间。

白志秀做完最后一次气沉丹田,说道:“好了,大家在场地里休息一会儿,分组讨论一下练习体会,有啥不明白的可以问问我 ,也可以问孟师”。

齐猛这些新来的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这次八极开体功第二遍都大致是跟上了 ,尽管很多人还是做的很不标准。

齐猛看着赵岭赵霄,“看看人家白志秀,你俩动作咋就那么难看呢?”。

“你也不强,和赵岭样子差不多”,赵霄反击齐猛。

“你更难看,还不如齐猛呢”,赵岭又给赵霄补了一刀。

“是啊!看你跳也跳不起来,脚都没离地,光努肚子撅屁股了”,齐猛学着赵霄的跳跃动作。

这时孟师走了过来,“白聪,过来,你们新来的都过来”。

看到都过来了,孟师摸摸白聪的脑袋瓜,“你做的不错,是不是以前有人教过你”。

“跟我哥学着练过”。

孟师点点头,看向其他的孩子,“剩下你们几个也比早上强上一些了,不着急 ,多看多练,动作慢慢就跟上了,这组动作就是要打开你们身体的各个部位,包括肌肉关节,为练习下面的功法动作做准备,即能避免受伤,又能使功法动作做到位,这几天你们都只是熟悉一下,一会儿就会练习套路,更得认真看学长们动作,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不必勉强”

“是,孟师”孩子纷纷回应。

孟师说完转去了别的组,新生们开始互相模仿比划,嘲笑对方难看的姿势,这一过程也让孩子们在潜移默化中熟悉了动作。

李小五专门找上赵霄,“赵霄,原来你根本跳不起来,刚才真该跟你比跳房子”。

赵霄嘿嘿笑了,“谁让你害怕了,自己吓跑了”。

“训练结束咱们再比”。

“不给你比那个,咱比扳手腕”。

李小五看着赵霄壮壮的身板,再看看自己比人家细一圈儿的胳膊,“不比”,转身离开。

“嘟嘟,嘟嘟”,哨声又响起,第二堂训练课开始了,这次直接就是散开的队列站好。

“第一套,熊虎兽力功”。

还是由白志秀站前面带领,起手是熊蹲虎立,然后左突右进,皆伴以左右冲拳,捶天捶地,左右摆拳,上钩下钩,每次出拳都发出哼哈声音助力。

其间更是肩抗肘击,臀顶膝撞,腿摆扫撩,手撕脚踹,扯拉摔抱。

种种发力动作皆仿照各种走兽发力方式,身体无处不发力,无处不攻击。

不用说,新来的孩子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左右出错,上下乱舞,弓马不分,多亏前后左右间距大,否则不定怎么打作一团。

任你功法名称如何的威猛霸气,在这一帮胡乱挥舞的孩子身上演绎成了一个笑料不断的杂耍。

赵艾明居然还摔了一跤,旁边一列有几个人看着笑出了声儿,被孟师呵斥:“笑啥笑,去年你们也是这熊样,余自善,你还摔了俩跟头,现在数你笑的最欢”。

那个笑声最大的是个胖胖的男孩儿,闻言立马收声,看新来的孩子目光都扫向他,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你们看啥看,看白志秀,看他动作,用心学着”,孟师又训斥了新来的孩子。

这下子,没人再敢看笑话,集中精神认真完成自己的动作,一套动作下来,很多人已经微微见汗了。

依然是八组动作,但每组是四八三十二个动作,动作少了,难度大了却许多。

收式非常简单,就是两手掌心向内贴于小腹两侧站立,“吸气, 呼气”,随着白志秀的口令做了三个长呼吸,大部分人都呼吸平稳下来。

齐猛这一套下来,转的有些发懵,稀里糊涂的只能算是瞎比划着学样儿,看他这一列的都差不离儿。

又是休息了一刻钟后,哨声响起。

“第二套,闪兽游击功,准备,开始”

“豹步,右冲拳,猿闪,左冲拳,蛇行,右插步,右上钩,猫跃,猿击”。

一大串儿腿脚步伐移动,左出右突,前进后退,大多是一击即闪开或后退,斜插横摆,变幻莫测。

伴随着不断的步法出拳变化,齐猛这些新来的出的洋相更大的,不断有人跌倒爬起,有几个还在地下打个滚撞上了。

几个新来孩子连上一节的哼哈之声也顾不上了,不时变成满地的葫芦滚来滚去。

他们前面的那一列也有很几个跟不上步伐,开始手忙脚乱,那个胖子更是歪歪扭扭,有几次绊倒了自己。

依然是八组,每组三十二个动作,只是多了闪转腾挪,各种转身绕圈,难度更加大。

孟师这次只在13岁以上的大孩子队列里来回指导纠正,偶尔也会踢谁一下,训斥两句。

上一套他是在13岁以下队列里比较多。

新来的孩子这一列,根本没管过,只是偶尔看两眼。

这一套动作下来,有几个新来的,没等白志秀做收式动作,就已经蹲下干呕起来,等白志秀宣布休息,又有几个或蹲或坐地下不起来了。

赵霄就是其中一个,前一列的那个胖男孩直接坐地上大口喘着气。

反倒是李小五还是活蹦乱跳的,那个李艾明也没啥感觉。

他俩后来根本看也不看白志秀的动作了,就是瞎窜乱跳。

李小五看看这个,捅捅那个,“怎么了怎么了,至于吗?”

“呀!你还想吐了”,来到赵霄身边时,竟然摸了摸赵霄头顶,“不行了吧!还牛不,来,扳个手腕?”

“扳就扳,这你也赢不了”

“那站起来玩”,赵霄直了直身体,头晕,放弃了。

“我来给你比”,赵岭走过来,只有他和齐猛白聪没有跌倒打滚,但也晕晕乎乎,稀里糊涂坚持到最后。

主要是跟不上步伐,要不就是分不清前后左右,移动方向错误。

“你想比,我还不想比了”,李小五走向白聪,“白聪,你也够厉害的啊,看起来啥事没有”

“是,这两套拳我看我哥练过,在旁边照着学过”,白聪老老实实的坦白。

歇了半刻钟的时间,大家都已经缓过来了,第四堂训练开始。

领操的换了个13岁的少年带领,是13岁组的组长,重复做那三套动作。

白志秀带着14岁以上的去了东边的器械区。

齐猛以前去那儿看过,那里有人形桩,沙袋,石头摆的梅花桩,石锁,吊杠,还有个沙池,泥池。

这次13岁的少年们不再跟着练了,而是负责监督纠正剩下的孩子练习,他们可不像孟师那么好脾气,看哪个练得不好,上去是训斥加手脚。

“ 屁股蹲下去点儿,俩腿与地平行”,啪啪,上去就给屁股两脚。

“后腿绷直”,啪,腿上挨了一脚。

“胳膊伸直,出拳要快,别跟没吃饭似的”,啪,肩膀上挨了一巴掌。

“你倒是跳起来呀!就掀了掀屁股,脚都没离地”。

最惨的是那个小胖子,有个少年就站在他身边,似乎专门盯他一个人。

“你这个熊蹲咋就一点儿成色不长,说过多少次了 两腿分开点儿”。

边说还边用脚去拨胖子的脚,胖子一个趔趄仰面八叉的倒地上。

“下盘太不稳了,一碰就倒,每天晚上回家练熊蹲一刻钟”

“哥,你看我这么胖,怎么蹲得下去啊!”,胖子哀嚎着。

“你比熊还胖呀!都是娘太惯着你了”。

少年抬头看到旁边的李小五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走过来当头就是俩爆栗。

“笑,你做的好?出个拳比面条还软,伸都伸不直”,接着伸脚一拨,李小五也是一个跟头,还是脸朝前扑,要不是手支了一下,肯定是个嘴啃泥。

“你这下盘比他强吗?还笑别人”。

李小五爬起来继续练,一声没吭,少年不屑的撇撇嘴,看向四周,没一个人再敢露出一丝笑容。

看到少年离开走远了,赵霄悄悄问胖子:“真是你哥?”。

胖子轻声回答:“我倒想没这个亲哥”。

看的出来,那个少年很强势,走到谁身边谁紧张,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所有巡视的少年都喊他勇哥。

练习游击功时,勇哥又来过胖子身边几次,只是摇了几次头,叹了几口气,虽然也纠正了几次,却也没有故意让他摔跤,甚至在他要摔倒时,还扶了他一把。

没人管过齐猛这一列,别的少年也只是顶多看几眼,谁也没理过他们,可是修理起其他孩子,那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这一堂训练,齐猛感觉比上一堂吃力多了,尽管没人理他们,可看着其他人不时挨训,总是提心吊胆,不敢松懈,就怕万一做的太难看,那个少年实在看不顺眼,过来给几下子。

这次休息,没人再嘲笑别人,都累了,蹲着的,坐着的,站着发呆的,也有几个人凑一块儿窃窃私语。

齐猛赵岭赵霄仨人就在低声打听胖子那哥俩。

“那是西头余郎中的俩儿子,我今年胳膊扭伤脱臼的时候在他家见过,只知道胖子叫余自善,余郎中开药方,他哥俩管取药”,赵岭居然认识。

齐猛也去过余郎中家,但没见过他哥俩。

“他哥挺厉害的,好像留在这儿的都怕他”,赵霄扭头看了看大孩子那边,低声说。

突然感觉有人朝他们走过来,几个人忙抬起头,没看到那个少年,却看到赵发走了过来。

“哥,我看到你也被踢了,疼吗?”,赵霄想起那个少年曾训斥过哥哥。

“嗨,那个人能没挨过踢,让余自勇踢那是他看得起你,看不上的根本不理你”,赵发一点气也没生,还有些自豪。

“他叫余自勇?”

“嗯,余郎中大儿子”

“他怎么这么牛?”

“当然牛了,别看人家才13,那些16的也比不过他,也就白志秀压他一头”。

齐猛惊讶的问:“这么厉害,怎么不跟前面那个组训练,还留下来折腾咱们?”。

“不到14岁,必须练完两堂基础动作,白志秀也是今年刚满14的,这是规矩”,赵发解释。

“两堂?那就是说下一堂训练他就不在这边儿了”,赵岭兴奋的问,余自勇给所有人的压力太大了。

“是,11—13岁组的会过去器械区,他们已经过去啦,14岁以上的去练兵器箭术”。

“那太好了,总算逃离魔爪了”,旁边一声欢呼,不知道啥时候李小五走到了旁边。

赵艾明跟了一句:“小五,他还很看得起你的”。

“嘿嘿嘿,他们走了,轮到我们好好看得起你们了”,赵发不怀好意的看着李小五。

“啊!”,李小五似乎想起什么,怯怯的嘟囔:“别别,赵发哥”。

周围这几个新来的都有些担忧,默默低头不语。

“哥,有你在,我不怕,赵岭 ,你哥也正好十岁组的”。

“余自勇也是余自善亲哥”,张奎也过来了,笑嘻嘻地对赵霄说,“就因为是亲弟弟,才更严格,都是为你们好”。

一旁的赵岭估计内心瑟瑟发抖,他哥揍他那是毫不手软的。

第五堂课响起时,新生们都表情凝重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当领功手走上队列前面后,赵霄高兴的嘴差点儿咧到耳朵根儿,因为那是他哥,赵发,那就意味着他哥不会下来调教他了。

李小五更是眼泪都差点儿激动得掉下来,刚才赵发那个眼神没把他懊恼死,自己没事儿招惹他弟弟干嘛?

一堂课在新生们紧张严肃中结束了,这一堂没在练游击功,练了一遍开体功,两遍兽力功。奇怪的是根本没人过来管新生们,10岁组的少年们只是好好收拾了下八九岁两组,基本上一个照顾俩,周到细致可想而知,啪啪声和倒地声此起彼伏。


第二遍兽力功收式的时候, 台前的那柱香也正好燃尽,射箭区和器械区的少年都回来集合了,只是队伍前面换了个高高瘦瘦青年,不见了白志秀。

少年们站好刚上课时的队形,各组组长清点完人数,依次报告后,高瘦少年笔直立正,“报告孟师,队列集合完毕,无人早退”。

齐猛发现16岁整个组没来。

孟师说道:“好,归队”,扫视了一遍全场少年,“今天的力量和器械训练里,十五岁组的孟虎李星表现出的进步,值得表扬,俩人已经拳力能达到六百斤,足可击倒野猪,继续苦练,争取16岁毕业之前达到八百斤力,即可击晕野猪,获得捕猎队资格。来,孟虎,李星站这儿,让大家加深下印象”。

随后出列的俩少年,一个就是高瘦少年,另一个少年,又高又壮还黑黑的。

齐猛低声问赵岭,哪个是孟虎,没等赵岭回答,旁边队列的胖子就回答了,“自然是壮的像老虎的那个”。

“不过最让人惊喜的是余自勇,13岁就能打出九百斤拳力,还是在梅花桩游走闪避之中,前途可期,14岁如果能打出一千六百斤力,就可进入明山学院,白志秀已经被录取,过几天就去报道,希望你明年能够也进入”,孟师接着说道。

看余自勇要上前,孟师拦住了他,“你就不用出来了,被夸的次数太多了,不用再让大家认了”

大家哄的笑了,余自勇难得的有些羞涩,挠了挠头。

“今天新来的学徒,是不是有些奇怪我没管你们,学长们也没修理你们?”

“是懒得理我们吧!我们这么弱”,李小五小声嘟囔。

没想到孟师居然听到了。

“不错,是你们太弱,更是这里有个传统,新学徒头七天没人催,自己随便练,七天之后才开始调教,怎么调教,你们也看到了,要想挨揍少,就得多学苦练,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大声点儿”

“听明白了”,齐猛他们这次用了吃奶的力气。

“好,解散,余自勇留下”

少年们一哄而散,新学徒却没有人撒着欢儿的跑。

不是不敢不想,是不能,精神一放松下来,才感到腿是酸得,胳膊是麻的,腰是疼的。

赵艾明就是炸着腿走路,赵霄坚持了一会儿,试着炸着腿走几步,“齐猛,你试试,炸着腿走大腿根真没那么疼了”。

齐猛试了试,确实轻点儿,“太难看了,还是算了,我还受的了”。

赵岭表示也可以忍受,丢不起那人。

不过还是有两三个孩子忍不住走路炸着腿了。

“呀!这是啥功夫啊,练了一上午鸭子拳”,走到街里,有遇到的村民开始逗趣儿。

“不错,还挺像鸭子,这功夫用来捕虫子的吧!”,惹得一阵笑声,那几个孩子低着头,只看脚下,脸红红的。

“看你们这些大人把孩子臊成啥了,这点儿孩子累得步都走不开了,不说鼓励鼓励,还说起风凉话”,有个胖胖的女人经过时看不下去了。

忍着疼,孩子们加快了速度。

“慢点走,不急,看谁敢再笑话你们,大娘骂他”,齐猛认识那是村长老婆,白志秀娘。

回到家,齐猛娘已经做好饭,黍粉饼,还有一锅熬菜,是从树林子里薅的野菜,叫地老虎。

每年这个季节,树林子的地面上,地老虎就长得满满当当,生长速度极快。

但长到四五天就开始藤化,煮不烂咬不断,不能吃了,长出来的第二天上午去薅的最嫩,根附近留一段,过一夜第二天上午又能薅了。

它的茎杆脆生生的,叶芽肉乎乎,还有淡淡的香气,当然加点肉更好吃,可是有几家能天天吃肉呢,一般都是放些动物油脂。

今天的熬菜里不仅放的油脂多,菜汤上面浮着一层油花,竟然有肉片。

齐猛的碗里有几片,宽宽阔阔的,只是太薄了些。

齐春来要把他碗里的那几片夹给齐猛,阿玉瞪着他拦住了。

“他小,吃的年头还多着呢,再说以前不都是紧着他吃,今天你得吃了”。

“爹,你吃吧,我这好几片呢!”,齐猛也挡住了爹的筷子,也劝爹吃了,“今天吃得够好了,早上吃那一大块肉现在还香呢”。

齐春来笑了,“早上吃的肉到肚子里早变成屎了,还能香?”

“哎呀,吃饭呢,你说那个恶心不恶心”,阿玉打了一下齐春来。

齐猛把肉片放到妹妹嘴边,看她嘬干油汁儿,抽回来筷子吃了那片肉,小丫头口里唔唔的,挺着身子 ,意见很大。

齐猛就又夹了个肉片,还有意多蘸了菜上面的油汤 ,放到妹妹嘴边,小丫头整个含住了肉片,小嘴一阵鼓弄 ,齐猛怕她咽下去噎着,赶紧撤回筷子。

阿玉说:“你赶紧吃你的饭吧,我用菜汤泡饼喂她”,说着把饼辦开用手指捻碎了泡碗里 ,加汤拿勺喂给妞妞。

齐春来问:“上午学的啥?”

“开体功,兽力功和游击功”

“会了没有?”

“开体功和兽力功还能记住些,最起码能跟得上,游击功不行,根本记不住跟不上,不过最后打完已经不晕了”。

“那个游击功挺复杂,是一套基础步伐,但高手那个步伐不是固定的,甚至一遍和一遍都不一样,根本别想记住,练的就是你身法反应的快慢”。

“我说呢!怎么也记不住,而且感觉第二节训练那人教的和白志秀教得不太一样”。

“每个人水平不一样,练出来的难易也不一样,另外这些功法的叫法只是孟师自己命名的,各个村里老师教的都差不多,可是为了显示自己功法不同于别人,都会起个霸气响亮的独有名称”

“是这样啊!第一遍跟着白志秀练,就特别难,根本跟不上不说,好几个人都转晕光想吐”,齐猛猛点头,想起了什么,“爹,你知道吗?白志秀考上什么明山学院了”。

“喔!挺好的!”齐春来只是淡淡的说道。

“还有那个余自勇,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余郎中大小子,原来是第一天才,后来,这一年来才让白志秀超过了,他怎么了 ?”

“他今天被孟师表扬了,说什么梅花桩游走九百斤力,是怎么回事儿?”

“这么厉害了,这就是说他在梅花桩上边游走边攻击吊着的石板,能一拳击碎九块试力板,那么站着固定攻击应该一千二百斤”

“这么厉害”,齐猛试过那种石板,在大爷家打过,一张也打不碎 ,手还疼了半天。

那种石头有一些特别,不像通常的石头那么脆硬,而是有一些弹性,摸起来有点儿柔滑,不能盖房子垒墙,垒高了容易变形侧倒。

村长家就加工这种石板,少量卖给村里,大部分是外面人来收购,他家里在附近的山上有一个试力石开采洞,村里人不少在哪儿帮工挖掘切割和运输,齐春来就在哪里负责记账。

村里的很多女人闲时也去帮工,干些打磨的活儿,能挣点儿工钱,胡同里有几个大娘时不时的也过去。

阿玉听到他们说起试力石,试探着给齐春来说:“你去捕猎了,我没事儿去磨石板吧,鞋底纳不少了,皮子也没剩下多少,早晚干会儿就做完了,筐子我一人也编不了”。

“别去了,闺女太小了,你根本腾不出手”

“她吃饱了就一点也不闹,放旁边看着,不碍事的”。

“别去了,打磨那活儿太脏,灰尘太多,捂着布干半天鼻子嘴巴也进灰,用皮子捂着又喘不上气,你看村里好几个岁数大的婆婆现在呼吸难受,都是以前常年去那儿干活儿的,连村长自己家女人都不干,磨石头的那个院子进都很少进去”。

听齐春来这么说,阿玉不再提了,以前说过几次,春来坚决不同意。

吃完午饭,肚子饱饱的,上午的疲惫一扫而空,小孩子力气恢复快。

看齐猛碗一放,背起书包又要出去,阿玉喊住了他。

“干啥这么早,练了一上午,回来累的走不动路了,这一吃饱又有精神了,躺炕上睡会儿,下午读书脑子清楚” 。

“娘,我不累,睡不着,不如早点去学校复习一下文字”。

“那你记得叫上张曾,他一上午来找了你两次,你们仨都去训练了,胡同里就剩下他一个小孩没人玩儿,在咱家门口看了半天蚂蚁”

“好,我这就先叫他”

齐猛刚出院门,就看到张曾过来。

“齐猛,是不是去学堂”

“是,正要去叫你,你没叫上赵霄?”

“他家饭还没好,赵博也在他家,他让咱们先走吧,他一会儿跟赵博一块走”

“那咱们去赵岭家”

叫上赵岭,他们没有去学堂,而是去了河边,原来上午赵岭听人说起河边树林子里看到了蘑菇,就惦记上了,趁现在河边没人,赶紧找找,能多找点儿,晚上煮蘑菇汤,他们都吃过,味道口感格外的香腻。

树林子里一个人没看到,仨人进去没多会儿,就看到有些树根处长出细长的蘑菇,一簇簇的,黑顶白茎。

仨人怕放包里让书挤坏了,也怕把书弄脏,索性把书都放张曾包里,还挺重的,于是让他在外面等,他俩各自带着书包去摘。

找着找着,俩人就分开了。

好几棵树才有一簇,齐猛贴着河道的这边搜索,他发现离河道越近越多。

训练场到河边是个大斜坡,岸边树林就在斜坡上,有很多树就长在水中,每年雨季水量增大,更是会把整个树林都泡在手中,最下面那几排只漏出树梢。

挨着水边的两排树下几乎每棵都长着蘑菇,而且要大一些。

现在天冷了,按说这个季节不应该有蘑菇长出来了,几乎没有人来河边,只有一些练体学徒会在靠近演武场的林间练习一些武技,这才发现几颗零零星星的细小蘑菇,要不是赵岭心血来潮突然想吃蘑菇汤,多少有点儿就够做了,没人会专门来搜寻。

没人走到河边,当然没发现水边居然这么多。

早上时林子雾气大,这个季节,雾湿冷刺骨,离河越近越浓重,到了中午这会儿才逐渐散开,但水边还依稀有些。

沿着水边寻找,齐猛现在只采菇帽大些的,那些今天不采 ,明天估计茎肯定支撑不起来了,剩下细小的明天采,正好也长大些。

他看到前方地面上一个手掌大的蘑菇帽,可惜掉地上了,看不见茎。果然长的太大,细细的茎支撑不住折了。

暗自在心里夸自己聪明,他伸出手去捡,变故突生,那个蘑菇竟然射出一个头,飞速都咬住他手指头,竟然是个黑不溜秋的小王八。

疼得齐猛嗷嗷只叫,甩着手,想把小王八摔下来,不料小王八一悬空,咬的更紧,齐猛用左手抓住小王八背部,向下拽,可它死不松口,更疼,齐猛不敢硬拽,头开始有点儿发晕。

心里一发狠,张口咬住了小王八的脖子,感觉韧性十足,猛然使力,一股苦苦的液体射进口腔,小王八不松口他不敢松口,只得继续任那股苦汁喷进口里,顺着嗓子咽下,小王八终于松口了。

齐猛迷迷糊糊也松了口,倒在地上,倒地的那一瞬间,腹内轰的一声,似乎有团东西炸了开来,一股剧痛蔓延开来,似乎要把他浑身的血肉撑爆融化,眼见有黑色液体从体内冒出,把衣服都浸透了。

蓦地,一簇金色亮点从头顶深处瞬间射出,笼罩住了即将分崩离析的血肉骨骼,也死死的禁锢了那团不可匹敌的力量,两者开始了反复压缩膨胀的较量。

撕心裂肺的痛苦彻底让齐猛晕了过去。

再醒来,看到是睡在被窝里,头枕着娘的胳膊,自从有了妹妹,他就再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他想起了河边情形,感受下身体,隐约能感觉腹内一团被禁锢的东西,还在散发出微微的燥热。

怕惊醒娘,他头不敢动,眼睛转向旁边,妹妹这会儿在爹的被窝里睡到正香,尽管爹打着呼噜。

一动不动太难受了,没多大会儿,他实在忍不住轻轻动了下胳膊,阿玉就醒了。

“哪儿不舒服”,阿玉把手放到齐猛脑门上,再放自己脑门是比比,“不烧了,还冷不冷”

“不冷,啥事儿没有”,齐猛一咕噜坐了起来。

爹也醒了,问:“你不难受了?”

“没事儿了,比白天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你娘快吓死了,看,哭的眼睛像个桃子”。

齐猛扭头看娘,果然眼睛红肿。

娘有些不好意思,反驳齐春来:“怎么能不害怕,一会冷一会儿热的,冷时冰手,热时烫人,反反复复好几次,还一层层的出黑汗,洗都来不及,你不害怕,脸色咋那么白”。

齐猛想起那个漫长梦境,那团力量不断挣扎,每一次挣扎都是一次噩梦。

一会儿掉进冰河,一会站在狂风肆虐中,一会儿身处火红的浓稠河流,口难张气难喘。

但总是在感觉快死了那一刻,有一簇金色亮点再次射出驱散噩梦,让自己挺过去,身体和意志在这种反反复复中,饱受磨砺,直到那团力量不再反抗,被金色亮点牢牢禁锢在小腹中。

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些金色亮点儿呢?

但齐猛没有说出来,怕爹娘担心。

“我怎么不知道,一觉睡到现在刚醒”。

“真的没感觉难受”

“真没有,你看我现在像难受吗?”,齐猛轻轻在炕上跳了一下,跳起老高,手顶了一下房顶,才没撞到头,吓了自己一跳,落在炕上发出沉重的咚声。


“使那么大劲干嘛!别把炕跳塌了”

房顶不高,以前齐猛使劲跳过,手几乎能够到房顶,阿玉以为他这次也是使劲儿跳,为了表现自己身体全好了。

看看外边的天色,已经透出亮光,啊玉穿上外套下炕做饭,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粥是昨天下午做的,因为齐猛这事儿,根本没心情吃饭,一口没吃,今天只是热一下。

粥锅里加一层篦子放进几个黍粉饼热上,拿出两块儿拳头那么大的酱肉切成片,从罐子里夹出一碗淹老虎菜。

等粥和饼热好后,一顿格外丰盛的早餐就上桌了,因为有那么多的肉。

做饭的时间,齐春来和齐猛都已经起来了,“娘,我今天还去出操吗?”

“不去了,在家歇两天,看情况再说”,齐春来回答。

吃饭功夫 ,齐春来板着脸对齐猛说:“你小子采那么点蘑菇,知道耽误你爹娘多大的事吗?”

阿玉打了一下齐春来,“给孩子说的什么呀!”

齐猛看到娘脸红了,他愣愣是问:“你俩啥事儿?”

“别理你爹,他唬你呢!”

“怎么唬他了,本来说好昨天晚上吃大肉,因为他连肉味儿也没闻着”。

齐猛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儿,“爹,这些肉你都吃了吧,好有劲儿捕猎”。

“看,孩子多懂事儿,你这么大岁数了,还像个馋猫”,阿玉调笑齐春来。

“这肉你倒是也给我装包里了,路上也有的吃,可那鲜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齐春来看着阿玉,笑嘻嘻的说道。

“那里有鲜肉,我也要吃”,齐猛瞪大了眼睛,也看向阿玉。

“别听你爹瞎说,等他回来,就能分到鲜肉了”,阿玉嗔怪道,齐猛分明在娘脸上看到一丝怪异。

两大块儿肉切的满满一碗肉片,齐猛吃了一多半,要不是阿玉紧着往齐春来碗里夹了几块儿,齐春来往阿玉碗里夹了几块儿,他俩是一块儿也不肯自己夹着吃的。

吃完饭,齐春来看看齐猛,对阿玉说道:“要不我给村长说,怕齐猛没好彻底,这次不去了”。

“去吧,应该没啥事儿了,你在家也没用,我能应付得过来,还有这么多邻居呢!”。

齐春来这才背起昨天上午就打好的背包,正准备出去。

院外面有人问:“春来,齐猛今天怎么样,能去吗?”

“小平哥,他啥事儿没有了,我这就出去 ”齐春来答应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啊玉和齐猛送到院门口就不送了,村里人出去打猎不兴家人送出院门外,在门里就停下了,这是祖辈留下的传统。

齐猛看到,门外已经等着两个人,一个是高高瘦瘦的小平大爷,一个老扁子大爷。

老扁子大爷的称呼是因为他的头长的比较扁长,大家私下称呼他老扁子,他听见了也不恼。

“齐猛好了”

“好了,小平大爷,扁子大爷, 你们都去呀!”

“我们年年去,倒是你爹第一次,昨天你可把你爹娘吓坏了,以后一个人可不能乱跑,尤其以后就你娘一个人在家”,小平面色郑重提醒。

“嗯”,齐猛答应。

看着齐春来三人走远,一直没有回头,他们要在西头的大祠堂集合,阿玉带着齐猛回屋,把水壶舀满,准备烧水洗碗。

齐猛帮着娘把锅碗摞到一起 ,端到洗碗池,平时有些吃力,今天格外轻松,难道是错觉,齐猛有些困惑。

这时赵霄和赵岭进来了,盯着齐猛上下打量,“你好了”

“嗯”

“真没事了”

“你看我像有事儿吗”。

赵岭走上前给了齐猛一拳,齐猛一抬手挡开了,

“呀!比原来还反应快”,赵岭这下相信他真好了,“那去不去出操”。

“这两天,齐猛先不去呢,看看还会不会发烧了,你给他请两天假,还有下午读书课也帮他请两天假”,阿玉说道。

“好,那就让他舒服两天,我们走了”。

赵岭赵霄走了后,齐猛给娘说“我就歇一天吧!七天后训练就有人查了,学不会还得挨揍”。

“不行,必须呆两天看看,你不知道多吓人,刚开始吃余郎中开的药,也一点儿不见轻,他都没有办法了,差点儿吓死我,最少呆两天我才放心”。

“在家也没人玩儿,就个不会说话不会走的小妹妹,太没意思”。

“我不是人,娘就那么讨厌,我还说你爹打猎这些天,你这一病正好陪着我在家”。

“啊!邻居这么多大娘,你不缺人聊天,我顶多歇两天”,齐猛一听娘居然有这打算,赶紧答应,声明只歇两天。

天天在家还不闷死,连出去玩儿的理由也找不着了。

洗好锅碗,娘又扫了扫地,看小丫头依旧睡的香甜。

昨天齐猛折腾了大半夜,几家邻居来来往往不停过来探视,她在旁边瞪着眼瞅,还兴奋的时不时咿咿呀呀,可是欢得很。

“过来,把衣服换了”

齐猛这才感到衣服味道确实不好闻,昨天发热的时候没少出汗,擦洗了好几遍,这已经是稳定下来后新换的衣服,依旧被汗浸透了,透着黑色的油光。

早上一起来,全家光顾着兴奋了,然后又因为齐春来要出门,忙着做饭吃饭,送他出门,这会儿终于想起齐猛那一身臭味儿。

齐猛脱下衣服,阿玉也把换洗衣服放到炕头,看着光着身子的齐猛拿起要穿,闻到他身上一股子汗味儿,就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先上炕钻被窝里,娘坐热水给你洗洗身子”。

“不用热水,凉水就行了”,齐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

阿玉摸了下他的脊背,确实热乎乎的,“那也不行,快上去,热身子一着凉,最容易发烧了,你这刚好,别再病了”。

“谁再病了?”,院子里有人搭话,齐猛听出来是前面的邻居山子家大娘,哧溜一下子钻进被窝。

“还能谁,齐猛呗”,看着端着碗进来的山子家大娘,阿玉招呼,“坐这儿,还有前两天淹的老虎菜,这会吃正好,特别脆”。

“小猛子好了?看精神头儿欢多了,这俩大眼能叽里咕噜转了”,山子大娘走到炕前,仔细看了看齐猛。

山子大娘比阿玉大了不少,她老公去年病死了,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儿子山子已经跟本村的姑娘定了亲。

二女儿在镇子里一个表姐家帮带孩子,表姐身体不好,表姐夫是镇守手下一个办事儿的,多少有些权力,人不错,给的工钱也不少,每次回来都带不少好东西。

“你们走的时候已经平稳了,后来一直没犯,早上醒了就啥事儿没有了 ”。

“昨天你可吓坏了你爹你娘,把我们这些邻居也担心的不轻”。

“可不是,嫂子坐下来,尝尝新咸菜”,阿玉又新盛出来一碗咸菜。

山子大娘这才坐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尝了一口碗里的咸菜。

“真脆,还有点甜味,放啥佐料了?”

“腌的时候切了几块甘姜”

“下次我腌菜也放点儿,嗯,还是有点甜味好吃”,山子大娘边说边吃边点着头。

说话功夫,啊玉舀好了一锅水坐炉子上。

“坐这么一大锅水干嘛?”

“一会儿给齐猛洗洗身子,昨天出了一天汗,洗了几遍了,今天早上身上又馊了,一会儿再坐一壶烫下衣服去去味儿”。

“洗的时候得使劲搓”,声音来自院子里,来人话音儿未落,赵岭娘进了屋里。

“他们仨人偷跑河边树林子里,却骗人说早点儿去学堂温功课”。

“是,一会儿搓一层皮下来 ,看他长记性不长”,山子大娘大声说。

齐猛知道没理,头钻被窝里,一动不动,装作听不见。

看齐猛一声不吭,赵岭娘问阿玉:“问他被啥咬的了吗?”

“没顾得上,余郎中说看牙印儿,应该是水蛇,不过余郎中到的时候,伤口已经长住了,只留下点儿牙印儿,也看不见肿,就只开了副药喝下,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可能也是惊着了”,阿玉边往一个大木桶里舀水边说。

“是不是在河边撞着什么了,看昨晚小猛子打摆子打的瘆人,你改天去河神庙烧个香吧,去的时候叫上我,给赵岭也烧一注,昨天他为了找小猛子也到河边了”。

“哪那么多事儿的”,山子大娘向来不屑这些神神鬼鬼。

“你呀!总不信这些,经过事儿就知道了,昨天赵岭一回来我就让他在河神牌位前烧了香磕了个头,小心没大错”。

山子大娘撇撇嘴,没再说话。

“行,那吃了中午饭咱们就去吧,早做早清”,阿玉立刻答应。

不答应她,不知道她还会唠叨些什么。

赵岭娘是个肚子里藏不下话的人,心里想到啥事儿就得赶紧干。

阿玉也知道她肯定觉得去河边这事儿是赵岭起的头儿,看齐猛遭这么大的罪,心里放不下,觉得做点儿啥才安心,所以提议陪阿玉去河神庙烧香。

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水开了 。

阿玉让齐猛出来洗身子 ,齐猛看着屋里的两个大娘,扭捏着不出来。

山子大娘笑骂:“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害羞了,不是前两年,光着屁股挨家上门找娘了”。

“今年大了这一岁,我们家赵岭也是,上个茅房尿个尿,我在里面就不进去,非得等我出来才进去”,赵岭娘笑着说。

山子大娘站起身,冲齐猛说:“起不起,不起我去抱你下来了啊” 。

齐猛赶紧缩进被子里,把被子拉的紧紧的 。

“这么臭,谁爱抱你,我们走了,你起来洗吧,让你娘使劲搓搓,把臭味搓干净了”。

听着脚步声远了 ,阿玉也已经加好了热水,试好了温度,看齐猛还没起,走到炕边儿,撩开被子,拍了齐猛屁股一巴掌,“都出院门了,赶紧起来进桶里泡会儿,把泥泡软乎了,一会儿好搓”。

齐猛咕噜起来,就娘一个人在家了,他没啥害羞的。

爬下炕,跨进桶里,跪下去 ,让水漫到脖子。

给齐猛洗了这么多次,阿玉知道该放多少水,加多少热水温度正好。

适应了一下,齐猛憋口气,屁股坐下,连头也泡进去,过了一会儿,竟然没有憋闷的感觉,又呆了会儿,还是没有。

齐猛正想继续憋着,看到底能憋多久,突然头发被抓住猛的提了起来。

“没事儿吧!”,阿玉惊慌的看着有些茫然的齐猛。

“没事儿呀!怎么了?娘”,看着娘惊慌失措的表情,齐猛有些奇怪。

“你头闷在水里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

“我就试试能憋多大会儿”

“下次别憋这么长时间,憋久了伤身体”。

齐猛没有争辩自己一点儿也不闷,只是点点头,“嗯”,他也不明白咋回事儿。总觉得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又说不清啥变化。

这以后再去河里洗身子游泳,比谁潜泳游得远,他可就稳得第一了,想象了一下赵岭他们那副嫉妒羡慕恨的表情,齐猛差点儿乐出声。

“傻乐啥?”

阿玉搬过来一个凳子,放在桶边坐下,让齐猛站好,解开发髻,头发能披到肩头,用手往齐猛头上撩水,因为刚才水里泡过,已经已经湿透了。

打开一个小盒子,拿出一块儿黄色的扁圆油脂块儿,细细抹擦一遍齐猛的头发,小心收进盒子里搁地上。

“真香”,齐猛用力吸鼻子。

“你爹出门了,让你用一次,他在,可舍不得”,娘笑着说。

齐猛知道这个东西叫香洗,娘也是洗头时才用,以前没有妹妹时,娘每次洗完,齐猛都会抱着娘的脖子使劲闻。

他和爹洗脸洗澡用的都是皂角粉,是用采自林子里的皂角树的果实磨制的。

“这是爹娘成亲分家后,爹第一次去城里买东西,就是给娘买的这个,太贵了,为这娘还抱怨他瞎花钱,那时刚搬到这个新家不久,一屁股外债,买回来时邻居大娘们可眼气了,不过刚开始只有赵岭娘让人捎回来一块儿”,阿玉一脸的幸福。

阿玉边美美的讲述,边用双手在齐猛头上又抓又挠,把齐猛舒服的只哼哼。

“舒服吧?”

“嗯,娘,多挠会儿”

“再挠真把头皮挠破了”,阿玉开始搓头发,“自己先搓着前面,一会儿娘给你搓背”。

齐猛慢慢自己搓着前胸和肚子,感觉心跳似乎比以前要有力,原来的小肚腩也没了 ,现在的肚皮平平的紧紧的。

摸着齐猛头发顺滑柔软了,阿玉撩水把头冲洗干净,“你自己摸摸,滑不滑”。

齐猛摸摸头发,用手指梳理几下,拿头发放鼻子下闻闻,“嗯,又香又滑,一点儿也不粘了”。

阿玉一个手扶着齐猛脖子,一个手在他脸上搓,额头脸颊,鼻子,下巴一阵搓。

“哎,这泥真厚,对了,你天天不洗脸吗? ”

“洗 ,早上洗一次,晚上洗一次呢!”。

“是不是用水一抹呼弄下?”

“抹好几下呢”,齐猛说完这话,觉着怎么这么别扭。

“还是抹两下呗”,娘乐了。

接着开始搓脖子,“挨呀呀!都这么厚啊!”。

“平常没这么厚的,就是昨天出汗太多了”,齐猛辩解。

搓好脖子,撩水冲掉泥球儿,阿玉认真打量下齐猛梦,“俊多了,看我家小猛子多白,比胡同里的小闺女还白,以前咋就硬是没看出来”。

齐猛嘿嘿笑了,“那你天天给我洗吧!”

“那好,我每天给你搓一次,看看是不是天天泥这么厚”。

“行,你以后搓搓看,肯定没今天多”。

阿玉难得有这么闲,好久没这么逗齐猛了。

扭头看炕上小丫头还睡的香甜,昨天她也从下午一直到后半夜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人来人往,没闭过眼,这会估计正补大觉呢!

“站起来,开始搓身子”,齐猛背对娘站了起来,头顶能到坐着的阿玉鼻子高了,水漫过齐猛屁股。

阿玉在齐猛背上使劲儿搓了一下,果然泥泡软了,特别多,又使劲儿搓了几下,脊背搓出几道黑白分明的印记。

“你这汗怎么黑乎乎的,还粘,平时咋也没感觉这么黑臭呀!”,阿玉用手扇了扇,“我去拿快布”。

到柜子里找了块儿麻布,这下子比手搓省劲儿多了,还快,黑泥纷纷滚落,本来已经泡黑的水更黑了。


阿玉强忍着臭味,快速把齐猛全身使劲儿搓了一遍,前胸肚子屁股腿 ,还让齐出来把腿脚也搓了,全身搓完后,让齐猛进桶,把泥球冲掉,水臭气扑鼻。

“要不是天凉,真该先打几盆水在院子里从头到脚浇几遍,再进桶里洗”。

“我不怕冷,现在也可以浇”

“我怕,出来站你换下来的衣服上,我给你找个不穿的旧衣服擦干身上的水”。

齐猛想接过衣服要自己擦。

“我赶紧给你擦擦,还得再洗一遍,擦完披上你爹的衣服等会儿,我换换桶里的水”。

“不用了娘,挺干净的,别洗了”,对于洗澡这件事儿,齐猛不是太感兴趣。

“没把我熏晕,乖,一会儿再给你抹下香洗,洗完肯定香喷喷的”

“那好吧!就是太浪费了”

“趁你爹不在,咱们浪费一下”。

披着爹大大的褂子,看着娘一趟趟用个小桶把脏水提出去,擦干净大木桶,又倒上净水,把锅里的热水加上,齐猛想着,以后一定要孝顺娘。

娘扶他进大木桶的时候,他忍不住抱住娘的脖子 ,在脸上亲了一下,“娘,我长大了好好孝顺你”。

阿玉愣了一下,刮着他鼻子笑了:“我家猛子会哄娘高兴了”。

“不是哄你的,是真的”,齐猛分辨。

“好好,真的真的,就怕长大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不会的,我不娶媳妇儿,就孝顺娘一个人”。

阿玉看着齐猛一脸认真的样子,感觉又开心又感到好玩儿,“那可不行,爹娘还想抱孙子呢!”。

重新给齐猛头发抹了香洗,轻轻抓捏,连带搓了脸和脖子,撩水冲洗一番后,更显白嫩光滑,阿玉看的有些愣神儿,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齐猛有这么白嫩呀!

“娘,我脸还很脏吗?”

“啊!不脏,可白嫩了”,阿玉摇了摇头,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概自从有了闺女,关注这个儿子太少了,经过这次大病,她才知道失去儿子会多么痛苦,心里暗自告诉自己以后要多关心下他。

“站起来吧,搓搓背”,等齐猛站起来,阿玉把香洗浓浓的抹在自己双手上 ,再满满涂抹到他的前胸肚子后背,细细搓揉。

感受到那皮肤格外的光滑细腻,比小女儿的皮肤一点儿不差,似乎还更有韧性和光泽,不由心底有些怪怪的感觉,一个男孩子怎么能有这样好的皮肤?

上身搓好冲净,扶齐猛出来站到地面衣服上,依然用涂抹香洗的双手细细揉搓了他的屁股和腿脚,仔细搓洗了屁股沟和大腿根膝盖腿窝部位,哪里最容易藏污纳垢,齐猛趁机抓起娘的头发玩儿。

阿玉给他搓完又扶到桶里,在水中彻底冲洗一遍,再抱出用干净布擦拭他身上的水。

“冷不冷?”

“一点儿也不冷”

“真是,身上热乎乎的 ,像个小火炉”,阿玉抱他的时候感觉自己都暖洋洋的。

“这下又干净还香喷喷的,娘都想咬一口”,阿玉说着,抱起擦干的齐猛边往炕走,边低头在他肚子上摇着头使劲儿亲,还发出啧啧的声音,齐猛痒的扭着身子,咯咯的笑。

把齐猛放到炕上,看着自己的杰作,阿玉着实有些陶醉,让齐猛自己换上炕头的干净衣服,阿玉去把桶里水倒掉,好好冲洗了几遍木桶,放一边。

齐猛换好衣服,看着还在睡觉的妹妹,坐她旁边,用手指轻轻触碰她长长的眼睫毛,他最喜欢妹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了,特别像娘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像爹的,没那么大,有些细长,是单眼皮。

他又轻轻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儿, 肉肉的很好玩儿,看妹妹一点儿反应没有,胆子更大了,又捏住她的鼻子,这下小丫头喘气儿受阻,一摇头,眼睛睁开了,看到齐猛捏着自己的鼻子,嘴里咿呀咿呀表示不满。

“娘,妹妹醒了”,齐猛喊了一声。

“刚才好好的,是不是你闹她了?”

“没有没有,是她睡够自己醒了,应该饿醒的”,齐猛不敢承认,怕娘唠叨自己。

阿玉走过来,坐炕沿上抱起小丫头,拉过被子盖她身上,撩起衣襟儿,把奶头放到女儿嘴里,小丫头马上滋滋的吸起来。

看小丫头这边奶吸个差不多了,阿玉就把她身子转过来吃另一边的 ,直到她打了个奶嗝 ,知道她吃饱了 ,把奶头慢慢取出来,小丫头吧唧下嘴巴,没有哭闹 。

“娘, 我多大不喝奶的?”,齐猛安静的看着妹妹吃奶,突然冒出一句。

“别的小孩儿都一两岁就断奶了,你吃到三岁,娘的奶水多,不吃也浪费,娘憋奶也难过,你爹看不得娘受罪,就让你一直吃着”。

“那干啥三岁不让吃了,是没奶了吗?”

“也有,就是变少了,你老吃奶,别的啥也不吃,怕养料不够,不长肉,不长个,没办法只能硬断奶,逼你吃糊糊”

“那我就不吃奶吃糊糊了”

“那那么容易,你连哭带闹,后来往糊糊里加奶水,你饿极了喂你,才慢慢吃了,开始奶水加的多,慢慢减少,以后就习惯了,也开始吃菜 肉 饼子了”。

“啊,那我不喝奶,你憋奶不难受了吗?”

阿玉笑着说,“这么说你喝奶还是为了娘好了”。

齐猛小声回答,“那可不”。

阿玉接着说:“开始奶多难受,正好多挤点儿倒糊糊里”。

歪着头想了会儿,齐猛记起一些印象,“我怎么记得后来晚上睡觉还吃过”。

阿玉捏了捏他脸蛋儿,“还记得呀!五岁多的时候还有吃呢,晚上揽着你睡觉,总会拱开娘的衣服,含住奶吸,开始你爹也不让,后来你都是趁爹娘睡着,偷偷缩到被子里吃”。

“我那时就那么聪明呀!”,齐猛腆着脸嘿嘿笑。

“你以为爹不知道啊,只是没管你”。

“爹咋变好了,一定是你心疼我,训他了吧”,齐猛开心的看着娘。

“娘那时奶是少了,可还有 ,晚上也有点儿憋的慌,再说只要你不明目张胆的大白天吃,你爹也就装不知道,还有一个原因是你后来两年身体不好,有病了,这些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后来怎么又不让吃了” 齐猛有些郁闷。

“后来,你渐渐病好了,娘肚子里有了妞妞,奶水一点儿没有了,你就使劲吸,把娘奶都吸疼了,爹看不过,不让再吃,你闹也不行,还几次说不要这个爹了”,阿玉想着当时的场景,脸上露出笑容。

“我怎么会那么小气,爹多好,碗里有个肉片也都给我呢!”

“那会儿你可不说这个,小平大爷逗你,说让他给你当爹,他就一直让你吃,你还要把你爹推出去,说让他去小平大爷家,让小平大爷来咱家住呢!”。

齐猛羞红了脸,“那时候小,现在我才不换呢”。

阿玉接着说:“直到确实吸不出奶,你才慢慢断了,后来看你睡觉不老实,经常会把腿搭到娘肚子上,怕你踢坏妹妹,你爹干脆开始让你单独睡一个被窝 ,他还睡中间隔开”。

齐猛看着妹妹,妹妹已经吃饱了吗,看他看过来,立即扎拉着俩小胳膊要让他抱。

“我才不抱你,都是你害我没奶喝的”。

阿玉笑眯眯的看着他,“没妹妹,你准备这么大还喝奶?”

齐猛愣了一下,“不行吧?”,说完这句话,齐猛然发现了什么,“我知道为啥那会儿没奶了”。

“为啥”阿玉好奇他有了什么新念头,

“你肚子里有了妹妹,她把奶在肚子里就抢着喝光了,所以流不出了,后来她从肚子里出来了,奶又能流出来了”

“哈哈哈哈,我家猛子太聪明了”,阿玉伸手使劲儿揉了揉齐猛没扎头发的脑袋瓜儿。越想越乐,忍不住又捧起齐猛脸蛋亲了一口,“我咋生出你这个聪明蛋”。

齐猛也傻傻的乐,脸上有些得意。

看看天,快中午了,想起下午约好要去河神庙,阿玉给妞妞穿好衣服,递给已经换好衣服的齐猛,“你抱着她,娘去做饭”。

齐猛接过妹妹,把手指放她嘴边,妞妞吧唧吧唧的舔着,“娘,看她吃饱了还吃手指”。

阿玉拨开挡着炉子加炭口的一块儿石板,边往炉子里加炭边回答,“啥东西放她嘴边她都吃”。

齐猛又把妹妹举起来,俩手托着胳肢窝,让她站在炕上,然后稍微松开双手,小丫头站了那么一下,腿一软往下滑,齐猛俩手一托,立住了,又试俩次,小丫头有了经验,竟然能站稳那么一会儿。

齐猛喊“娘,娘”

阿玉正拿着几个黍粉饼往锅里放,“怎么啦?”

“你看,妹妹会站了”,齐猛松开手,小丫头这次竟然又多站了会儿,才要歪倒。

阿玉朝炕边紧走了两步,看到齐猛稳稳的扶住,才停下。

“往炕里面站点儿,别太靠炕边”。

“我扶得住,怎么样,妹妹是不是能站了”

“是,九个月了,该能站了,你是八个月就会走路的,两岁就会爬树的,要不是岁数小身子轻,也不能爬到顶顶的树梢上”。

“那我以后训练妹妹,说不定爹回来时就能走了”

“哪儿有那么快,你是六个月就能站了,你爹天天练你,还俩月呢!”。

“赵岭赵霄几个月会走的?”,齐猛好奇的问

“听赵岭娘说差不多11个多月会走的,赵霄晚,一岁半才会走”。

次数多了,小丫头越站越稳,每次直到快歪倒,齐猛才伸手托住,这时候她都会咯咯咯的笑,显然这样玩儿,她很开心。

“他们怎么那么笨?”

“你爹说是娘的奶水又多又稠,养料足”,阿玉得意的说。

“那妹妹怎么现在还站不稳”,齐猛质疑。

“现在没有你那会儿奶多,也没有那么稠了”,阿玉想了一下,解释道。

“就是我天生长的有劲儿”,齐猛自豪的表示不信这个理由。

“要不你来尝尝是不是没以前稠?”,娘逗他。“嘿嘿”齐猛笑着没搭话,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喝。

“恐怕你也记不住原来啥味儿了”,娘大大的眼睛满是笑意,齐猛张了张嘴巴,没说话。

中午吃的是蒸黍粉饼,就着腌老虎菜,还有黍米粥,这才是日常饭菜。

吃完,看娘拿锅碗准备去洗,“我洗我洗”,齐猛抢过来非要自己洗,阿玉由他去,就在旁边看着。

齐猛把碗饭勺筷子摞锅里,端到旁边一个低的桌子上,那上面有个木制的的洗菜盆里,像模像样的把锅碗用刷子细细涮了一遍,放到桌子上。

洗完一遍,要端起盛洗刷用水的木盆。阿玉阻止他,“我倒水,你端不动”,话说一半,齐猛已经端着大木盆站起来。

“我能”,说着就往院子里走,大大的木盆小小的身子,走起来样子很滑稽,但看得出不是太吃力。

阿玉诧异的注视他走出去,又再换一盆清水进来,脑子里实在想不起儿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把锅碗再冲洗一遍,又用洗碗布抹净擦干,全放回碗架上,一番程序下来真像那么回事儿。

“什么时候会洗碗的?”,阿玉没记得让齐猛洗过锅碗,奇怪他怎么操作这么熟练。

“你去姥姥家的时候,爹做饭我洗碗”

“他让你端木盆的?”

“以前都是爹端水倒水,我只管洗”。

算算时间,看看家里没啥事儿,阿玉就对齐猛说:“你在家看着妹妹,我和赵岭娘去河神庙烧柱香”。

“好,我看着她”,齐猛保证。

“不许带她出去,就在家玩儿”。

“去吧去吧,我带她出去能玩啥”,齐猛被叮嘱的有些不耐烦。

阿玉本来想带齐猛兄妹俩一块儿去,考虑妹妹太小,干脆让齐猛看着,光俩大人去还快。

拿了香油银纸,出门的时候把院门虚掩上,毕竟就俩孩子在家。

过了一会儿,齐猛听到娘和赵岭娘的说话声,能清晰的听到俩人对话。

“春来这次出去捕猎得多长时间?”,这是赵岭娘在问。

“估计二十来天,猛子爹只说村长让每人带足二十天的口粮”,这是娘说的。

“春来只有三级武值,为什么非得让他去?”。

“听说村长要画个地图,猛子爹正好学过”。

“去了也好,回来能给你家多分些肉”,

齐猛发现如果仔细听,能听好远。

这不,他听到有人走到他家门口停下了,随后门被推开。

“齐猛,齐猛”

“赵岭,进来吧”,齐猛听出来是赵岭。赵岭走进屋里,看到抱着妞妞的齐猛,上下打量,“怎么感觉变俊了,这么白”。

“上午洗身子了,搓掉好多黑泥,你让你妈也给你使劲搓搓,再用上香洗,肯定也这么白”。

“我娘才不给搓呢,以前是二姐,现在都是我和我哥换着搓 ,他不想给我搓,娘非要他搓,他就使劲儿搓几下,特别疼”。

“男的有劲儿,我爹搓的就特别疼,我不让他给搓”,齐猛有同感。

“对了,齐猛,上午请假,给白聪说你还没好,还得停两天”

“其实我好了,我娘不放心,今天学新东西了吗?”。

“跟昨天一样,胖子又给他哥揍了”

“还是没人管我们?”。

“是,不过结束训练的时候,白志秀打听你了,问你好了没有,我也说没全好,还得歇两天”

“白志秀挺好的,比那个余自勇和气多了”,齐猛想起了那个凶狠的少年


“妞妞,叫哥”,赵岭逗起了小丫头,妞妞扎煞着双手要他抱,赵岭是个机灵鬼,鬼点子多,哄大人逗小孩都有一套,妞妞很喜欢他。

赵岭接过来,抱着她转了一圈,左摇右晃,“咯咯咯”,妞妞果然开心的不行。

“怎么没见赵霄张曾”。

“他们爹娘都不让自己出门了,说河边有毒蛇,说不定还会进村,训练上学必须跟着他哥一块儿走”。

“你娘没训你?还让你自己出来?”

“还打了几下呢,不过虽然不疼,我也是使劲喊”,赵岭很得意自己装的像,“这不,她刚出来,我就来看你,咋样,够意思吧!”。

“够够,你最够意思,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娘回来看见,再挨打”

“去河神庙回来还早呢!倒是怕我二姐告密,我先回去了,下午到学堂再给你请假”。

齐猛接过妞妞,“出去时把院门关上,省得我娘回来时问东问西”

“行”,赵岭答应。

齐猛走到院子,看赵岭带上院门,也不回屋里了,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暖的。

院子里有个摇篮 ,就把妞妞放里面悠着玩的,小丫头一点儿不怕,就喜欢动作大的玩闹,咯咯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洒满院子的各个角落。

陪妹妹玩了一会儿,齐猛又听到门外又有人走近,停到他家院门前,敲了敲门。

“齐猛,齐猛”,有人叫自己。

齐猛走了过去 ,拉开门,竟然是胖子余自善,手里拿着两包药。

“你咋来了?”

“我爹让我给你送两包药,说你虽然好多了,可是毕竟大病初愈,还是服两剂药调理调理为好”。

“我都好了,不用吃药了”,齐猛最怕喝草药 ,太苦了。

“我爹说了 ,这次不苦,还放了上好的甘姜”,胖子仿佛知道他想啥,后面还又补了一句:“这药不收钱,我爹说你能熬过这个鬼门关,是福大命大,这算送给你补补身体”。

小胖子说话一套一套的, 显然是提前背好的。

齐猛听说不要钱,心里踏实了,就是不喝扔了也不心疼,这要掏了钱再扔不合适。

看齐猛接下了药,小胖子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奸笑着说:“怎么也不请我进去,是不是正吃啥好东西呢?”

齐猛这才想起一直拦着门,没让小胖子进门一步。

“进来吧,啥吃的也没有”

“你身上有香味,不是刚吃完肉吧!”

“没吃肉,刚洗过身子”,齐猛神气的说。

小胖子吸了吸鼻子,“用香洗了,还用不少,抹了全身,对不对?”。

齐猛自豪的点点头。

“太浪费了,”小胖子一副心疼的样子。

来到摇篮旁边,齐猛搬了个凳子,“坐吧”。

妞妞两眼盯着这个小胖子看,她是第一次看到余自善。

用手撩开妞妞吃在嘴里的手指,余自善打量了下齐猛 ,“面色红润,血气旺盛,你确实啥事儿没有,不去训练就是找借口想偷懒”。

“不是,是我娘怕再犯,歇两天看看”。

“昨天让什么样的蛇咬的?这么厉害”。

“不知道,我采黑背菇时,突然窜出来咬我,甩也甩不掉,咬的更紧,后来我就晕了”。

不知道为啥,齐猛没纠正不是蛇,是王八,可能说被王八咬他感觉有点儿丢人,尤其还是个那么小的小王八。

“那个蛇什么样子?”

“黑不溜秋的,盘起来像一个大黑背菇,要不我也不能伸手去采被咬了”

“咬一下,你就晕过去了?”

“不是咬一下,是咬住不松口,摔也摔不脱,过了一会儿才晕过去了”

“睡觉做恶梦了吧?”

齐猛好奇的反问:“你这也能知道?”

“不是我,是我爹猜的,让我问明白,看药对不对症,以后会不会复发”,小胖子说起病情就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猥琐相,“还记不记得梦的啥?”

“一会儿在雪地里,一会儿在火炉上”。

“好 ,我一会回去告诉我爹,让他判断你的症状”。

“问这些就行了”,齐猛感觉这太简单了,

“我爹就让问这几个问题,我先走了,回家还得告诉我爹”,胖子起身,齐猛把他送出院门,返回时又随手掩上。

又逗着妹妹玩了会儿,看见娘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个东西,“看,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

“糖酸果”,齐猛跑过去接住这串火红的糖酸果,糖衣顶上的薄糖片又整齐又长。

一数,九个酸果的,这是老孟家做的最长的那种。

“娘,你先吃,你一半我一半”。

“我不吃,你吃吧!”。

“你吃你吃”,齐猛把糖酸果放到娘的嘴边,娘躲不过,低头咬了一个最下面的 ,咬了两口才吃下这酸果,半拉还差点儿掉地上。

“好了,娘吃了,你吃吧!”

“再吃一个,吃最上面那个”。

阿玉推不开,就又吃了一个,还是最下面那个,最上面那个糖片伸出去那么长,是所有人的最爱,她可舍不得吃。

齐猛还要娘吃一个,这次任他怎么劝,娘也不吃了。

齐猛只得自己吃,但是吃以前,他把糖酸果最上面的那个糖片,在妞妞嘴巴上抹了几下,然后自己也舔了几下,才开始一口先咬下那个长长的糖片,再一口口吃完整个糖酸果,两眼满是兴奋,闪闪发光。

看着表情美美的儿子,阿玉心里充满了幸福。

“好吃不好吃?”,虽然是明知故问,但她还是愿意问 ,就想听儿子满满的似乎要溢出来的快乐。

“好吃”,齐猛大声说。

他知道娘也喜欢吃糖酸果,每次老孟头从房后头的大街上吆喝着路过的时候,她眼睛里都会亮一下,因为老孟头每次都会扛着插满糖酸果的长垛子。

“这是什么?”,齐猛指着石桌上的两包药。

“余自善送过来的药,说他爹让送过来的”

“余自善是谁?”

“余郎中儿子,说药不收钱的”。

“那可不行,咱可不能白要人家东西,钱一定要给人家 ,后天训练的时候你问下多少钱,第二天给人家带过去,你爹要在家的话,现在就给人家送过去了”。

“我都说我好了,还非要给,咱把药送回去不要了”,齐猛气呼呼的。

阿玉笑着看齐猛气愤的样子 ,“你这么生气,是怕药苦,不想喝吧!”。

“我都好了,才不喝呢!”

“人家好心送过来,吃了肯定只有好处没坏处,退回去不合适”

“反正我不喝,我又没病”

“昨天发烧都发傻了,不是你?吃了晚饭睡前熬好,你喝两口试试,太苦了咱再不喝,行吧?”。

“那好吧,太苦了我不喝”,齐猛知道躲不过,只得强调一下底线。

阿玉抱起妞妞,妞妞马上就往怀里拱,这是饿了。

进到屋里,坐炕头上,解开衣服侧下方的扣子 ,撩起衣襟让妞妞吃奶。

“你去把你的脏衣服泡洗衣盆里,喂了妹妹奶我就洗,一会儿把你被子也得拆了洗洗”。

“好”,齐猛答应着。

上午洗身子,家里大缸的水已经去了半缸,又提了一大洗衣盆,已经很浅了,不知道够不够洗衣服被子用。

齐猛来到院子东南角的小井边 ,挪开石板井盖,往下看,有两丈多深,井口小,下面大很多,能看到水面波纹荡漾。

清泉村的水脉浅,每户人家都在自己家院子里挖一个窖井,一般都是三四丈深,井壁用青石垒砌,下大上小,水会慢慢渗进窖中,能存很多水。

井口旁边放着一个系着绳子的木桶,齐猛走到水缸边拿了那个木提桶,回到井边,用那个提绳系好的提桶,放进井中打水。

把桶慢慢顺下井里,可是提桶浮在水面就是不倒,他晃了几下绳子,没用,想起爹是提了一下绳子再晃倒木桶,才能让水进入桶中。

他提起木桶,猛晃一下绳子再放下去,不行,再提再晃再放,这次次后木桶终于倒了,水很快吞没了木桶,齐猛看到桶满了。

拉着绳子往上提,感觉不重,慢慢提了上来,倒入拿过来的提桶中。

水太满了,他小心提着走向水缸,单手提着并不重,把水倒缸里,看到还有一个这么大的木提桶,就一手一个拎到井边。

这次有了经验,晃两三次就把桶成功放倒,俩桶接满,他想一手一个,可是他太矮,碰腿,只好还提一桶。

又提了十来桶后,缸满了,他想到再提两桶放到洗衣盆旁边,等会儿,娘洗衣服时就不用从缸里再掏水了。

这次刚接满两桶水提上来,阿玉抱着妞妞出来了,看到齐猛居然在井边,还放着两桶水,看看缸也满了,吃惊的指着水缸,“这这,你提满的?”。

“当然了,院子里可就我一个人”,齐猛挺着胸脯,还炫耀的抬了抬装满水的提桶。

阿玉是真无语了,真是太少关心儿子了?啥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你这孩子,就爱逞强,放下吧,你看妹妹,娘去提”。

“我提吧!你肯定还没我有劲儿呢!”,

“吹吧,娘喝的水比你见的都多”

齐猛这下不服了,“我见过老鳖坑,你能把老鳖坑喝完吗?”

阿玉笑了,“反正比你有劲就行了”,看齐猛把水桶放在洗衣盆旁边,又要去提水,想喊住他,可齐猛飞快的跑到了井边,提起剩下的那桶水快步走过来,晃动有点儿大了,有水溅到他身上,不过不多。

到了洗衣盆旁边,手里桶没放下,另一个手又提起地下的那桶 ,两臂平举,挑衅的看着阿玉,“怎么样,能吗?”。

“不能 ,就你能”,阿玉高兴之余有些赌气,走了过去,“给,你抱着妹妹”。

等儿子接住,她一手一桶使劲提起来,“提起来了吧!”,说完马上放下了,这话说的自感底气不足。

看看娘的脸色,齐猛拍了个马屁,“你也厉害,咱俩都厉害”。

“你爹出门,娘还发愁提水呢,以后这活儿归你了”,阿玉拍拍胸口,提俩桶真有些费劲。

进屋里拆了齐猛被子,臭是不用説了。被子里是鸡毛草的毛絮,这个是季节最多的,都长在村西的河滩上,啊玉想着哪天和谁一块儿去摘一些。

齐猛睡觉不老实,被子里毛絮已经被蹬的不匀了 ,正好拆洗重新铺一下。

洗了一下午衣服,把最后的一件搭在院子里拉起的晾衣绳上,阿玉扭了几下腰,坐的太久,有些酸了。

水都是齐猛抢着提的,提水时就把妞妞放摇篮上,小丫头真的不淘气,吃好睡足,一天都乐呵呵的,还谁逗都笑,一点儿不认生。

“嘟嘟嘟嘟嘟”,齐猛正抱着小丫头一次一次的猛跑 ,每次丫头都“咯咯咯 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玩儿了好多次也不腻,一停下就指着远处示意再跑。

“不跑了不跑了,你舒服了,累死我了,歇会儿啊!”,丫头摇着头挺着身子表达不同意。

“咱们做悠悠”,齐猛坐凳子上,俩手托着腋窝悠着她身子,果然小丫头不闹了。

“娘,你在家怎么看的呀?这一天谁受得了”。

“你当你长大那么容易呀!你也是天天就这样看大的,你还更缠人 ,老让我抱着,晚上睡觉得搂着脖子才睡 ,磨死了”,娘一副嫌弃的表情。

“嘿嘿,那是不是没少挨打?”

“那么小,打有啥用”

“爹也不打?”

“他倒是想打”

“是娘拦着,对吧!”

“主要你晚上睡觉老不让爹凑近,一凑近就用脚蹬,还老是蹬你爹脸”,阿玉想起当时场景,脸红红的。

“谁让他跟我抢娘 ,老说娘是他的”。

阿玉有点儿出神儿,脸上春意荡漾,停了一会儿,甩了甩头,似乎想抛开什么。

“你可不能说你爹不好,你三岁那年被雷击着,浑身像个黑炭,只有手指紧贴你鼻子眼儿,才能感觉到有一丝呼吸,别人都说救不活了,救活也是个傻子废人,可你爹不信,连夜骑马跑了三百多里送你到镇上医治,钱也没带,也不知道怎么求的人家,三天后回来,人瘦的脱了形,不过你总算是活过来了”,想到当时情形,阿玉忍不住眼睛湿润了,鼻子有些抽泣。

“娘,娘 ,别哭,我不说爹不好了,以后一定听爹话,长大孝顺他, 也孝顺你”,看见娘哭,齐猛赶紧劝,不由自主的眼也酸了,鼻子也酸了,声音带着哭腔。

小丫头不知道咋回事啊,但感觉得出气氛不对,吓得哇哇也哭。阿玉赶紧擦擦眼泪,止住抽泣,把妞妞接过来。

“啊啊啊啊,不哭不哭,娘和哥哥吓着你了,没事儿没事儿,不哭了”,回头训齐猛,“娘想起那个难日子,你能想起啥,回来一直傻乎乎的,五岁才逐渐好起来,你也哭,看把妹妹都吓着了”。

齐猛低声嘟囔着抗议,“你先哭的,传染我的”。

“你嘟囔啥,有意见大声点儿说”

“没意见没意见”。

齐猛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娘,我去倒水坐锅”。

“看着妹妹吧,你知道舀多少水,放多少米?”。

小丫头哭的快,停的也快,这会儿已经不哭,瞪着眼睛,头扭来扭去看阿玉齐猛。

“找你哥去,你也是个爱看热闹的”。

“谁是爱看热闹的”,还没看见人进来,声音先进来了。

“小闺女儿呗”,阿双大声回答。

齐猛听出来是对门的妗子,上两辈和姥姥有啥渊源。

“你家小闺女儿那俩大眼睛珠子呀!滴溜溜转的太欢了,最爱瞅着人嘴听人说话了”,随着说话声,对门妗子也进来了。

“咋今儿回来了,不用给娇妮儿看孩子了?”

“不用了,孩子病好了,她就自己能管过来了 ,这不还没回家,在过道里听见你这又说又嚷哩,就进来看看”,妗子笑着说。

“刚才跟齐猛说话 ,说到以前的受难事儿,一时伤心,忍不住掉眼泪,俩孩子也跟着凑热闹”。

“你哭 ,齐猛跟着哭,小闺女儿吓哭了还不是”。

“可不,进来坐会儿吧!猛子,给妗子拿个凳子”。

“别拿了,不坐了,先回家看看俺家闹翻天了没有”。


“应该没事儿,你走这两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就好,我回家先看看”。说完,对门妗子转身出去了。

阿玉这才把妞妞交给齐猛,自己进屋里开火门加炭,舀水淘米坐锅,放好篦子,搁上黍粉饼后,犹豫了一下 ,又拿出一小块腌肉干儿放进去,盖好锅盖,就等煮熟热好开晚饭。

走到院里,看到齐猛正举着妞妞够晾衣绳,湿衣服还在嘀嗒嘀嗒的往下滴水,想起井盖没盖呢,就走过去,把井盖挪井口上 ,检查一下,盖严了。

院子里东边和南边挨墙根分别种着几棵辣角和泪果,一辣一麻,是两种做菜的佐料。阿玉走过去,各摘了一个,她晚上准备加个炒笋片。

经过齐猛身边时,看见小丫头咿呀呀的吊在晾衣绳上,双手抓的牢牢的不敢松手,齐猛俩手在她身侧保护。

齐猛看见娘手里的辣角泪果,“吃炒菜?”

“炒个笋片, 本来准备昨天晚上吃的,你这一病,啥也顾不上了”。

“那留着爹回来吃吧!”

“等到那会儿,都老的不能吃了,咱俩吃了,等你爹回来再去林子里采”。

“北边的林子吗?”。

“我也不知道”,阿玉还真没问。

北面的林子里有野兽,野猪和狼有时候还会跑出来,尤其是野猪会糟蹋很多庄稼,齐猛还见过活的野猪和狼。

他家的黍米地离林子比较近,今年上半年被糟蹋了不少,粮食收的不够吃,所以现在日子过的比较紧。

爹偶尔会跟人结伙进入林子不太深的地方打猎,回来分到的小兽飞鸟,大都用来换了黍米和黍粉饼 ,只留一些不好卖的憨鼠和地龙自己吃,即便这些肉也不能天天吃到的,隔三差五的拿一块儿混在菜里解解馋。

阿玉从墙角的架子上翻出一根笋,一尺多长,用刀拦腰切成两半,笋尖那部分放回去,笋根的这一半拿过来用刀削去绿色的硬皮,露出紫红的笋肉。切掉的根部那一段儿没再削皮,那是长老的,既涩又枯,人们都会切掉。

这个根部有两指厚,齐猛拿起来,其内居然其白如玉,他用勺挖了一块儿,放进嘴里,甜脆。

“娘,娘,这个能吃,又脆又甜,你尝尝”。

“那你吃了吧!”,阿玉笑着逗他,以为他要骗自己吃,这小子有时候会使坏 ,以前就骗她咬过芦姜 ,和甘姜长的特别像,但一个特别苦 ,一个有点儿甜。

紫红色笋体切成薄片,放盘里,又洗了辣角和泪果,切段儿放碗里。

其实很平常的一个炒菜,却让已经很久只吃老虎菜的齐猛口水四溢 。

不过阿玉就只吃过粉红的笋,紫红色第一次看见。

笋片切好了,就等粥好,扭头看见齐猛还拿着笋根,看她看过来,挖了一块儿,伸手递她嘴边。

“真的,真甜的,不骗你,你尝尝就知道了”。

这臭小子,还惦记坑我呢!

“甜你就吃了,你吃了我就信了”。

齐猛看娘不信 ,就放自己嘴里,咔吃咔吃的嚼着,真甜,忽然口腔中感受到一股清凉至极的汁液 ,配着那种脆甜 ,顺着嗓子滑落腹内,浇在了腹内的那股燥热上,似乎发出嗞的一声,腾起了一丝气息,缓缓升起,扩散进饱经蹂躏的血肉,感觉汗毛孔都透着舒服 ,“啊!”他居然呻吟出声。

阿玉看着他的表演,心里特别好笑,装的太像了,她伸手拿过剩下的那块儿,用勺整个挖出大大的一块儿,塞到齐猛张开的嘴巴里,“好吃你就都吃完了吧”,然后等着看他怎么收场。

齐猛已经陶醉了会儿,刚过那股劲儿,嘴巴里里又塞满了 ,知道是剩下的那块儿,他睁开眼 ,边嚼边跟娘说:“这可是你自己就不吃的,别怨我有好吃的不给你吃”,被那一口口清凉浇灌着,腹内那丝丝燥热,不断的化作气息融进血肉,向向身体上方蔓延。

“好,不用给我,以后咱家的笋根都归你吃”,阿玉脸上带着捉狭的笑容。

“娘啊娘 ,你咋就不信我”,齐猛无奈的说。

“给你打赌,等你爹回来再找几个红笋,你能连吃三次根,我就信你这个小坏蛋”。

笋根阿玉小时候就咬过,干巴苦涩 ,但也没毒,听人说还能凑合当药, 治嗓子疼有点儿用。

这个笋根看样子嫩些,顶多没那么干巴,味道怎么也不可能是甜的,从来没听人说过笋根是甜的 ,笋肉都没甜味儿。

敢骗娘,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阿玉想着。

粥好饼熟肉烂乎,换上炒锅,倒入油果油,油热加切好的辣角,一股辣味弥漫,放进红笋片,翻炒过油,加碎泪果,随后拿起烂乎的腌肉,撕成一条一条放进锅里 。

翻炒几次,加了少许岩盐,再翻动几次,一股麻辣香气充盈全屋,倒入一勺水,等水收干,盛出,紫红的笋片依然颜色鲜艳艳的。

齐猛已经把饭盛好,黍粉饼也放到一个碗里,还有一碗腌老虎菜 。

笋片一上桌,齐猛就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呜呜啊啊”张大嘴巴哈气。

“烫着没有 ,刚出锅能不烫吗?”,阿玉又好笑又心疼,帮着他往嘴巴上吹气,让他要不先吐出来,齐猛摇了摇头。

“吐出来怕有人抢你的呀?”,阿玉说道。

齐猛用舌头翻了几下笋片,又哈了几口气 ,嚼几下,才能说话了,“麻麻辣辣的清香味,都冲进鼻子里了,在嘴里烫也烫的过瘾,可爽了。”

阿玉吃了一片,麻辣和原来吃的麻辣差不多,但配上笋片那种沁人心脾的清香,真的让人留恋难舍。

“这是什么笋 ,娘”

“就是红笋呀!”

“好像跟以前吃的不一样,以前的没这么香”

“可能是因为放肉来着吧!”,阿玉猜测。

“爹没吃着太可惜了”

阿玉摸了摸齐猛的脸蛋,“我家猛子知道想着爹了”。

“要不把那一半留着等爹回来吃吧!”

齐猛提议,这么好吃的笋片爹没吃上,他于心不忍,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要不是自己被咬,爹走的头天晚上就吃上了。

“你爹回来,我给他说你有好吃的惦记他就行了,哪能放那么长时间”。

“咱试试吧,娘,啥时候快坏了,咱再吃”

阿玉有些感动,“那咱就先放着,能放几天算几天”。

俩人吃每一片笋都要品味一会儿,让那股清香顺着鼻子嗓子飘进身体里才咀嚼咽下,吃完饭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洗碗时阿玉都感到全身有一种久违的活力四射。

在吃菜的时候,齐猛时不时会让妹妹先尝一尝再自己吃。

阿玉起初怕辣着她,但看她喜欢的样子显然没当回事儿,就任由他俩了。母子俩又各就着笋片吃了一个黍粉饼,感觉很饱。

收拾好碗筷桌子,阿玉看到齐猛抱着妞妞在屋里东看西看的。

“你找啥”。

“看笋放哪儿保存的时间长”。

“咱家又没地窖,就这点儿地方,放哪儿都一样,要不你挖个坑把它埋起来?”看儿子那认真的样子,阿玉忍不住逗他。

“我知道了,种地里,说不定还能长成个囫圄笋”,齐猛听了娘这句话,大受启发。

“你这天才的脑袋瓜呀!”,阿玉拉过齐猛,双手在他脑袋上就是一通揉。

齐猛到底还是把那半截笋种到了东南墙角,本来他要种井台边,阿玉告诉他笋都是生长在竹林里,估计不喜欢见阳光。

齐猛小心地埋好,只漏一笋尖,又用个筐子盖上,这才满意的回屋。

屋里吃饭时已经点上油灯,这会儿娘正坐在炕头给妞妞喂奶,齐猛过去,拨弄妹妹小嘴,她用手推开,还会挥舞着手抵挡他的袭击。

“妞妞长能耐了,会打架了”,阿玉笑着说道。

“我训练出来的,以后长大留指甲了,谁欺负她,就抓谁一脸”,齐猛做了个鬼脸,双手比做猫爪挡在脸前。

“不教点儿好,以后把人家脸抓破了,人爹娘还不来找家里”。

“那也比让人家欺负了好”,齐猛争辩。

阿玉看看外边,“去,把院门插上吧,你爹不在家,咱天黑就插上,你也不许晚上出去玩了”

齐猛出去插上院门回屋,站在阿玉旁边,仰头看着娘,“你是不是晚上害怕呀?才不让我出去 ,要陪着你”。

“我害怕什么,我怕你丢了,我带着妹妹顾不上找你”,阿玉嘴上否认,内心还有些忐忑,每次齐春来出门都是这样,好在出远门的情况很少。

“娘,你见过鬼吗?”

“呸呸呸,你才见过,啊,呸呸呸,你也别看见 ,就没有这个,不许瞎说话”。

看到齐猛使劲憋着笑,阿玉知道这臭小子是故意试探自己,“好啊,你敢吓唬娘,过来,趴这儿,让我打屁股”。

齐猛乖乖的爬炕沿儿上,让阿玉打了几下,“不疼不疼,一点儿不疼”,齐猛嘻嘻笑着大声喊。

“你陪妹妹耍,娘去坐锅水洗洗身子,昨天抱着你,把我也染的臭烘烘的”。

“我去烧水吧,你看着妹妹”。

“好吧,慢点儿,看脚下”,下午看到了儿子能提那么多桶水,她就没阻止。

齐猛先接了一锅水坐火上,阿玉让他再取些炭加上。

齐猛往洗澡桶里倒第三桶水的时候问 :“娘,看看行吗?”。

“三桶正好”

齐猛又提了两桶放屋里,又把洗衣盆端进来。

阿玉让他把屋门也插上,就等水热了。

妹妹吃着奶睡着了,这一天跟齐猛玩,活动量比平时大了一倍不止,阿玉把小丫头衣服脱了放进被窝。

看到水已经开了 ,把热水倒进桶里,手试了试温度,其实不试也不会错,毕竟洗这么多次了。

阿玉脱了衣服,跨进木桶 ,舒服的坐在里面,只露出头,把头发解开,停顿了一下。

“小猛,把娘的簪子放镜子前面”

齐猛走过来接过簪子放好。

这以前都是齐春来干的活儿,他这一走,阿玉还真不习惯,就像今天在井里打水提水这活儿,自己已经好久没干过了。

有个儿子真好!

“娘,我帮你洗头发”,齐猛走到桶边,伸手摸娘的头发。

“你会吗”

“我老看爹给你洗,早看会了”

“那你洗吧”,阿玉的头发能到腰上。

齐猛似模似样的开始在阿玉头上抓挠。

“轻点儿轻点儿,把娘的头发抓掉了”,

齐猛放轻了力气。

“太轻了,挠痒痒啊”,啊玉又抱怨。

齐猛加重了些力气,“娘,这次行了吧”

“这次正好”。

齐猛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量抓挠。

有时重了有时轻了 ,阿玉就会抱怨 ,齐猛赶紧改,显然他对给娘洗头抱有很大的兴趣。

阿玉舒服的把胳膊架在木桶边缘上,背靠桶壁,仰着头闭着眼,不时指挥着。

控制着力量抓搓,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齐猛仔细的体会着双手的力度,也感受着娘的头皮反应,慢慢似乎能察觉手指的触觉变得清晰了很多,能感受到娘头皮里血液的流动,肌肉的松紧,手指的动作在脑中也渐渐的清晰起来,力度的把握有种收发由心的感觉。

阿玉闭着眼,手指的抓挠处,仿佛有微微热流移动,头发孔似乎也打开了,不由得发出喔喔的声音。

“娘,我搓的舒服吧!” ,手突然停住了,儿子的声音响起。

“嗯…”,长长的舒了口气,阿玉睁开眼,“太舒服了,我家猛子这小手抓的太舒坦了,比你爹强多了,以后娘洗头你包了”

受到表扬,齐猛这个高兴。

刚才那种体验没持续多长时间,他就感觉累了,可又不是累,手指和胳膊一点儿也不酸,似乎是脑袋里酸麻。

“开始帮你搓头发吧!”

“不用了,你歇着吧,头发娘自己能搓”,阿玉怕儿子累着。

“那我帮你抹香洗”,齐猛拿起旁边凳子上的香洗盒。

“别别,还是我自己 抹”,阿玉怕他浪费,从齐猛手里拿过香洗盒,打开取出香洗,把盒还放凳子上,用香洗涂抹双手,放回盒里。

轻轻用双手涂抹头发,然后把头发搭在胸前揉搓。

齐猛站旁边看了会儿,看没啥能帮忙的,摸摸水温还挺热。

“娘,我再去坐一锅水”

“不用再坐一锅,那一壶就够了”

“再洗一桶吧,我给换水”

“你以为我给一样脏啊,还用再洗一遍”

热上一壶水,齐猛走回来,看看娘桶里的水,再想想自己那桶水,实在不能比,探头闻了闻水,吸了吸鼻子

“臭吗?”,阿玉问。

“一点不臭,还有点儿香”,齐猛又吸了吸鼻子,“除了香洗味儿,有点今天才吃得那笋香”。

“你今天是不是没吃够,还想吃那个笋,要不先喝点儿这个洗澡水,明天再吃了剩下的半截笋”,阿玉笑他。

“水就别喝了吧,剩下的等爹回来吃”,那么好吃的笋,齐猛就想等爹回来吃。

“你爹回来知道你这么孝顺,不知道该多高兴”,阿玉有些感动,高兴的夸奖儿子。

搓好了头发,用水冲洗一遍,撩到背后,开始搓洗身体前面。

齐猛就扒着木桶看着娘,“娘,搓好了吗”

“没有没,你干嘛这么盯着娘,娘脸上有花?”

“我在等着给你搓背”

“今天没白给你买糖酸果”,阿玉点了点齐猛的额头。

“今天烧香,在门口见到白长老,出来的时候他竟然还问你好了没”。

“那个老头听说很厉害,娘,你知道吗”

“听村里人说过,他只河神庙附近呆着,不远走,哪儿也不去,也很少给人说话,只有河神生日时才由他带头祭祀”。

阿玉停下想了想,“听你大爷说,他是防止河里有河怪上岸进村的”。


“那他武力应该很高吧,可他好像老是睡不醒”,齐猛脸上充满好奇。

“应该吧!没人见过他动手”

“身上太热了,我到院子里凉快会儿”

齐猛出了屋子,带上房门,来到院里,坐在那个摇篮上。

他不是累了,是先前进入那种奇妙状态时,自己体内的感觉也变得格外的清晰。

他清楚的感受到那团被禁锢的燥热,逐渐散发出一缕缕气息,扩散到齐猛胸腹血肉,缓缓蔓延,升到头顶,并在头顶慢慢汇聚出若有若无一片清凉气团。

腹内那股燥热在金色亮点渐渐开始转动,散发出的气息被带动着环绕在燥热外围 ,也逐渐呈现出一个温热的气膜,把那股燥热包裹在里面,随着散发出来的气息增多,气膜越来越厚。

某一个瞬间,那些金色亮点蓦地返回了头顶深处,再不可见,上下两个气团之间一种不可名状的联系浮现出来,

腹内的那股气息不再能肆意散发,而是被聚集在外围气膜当中,再凝结成一丝气息缓缓升起,沿着某个路径往头顶运行。

一切迹象的出现和发展,无需齐猛刻意引导,也根本不受他的影响,就那么凭空而来。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感受气息的运行,任他如何试图去理清它的模样与线路,都是毫无进展。

终于齐猛累了,是脑子累,对体内的感受,要集中全部的精神,时间长了自然会头晕脑胀,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停下对体内的感受,齐猛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三样东西让他感触最深。

金色亮点是什么?小王八血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笋里面又有什么?

齐猛只懵懵懂懂的想了一会儿,依然是一团浆糊,索性不想了,反正到现在没看到啥坏处。

听到门吱呀一响,知道娘洗好出来了。

“我去给你把水倒掉,水也变成粉色了!”,齐猛起身来到屋里,忽然注意到桶里的水,惊讶不已。

“可能因为吃的那个笋吧!”,阿玉已经能肯定那个笋不是一般的红笋。

齐猛把洗衣盆端过来,用木勺把桶里的水舀出来,盆比原来提桶装的能多一倍。

看齐猛端水出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子,把水倒那半个笋旁边”

“好”,齐猛走门外答应。

看齐猛倒完水,还不想睡觉,阿玉问道: “困不困”

“一点不困” 齐猛摇摇头。

“那就过来,你力气这么大,应该能替爹干活儿编筐了”。

齐猛走过来,阿玉走到一堆藤条前,从地上一堆直直的藤条里拿出来四根粗的,旁边有几根立柱。

“我教你编筐子,把这四根藤条绕到立柱上接住绑好”。

齐猛拿起了一根藤条站到四根立柱跟前,每根立柱从上到下都插着四个销子。

“每个销子下面绕一根藤条,然后用这根藤皮绑住”。

齐猛使劲儿弯曲那根藤条,还挺费力的,藤条上翻下翻随时可能蹦出去。

“能行吗?不行就放下,别崩了自己了”,阿玉看他手中藤条扭来扭去,有些担心,自己刚才说这些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忘了担忧。

“能”,齐猛集中注意力,小心的观察注视着藤条角度的变化,逐渐手中的藤条有了某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变的有些亲近,藤条竟然顺利的弯成了圆形。

他把弯圆的藤条套到最下面那个销子下,使劲儿抽紧,左手捏住重合位置,右手拿藤皮靠近 ,挨着左手抓紧藤条,左手的大拇指松开压住藤皮,然后松开右手,开始在藤条上缠绕,每一圈都拉的紧紧的。

“你这是看你爹编筐子就记住了?”,阿玉看儿子藤皮缠的程序很是熟练。

“是,以前可喜欢看爹编筐子了,可是劲儿小,弯不动 ,就帮他缠藤皮” ,齐猛说着话,藤条已经系好了。

他又拿起一根藤条,在他注意力集中的状态下,很顺利的又成功了,没多大会儿四个圈缠好了,第四个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疲惫,额头上冒汗了。

阿玉在旁边用帕子帮他把汗擦了,有些后悔让他做这个,毕竟他还太小。看第四个绑好了,说:“不编了,歇会儿吧”

“今天一定要把竖撑绑好”,齐猛不干,站起来俩手绞在一起活动几下,做了几个昨天刚学的手部开体功动作,感觉效果不错,又开始做腰部和头部开体动作。

阿玉第一次看见他做这套动作,“这是昨天训练课刚学的?”

“嗯,上午练了好几遍”

“有用吗?”

“真的有用,做一遍,身上轻松多了”,齐猛故意夸大了作用。

“那改天我也学着练习一下”

“好,一会儿我绑好竖撑教教你”,齐猛神气活现的答应。

一遍动作做完,头上身体上的酸麻感消失了。齐猛开始拿起细些的藤条竖着缠绕,总共八根,一样最后俩头重合绑好固定 。

每一次在他集中注意力的状态下都顺利的成功了,这种状态比上一次更持久,只是第八根做完时更疲惫了。

阿玉没再劝,只是心疼的替他把汗擦干。

“总算做完了”,齐猛长长的出了口气。

阿玉把木销拔出来,因为上小下大,筐子的框架顺利的拿了出来。

“真漂亮,比你爹做的还好看”。

以后就只用黍皮密密编织了,那些活儿阿玉就能干了

“也比你爹编的还快”

拆洗了齐猛的被子,现在只剩这一个大被子了,本来就是三人睡的,现在也一点不挤,很宽敞。

妞妞在左边,齐猛在右边,自己在中间,躺下良久,她看见齐猛翻来覆去好几次,知道他没睡着。

阿玉一点儿也不困,今天发生的这些,让她有些发懵 ,是笋的原因吗?

“睡不着 ?”

“嗯”,齐猛回答。

他先前出去倒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黑夜中居然能看得见东西了,很清楚,只是没有白天远。

他是有些担心又有些兴奋,想着以后晚上赵岭他们玩捉迷藏的情景,“哈哈哈”他笑出了声。

“想啥呢?傻笑”,阿玉捅了下他的肚子。

“想那个笋长成了个整个的”,齐猛随口编了个理由。

“明天对谁也不要说我们吃笋的事儿”,提起了那个不一般的笋,阿玉提醒齐猛。

“是不是怕他们也要吃”,齐猛自以为聪明的问。

“对,这么好吃,他们知道了肯定都想吃,比方说山子家大娘说尝尝,咱能说就不给吗?给了她一个人,赵岭娘也问,对门妗子也问,还有别的邻居也问,还怎么给你爹留得下”。

齐猛心里数了数,实在数不过来,太多了,本来还想着以后让赵岭他们尝尝,现在想也不敢想了。

“我不告诉赵岭他们了,不,跟谁也不说”,齐猛有些后怕的说。

“不是咱舍不得,实在是分不过来”,阿玉怕齐猛以为她小气,给他解释。

“我知道的,刚才数了数过道里的人来着,都数不过来”,齐猛点头表示他懂。

“娘,你说那个红笋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呀”?

阿玉没有回答,她也有这个疑惑。

昨天一夜没睡多大会儿,今天白天洗衣服,晚上吃的笋又折腾她半宿,这会都后半夜了,渐渐有困意上来睡着了。

早上醒来 ,看看窗纸,知道天已大亮,很久没这么晚起了。

扭转身子,看到妞妞的后脑勺,还没醒,这丫头真能睡,心里感叹,阿玉起身穿衣下炕。

娘起身的时候齐猛就醒了,看娘穿上衣服下了地,他也爬起来穿衣服。

“怎么不睡了”,阿玉听到声音回头问。

“今天我要多编几个筐框子”

“不用急着编,娘编不了那么快,再说咱一共就二十个筐的藤条子”。

“我就试试一天能编几个,编好了再帮你插黍皮”。

起来后,齐猛先去了那半截笋旁边,掀开筐看看,笋尖没什么变化,不知道下面怎么样?

齐猛有心挖开看看,想想还是等两天吧!

阿猛做好了早饭,无非是粥饼咸菜。

吃完饭,看妞妞还在睡 ,两人都没有打扰她。

阿玉开始纳鞋底, 齐猛走到立柱前,拿起藤条,用手捋了一捋,用心感受,那丝亲和的气息比昨天更浓郁。

他开始弯曲,没费多大力就完成了一个筐框子,连续三个之后,他才感到疲倦,坚持又做完一个才停下。

阿玉看的目瞪口呆 ,鞋底也不纳了,藤条在儿子手里显得那么服帖软和。

难道这些藤条就这么柔软?

阿玉走过来,拿起一根藤条弯了弯 ,很费劲,“怎么藤条在你手里弯的那么轻松,好像一条软软的黍皮子一样”。

“不知道,弯起来,它就是挺顺当”,齐猛也经常看爹弯藤条,老是要用锤子这敲一下那敲两下的矫正,自己就不用。

藤条很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弯曲,他都怀疑有一天甚至不用手,只是想一想,藤条就会自己弯曲。

“发啥呆,自己看自己编的框子看迷了”,阿玉敲了下齐猛脑袋,齐猛顺势摇了摇 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相法。

“娘,我累了,去院里活动活动 ,我教你做开体功吧,娘说要学的”,齐猛想起昨晚的事儿。

“好啊!去院子里,屋里太小”,阿玉有些期待。

出屋时,阿玉看了眼妞妞,还没醒,这闺女今天太能睡了,也不说饿。

齐猛和娘在院比量着换了几个位置,最后让娘站在自己斜侧方,既能看到娘,也能让娘看清自己的动作。

他慢慢从起手式开始做起,脑子里想着白志秀的样子。

“起手式,双手下按,手心向内,貼于腹部”,嘴里跟随脑中白志秀的样子,也喊着动作名称,只是放慢了动作。

他惊奇自己竟然能完整的一丝不落的记起白志秀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表情声音。

“第一节,运颈清脑”,起初,他还不时看看娘是不是跟的上,发现娘居然跟的差不多,只是略有些反应慢和不到位。

看了几次后,他专心做自己的动作,渐渐沉入其中,感觉到体内那一丝气息随着动作缓缓升起,逐渐朝头顶运行,再经过头顶沿着另一条线路返回腹内气团。

“收手势,双手下沉,呼气”,最后一个动作做完,齐猛想起自己是在教娘呢,怎么只顾张着自己了。

扭头看娘,只见娘也做完了收手式,满脸通红 ,汗光莹莹。

“娘,你能跟上我?我刚才都忘记是教你了”。

“差不多跟上了,这不身上都出汗了”,阿玉起初是有些忙乱,只是后来听着儿子的声音久了,竟然跟随节奏,一点点放松开了肌肉,学的有模有样。

动作结束,她想着妞妞睡的时间不短了,“我该喂妹妹奶了,时间不短了”。

进屋看到小丫头还在睡,要不是呼吸平稳,她到该怀疑是不是病了,她拨了丫头的下巴。

“该醒了”

妞妞睁了下眼又闭上了,一副困的不行的样子。

“这怎么困成这样子了”,阿玉点着妞妞的额头,把她抱了起来喂奶。

“猛子在家休息还这么用功啊”,院子里传来对门桂枝妗子的声音。

“过七天 ,还要检查呢,我怕过不了”,齐猛老老实实的回答。

“听说你病了 ,看起来一点儿不像啊!”

“本来就没事,是娘非要让我在家呆两天看看”

“歇着多好,能睡到大天亮才起”。

“他是想出去玩了,昨天在家看了一天的孩子”

阿玉正要说话,又传来一个人声音,是张曾娘。

“猛子,看孩子费劲儿,还是训练费劲儿?”,张曾娘问

“训练费劲儿,可是不烦,妞妞太磨人”,齐猛回答。

“都进来吧,我们这喂妞妞奶哩!”,玉大声招呼,看妞妞睡梦中还吃得起劲儿,想让着她再多吃几口,奶也没多少了。

桂枝和张曾娘一前一后走了进屋子来,“小闺女儿还没起哩?”

“没有,这不还没睡醒”

“昨天几点睡哩,还不够”

“昨天睡的不晚,可能前天没睡够加上昨天玩的累吧!”,阿玉猜测。

“我看看”,张曾娘走上前,伸手摸妞妞的额头,吃了一惊,“呀!这么烫 ,发烧了”

桂枝听说也走过来摸了摸,“真发烧了,烧的还听厉害,你没感觉出来?”,她问阿玉。

阿玉自己伸手摸摸妞妞,“不烫啊!”。

桂枝摸摸啊玉额头,“怪不得你不知道烫,你也发烧了,还烧的不轻,赶紧去看看吧”。

张曾娘也摸摸啊玉额头,“真是,你们俩别出去了,猛子,找余郎中过来给你娘你妹看看,你娘你妹烧的厉害”。

听到喊声,齐猛跑进来,“娘,你发烧了,刚才还好好的”。

“我没事儿,不用了”,阿玉阻拦。

桂枝说:“可能是齐春来一走,家里就你们仨人还俩孩子,猛子又刚病好,你心劲头涨的感觉不到吧”,又冲齐猛说,“快去吧,别听你娘逞强”。

张曾娘也劝啊玉,“让猛子叫吧,你能抗,闺女这么小可不能抗”,听到这句,阿玉不说话了。

齐猛去过好几次余郎中家了,不远,就在西边隔一条马路第二个过道里。

余郎中的院子门开着,他走过门洞,绕过影壁,喊了一声:“余郎中在家吗?”

“在,进来吧”,一个平和的男声回答。齐猛走进屋里,看到余郎中坐在桌前称药,一个女人帮着从药柜里拿药收药。

“齐春来家小子吧,你还难受?怎么自己来了?”,余郎中前天刚看他半天,自然认识。

“不是我,是我妹妹和娘发烧了,挺厉害的,让我请你看看”。

“喔,你娘和妹妹也发烧了!什么时候”,余郎中有些诧异。


“就刚才,对门妗子来才知道的”。

“我拿个药箱,这就去”,余郎中说着到旁边拿了个药箱,边检查边问,“昨天那药你喝了吗”

“喝了”

“那后来难受没有”

“没有”

“那我大概知道了,我去了”,后边这一句说给那个女人。

“嗯 ,”女子答了声。

到了齐猛家,桂枝和张曾娘焕兰还在。余郎中问阿玉,“哪儿难受?”。

“余郎中,我没难受,你看看妞妞吧,她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不醒”。

余郎中摸了摸妞妞额头,让阿玉撑开妞妞嘴巴看了看舌头,数了数脉搏。

“孩子吃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就喝奶了”,阿玉回答,她没有提红笋。

“舌苔发红,这是热毒之相,但不重”,余郎中思考了一下,做出诊断。

“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会中毒呢?”,阿玉问道。

“你也中毒了,只是大人抵抗力强,还没有明显症状,只是发烧”,余郎中给阿玉把脉之后说道。

“她中什么毒了,昨天下午回来我看她还好好的”,桂枝插话。

“前天,在河边,你是不是被一条黑色蛇咬了?”,余郎中转问齐猛,“但你也咬了蛇”。

“你怎么知道的”,齐猛很惊讶。

余郎中笑了笑没回答,“是不是吧?”。

“是,它不松口,一拽咬的更紧,我就咬了它,才松的口,然后我就啥也不知道了”,齐猛说的很自然,过程确实如此,只没说是个小王八咬的。

余郎中显然很自得,接着说道:“那是黑背奎蛇,有剧毒,但咬你的蛇还小,最关键的是你咬了它颈部,万幸之中吸了它含精血的血,中和了毒性,可终究还是要遭受一场大罪”。

“啊!”,众人惊呼了一声,“真真是太巧了,也就是孩子能干出蛇咬你,你咬蛇这种事儿”,桂枝惊叹。

余郎中认真看了眼齐猛,“体内是不是还有些微微燥热?尤其是活动的时候”。

齐猛没说话也没否认

余郎中认为他默认了,接着说,“你体内的毒性尚有小量存在,会随着活动强度增大排出量也增大”。

“那就是说让他尽量别活动”,张曾娘问。

“不活动是不行的,不排出老是在身体里肯定不好,必须要排出来,还要尽快排出来”。

“那该怎么办,”阿玉追问。

“所以最好这些天不要接触太多的人,自己在家多活动多出汗多喝水,尽快排出汗液”。

“那现在挨着他会中毒吗?”,桂枝有些后怕。

“不会不会,他现在又没出汗,再说接触很少大人也没啥关系 ,你看阿玉接触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过就有点发烧,只是小孩子少接触就好了”。

“我还准备让他明天就去训练呢,那照这么说,就还别去了”,阿玉想到了一点。

“先别去了,训练会出很多汗,哪儿还有那么多孩子”

该说的都说了,余郎中说到妞妞精神很好,多睡会儿就能自然消退,只是这几天还是停两天奶为好,然后再少喝点试试。

余郎中准备走时,说会让余自善送两包药继续调理几天,阿玉说起昨天余自善送的药,坚决要付钱,余郎中推辞不下,就说让余自善明天送药时一起收。

阿玉一直说着感谢的话送出院门,桂枝和焕兰也告辞回家了。

阿玉回到屋里,看着妞妞熟睡的样子,自己心里有数,余郎中说中毒大体上是对的,但不是蛇毒,是笋毒。

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体内的燥热,甚至洗澡水都有了粉色,不过也没法儿解释,只能将错就错。

阿玉甚至觉得这所谓的笋毒不见得一定是坏事儿,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力气也变大了些,尤其是洗澡后皮肤滑嫩了不少。

看看又快中午了,尽管不饿,还是做饭了,看到齐猛又在院子里自己训练,大概真的想着多出汗多排毒吧。

阿玉心里暗自好笑,不管他,让他练吧,不去训练,正好让他在家做伴儿,阿玉不在乎什么训练不训练的,都是他们爷俩自己慌慌的。

齐猛自己也不信余郎中的话,可也没法儿解释,既有小王八的原因也又增加了笋的秘密,更让他说不清的是来自头顶深处的金色亮点。

训练时他发现,自己集中注意力回想训练动作时,能清楚的回忆起白志秀的一举一动 。

跟随脑子里的画面练习事半功倍,甚至再加一倍两倍,体内的气息运行也似乎有所增快。不过他现在能维持画面时间有限,还只能勉勉强强完成一遍开体功,兽力只能练习到第五节就断了,很不舒服,他只得反复练习活动动作。

中午的时候,他看到赵岭跟着赵骏回来了。

“齐猛,我吃完饭找你”,赵岭喊了一声就被他哥拉走了。

“齐猛,饭好了,吃饭吧”,阿玉喊他了。

“娘,我明天真的不去训练了?”。

“当然真的了,没听余郎中说嘛,你会传染人家的”,阿玉提醒他。

“我觉得余郎中说的不对”,齐猛低声说。

“你说不对有啥用,有谁信你,一会儿你看赵岭肯定来不了,她娘肯定不让他来找你 ”。

“他娘上午又没在”。

“这事儿保准全过道的人都知道了,上午我看见你对门妗子去赵岭家还有山子大娘家串门来着”。

“啊!那一定就全都知道了”,齐猛对过道里传闲话的速度早已领教过。

果然,赵岭没来,齐猛不死心,一直在院子里转,终于等到赵岭和赵骏的脚步声。

他提前站在门口,可是赵骏看见他,拉着赵岭贴着过道西墙根跑了过去,赵岭回头想说什么,却差点儿被拽个跟头。

齐猛听到娘的一声叹息,回头看到娘在屋门口转身进里面。

自此一下午再没人从门口经过,直到下午下课的时候也没见赵岭哥俩回来。

整个下午齐猛啥也没心思做,老想等赵岭下午回来说几句话,但最后只能落寞的回到屋里,看娘做饭。

他也想出去,可是娘不让。

“娘,我去找赵霄玩会儿吧”。

“别去了,咱在家待几天,别讨人嫌,过几天有人来串门了,你再出去找人家,好不好”,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阿玉也又心疼又无奈。

摸摸闺女额头,烧退去了,她想着还让不让闺女喝奶呢?醒了看情况吧!

“天也黑了,去把院门关了吧”。

“太早了”,齐猛想着说不定吃完晚饭,有谁能想起来找他。

阿玉看着儿子那盯着屋外的眼神,怎么能不明白他那点儿心思,由他吧,就是耽误邻居们串门了。

其实齐猛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用看门外,听也能听出来有谁走过来,下午无聊,他集中注意力,听到所有的人都没走近自己院门口。

前面的山子大娘出去三次都是去了前面的张曾家和赵霄家,张曾娘也来过一次山子大娘家,还在山子大娘院门口站了会儿。

后面的赵岭家人出去都往西边马路走。有一次还听见赵岭娘喊赵岭二姐回来,让她绕西边马路过。

娘俩默默的吃完晚饭,阿玉洗了锅碗,坐在炕头,抱起妞妞,说:“去把院门插上吧,不会有人来了”。

这次,齐猛听话的出去关上了院门,又等了一会儿,阿玉才看见齐猛进来,脸上写满了委屈,眼睛发红。

“过来,看看妹妹怎么还睡,你试试能不能逗醒她”,阿玉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想起妹妹一天一夜没醒了,齐猛也有些担忧,走过来,用手撩拨妹妹的脖子,“咯吱咯吱咯吱,该醒醒了,臭丫头”,妞妞用手拨拉齐猛的手,哼哼唧唧的嫌吵她睡觉。

看到妞妞有了这么大的反应,阿玉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是快睡醒的前奏。

果然齐猛又把手伸进脖子挠她痒痒的时候,小丫头睁开眼了,缩着身子躲,甚至用俩手去打齐猛的脸 。

“看你教的什么,伸手就抓脸,这次你这师傅第一个被抓了”,啊玉嗔怪着齐猛。

“她没指甲,抓不破”。

“她以后也不留指甲呀?,”。

“到那时她就嫁出去了,抓不着咱家人”,齐猛坏笑着说。

齐猛去叫余郎中的时候,妞妞已经穿上了衣服,所以余郎中当时没有看到妞妞浑身粉红的样子,只看到脸脖子发红,认定是发烧引起的,否则他不会轻易下是中黑背奎蛇毒的结论。

醒来的妞妞显然不饿,伸手要让齐猛抱。

“不抱不抱,你光抓我”,齐猛拨拉着她的两只小手。

“哥,哥”,妞妞竟然叫出了哥哥。

“看,妹妹都喊你哥哥了 ,快抱住她吧”,阿玉替妹妹求情。

“她刚才瞎喊的,不算 ,妞妞,再喊个哥哥 ”。

“哥,哥 ,哥”,妞妞扎煞着手,又喊了几声。

“有人喊我哥哥了,有人喊我哥哥了”,齐猛兴奋的接过妹妹,两手托着她的腋下转了两圈儿。

“哥哥”,这次更清晰连贯,齐猛更兴奋,一下子把妹妹扔过头顶,小丫头一点儿不怕 ,喊的更欢,“哥哥哥哥”。

阿玉看齐猛扔那么高,吓一跳,“低点,别扔那么高,摔着她”。

“不会的,再高我也接的住”, 齐猛这次扔的更高,稳稳的接住。

“是吧!”,他炫耀的又把妹妹凌空转个圈儿,“放心,摔着妹妹,你揍我”。

“那你也得小心点儿,摔了揍你也不管用”,阿玉吓唬他。

被人喊哥哥,齐猛自尊心得到很大的满足,一会儿扔高,一会儿转圈,一会儿前悠后晃, 一会儿又猛跑 ,很是玩儿一阵子。

“抱妹妹去哪?”,阿玉看到齐猛抱着妞妞朝屋外走去。

“我抱妹妹去院子玩儿会”,齐猛边答边走。

阿玉一把拉住他,“外边这么黑,啥也看不清,多危险”。

“没事儿,我就在屋门口”。

“干嘛大黑天的非去院子里”

“我要让人听见妹妹喊我哥哥了”,齐猛满脸自豪。

“过道里的人都睡了,谁还出门在外边,没人能听见,明天白天,让妹妹喊你一天”。

齐猛想想是这样的 ,只得压住炫耀的念头,在家不停逗妹妹,让她不时的叫哥哥。

“她会不会明天又忘了,不会叫了”

“她学会了就不会忘,你都这样逗她半天,想忘也忘不了”。

妞妞睡了一天,精神格外的足,一直玩儿到后半夜,才现疲倦,齐猛也累了。

阿玉劝也劝不住,已经自己进被窝躺下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俩人钻进被窝,一前一后贴着自己躺下。

妞妞钻进怀里找到奶吸吮起来,齐猛把手脚搭在自己身上,不久他也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阿玉没睁眼,很快入睡。

后半夜的村子里格外的安静,似乎所有的人都进入梦乡。齐猛仿佛梦到娘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自己身体,那种气息特别的平和,抚平了一天来身心的躁动和纠结,他似乎还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一觉醒来,齐猛看到娘已经在给框子穿黍皮了 。

“起不起” ,看他醒了,阿玉问。

“起,我今天还得编框子呢!”,齐猛坐了起来,“我衣服呢,昨天放旁边的呀!”。

“我给放洗衣盆里了,忘了给你拿新的了”,阿玉走过来,打开炕柜门,拿出一身儿干净衣服,“给,以后每天一换”。

“昨天才穿一天,衣服不脏,干嘛要换?”,齐猛有些奇怪,以前都是两三天换一次。

“没听余郎中说你出汗有毒,当然得天天换天天洗了”,娘大声说,“以后每天多做训练,赶紧出汗,把毒赶紧排净”。

后面这句声音更大,似乎在不耐烦的教训他,但齐猛在娘脸上没看到一丝的不耐烦,反倒有些嘲笑的意思。

“好,那我就练一天不歇着,累死我吧!”,莫名其妙的齐猛重重回答。

阿玉看见齐猛气闷的样子,笑着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娘故意让外边人听的”。

齐猛一愣 ,仔细一听,果然对门妗子门前有几个人窃窃私语。

“阿玉肯定猜到咱们怕传染,都躲着她家”,这是山子大娘。

“其实也不见得传染上,咱俩昨天在他家坐半天不也没事儿”,这是张曾娘。

“就是,以前都老串门,一下子谁也不去了,是怪别扭的”,这是赵霄娘。

“光咱们大人当然没事儿,可是咱几家都有孩子,就怕大人去孩子也肯定跟着去,阿玉心细,咱们不串门,她能理解”,这是赵岭娘。

“是,阿玉多聪明,她能想到的”,张曾娘接过话。

“那倒是,昨天就听见小猛子要出门,阿玉拦住了”,山子大娘说道 。

“过几天看看情况吧,桂枝离得近,阿玉家有啥事儿听着点儿 ,她家有啥用帮忙喊喊大家伙儿”,赵岭娘应该是给对门妗子说的。

“对对”几个人应和着,然后是分散离开的脚步声。


看齐猛半天不说话,侧着耳朵像在听什么,阿玉拿衣服帮他套上,又抱出来给他套上裤子,看他回过神儿来,边给他系上衣扣子边问:“你能听到外边说话?”。

“嗯 ,是赵霄娘,山子大娘,对门妗子,赵岭娘”,齐猛点点头,“能听出来她们说啥吗”,阿玉有些期待。

“说我会传染,过几天再看情况”。

“还说啥?”阿玉瞅着齐猛更期待了。

“夸你聪明心细,能明白,赵岭娘还给妗子说,她离咱家近,听咱家有啥事儿了,喊她们帮忙”。

“喔,”齐猛看到娘松了一口气。

“娘,咱家能有啥事儿”齐猛想不明白。

“大娘们就是说说”,阿玉没多解释,揪了揪他的耳垂,“你这耳朵比野兔还灵啊,以前就这样吗?”。

“不是,昨天才知道的,过道里都没人来,我就使劲儿使劲儿听,能听到过道里谁出来,去谁家,不过听时间长了头疼”。

“能听到他们在家里说什么吗?”,阿玉警惕的问。“没有,只听过道里脚步声”齐猛回答,他还没有听人隐私的兴趣。

阿玉放下心来,孩子耳朵本来就灵,儿子只是更灵些,她刚才在院里听到对门有说话声,只是听不清说的什么。

吃了早饭,齐猛看妞妞还没醒,有些担心,“娘,妹妹今天怎么还这么能睡?”

“你昨天晚上带着她玩儿疯了,那么晚才睡,这会儿可不睡头觉呢!”

“嗯,今天不烧了,”,齐猛伸手摸摸扭扭额头。

“去训练吧!”阿玉催促他。

“你也去吧,你陪我去练”齐猛揪着阿玉的袖子。

“好好好,我陪你”,阿玉估计丫头还得会儿才醒,想着齐猛一个人训练真的没意思。

俩人老位置站好,齐猛喊着节奏做,阿玉旁边跟着学。齐猛发现这次居然能完整练完三套动作,白志秀三个套路的画面连贯流畅。收手势后,齐猛回味了一下,痛快舒展,他觉得自己完全跟上了白志秀的节奏。

体内的那一股气息比昨天清晰了许多,做动作时,气息就会往上加快蠕动,已经能明显感觉出来。

腹内的那些燥热不见了,应该已经完全化成了气息,变得很平和,就是昨晚梦中的平和感觉。

三套动作下来,气息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圈儿,最后回归下腹。

阿玉跟着练习,开体功还差尔不齐的跟上,兽力功就手忙脚乱了,到了游击功根本就是踉踉跄跄。好在儿子练得特别专心,没空看她,才耐心坚持下来。等齐猛看向娘时,看到娘也是双手下沉,气定神闲。

“你全学下来了,娘”,齐猛吃惊的问。

“小孩子的东西,有什么难学的”,阿玉一副本来如此的表情。

“娘是大人,还这么聪明,学会也是应该的吧” ,齐猛想当然的崇拜起了娘。

“是啊,不过妞妞该醒了,我去看看,你也累了,歇会儿再练”,阿玉转身进屋。齐猛看到娘的肩膀耸动了几下,看来娘是真累了,胳膊都抽筋儿了。

休息时间,齐猛跑墙角掀开筐子看了一眼笋尖,没什么变化,露出来的笋尖还是绿油油的。

“娘,你说笋不会坏了吧?”齐猛进屋里小脸上忧心忡忡。“不会”娘肯定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你种过?”。

“那现在我对你说笋可能会坏,你吃不吃?”阿玉没有回答,反问一句。

“不会,我一定要等爹回来”,齐猛小脸紧绷,一副决然之色,体会到了笋的奇特,更要留给爹尝尝了。

“为啥呢?你不怕坏了浪费吗?”。

“因为能吃的话笋肯定是好的,就是还能留着等爹回来,放坏了那就是爹吃不上,我也宁可不吃了”,齐猛大声回答。

“这算理由?”阿玉真的被儿子震惊了。

自此齐猛除了浇水,再没掀开过筐子,更没试图挖开看看,他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休息的差不多了,齐猛开始了第二遍第三遍训练,每次总会有一些异样感产生,但又说不出来。

第四次训练中,他发现白志秀动作有一种流畅感,而自己却磕磕绊绊,手是手,腕是腕,肘是肘,腰腿也较着劲儿,这使他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自己能跟上白志秀的动作,但总没有他的那种协调感,多次观察比较后,又发现有几个动作用力快慢角度明显有区别,接着又发现有几个。

这还仅仅是活动动作,练习兽力功动作时这种情况更加明显,游击功干脆就只是跟着转圈跳跃,各种发力方式完全不同。

本来还以为已经练习会了,有了这些不知如何得来的感触,再比着白志秀的动作自觉惨不忍睹。信心大跌,傲娇尽除。

“吃饭了,喊你好几声了,没听见吗,发什么呆”,做完饭的阿玉在屋里喊了两声,没听见答应,出来看到齐猛一直在摆弄一个姿势,弓步冲拳,打一拳,收回来,再打一拳。

“你这是干什么,就这一拳来来回回的打”,阿玉看他好像没看到自己的样子,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齐猛这才反应过来 ,茫然回头问,“怎么了,娘”。

“还问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一直就比划这一下”。

“啊,我感觉自己练得不对,又不知道哪儿不对”。

“不对就对了,你才学一天,就都会了,都对了,老师还活不活了,快吃饭去”,阿玉凶巴巴的吼,齐猛灰溜溜的赶紧进屋吃饭。

以前怎么就没有感觉出来呢,一直自觉姿势好看就行,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吃着饭,他的脑子里还在转悠这个问题。

“还想呢,儿子”,阿玉看他又要发呆,“别想了,一会儿脑子钻牛角尖里了”。

“牛角尖,脑子怎么能钻那里面,看你儿子这脑壳子多大”,齐猛嘿嘿笑了,“不过娘说的对,白志秀练多少年了,我才练三天,不,才训练一天,就都记住了,说不定赵霄练三天了还没记住动作呢”。

“这才对,咱训练是为了身体好,不能因为这个把脑子练傻了”。

“不是手和脑子越用越灵活吗,怎么到你这儿就会用傻了?”齐猛疑惑的看着娘。

“那要看怎么用,顺着性子用,凭着感觉走,人才能越来越聪明,老别着劲儿钻死胡同,像你这样一直发呆就会越来越傻”。

齐猛看着娘,满眼的崇拜,“娘,你怎么懂这么多,怎么我以前没发现”。

阿玉得意的说:“还不都是你爹那个呆脑筋传染的,这不行做那不能干,娘才被埋没了”。

“啊,幸亏我是娘生的,要是爹生的就坏了”,齐猛抱住娘的脖子亲了几口。

“啊啊啊啊,你嘴上还有饭渣子呢”,阿玉赶紧把齐猛手拽开,用手擦了两下脸。

“哥哥哥哥”齐猛回头看,妞妞醒了,仰面躺在被窝里,露出了两只胳膊挥舞着,俩脚也一蹬一蹬的,嘴里叫着哥哥。

“吃饱了没有”,娘问他。

“饱了”

“饱了去抱妹妹起来,她上午就醒过了,我看你练的用功就没喊你”。

齐猛抱起妹妹,怎么湿的,低头一看,“娘,娘,妹妹尿湿了”。

“你给换吧,不喊娘,就会喊哥哥,哥哥给换”,虽然这样说着,阿玉走过来,做炕边,接过妞妞让她爬在腿上,掏出湿尿布换上干的 。

“你也学学,以后你给妹妹换,什么时候会喊娘了,娘再给换”,啊玉边换边装作气哼哼的说。

“我今天就让她学会喊娘”,齐猛赶紧说,“我保证”。“好,你说的”阿玉有些幸灾乐祸。

本来下午继续训练,因为那句保证,齐猛抱着妹妹一次一次的教,“喊娘,娘,娘”

“哥哥,哥哥” ,“不要叫哥哥了,叫娘,,娘”,“哥哥,哥哥”,“啊,我受不了啦”。

“要不要扔高高 ,要就喊娘”齐猛把妹妹往上抛了一下,示意她,小丫头往上挺着身子“哥哥哥哥”。

不停折腾了半个下午,无论齐猛怎么诱惑胁迫,小丫头就只是哥哥哥哥叫,齐猛崩溃了都,最后绝望的把妹妹交给娘。

“我实在不行了,我认输 ,你教我换尿布吧,娘呀,娘啊娘啊娘”,齐猛蹲在地下,抱着娘的腿哭嚎。小丫头睁着一双大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是困惑。

“娘”,突然,齐猛听到有人喊娘,他摇摇头,确认是不是听错了,“娘”,又是一声,是妹妹的声音。齐猛站起来看着妹妹的嘴巴,激动的对她说“再喊一声” 。

“娘”,这次清清楚楚的听到也看到了,是从妹妹那个小嘴里吐出来的。阿玉刚才正兴致勃勃的看齐猛表演,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哎”,她也有些激动,亲了妞妞一口。

妞妞仿佛看得到了奖励,“娘,娘,娘”喊个不停,边喊边在阿玉脸上亲。

“娘,我不用换尿布了吧”,齐猛试探着问,他感觉毕竟不是自己当场教出来的,有点儿没底气。

“不用了”阿玉豪气的允诺。

“说话算数,不许变了啊”。

“娘哪次说话不算数了”

“是是,娘说话最算数了” ,齐猛扭头快步走了出去,他真怕看到妞妞又突然不会喊娘了。

齐猛走到院子里,看看明朗的天空,听听小鸟的叫声,吹着习习小风,心情舒畅极了。终于卸下妹妹那个心理包袱,他真想大喊几声,偷偷回头往屋里瞅了瞅,还是算了吧!做遍活动动作吧!

他舒服的双手抱头转动脑袋,闭着眼带着陶醉的心情,没有刻意想象白志秀的镜像,就是这么凭着惯性随心而动。脑子清明,什么念头也没有,就这么空空如也的彻底放松着。

渐渐他似乎能感受身体的某些细节活动,感受到双手每一根手指每一个指节,觉察到它活动的每一个细节,肌肉的拉伸收缩,骨节的挤压碰触,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清晰感。

他试着动动中指,再动动中指的第一节,再动动第二节,再动动第三节,他让第三节勾起,再勾起,一二节纹丝不动,太完美了。

他不停的调动着手指,手指随着念头起落弯曲反转,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想让那个动那个就动。

阿玉在屋里走动路过门口时,就看到另一番景象,儿子双手在脑袋瓜上捏拿敲打,按摩手法花样百出。

齐猛玩儿会儿手指,他开始试着往下感受腕部小臂肘上臂,肩膀,当已经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全身的律动时,深深的疲倦感终于袭上头顶,蔓延脑中。他停止感触,静静矗立。

休息一会儿,齐猛开始练习套路,心无旁骛的做完一套动作再做下一套,没有白志秀的镜像,他只是想痛痛快快的把动作做一遍。

一遍不过瘾,他又做了一遍,做完后,他已是大汗淋漓,衣衫尽湿。

收手势的那一刻,他感到了头顶那片清凉气团似乎震动了一下,像是吞咽了什么。

想到吃,他真感到饿了,难道刚才是肚子提意见了?看天色已晚,他进屋里看到妹妹坐着玩布偶,靠着被子,娘在穿筐子黍皮。

“娘,饭好了吗?”

“看你练得着迷了,以为训练能当饭吃呢”,阿玉下午看了他两次,见他入迷,就没打扰她。

“训练只能让我吃的更多,我今天能吃五个饼”,齐猛真的更饿了。

“粥,饼都在锅里热着呢”,齐猛掀开锅盖,看到除了饼子还有一块肉,“喔,还有肉啊!”他俩眼都放光了。

“活动量那么大,自然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阿玉说着走了过来,“过来,先擦擦汗,看,出了这么多 ,衣服都湿了,吃了饭,今天再洗洗身子”,这句话阿玉说的声音特别大,似乎生气的在训齐猛。

齐猛知道为什么,乖乖的走过去,任娘擦了脸,又掀起上衣擦了前胸后背。

“娘,你吃肉了吗?”

“吃了,我不像你,不知道饿,我先吃饱了好干活儿”,阿玉有些嫌弃的回答。齐猛虽然有些不信,也不敢说什么了。

就着肉的饼子格外香,平时俩饼子就饱了,今天三饼子吃完了,齐猛还是意犹未尽,又把多做出来两碗粥喝了,才算有了饱意,那两碗是准备第二天早上吃的。

阿玉看着儿子的饭量,想着丈夫这次回来能多分些兽肉,生活也能好点儿,但愿这次收获能大些。

“饱了没有,没有的话,再烤个饼子”,再蒸一个没必要了,烤的虽然干些,就着水也没啥关系,以前有时候加餐也这样。

“饱了,呃”,齐猛故意挤出了个饱嗝。

阿玉过来收拾锅碗,齐猛走到筐子那,拿起娘编了半截的筐子开始穿黍皮。以前都动手做过,只是当时劲小,拉不紧,现在轻车熟路,加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亲近感,几次后,黍皮在他手里简直就像穿针引线一样,插拉接绕流水般的轻快自如。

阿玉洗完碗过来时,筐子已经快完成了,“儿子,你这也太能干了,”阿玉震惊了。

“是吧!没看他娘是谁,聪明的阿玉”,齐猛笑着拍了个马屁。

“以后咱家靠你编筐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还用打什么猎,怪危险的”,说到这儿,阿玉眼底有了一丝慌乱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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