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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死皇帝后我在后宫摆烂

肉松小宝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姜明月这一生是尚书府的贵女,是皇帝的贵嫔,是囿于深宫的人上人,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是别人踮起脚尖而不可及的富贵,不过双十年华却只能寡居于深宫,不知是幸或不幸。姜明月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曾经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及命丧的母亲和早亡的长姐。一朝得知真相,病亡的母亲,早亡的嫡姐原来都是权力中心的一颗棋子,所以死活也无人在意。那她呢,她是不是也是一颗不知命数的棋,于是她开始夜夜梦魇,噩梦不断,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既如此为何不为自己谋一条活路,挣一个前程……谢云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深宫之中机关算尽、朝堂之上铲除异己,踩着别人的性命踏上了九五至尊的位子,雷霆手段让人望而却步,可鲜少有人知晓,如今手段狠历的新帝曾经是任人拿捏的蝼蚁,活得尚...

主角:姜明月,谢云阑   更新:2022-11-20 21: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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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明月,谢云阑的其他类型小说《熬死皇帝后我在后宫摆烂》,由网络作家“肉松小宝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明月这一生是尚书府的贵女,是皇帝的贵嫔,是囿于深宫的人上人,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是别人踮起脚尖而不可及的富贵,不过双十年华却只能寡居于深宫,不知是幸或不幸。姜明月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曾经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及命丧的母亲和早亡的长姐。一朝得知真相,病亡的母亲,早亡的嫡姐原来都是权力中心的一颗棋子,所以死活也无人在意。那她呢,她是不是也是一颗不知命数的棋,于是她开始夜夜梦魇,噩梦不断,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既如此为何不为自己谋一条活路,挣一个前程……谢云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深宫之中机关算尽、朝堂之上铲除异己,踩着别人的性命踏上了九五至尊的位子,雷霆手段让人望而却步,可鲜少有人知晓,如今手段狠历的新帝曾经是任人拿捏的蝼蚁,活得尚...

《熬死皇帝后我在后宫摆烂》精彩片段

建安帝驾崩了,在正旦过后的第七天,原本因年节而有的热闹此刻已经荡然无存,街道红色皆已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代表丧事的白色。

尚书令姜仲时主持国丧,三日后将建安帝与孝文献皇后温氏合葬于皇陵,并昭告天下。

自驾崩之日起文武百官百日内不得作乐笙歌,七七四十九日不得杀生,举国哀悼,三十日内禁一切嫁娶事宜。

九皇子谢云阑继位称帝,登基大典于一月后举行,其母妃皇贵妃佟氏尊圣母皇太后,迁宫慈宁宫。

先帝其余妃嫔,未承宠者皆遣送出宫,其余人皆升品阶,迁宫至寿康宫和宁寿宫,颐养天寿。

新帝并无妻妾,后位空悬,暂由太后执掌皇后之责至新帝册立中宫,至此大燕(yān)进皇权争斗正式落幕……

宁寿宫——

银朱看着高悬的日头,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房中门窗紧闭,隐隐有些光亮透过缝隙照进来,她将蒙着夜明珠的布料掀开,顿时整个室内亮堂了许多。

越过屏风,小心地掀开厚重的床帏,看床上的人仍旧睡得正酣,只是被突然而来的明珠光亮晃得蹙了下眉头,而后便继续睡了。

“主子,时辰不早了,该起了,今日还要到太后娘娘宫中,莫要落人话柄!”

如今改朝换代,上位的又是一个从前并不被看好的皇子,宫中自然是人人自危,生怕触了新帝忌讳。

原本眯着眼的姜明月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显然是醒了有一会了,干脆地坐起身,松松垮垮地靠在床榻的软枕之上,竟是无半分贵人的样子。

“原以为先帝驾崩了就能不用日日请安,没想到还是要早早起来。”言语中显然无半分哀伤。

银朱默默看了看外面早就悬于高空的太阳,心底无奈,却也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般了,如今虽然成了太妃,却更加松泛。

看着自家太妃姣好的容貌,可惜不过双十年华,往后半生却要囚于深宫,过着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

“太妃,时间不早了,该起了,如今还在先帝丧期呢,若是让有心人发现,传到慈宁宫就不好了。”

姜明月起身下榻,拢了拢散落的发丝,笑道:

“你看太后何时是那多管闲事的人了,咱们这位太后与旁人可不同,向来是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然是怎么在这后宫之中积攒下的好口碑,从先帝处得了如今这个‘儿子’。”

这天下无人不知,如今皇帝并非当今太后的亲子,而是已逝的一个小贵人的孩子,佟氏早年落了一胎、半生无子,皇帝为了安抚佟氏索性就将无人抚育的九皇子谢云阑过继给了还是妃子的佟氏,也算是成全了一场母子情分。

话虽是如此说,姜明月还是任由银朱为自己梳妆,因着是在国丧期间,只简单地扑了粉,并未上胭脂,倒有几分不施粉黛的清丽之美。

一旁的银朱看到姜明月现在样子,才知道什么叫略施粉黛便已是动人,身着素服的姜明月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


姜明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于这幅容貌,不知是应该感到幸运还是悲哀。

若非这容貌,她也不会被父亲送给比她年长四十有余的建安帝为妃,导致其刚过双十年华便已是寡居之妇,只得在皇宫之中蹉跎一生。

穿着好制式的孝服,用了些清粥小菜,姜明月走出正殿。

在宁寿宫已经居住了几日,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看着还有些陌生的宁寿宫,比起从前偏僻地朝露轩,宁寿宫歇山氏的屋顶恢宏大气,是难得的住处。

只是到现在她仍旧想不明白,先帝未驾崩前,她明明只是一个小小贵嫔,在宫中向来低调谦卑。

如今先帝崩逝,为何除太后以外的其他的妃子都在寿康宫,偏自己得这样一处宫殿独住,实在让人心中不安。

奈何太后就是这样安排的,只说其他太妃年长,怕她扰了清净便让她独住一宫,原以为会有人不忿,不想对太后的这个决定,其他人竟毫无异议。

皇帝驾崩,新帝即将即位,对新帝有所疑虑的大臣和皇子都被新帝一一裁决,其手段狠厉,让人望而生畏,有所不服的臣子也只得偃旗息鼓,对新帝俯首称臣,以表忠诚。

至此,一切皇权争斗都已尘埃落定,原本斗志激昂后宫妃子们,倒是安静起来了,生怕行差踏错一步,牵连子女。

慈宁宫原本互相仇视的女人此刻倒是和气成一团了,毕竟没了什么争头,只求自身在这深宫安稳度日,与太后好好相处,为子女求得三分庇护。

先帝晚年去后宫甚少,所以妃子也不多,除了犯错处死的、被儿子牵连的、自己病死的,如今坐在一起的连太后一同也就只有六位。

先帝驾崩之时已是花甲之年,身边伺候得也都是老人儿了,比如如今的太后,伴驾二十余载如今也已是四十岁,其余的太妃也大约都是这个年岁,能在深宫活着走到今日,也都不是什么傻的,审时度势是基础,既大局已定,也就只求安稳一隅。

与太后和一众太妃同坐,姜明月这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坐在众人之间,像是一个小辈,有些格格不入,众位太妃因着她年纪小对她还多了一些照顾,无他,只是可怜年纪轻轻就要在深宫之中等待老死,若是有个一儿半女也算安慰,可姜明月实在命苦,大好的年华就得蹉跎在这吃人的后宫了……

坐在自己位子上发呆的姜明月,并不知道众人内心对她的怜悯,此刻她更多的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去,早晨只用了些清粥,现下有些饿了。

正在走神的姜明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太监尖利到刺耳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

“皇上驾到!”

原本还在聊着闲话的正殿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门口那人的身上。

新帝谢云阑身披大氅,着黑色织金常服,腰间缀有镶金白玉腰带,并一块青色龙纹玉佩,低调且彰显身份,稳步进入殿中,他略略扫过殿中众人,恭顺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起身之后又朝众人虚虚一拜:“各位太妃安!”

太后端庄抬手:“起来吧!”


谢云阑落座不动声色的朝殿中一角望去,眼神热烈,随后又收回视线。

“如今朝政皆须皇帝决策,事务繁忙,不必日日朝慈宁宫来,还是要多多顾念着自个儿的身子才好。”太后关切道。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谨遵母后教诲。”皇帝谦卑,九皇子谢云阑是宫中皇子中首屈一指的孝顺,从前还是皇子之时不管阴天下雨都会准时到佟妃宫中请安,其情分仿若亲母子,也因此在朝中得了不少人心。

“陛下孝顺,对太后娘娘关切,让吾等实在羡慕。”其他人也只是低调应和。

说话的是秦太妃,入宫时间也不算晚,三十余岁,如今膝下有两女,分别是远嫁吐蕃的三公主和刚满十岁的十三公主,也幸得这话是无子的秦太妃说出来,若是其他有子嗣地说出这番话,只怕要被怀疑有不臣之心的。

谢云阑知道秦太妃这是挂念远在吐蕃的三公主,主动宽慰道:

“太妃宽心,吐蕃首领如今已经带着三姐姐往京城而来,想必月余应该就到了。”

按理来说,身为皇帝亲女,皇帝病重时是应当回京侍疾的只是先帝驾崩得突然,秦太妃对女儿回京没抱多大的期待,如今从谢云阑处得了准信儿,自然是惊喜的,只一个劲地点头:

“好、好。”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谢云阑并非如朝堂传闻般狠厉之人,也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几人说话间,姜明月只感觉好似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心道难道是自己走神被发现了?抬头看到众位太妃与皇上、太后聊的欢欣,并未有人注意到她,也就放宽了心。

……

谢云阑刚接过重任,事务繁忙并未在慈宁宫久留,回勤政殿的路上,路过昭和殿的琉璃墙,阳光洒落在琉璃砖瓦之上,耀眼夺目。

从前只顾得为生存谋划,从未在意过这些景色,如今停下脚步才发现错过良多。

他停下步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眸如墨色看着闪光的琉璃墙,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问道:

“高玉,你看这琉璃墙瓦好看吗?”

垂首立于谢云阑右后方的太监抬头照实答道:

“回陛下,自然是好看的,这昭和殿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地方,这琉璃砖墙是昭和殿一景,代表了中宫的地位与君恩,自从孝文献皇后薨逝之后虽然一直空着,但一直都有专人保养,如今只等着陛下您册立皇后,入住昭和殿呢?”

谢云阑闻言深沉的眸底划过情丝,而后转瞬即逝,说道:

“既是未来皇后居住的地方,就让工部的人再好好修缮一番,无拘什么钱财,只管从朕私库里出。另外,给三宫的宫婢今日就都送去各宫吧!”

说罢就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勤政殿去了,身后的高玉只得匆匆应了声‘是’,然后快步跟上。

冬日得天暗得早,从慈宁宫回来,姜明月就一脑袋扎进了烧着地龙的主殿,连午膳都是让人摆在了窗边榻上的楠木云纹小翘头案上,看得银朱直呼心疼,她倒似个没事人,吃得香甜。


因着如今在丧期,禁食荤腥,所以最近膳房送来的菜都是变着花样的素菜,可即使是再好的手艺,也没法将素膳做出荤腥来,好在她平时并不是个爱吃肉的,倒没什么妨碍。但素食不挡饿,所以此刻的姜明月正盼望着膳房的食盒赶紧送来,但没想到与食盒一同来的,还有共计八名宫女、太监。

领头得太监捏着尖细的声音招呼着身后随行而来的宫女太监:“都进来,都进来!”

姜明月听着外面的声音,示意银朱去看看怎么回事。

银朱随她进宫这几年,早就对宫中的人情往来拿捏得极好,只见她出门面对领头太监微微欠身:

“公公这是?”

那领头太监也似从前见的傲慢,他耐心解释:

“回姑姑话,太妃与从前品阶不同,身边伺候的人数自然也不同,如今以太妃的品阶,身边应有掌事宫女、太监各一人,一等宫女、太监各一人,二等宫女、太监各两人,三等宫女太监各三人,共计十四人,太妃身边已有六人,为防不便,便不再调换。这不咱家今日来就是将宁寿宫缺少的宫女太监补上位,也让太妃过过眼,这些是我们司宫台和尚工局一并挑出的宫女和太监。都是精心挑选的,个个都是礼仪周到、做事称心的,太妃只管用着,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咱家再给太妃换人。”

说罢又招呼身后的宫女太监道:“这位是太妃身边的掌事姑姑-银朱姑姑,往后你们要听银朱姑姑教诲,好好伺候太妃娘娘。”

众人闻言行礼:“给姑姑请安。”

银朱虽然不习惯应对这样的场面,但还是佯装自若的招呼众人起来:“随我进来吧。”

银朱将众人领进正殿时,姜明玉已经身着素服在首位坐着了:

“奴才、奴婢参见文太妃,请太妃安。”文、是姜明玉一直以来的封号,先帝驾崩后,封号也仍旧沿用下来了,并没有改变。

姜明玉把玩着手中的七宝手串:“都起来吧。”

“有劳公公跑一趟,这宫婢内侍调整可是三宫皆有?”

“回太妃娘娘话,是陛下的命令,三宫皆有调整。”

听到其他两宫也都有,姜明玉才放下悬着的心然后示意银朱。

银朱上前熟练地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首领太监:

“有劳公公费心了,这是我们太妃一点心意,还请公公莫要嫌弃,拿去吃茶。”

其直道‘怎敢’推辞了一番,才故作为难地收下了。

“奴才司宫台还有公务,就先告辞了。”

“银朱,送公公出去——”

耽搁到现在,姜明玉也没用上膳食,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没注意看殿中众人,待银朱送人回来嘱咐道:“先让人带他们去住处,日后再慢慢调教!”

待人都离开了,姜明玉才得闲用晚膳,耽搁了这么久实在饿得厉害。即使饿到极致,姜明玉仍旧维持着礼仪,细嚼慢咽地用着桌上的膳食。


银朱再次进来时,就见到自家主子兴致怏怏在用着素得不能再素的膳食。

听着银朱的脚步,姜明月头也没抬:“银朱,朝露轩的那些书可都带了来?”

“都带来了,如今都好好的安置在西边的偏殿里了。”

“嗯,记得都保存好,莫要招了虫害。”

姜明月口中的书,是在她之前朝露轩前一任主子的,姜明月被安置进朝露轩的时候,已经空置十多年了。朝露轩离陛下的勤政殿甚远,再者从前住在那里的懿妃一夜消失弄得宫里人心惶惶,朝露轩逐渐也就无人踏足了,直到皇宫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才逐渐无人提及此事,就连姜明月也是巧合之下才知道的,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对懿妃留下的一屋子书籍很是喜欢。

在宫里这几年断断续续地看了不少,因为无人踏足,书籍保护得并不算好,有些都生了霉斑和蛀虫,好在发现的及时,留住了大半,经历了许多年,书籍里的纸张已经脆弱不堪,经不得大翻,她实在舍不得这样好的书化为齑粉,闲来无事,索性就将损坏的书籍重新誊抄,六年时间已经誊抄了大半,小心保存。

银朱听闻这些之后也劝过姜明月,毕竟是死人的东西,还是要忌讳着些,可奈何她喜欢,每日闲暇就指着这些书籍打发,后来先帝也会经常过来,两人就一同安静地看书,或者说着一些银朱听不懂的东西,如今她早就习惯,也不再在意其中忌讳,帮着主子仔细打理那些不知写了什么的怪书。

“太妃,东西都已经让人收好了,明日内府司的人会将准备好的书架送来,到时候所有书就皆可上架了。”

“将书籍上架的事情,哀家自己来,不必劳烦内府司的人了。”

姜明月对那些书的重视,显而易见,平时翻阅的时候更是轻柔至极,生怕损毁。

“是!”银朱让人将膳食撤下,送上净手的帕子:

“太妃,今日入咱们宫中的宫女中有一名唤浮春的婢女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太妃,太妃可要见见?”

姜明月擦手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继续仔细的擦拭着每一个指节。

入宫之后虽然不算盛宠,但每隔十天半月皇帝总是会到朝露轩坐坐,偶尔也会过夜,有皇帝的庇护,姜明月这四年过得还算顺遂,从前粗糙、皲裂的手指,如今养地指若葱削、白里透红,俨然一双豪门贵女不沾阳春水的柔荑。

一个新来的宫女贸然求见,其他人定然会觉得她是着急攀高枝,这人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看法,定然是有让她收用的能力。

“这样着急,想来是有急事。”

姜明月倒真的有些好奇了,她将手中冒着热气的巾帕放下:

“外面凉,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银朱就重新进来了,身后的女子身量中等,穿着普通宫女的宫装,冬日的棉服衬得人有些臃肿。

“太妃,人带到了。”

那人熟练的跪地叩首:“婢,浮春,叩见太妃,太妃千寿。”


“起来吧,听说你要见哀家?抬起头来!”

名唤浮春的女子起身,姜明玉才将人看了个大概,女子生的白净,略显瘦削的脸颊上一双圆乎乎的杏眼,看久了竟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属于杏眼的灵动在女子眸中不见半分,更多的是呆滞和胆怯,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随后好像又鼓起勇气的直直看向端坐的姜明玉,定定道:

“不知太妃的金丝双鱼结可还留着,是否已经旧了?”明明是问句,话语间却满是肯定。

话音落,满室静寂,姜明玉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溅出些热茶,落在娇嫩的皮肤上,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嘶~”

银朱顾不得惊讶,眼疾手快地接过茶水,去处理烫红的皮肤。

银朱惊讶的是这宫女是怎么知道太妃有一个金丝双鱼结的,这双鱼结太妃向来珍视,一直都在妆奁的最深处小心保存,太妃也只有很是想念才会拿起来把玩一二,所以这事鲜少有人知晓。

愣神间,姜明玉已经缓缓起身,对其的探究欲更甚,心中却更加忐忑,不可能,除了银朱和自己,知道这金丝双鱼结的人应该已经都死了的,难道这些年一直有人暗中监视自己,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心里的不确定让她面色也不由得沉了下去。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金丝双鱼结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无人告诉奴婢,因为那双鱼结是奴婢亲自编了送给太妃的。”说着,浮春的眼圈已经染上红色,眸中也蓄满了泪水。

姜明玉下意识地否定:“不可能……这双鱼结是腰奴……”可是否定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她抬头望与她向有一段距离的浮春,原本就看的不算清晰的面容此刻更加恍惚,姜明玉为了看得清楚脚步急促地迈下台阶,险些被地毯绊倒,幸好银朱眼疾手快地馋住,支撑着她走完剩下的几步。

走得近了,姜明玉强作镇定,将鼻头的酸意压下,仔细打量一番才抓住她的衣袖,颤抖得不成语调地问:“你是……腰奴?”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此时的腰奴与记忆里圆润、稚嫩的脸庞完全不同,如今的腰奴纤瘦,从前盛满笑意两只眼睛如今只剩倦意,显得人神思俱无,如一具空洞的木偶,所以她才会只觉得眼熟,再者腰奴明明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怎么会突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直到‘浮春’定定地点头,姜明玉才猛松一口气,打消了自己出现幻觉的想法。

“腰奴,你没死、你没死……这些年你去了何处?”

银朱还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从她被太妃捡到开始,太妃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神思淡薄的样子,在其他妃子争宠的时候,她只会饮酒吃茶,读书睡觉,就连先帝崩逝被留在宫中的时候也只是嘱咐人收拾东西奉旨迁宫,对自己的后半生毫无期待,好像早已在这世间已经无所牵挂,这让银朱感觉如今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


‘浮春’重重跪地:“罪婢腰奴来迟了,还请二小姐治罪。”伏首叩拜,一气呵成,礼仪周全,与从前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也是,过去那么久,她也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深宫早就将她打磨成一颗圆润的珠子,然后蒙尘被丢在不见天日的库房……

姜明玉看着憔悴的腰奴,欲亲自搀扶起来: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止不住地庆幸。

可‘浮春’只是跪着,见人去拉,反而低下了头,姜明月和银朱一同去拉,也不曾动半分。

“腰奴,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苟且偷生、自知有罪,不敢起身。”

姜明月还以为她是说许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虽然还是偶尔难过,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走好当下才是重要。

“当年的大火是官府已经查明,是一场意外,何来有罪之说,你能活下来于我已经是最大的惊喜,有什么话起来说。”

说完她感觉浮春的头垂得更低了,刚刚被惊讶和喜悦迷晕了头她此刻才意识到不对。

当年火灾连母亲在内的四人皆葬身其中,当时她年纪尚小,只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之中,并未过问其中细节。如今再看腰奴既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那火场之中定然会少一具尸体,可官府当年并未通报少一具尸体之事,如果没少那火场中那具尸体是谁?

再者腰奴与她同样的年岁,出事之时过了宫婢大选,近几年陛下为了惩治后宫奢华靡费的风气,并未选新婢入宫,那腰奴是如何进宫的?

她犹豫片刻,然后发问:“腰奴,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腰奴闻言已经泣不成声:“小姐,当年是婢子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夫人,都怪婢子,没能救下夫人。”

说罢抬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抿得死紧,眸中噙着泪水,闪过挣扎:

“小姐,夫人、夫人她并非葬身火海,而是,而是被奸人所害,含恨而终……”

“你说什么?”明明是在烧了地龙的温室,姜明月却感觉自己通身寒凉,如坠冰窟,声音也颤抖嘶哑的不像她的声音。

“夫人在着火之前就已经被人害死了,连夫人院子里面的火也是有人恶意放的,为的就是杀了夫人灭口,当日是奴婢半夜饿了,起来寻吃的……”

那一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也缠绕了她每一个夜不能寐的夜晚。那晚,她因为月事腹痛难忍,所以并没有用晚饭,与她一同伺候的两个姐姐知晓她好吃食,特地给她留了包子在食盒中,半夜她饿得实在难耐,起来到前厅去寻留的包子,刚拐过竹林就见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袋子,偷偷地进了主屋,就在他以为夫人有危险准备去喊人的时候,黑衣人就出来了,等他们离开了,她才壮着胆子进去。

进到屋子的时候并没见到夫人,那日夫人说有要事去见了主君,她就以为夫人还未归来,只见黑衣人肩上扛的袋子放在西侧间屏风后的地上,等我打开的时候,就见夫人躺在里面,七窍流血,死不瞑目,早已经断气了,


她当时吓坏了,就要出门去寻其他两位姐姐,不待出门就看到原本已经离去的黑衣人去而复返,没办法她只能躲在夫人装衣服的箱匣之中,过了将近一刻钟才没有什么声音了她才出来,可这个时候,小院儿已经是红色漫天,火油燃烧冒出来的黑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她跳到了屋后的池塘里才勉强留得一命。

姜明月不知道她是如何站着听完的,可现在不是慌乱难过的时候

“那你为何不回府中,将所见所闻告诉父亲、告往顺天府?”

“奴婢不敢!”

“为何不敢?”

“当年小院儿满地火油,分明是人为,最后顺天府却以意外结案,小姐就没有想过吗?”

“你的意思是凶手与顺天府勾连,草菅人命?可阿娘只是一介后宅妇人,向来是不出深宅,能与何人有此大仇?”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她下意识摇头,不可能的,可是那人的面庞就在脑海挥之不去,带着渴求却又害怕的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腰奴时,腰奴并未直言是谁只道:

“那日纵火的黑衣人的声音,奴婢皆听了个清楚,那声音——是闻思松,和闻尘远。”

姜明月脚下一软,一下子瘫在地上,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闻思松,众人皆称一声闻叔,是如今尚书令姜仲实府上的管家,也是她的母家,闻叔是姜仲实最忠心的一条狗,而闻尘远是闻思松的长子,自小就在尚书府长大,为姜仲时卖命。

“果然是他,果然……”

银朱看着失魂落魄的姜明月,正手足无措之时,却见原本眼神空洞的姜明月,突然笑得痴狂,口中喃喃:

“阿娘,你这一生,识人不清,痴心错付,将真心托付给那背信弃义之徒,以至于死于非命,女儿真是为您不值啊!”

银朱哪里见过这样的主子,等她反应过来时,姜明月已经呕出一口血,晕倒在地。

“来人啊,快来人,快宣太医,太妃晕倒了。”

当夜,向来安静无波的宁寿宫,忙碌的是人仰马翻,皇宫里的消息向来传得快,即使是在大部分人都应该睡下的时间。

勤政殿此刻依旧灯火通明,御林卫警觉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高玉掀开帘子,将已经放凉的茶水递给旁边的宫女,压低声音:

“茶有些凉了,去添一壶新的来。”

“是”

自从新帝入主皇宫,勤政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换了个干净,如今伺候的都是从前王府的旧人,底细清明,用得得心应手。

冬夜寒凉,高玉将裸露在外面的手收回袖中,免得冻出好歹,误了当差,再一抬头的时候,寂静的夜里已经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口中喃喃:“瑞雪兆丰年,想来今年的稻谷和麦子一定收成不错。”

话音将落,谢云阑从殿中出来,带出一股热气:“高玉对民生好像格外在意!”

“陛下。”高玉躬身,“回陛下话,奴才自小便是在乡下农田稻谷中长大,见惯了百姓的辛苦劳作和丰收时的喜悦,作物收成关乎百姓一年的努力和未来一年的生存,所以才格外在意些。”


“是啊,前面已经接连几年的收成都不甚理想,希望免这三年的赋税能够让百姓的以喘息。”

“陛下仁德,您看这漫天的大雪就是有上苍庇佑,保佑今年风调雨顺,百姓丰收。”

看着原本零落的雪花逐渐密如鹅毛,谢云阑点了点头。

高玉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关切道:“陛下,外面寒凉,还是回殿内歇息吧。”

谢云阑抬手制止:“许久未见这样大的雪了,朕记得上一次见这样的大雪已是许多年前了。”

许多年前孤弱无依的小皇子,为了饱腹,落入冰窟,蒙人相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

正想着,思绪被逐渐走近的脚步声打断。

“奴才参见陛下,陛下太后命人来报,宁寿宫文太妃突发心疾,呕血晕倒了!”

无人应答,小太监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只见一双墨色皂靴,从身边掠过,急促的步伐带起一阵寒风,冷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陛下,添衣啊!”高玉回殿中取了狐裘,快步跟上,御林卫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赶往宁寿宫。

宁寿宫此刻灯火通明,丫鬟太监在殿外雪地中跪了一片众人皆是战战兢兢,今日刚进宁寿宫的宫女太监更是一头雾水。

雪下得纷飞,很快就在众人的头顶覆了一层白。

谢云阑大步流星地进来时,太后已经在殿中坐下,太医正在寝殿中为姜明月诊治,看到谢云阑,太后也只是淡淡道:

“皇帝来了。”

“母后。”

“坐吧,太医正在为文太妃诊治,今日是院正在,不必担忧。”

“是,母后。”

太医院院正是历经三朝的老人了,平日里是专门为皇帝调理身体的,医术十分了得,谢云阑听说是李太医在,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好一会儿,李太医才蹒跚着步伐从寝室出来,见皇帝太后都在,缓缓行礼:

“太后娘娘安,陛下安!”

“李太医不必多礼,文太妃身体如何?”

李太医起身:“回陛下,下官为太妃诊脉,太妃应是听闻了什么伤心之事,一时气急才会伤了血脉,迫使血气外溢,伤了脏腑才会呕血晕厥,陛下放心,微臣已经为太妃施针,缓解其逆行血脉,并开了方子,已经让人去太医院取药了,想必一个时辰内应该就会醒了,届时只需按时服药即可!”

谢云阑缓缓松了一口气:“好,好,李太医只管开药。”

李太医忽地眉峰一蹙:“只是……”欲言又止。

太后:“只是如何,李太医只管明言。”

“是。”李太医这才继续道:“臣刚才诊脉,发现太妃似乎有心悸之症,此症易惊厥,忌心浮气躁,大喜大悲,今日之事已然伤了脏腑,长此以往只怕药石不愈啊。”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是惊诧,心疾并非小病,平时养护起来也甚是费人心力,姜明月虽然默默无闻,但也不至于患有心疾却无人知晓。

连太后也很是讶然:“文太妃何时有过心疾,哀家竟全然不知,太医院脉案可有记录?”

李太医摇头:“并未听闻宫中有心疾之人,至于脉案,微臣还需要重新查阅。”

“可有养护之法?”皇帝率先询问。

“心悸之症可大可小,主要在于病人的心绪,此症忌愁绪、惊厥,若是能宽心度日,再佐以良药,便可无大碍。”

谢云阑起身郑重道:“李太医只管诊治,尽管用药。”

“是,臣会尽力而为。”

……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将近亥时,众人已是面露倦色,太后疲惫地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

“哀家有些累了,文太妃既已无碍,哀家就先行回宫了,今日之事,皇帝你就做主处理吧!”

“是,恭送母后。”

太后离开,殿内更加安静,只剩下自带威严的皇帝和小心伺候的宫人。

谢云阑此刻思绪杂乱,分不清是后悔还是后怕,但还是开口:

“来人,将宁寿宫所有宫人都带进来。”

不一会原本在殿外雪地中跪了许久的一众宫女太监才强撑着已经快没知觉的腿进殿,从冰天雪地到温暖的内殿,骤然的温差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从前只在司宫台和尚宫局接受管束的宫女太监哪里面见过天颜,即使如今有幸面见,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触怒龙威。

更有今日新进宁寿宫的宫女太监,不由得暗道倒霉。

他们这些断了根,舍了家人独身进宫来的,哪一个不是奔着伺候贵人来的,希望贵人飞黄腾达的时候自己也能沾些光,谁知竟被分到了一个寡居的太妃处。既是太妃便是往后半生再无恩宠,他们这些伺候的自然也就与主子一样,毫无盼头只希望日后寻个由头。

如今才是第一晚,太妃便突发恶疾,性命垂危,说不定连累的他们这些下人也要受到惩治,若只是罚奉还好,若是因伺候不利丢了性命,才是不值。

思及此,便更是胆颤。

殿内安静得厉害,只剩下跪的众人,上牙打下牙的细微声响。

又过了好一会儿,银朱跟在太医身后端着汤药碗出来:

李太医:“陛下,太妃已经喝了药又睡下了。”

“好,高玉,让人收拾间偏殿出来,今日就让李太医在宁寿宫值守。”

“是。”高玉应声,主动给李太医带路:“李太医请。”

总算尘埃落定,众人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重新放回胸膛,至少命是保住了。

“既然文太妃已然无碍,也是时候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皇帝眉眼低垂,看向跪着的众人,不轻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清脆的声音,好像砸在了众人的心上,让人不安。

伏身跪地的众人皆是茫然,太妃喜静身边向来不喜多人伺候,随身的服侍的也只有掌事宫女银朱和太监裘福,其他人大多都是在外间伺候,如今皇帝问询,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银朱见状主动上前:“禀陛下,奴婢银朱,是太妃身边的掌事宫女,今日晚间,随侍的亦是奴婢。”

“既如此,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文太妃为何会突然呕血晕厥。”谢云阑沉声道。

银朱敛目,语气忧伤:“回陛下,自先帝驾崩,太妃便一直伤心难过,郁郁寡欢,日日食不下咽,睡不安寝,身体也每况愈下,奴婢曾多次劝慰,终究难解太妃心结。”

“今日晚间,膳房呈上了一道冰糖百合马蹄羹,太妃一见便想起了早亡的母亲和长姐,偏巧下月又是太妃生母亡故十周年忌辰,太妃自入宫以来,便再无缘祭奠,每每思及便会睹物思人,悲痛自责。今日太妃似往常一般让奴婢去取夫人留下的遗物,待奴婢再回来的时候太妃便已经倒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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