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三年。
哗哗哗……
每年春冬交替之际,总会有一场大雨应声而来。
只是,今年的汴梁,春雨似乎格外的大。
“快快快,东街那边要砍头了。”
“怎么事?怎么事?”
“听说好像是几个辽人密探潜入皇宫企图行刺当今圣上,被抓住了。”
“别说了,快走吧,等会就没有热闹看了。”
“……”
东街,是汴梁城外城中最繁华的一所街道,在这个嫖娼合法的年代,道路两旁的青楼大大小小的有数十个,相比于非富即贵才能居住的内城,外城最繁华的街道无疑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在囚车到来之前,刑场附近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了,有些后来者需要在脚下垫上几块石头才能看到刑场,但这样做肯定会让更后面的人不爽。
人群中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被人们脱口而出。
仔细听去,“日嫩老母”这个词竟然出现的这么早,没想到啊……
喧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接近晌午。
人群中的声音戛然而止,由此可见,主角要出场了。
囚车大老远慢悠悠的开了过来,在它之前,两队士兵快速的将人群分开,中间空出了一道可供囚车开过的路。
这种严肃的气氛直至囚车快要到达人群的时候才被打破。
人群中窃窃私语。
“兄弟,我第一次凑这种热闹,需要有什么注意的吗?”
“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不过你什么都没带,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来来来,给你俩白菜,等会朝着头打。”
“你这不行啊,我这一筐臭鸡蛋整整攒了五年,今天总算是用上了,来,分你俩一人两个。”
“……”
人群中开始骚动。
“车来了,快打。”
“快快快,朝着头干。”
“特么的,我这一筐臭鸡蛋要是扔不完多亏啊,整整攒了五年啊。”
人群逐渐沸腾。
“牛逼啊兄台,石头块子都干出去了。”
“彼此彼此,话说兄台你挺舍得,车轱辘子都扔了?什么家庭,这么奢侈?”
“好说好说,刚才路过一家早餐铺,门口停了一辆,我给卸下来的,不是我的。”
“你说的是不是东街入口那里的那个铺子?”
“咦,兄台你怎么知道?”
“那特么我的铺子!!”
“……”
人群气氛达到顶峰。
“哪位兄台的亵衣扔我脸上了,来认领一下。”
“你小子把我儿子放下来……”
“……”
在囚车前面,三个人骑着马,衣着官服,两边的两人身侧还挎着刀,中间那个看起来是身份最高的。
“大人,要不要阻止一下?”
中间那人沉吟片刻。
“不用阻止,恰恰相反,我们还要将速度慢下来,让辽国的那些人知道,行刺我们当今圣上的后果。”
当今朝堂之上,分为两大派系,一是主和派,一是主战派。
由于辽国屡次侵犯边境,近几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数十个,全部以失败告终,无一例外。
这也导致主和派在朝堂之上占的上风,毕竟打不过,不认怂也没有办法。
不过很明显,这次问斩的主办官是主战派系的。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三辆囚车上分别关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人还算正常,被人推搡着上了刑场,而另外一个则是被两个人抬了上去。
端坐高台的官员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辽人好像是睡着了。”
“弄醒他。”
话语落下,一个下属就端了一盆水跑了过去,直接就朝着那人泼了过去。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你确定他是睡着了?不是已经死了吗?”
听着高台官员的话,那下属有些慌了,连忙道:“小人确定,他还有鼻息,而且呼气十分均匀。”
沉默片刻,官员缓缓开口。
“罢了罢了,这辽人也是有福气,在梦里被杀头,少了好多痛苦。”
说着令人将那人的身体摆成跪着的姿势,开始向民众说他们所犯之罪。
等所有的步骤走完之后,就该砍头了。
这个时候,有些带着小孩儿过来的大人们已经陆续离场了,这么血腥的一幕,少儿不宜,他们能过来凑热闹可能就是想把自己家里的臭鸡蛋处理一下。
人群几乎是散了一半,毕竟这个朝代和其他的朝代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更何况是汴梁这座城市的人,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杀人。
几百年来,皆是如此,不管外面如何风起云涌,这里似乎永远是安全的,一个王朝的经济中心,人们的生活平安幸福,快乐且富足。
只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生活还能够持续多久。
至于留下的那些人,有一部分可能是想要涨涨见识。有一部分是真正的爱国之人,面对敌国的欺凌,他们想要出一份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以这种这种形式来抒发一下自己的爱国情怀。
当然,这种人,大多数都是读书人。
姜鹤缓缓睁开眼睛。
他真是不明白,大晚上的,吵吵闹闹的干什么玩意,明天都不用上课的吗?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大为震撼。
这里很明显是一个平台,自己正跪在地上,面对着台下,台下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自己抛了他们祖坟似的。
然而画面却突然变得惊悚,一股火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一个圆形的物体滚啊滚啊的滚到了他的面前。
仔细一瞧。
“卧槽。”
姜鹤立马回头看,但是行刑者的砍刀已然落下。
咕噜噜。
人在刚死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这种情况大概能维持几秒钟。
他看清楚了后面的状况,三个人端坐高台,谈笑风生,一个刽子手擦拭着自己的宝刀。
“等会儿,这辽狗刚才好像说的是我们的汉话。”
“这不是很正常嘛,毕竟他们的文字都是偷我们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话音听起来像是中原人士。”
“你听错了吧……”
“……”
意识逐渐模糊。
与此同时。
蒲城传媒大学,605室。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