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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唐七方中了进士,求了凤阳县县令一职,却因卷入了一场争斗中,去凤阳县上任的途中遇刺,跌落悬崖,身死不明。为查清真相,其妹唐十七扮成他出任凤阳县令,一面在暗中寻找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兄长;一面破获了无数案件,有阴差阳错的夫妻、与尸共舞、成长的凶徒、夜半歌声等等......
主角:唐十七 更新:2023-02-27 01: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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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唐十七的其他类型小说《女县令的查案日常》,由网络作家“洛小仙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少年唐七方中了进士,求了凤阳县县令一职,却因卷入了一场争斗中,去凤阳县上任的途中遇刺,跌落悬崖,身死不明。为查清真相,其妹唐十七扮成他出任凤阳县令,一面在暗中寻找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兄长;一面破获了无数案件,有阴差阳错的夫妻、与尸共舞、成长的凶徒、夜半歌声等等......
“不要!”唐十七再次从梦中惊醒,她撑坐起身,靠坐在床头。
兄长坠崖的情形,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历历在目,几乎每晚在梦中都会情景再现。
当年兄长到凤阳县任职,被追杀跳崖,至今找不着尸首。
她拿着兄长唐潜的印鉴,女扮男装上任,势要查出真相。
时光一晃而过,她已在这小小的凤阳县当了两年县令了。
“县令,县令,出大事了!咱们县出了命案了!”门被老仆常伯拍得啪啪作响,唐十七从愁绪中惊醒,听说出了命案,心中一惊。
唐十七立刻起身,飞快的用冷水抹了一把脸,又几下将衣裳穿好,三步并作两步,拉开了房门:“怎么回事?!”
临出门前,匆匆一瞥,屋里铜镜中身着官服的人,脊背直挺,模样清俊,身上并无一丝女儿气。
常伯满脸焦急,指了一个方向,“是三里村有人来报,昨夜柳河无故横死于家中,他那母亲认定是儿媳害死了自己儿子,正要把儿媳沉塘呢!”
唐十七豁然停步,一双英气的眉紧蹙,沉声吩咐常伯:“叫齐衙中差役,立刻随我去现场。”
说罢转身,径直往县衙外走。
乡民不识律法,竟然不经官府动用私刑,唐十七生怕自己去得晚了,那儿媳妇恐怕就得平白赔了一条命!
常伯忙跛着一条腿去前院叫人,路上忽地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糟了!忘了告诉县令,上一任县令,可就是在三里村丢了性命,至今没找到凶手。”
———
“村长一定不要放过她!让她给我儿陪葬!”
“该死的狐狸精,害死我儿!呜呜呜……”梅婆子哭了不知多少回,朝笼子中,指着里面的女子骂道,眼神怨恨又狠毒。
“对,村长,这种妇人,就该浸猪笼,她男人死一个屋里,竟然都没发现,该死,应该立刻沉了她!”有好事者,立刻附和道。
“说不定是她夜半私会什么人,被柳郎君看到了!”
“如此不守妇德之人,就该马上沉了她!”
“沉了她,沉了她!”一群人立刻喊了起来,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跟着跑了出来,加入人群里,笑嘻嘻的喊道。
他们身后的大人,则是捂着他们的嘴,将人拖了回来,任他们呜呜咽咽。
刘娘子的嘴被堵了个结实,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身下还有一块大石头,一旦被沉到水中,再也浮不起来了。
两个青壮抬着她,一步步往水中行去。
被水淹死的恐惧,越发的逼近。
刘娘子近乎绝望的哀求起来,她的眼中有晶莹划过,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嗯嗯呜呜啊啊’之类的声音。
水已经漫过了石头,浸到了刘娘子背部,横躺着的她,觉得好像睡在了水上,慢慢的浸过衣裳,即将淹没她的头顶。
“慢着!”村民中传来一声高呼!
刘娘化作死灰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她看了岸上的人一眼,又狠心别过头去。
柳村长见到来人,立刻让人抓住了他,“给我抓紧他,不许让他跑过去!”
“阿翁!”年轻男子冲村长狂叫两声,“刘娘子是无辜的,快放了她。你们不能这样害死了他!”
“好啊,柳郎君,你竟然是那个奸夫!”梅婆子一下子不干了,“柳村长这事儿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柳村长恨不得立刻打死他,简直就是来给他添乱的。
他现在也不去管,人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只想尽快把这事儿给做完了,他不去看长孙撕心裂肺的眼神,转而冲那两个抬人的青壮下令,“继续!”
水已经没过他们的大腿,马上就到腰边了。
其中一人小声道:“刘娘子,对不住了!”
另一人亦咬牙道:“刘娘子, 来生再还!”
两个青壮别过眼,手上一松,人就被抛进了河中。
围观众人竟丝毫不觉同情,甚至拍手叫好。
“救人!”
唐十七赶到时,只来得及看到水面浮起的一串气泡,心口猛地窜起一阵寒意,立刻下令救人。
邓七和章四紧随而至,瞬间没入了水中。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们村里的事!”梅婆子见状,开始撒泼。
“刘娘子是冤枉的!”柳大郎仿佛得到了希望一般,奋力挣扎村民,说完这话,也往水中跑去,就要帮忙救人!
柳村长这一次,却是不敢阻拦了。
唐十七厉眼瞪了过去,面对这草菅人命的村长,她丝毫未留半分脸面:“柳村长,村民不得私下设刑罚,你们这是违背了《大晋律》,还有些妇人,有何冤屈,待人救了,再一并说清楚!”
梅婆子还要胡闹,柳村长白胡子一抖,呵斥道:“闭嘴!这是唐县令!”
岸上的人焦急等待着。
有人盼生,有人盼死。
很快,刘娘子被救上来了,她的双目紧闭。
唐十七抽出刘三的刀,快步过去劈开了笼子,“去两个妇人,替她暖暖身子。”
梅婆子见她眼睛闭着,以为已经死了,也不再胡闹,恶毒的歪着嘴角,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忙碌。
暗中观察着众人神情,见此,唐十七心中生出些疑虑。
自己儿子死了,这婆子不见多少悲痛,倒是对自己儿媳的恨意更为真切。
还有这一村的人,面对这一条人命,竟是无一丝同情之心,甚至连孩童都兴致勃勃前来围观?
“咳…!”刘娘子经过一番抢救,吐出口水来。
梅婆子脸色大变,“柳村长!”
柳村长也是神色一变,不过看到一旁的唐十七,还是努力镇定了神色,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大人,您看,这是我们村的私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吧?”
唐十七神色冰冷:“私事?这村里先是出了一桩命案,青壮无故横死家中,接着又是要草草将其妻子沉塘。柳村长,人命关天四个字,您听说过吗?!”
柳村长面皮一抖,看着唐十七身后围拢而来的衙役们,喏喏不敢再言。
主簿常青道:“现在唐县令要去柳河出事的地方,柳村长找个人带路。”
梅婆子伸开手,挡在他们面前,“就是她杀了我儿,还查什么查!”
“让开!”刘三一脸凶相,将拦路的梅婆子给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众人已经绕过了她,往她家走去,她立刻小跑跟上。
“就是这里了!”柳大郎指着梅婆子家,未关的大门说道。
唐十七率先入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通过风传到了整个小院里,她皱起了眉头,直接走到味最浓的地方。
血腥味儿最浓的房间,门也是打开着的。
她站在门口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一具无头的男尸,衣裳凌乱。
唐十七眸光一凝,心道不对。
那梅婆子断定是刘娘子害了他儿子柳河,但这屋内的无头男尸,她是如何确认身份的,即便死者真是柳河。
凶手有多大的仇怨,要让人死无全尸?
心思电转,唐十七下令:“搜查整个柳家!”
梅婆子追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刚到家门口,就听到要搜查她家,登时一股气,直冲天灵,她拨开人群,跑到了柳河的卧房前。
她刚要破口大骂,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惊问道:“他是谁,为何会死在我家,我家柳河去了哪里?”
唐十七正在检查尸首,就听到她的话,不由疑惑,“你说地上的死者,不是你儿柳河?”那他是谁?
梅婆子大叫起来,“我儿瞪大着眼睛,躺在地上,老婆子看得清清楚楚的。”
闻言,唐十七立刻查验尸首脖子断口,“伤口平整,切口并未卷曲,死者是被人死后斩掉头颅的,”又检查地上的血痕,接着她褪去死者衣物,“尸体并未并人移动过,其背后尸斑可以证明,若是没有第二具尸体,他便是柳河。”
事情越发的诡异,瞧尸体的模样,定然不是刘娘子这样的人,能轻易割下头颅的,恐怕这无头尸首的背后,还有其他秘密。
“但是一切都要看证据!”
“县令,我在后院养鸡的地方,发现了这个!”章四手里拿着一块破碎的布,“瞧着裂痕还很新,应当就是这两日落下的。”
唐十七接过碎布,是一块天蓝色,有些绵软的布,“今晨才下过雨,这块布却干净如新,想来就是我们来时,到雨后这段时间留下来的。”
“梅婆子,你家可有这种布料?”
梅婆子虚眯着眼,半响不发一言,只眼神偷偷往外瞟去。
倒是刘娘子在人的搀扶下,小声说了一句,“我们家中并没有这样的布料。”
梅婆子‘呸’了她一口,“就知道装柔弱,谁知道你有没有藏起来这样的布料。”
“闭嘴,唐县令在问话,岂容你胡乱插嘴,你几次三番妨碍知县大人查案,莫不是贼喊捉贼,你自己害死了儿子,却将罪名推到了儿媳身上?!”常青长得斯斯文文的,开口就是诛心之言。
不止梅婆子,柳村长都被吓了一跳,更遑论其他人。
他们往后缩了一步,眼神却逐渐变得狠厉起来。查案的一行人,不曾发觉他们的变化,仍各自忙碌着。
“县令,你快过来看!”刘三在柳河房间后窗唤人,唐十七两步就行到了窗边。刘三指着窗边的小树,“县令,你看这株树上,有一滴血。”
唐十七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捻了捻,“看这血液凝结的样子,应当是死后的血,而非生前的血。”
“章四,你发现的布,在什么地方?”唐十七趴在后窗,向外看去,由此后窗出去,往外行数十步,直通三里村的后山。
章四又去了屋外搜查,闻言来到了窗边,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里。”
唐十七顺着看过去,正好是在进山路上的一半,她心中瞬间有了猜测。
“邓七,你立刻带齐所有兄弟,去后山搜查,死者的头颅,或许就藏在后山上!”唐十七吩咐所有人去后山,又叮嘱了一句,“林深处勿进!”
十个捕役,蜂拥而出。
柳家瞬间就空出来好大一片地,没有那十个凶神恶煞的,柳村长等人的腰杆儿也直了几分,也敢直视唐十七和常青了。
“常青,本官需要现在验尸!”唐十七的手刚放在柳河身上。
梅婆子被没有头颅的事打击到了,此刻反应了过来。
趁常青低头记录的功夫,她飞快的冲过去,一把就将唐十七推开,“我儿死得这么惨了,还让你们这么摸来摸去的,他死不瞑目啊!”
唐十七没有丝毫防备,被她推倒,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中。
她还未发怒,常青先呵斥道:“放肆,竟敢以下犯上!”
“常青,别让任何人打断本县令验尸!”唐十七坐起身,瞧都不曾瞧一眼,身后的血迹,又蹲下身去,查验死者。
梅婆子听完就后悔了,但见唐十七并不计较,又大胆了起来,“村长啊,村长啊,我的儿好惨,死了还要被人侮辱,你可得帮帮我!”
柳村长也不满意唐十七的作为,“唐县令,人死为大,不如就放过梅婆子的儿子罢,让他早些体面的走了。”
唐十七充耳不闻,径直扒开柳河双腿,倒吸一口凉气,只因其下体,被人捅得血肉模糊,连大腿内侧,也有可见的白骨。
“死者被人阉割,下体不知去向,双腿内侧,有明显伤痕,白骨可见。”
常青抬头瞥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
头皮发麻的记下,唐十七说的每一个字。
其他男子亦是如此,梅婆子是直接又哭了起来,“我的儿好惨啊!”她又去捶打刘娘子,“都怪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儿的命根子来,还我儿的命来!”
刘娘子被她扯到了头发,头皮疼得她直冒冷汗,仍旧 不敢发声。
柳村长被她吵得头疼,且带了一腔怒气,他还是头一回说话,被人无视到这个程度,他眉眼一厉,把村里所有的青壮都点了出来,“去告诉唐县令,这里是三里村,不是她任意妄为的地方。”
唐十七将死者下体验看完,又检查四肢,方才拿起死者右手来,就发现屋里突然暗了下来,她抬头一看,面前站了十几个青壮,屋外还有好几个。
他们此刻正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杀父仇人一般。
她不得不将死者的右手放下,站起身来,看向了屋外,“柳村长,你可知这阻挡本县令办案,是妨碍公务,本官有权治你们的罪!”
柳村长心中有了退意,但被村民 望着,他得高望重的心思,又升了起来,“唐县令不管不顾就要查此案,我三里村并无人报案,而且找到了嫌疑人,此案已成定论,若是你们不来,凶手早已经伏法了!”
“阿翁,刘娘子是无辜的,你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柳大郎站了出来。
柳村长凶恶的吼了他一声,“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
“谁说没人报案的,我要报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君,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约五十的老妇人。
柳村长眯着眼看他,“方元,你一个小孩子,跑这里来做什么,赶紧回去,我三里村的事,跟你们五里村有什么关系?”
方元愤怒的瞪着他,“刘娘子是我的阿姐,她被你们这样冤枉,我就要替她报案,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他身后的老妇人,叉着腰喘了两口气,这才怒斥道:“柳三斤,别以为你当了三里村的村长,我就不敢骂你了。”
“阿奶,正事要紧!”
老妇人心头一梗,将骂人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走到唐十七的面前,扑通就跪了下去,头磕得砰砰响,“求县令为老妇的孙女做主!”
唐十七忙将人扶起,“柳河之死,疑点重重,本县令不会置之不理的。”
她直接问道:“柳村长,本县令问你,今日你们去水边时,村子里的人,可是全都去了?”
柳村长眼也不眨,“自是全部去了,村里出了如此不守妇道的人,当然要全村的人都去看,免得他们将来也不懂事,做出令三里村蒙羞的事。”
唐十七点头,指着地上的人,“方才梅婆子进来,就说柳河死时,乃是全尸,他的头颅,却在你们全村人不在时,不翼而飞了,此案难道还不蹊跷?”
“刘娘子彼时被你们绑在笼子里,是断不可能做下此等事的。”
“所以,割下头颅的另有其人!”唐十七的目光,在村中所有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而且很有可能,割下头颅带走的人,才是真凶!”
“不可能的,就是这个毒妇,害了我儿。”梅婆子才不信她说的这些,她直接撒泼,“儿子是我的,我说她才是害死我儿的人就是她,村长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难道你要让这县令,在村子里搜查,让每个人都当凶手一样吗。”
柳村长想到他儿子,顿时脊背一寒,他不敢再想下去,“唐县令说的什么话,指不定是山里的野兽饿了,跑下山来,带走了柳河的头颅去吃。”
他一开口,那些青壮,就往前一步,拦在尸体前面,不准备唐十七再接近任何一步。
唐十七眉眼一冷,村民不受教化,无知也就算了,当村长的竟带头作恶,村里死了人,不思查明真相,反而让人百般阻拦。
人类的无知,会助长真凶的气焰。
“还请唐县令放过柳河的尸首,否则……”柳村长的威胁之意尽显。
唐十七手拢在背后,做了个手势。
常青看懂了,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悄悄的溜了出去。
“否则要如何,柳村长要对本县令动手?”唐十七简直被他们气笑了,躺在地上的人,尸体早已经冰冷,她却被人拦着,不能查案。
柳村长脸上尽是狠戾,“那就对不住唐县令了。”
“动手!”他说完就往人群后面退了几步,村里的青壮,立刻朝唐十七扑了过去,她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地上的血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
唐十七以手为支撑,倒仰着翻身,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床底下,待要再细看,那群青壮,已经又扑了过来,她连忙退到了窗边。
一手撑在窗沿上,足下一蹬,跃出了柳河的房间。
她虽有功夫在手,但三里村人多,她怕不知轻重,伤了村民的性命。
唐十七往后山的方向跑,路上,她看到了不少脚印,全是捕役们的。
青壮也一个个从窗户跳了出来,跟在她的背后,手持棍棒穷追不舍。
来告状的方元及其阿奶,两人则是被三里村其他人控制住了,他们焦急的看着唐十七逃窜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绝望。
唐十七循着脚印跑着跑着,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地上的脚印,有新旧两种,但现在没时间让她细查。
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手里拿的,全是干活的农具。
三里村的人简直疯了。
唐十七往林子里又跑了一段路,她听到有人声,立刻喊道捕役们的名字,将他们一个个召唤了过来。
十人对二十。
捕役手拿大刀,村民全是农具。
刘三他们将大刀抽了出来,“冒犯县令者,死!”
追上来的青壮,这才感觉到了害怕。
唐十七抬手,制止了刘三他们,刀收回了鞘中,他们才松了口气,便听唐十七说道:“柳河的头颅肯定就在这里山中,你们将它找到,可代罪立功。”
她话锋一转,“而且村子里有这么一个杀人凶手,谁敢保证凶手不会对你们下手,手段还如此狠辣?”
昨日才下过雨,森林里湿漉漉的,本身便带了几分凉意,此刻听唐十七这么一说,众人都脊背生寒。
他们仿佛还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
唐十七看他们去找头颅,立刻找到邓七,“上山的路上,有一排不属于你们的脚印,很有可能是凶手……”
她突然反应过来,“方才这么多人,肯定乱了,你先去查,将所有人的脚印都拓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邓七带了两个人,就往下山的路上走。
林中突然传来了尖叫,“快跑快跑,有野猪!”
唐十七拔腿就人声的地方跑,章四、刘三跟着她跑。
跑了不过一会儿,就看到村中的好几个青壮往她的方向来,后头跟着一头极大的野兽,呼呼的跟着他们跑。
那野兽身上还带着血,愈发的刺激到它了。
它眼神凶恶的看着众人,等待时机咬断他们的脖颈。
唐十七灵机一动,跃上了最近一棵树。
她飞快的抽出腰间的刀,待野猪至树下时,她直接跳到野猪背上,用匕首狠狠的扎着它的脖子,又飞快的抽出,再扎下去。
不过两刀,野猪脖子吃痛,放弃了追人。
它就地一滚,便将唐十七甩了下去,又翻滚起身,用它最锋利的牙,撞了上去。
唐十七一手握住它的牙,使劲儿推着,另一手拿着匕首,用力扎进它的眼睛。
刘三等人,也在此刻,找到了空隙,一拥而上,将野猪扎了个透,死得不能死了。
唐十七抹抬起胳膊,扶了一下额头掉下来的头发,脸色顿僵了一下,忙问躲起来的村民,“你们怎么会惹到它的?”
其中一个青壮,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野猪,这才敢走了过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走过去,便遇到了它,疯了似的朝我们扑过来。”
唐十七看了一眼野猪,发现它的脚下,有一些血迹,她伸手捻了一下,放在鼻子下嗅,“是人血,还是死了好些时辰的人血。”
她走过去拍了拍野猪的肚子,“死者的头颅,很可能就是被它吃进了肚子,碰到人血兴奋,这才会突然出现攻击你们的。”
唐十七拿着自己的刀子,在野猪肚子上摸了几下,找到一个位置,刀子就直接划开了它的肚子,她伸手便在其肚子里摸索。
胆子小的青壮,已经跑到一边,开始吐了起来。
受其影响,陆续开始有人跑开,扶着树就狂吐。
耳边传来搅拌的声音,还有沉重的血腥,他们越吐越厉害。
唐十七面不改色的,从肚子掏出了一样东西,“找到了!”
众人回头一看,又哇哇的吐成一片。
唐十七满手鲜血,手中举着半边头颅。
头颅的脸上,被野猪肚子里的东西,蒙上了一层,边缘被啃食得厉害,头发上更是黏腻,青壮们看了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
刘三愁道:“县令,这头颅被破坏成这样,还能找到证据吗?”
唐十七将头拎在手上,“先下山再说。”
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头颅的背后,一定有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他们必须加快脚步,赶在凶手毁灭更多证据前,下山。
常青一人在山下,还有那对报案的祖孙。
也非常的危险!
柳村长他们捆了方家祖孙,就在山脚下,翘首以盼。
山上的人影初现时,他们还欣喜着。
待一行人走近了,他们一瞧,浑身汗毛倒竖。
为首的人,一身脏污,还带着血迹,手里还拎着一颗血糊糊的头颅,正领着一帮人朝他们‘冲’来!
被他们派去抓 人的青壮,一个个萎靡不振,面色苍白,摇摇晃晃的走在后面,还有好几个的农具都忘了带。
“柳村长,这是死者的头颅。”唐十七走近,瞧着方家祖孙的待遇,她直接将头颅,拎到柳村长面前。
柳村长与头颅正面相对。
他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柳大郎赶紧扶好他,焦急的喊道 :“快去请大夫!”
“慢!”唐十七制止了他,“本县令学过治病救人。”
唐十七说话的功夫,手指已经搭在柳村长的脉博上了,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心下有了一番计较。
她这才说道:“无大碍,气急攻心罢了,人上了年纪,还是要戒焦戒躁的好。”
“扶柳村长去一边坐着!”唐十七指着院子里的小椅子。
她说完就去柳河的屋子,登时大怒,“屋子是谁打扫的?”
三里村的人,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说话,但他们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瞥向了柳村长的方向。
她一口气憋在了胸口,“柳河的尸体,谁动过了。”
方元祖孙被刘三他们解救了下来,这会儿一边解着绳子,一边说道:“是这梅婆子,撒泼让人清洗干净,说他儿子不能一直躺地上。”
章四鄙夷,“这会儿倒是心疼儿子,想要淹死刘娘子时,那会儿怎么不说,他的好儿子还躺在地上。”
“我看你们就是想要毁灭证据!”
他指着村里的人,“所有进过这间屋子的人,都是帮凶;打扫过屋子的,妨碍县令查案,罪加一等!”
章四话落,好几个村民,往后退了一步。
唐十七眼眸一冷,“拿下他们!”
那几个人眼见要被抓住,立刻分散了,在梅婆子家乱跑,但很快被邓七十人抓了回来,被压在唐十七面前跪着。
“求县令开恩,这一切都是柳村长指使的。”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庄稼汉子,被吓到了一般,“他说屋子里血腥太重了,让我们赶紧清扫一下,免得县令一会儿查案不方便。”
另一个差不多的汉子,同样如此,他猛的磕起头来,“村长说人多打扫起来快一些,你们就快回来了,免得影响县令断案。”
“……”其他人四人亦是如此,不停的磕头求饶。
唐十七冷笑一笑,“方才本县令上山,可是被你们给逼的,眼下装得倒是挺好的。”
“柳村长,你说对吗?”
小小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盯着柳大郎,身边的柳村长。
“咳咳……”柳村长幽幽醒转,他望着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唐十七身上,“发生何事了,你 们这是在做什么?”
“阿翁,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柳大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唐十七:“本县令倒是想要问问,柳村长是什么意思?”
她坐在屋中的桌边,身边只站了刘三。
靠近手的桌子上,放着那颗血肉模糊,还沾了不少泥,分不出面容的半边头颅,等待柳村长醒来的时辰里,头颅的模样没变过。
柳村长睁眼就正对着那颗头,他心神大受刺激,‘啊’的一声,又要再晕过去,“柳村长,你若是再晕过去,本县令有理由怀疑,此案与柳大郎有关,可直接带走他。”
柳大郎一愣,他犯了什么事了?
柳村长一口气差点儿背过去,又吸了气,强迫自己不看那半边脑袋,又强撑着才没晕过去,“唐县令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十七击了击掌,一阵脚步声传来。
柳村长等人朝外面看去,是常青、章四、邓七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他瞳孔猛的一缩,“唐县令,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十七起身迎了上去,仔细打量着跟来的小娘子,并没有理会柳村长,“常主簿,这位是谁家的小娘子,倒是生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她的余光瞥见柳村长,老脸涨得通红,便不再说下去,反而又坐了回去,“柳村长可有什么需要同本官说的?”
常青接到他的提醒,也没有立刻回话。
柳村长朝周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梅婆子站在中间,“村长,唐县令是来查我儿子死因的,可不是来听你说那些废话的。”
柳村长脸色大变,却是不再开口。
唐十七摩挲着手指,即使屋内已经清洗过了,但查到的痕迹,足够让她推断出杀人凶手来,可还有奇怪的地方。
必须逼他们开口。
“常主薄,你去村子里走了一圈,可有什么收获?”唐十七问道。
常青习惯性的从身上拿出来一个本子,见她神色,又立刻放了回去,快速的说道:“这位是在柳村长家找着的,看年纪应该是柳村长的孙女吧?”
唐十七点头:“常主簿,你接着说下去。”
常青拿出章四发现的碎布,“方才我去村里走访,正好见柳村长家晒着同样布料的衣裳,哦对了——”他猛的拍脑门儿,“章四,你将衣裳拿来。”
“这是从柳村长家带来的,虽然衣裳完好,料子却是同一块布上的,而且这料子摸着舒服,村里的人家一般用不起,除非家境好一些......”
“我走遍了村子,也只有柳村长家才有。”
柳大郎听得目瞪口呆,常青又接着说:“唐县令上山那会儿,我寻了户家中有人的,听说了几件有趣的事。”
“关于柳大娘子和柳......”
“闭嘴, 不要再说了。”
柳村长像一头暴怒中的狮子,他怒喝一声之后,又冷静了下来,目光中甚至带了几分祈求,“此事与我家大娘无关,你们先放她回去吧。”
“阿翁,我不走!”柔弱的柳大娘子,目光坚定的站了出来。
唐十七眯了眯眼,盯着她的发梢,“今日旁人都可以走,唯独柳大娘子不行,因为你才是杀害柳河的真凶!”
“什么!”村里的人都惊住了,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这么柔柔弱弱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呢。
柳大郎倒吸一口凉气,“唐县令,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唐十七直接略过了他,“邓七,将刘娘子带来,本官有些事不明白,需要他们将这中间缺失的地方补上,章四,你将刘娘子外祖母,还有表弟带来,也让他们听听。”
梅婆子直接愣住了,邓七出去时,她立刻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往柳大娘子身上扑,“原是你这个小贱人害了我儿,亏得他还那么惦记你!我呸,毒妇!”
她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柳大娘子身上,后者完全不在意,她淡淡的笑了,惨白的笑得有些渗人,“柳婶婶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柳河那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
梅婆子更加愤怒,那可是她的宝贝疙瘩,“你这贱人胡说些什么!”
她还要再打人,被捕役拖开了。
唐十七眉眼一冷,“梅婆子若你再闹事,本县便要依法杖责了。”
梅婆子一抖,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可怜了我一个寡妇,好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被人杀了有冤无处说,竟还帮着杀人犯....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刘娘子被带了进来,她选了个距离梅婆子最远的位置站着,看着屋里的人,她的神色不如先前那般平静。
唐十七见人齐了,这才开口问道:“柳大娘子,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要杀人了吧。”
柳大娘子笑了起来,她长得同村里的小娘子不一样,白白净净又斯斯文文的,身板薄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倒像是县城里的闺阁小姐。
唐十七眼尖的发现,她的脸上还涂了厚厚的粉,遮盖住了原本的脸色,这让她一时看不出对方身体的真实情况。
“唐县令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去杀人,还是一个与我毫无干系的人。”柳大娘子轻咳了两声,好似几句话就把她累得不行了。
有青壮看不过眼,帮腔道:“唐县令,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了,柳娘子在村子里脾气再好不过,端一碗水都累得慌,她哪里杀得了人。”
唐十七也不同他们磨叽,“刘三,取下柳大娘子头上的发簪来。”
柳大娘子身子下意识一侧,刘三直接绕到她身后,伸手一摘便取了下来,他恭敬的呈了上去,“县令,发簪在此。”
唐十七伸手接过,示与众人:“你们瞧,这便是害死柳河的凶器。”
柳大娘子摸了摸发髻,上头已经空空如也,她咳了两声,“那是我大兄送的十四岁生辰礼,唐县令作何要污蔑我一个小娘子。”
唐十七摇摇头,指着桌上的脑袋,“若是不相信的,大可与这半边脑袋对比,多亏了野猪吞下去还未消化,有半边脑袋存在了肚子里,将伤口保留了下来。”
她将半边脑袋拎起来,指着脖子上那个小洞,将簪子放了进去,“你们瞧这簪子与伤口,是一模一样的。”
“万一有人同我拥有同样的簪子,又或者说这簪子是被人偷拿了去行凶,如何就断定我是凶手。”柳大娘子反驳起来。
唐十七点头:“不错,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倘若真是旁人犯下的案子,他们没必要割了柳河的头,还扔山上让野兽啃。”
“凶手这么做就是想要,毁掉脖子上的伤痕。”
“而她的目的,则是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避免被人从脖子上的伤,查到凶器,顺理成章的便找到了凶手。”
“而且三里村,能用得起这种簪子的小娘子,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柳大娘子,你为何要如此残忍杀害柳河!你还很恨他,对吗?”
“他就是个禽兽!”柳大娘子神色变得有些疯癫。
柳村长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看着神色癫狂的孙女,他低下了一直高傲的头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玉儿,让阿翁来说吧。”
梅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真的是你这个毒妇!”她怨恨的看向了柳村长,“还有村长你也是知情的,我儿好好的一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对他啊。”
“呸!”柳大娘子将刚才的口水,直接还给了她,村里的人看着她的举动,都惊住了,似是在想平日里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呢。
“阿翁,你也别替我说话了,此事与你无关。”柳大娘子完全就是豁出去了,她冲唐十七咧嘴笑道:“唐县令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唐十七心里隐有不安的预感,总觉这背后的事,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柳大郎扶着柳村长,“阿翁,大妹在说些什么呢,她平日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杀人呢,一定是你们在胡说,对不对?”
柳村长看着长孙,老泪纵横,又不禁在心里庆幸起来,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闭了闭眼,“青河,你若是不想听,便出去罢,我怕你受不了。”
柳大郎心里顿生不祥,他很想立刻出去,但不知为何脚像是生根了一般,“阿翁与大妹都在,我如何能离开你们?”
柳大娘子说完那话,突然就像发了疯一般,直接就扑到了桌前,抱起柳河剩下的半边脑袋,就往地上猛的一摔,“他就是个畜生,去了阎王爷那里都要下油锅的。”
唐十七抬手制止了,欲上前阻止的捕役。
人头只有一半了,并未滚多远,距离柳大娘子很近,她没有任何犹豫的,上去就是几脚,踩得她气喘吁吁的,这才停止了疯狂的行为。
梅婆子瞧得目眦尽裂,“你对我儿子做什么。”
她挣扎不开身边的捕投,只能干着急,大吼大叫起来。不知为何,捕役从一开始拽着她就没放过手,此刻仍旧死死拽着梅婆子。
柳玉回头冲她粲然一笑,那张扑得同白面粉一样的脸,如同女鬼一般,令梅婆子下意识的放弃了挣扎。
她这才道:“柳河那个畜生,他活该!”
“你!”梅婆子看着那张脸,又哆嗦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唐十七没来由的暗叹一气,方才还温温弱弱的小娘子,此刻说话仿佛都冒着寒气,令人骨子里都是凉的。
大晋如今乱象频出,女子、小孩、最是不易,发生的惨剧,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旁人做不到的,柳大娘子如此憎恨柳河的原因,她心里大概有了数。
柳大娘子用手使劲搓着脸上的粉,一层一层的往下掉,她原来的脸色露了出来,唐十七大吃一惊,她有个可怕的猜想。
正要询问,就听她说,“那个畜生,在两个月前,借着刘姐姐的名义,说她不会针钱活儿计,让我过去教她做一些,我寻思在家也无事,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岂料,我到了他们家里,就发现刘姐姐并不在家,我问这梅婆子人呢,她说刘姐姐回家了,我寻思在她家里也不方便,便想告辞离开。”
“这可恶的毒妇,强说硬留的将我拦在了屋子里,我心里慌正要问她想干什么,背后一只手伸出来,一块布捂住了我的嘴,很快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同那猪狗不如的东西,身处一张床上,就见他那令人恶心的笑,令人直作呕,却被恼羞成怒的他,再次羞辱了......”
“事后,我本不想理他,可他还拿这事要挟于我,要我同他,同他......”柳大娘子即便是豁出去了,但还是个小娘子,有些事仍旧难于启齿。
她脸上的粉擦掉了,有部分惨白惨白的,余下的都是蜡黄蜡黄的,这会儿羞出了两坨红色,“我没办法告诉家里人,阿耶、阿娘三年前去了,阿翁、阿奶年纪大了,他们受不了刺激,大兄要念书,我也不敢让他分心。”
柳大郎已经完全傻住了,柳村长拍拍他的肩,长叹了口气,通红着眼眶,“阿翁,大妹说的都是真的?”
反正已经瞒不住了,柳村长点点头。
柳青河‘啊’了一声,通红的眼睛像是要杀人一样,撇下柳村长,直奔梅婆子,“你个毒妇,竟然害我妹妹至如斯田地。”
“快拉住他!”柳村长发话,村里一时没人动弹,仿佛被人定住了。
待他人快到时,刘三顺手放开了梅婆子,一把将人拦住了,“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毒婆子,让她敢害我妹妹。”
梅婆子也一改先前的凶相,主动缩在刘三背后,不敢出去。
柳玉一愣,又开怀的笑了起来,“大兄,别让这种人脏了你的手,你的手可是要拿笔墨的,金贵得很。”
柳青河眼中含泪,“大兄一双手,哪里比得上大妹重要。”
柳大娘子憋回了眼泪,眼眶亦有些红,“有大兄的话就够了。”
她看了眼唐十七,后者示意刘三放人。
柳青河痛苦的抱着头,听着柳大娘子接着说下去,“岂料这一瞒,就瞒出了祸事,一月前我早起,竟觉得恶心想吐,一直干呕,我借口去县城玩儿,乔装去了医馆......”
“郎中说你有了身孕。”唐十七替她说出了最艰难的话。
柳玉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错,被人辱了清白,已是天大的过错,更何况身怀孽种!”
梅婆子趴在地上,“你有我柳家的后了?”
她满脸喜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我柳家有后了。”
柳大娘子嘲讽道:“孽种岂能留他,当晚我便一碗药下去,堕了他去。”
在梅婆子落地狱的神情里,她嘴角微翘道:“也是这样被阿奶知道了,因为我害怕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所以让她不要说出去。”
“你为何隔了两个月,才生了杀他的心思?”唐十七又问她。
“那是因为他贪得无厌!”柳大娘子神色间极为不屑,“他后来找过我,知晓我打掉孽种之后, 非常的愤怒,并扬言要让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人,更是告诉阿翁,娶我做妾!”
“哼!他休想,凭他那癞蛤蟆也配!”柳大娘子冷笑一声。唐十七随意看了一眼,村民也不住点头,显然很是赞同此话。
柳大娘子又道:“我与他虚与委蛇,哄骗起来,就当又被狗咬了一口,当晚我便与他约定,在他家里见面,进屋要先问刘姐姐的主意。”
“但事情没说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畜生听我唤刘娘子做姐姐,还当真以为我存了心嫁入柳家,所以相信了我的说辞,什么都依了我,夜里便在他家中等着我。”
唐十七瞥了眼刘娘子,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与方元一左一右的扶着那老妇人,她眼眸微转,记下心来。
又问那柳玉:“你假意同他欢好,趁机用簪子刺死了柳河,对吗?”
柳玉直接承认了,“只要一想到能永远的脱离这个畜生,我做什么都愿意。”
唐十七手朝一旁伸手,常青熟门熟路的递上一个本子去。
她只是拿在手中,并没有立刻翻看,而是问柳玉:“你杀了柳河之后,又是怎么做的?”
柳玉顿了顿,咬着唇,半晌才开口,“我先是阉了那肮脏玩意儿,叫他死了也不能再害人,又不想再看见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所以才用刀将他的头砍了,扔到山上去喂野猪。”
梅婆子听到这里就要张口,刘三直接将刀抽了出来。
唐十七‘嗯’了声,“你是用什么刀砍的,提着柳河的脑袋,又是从哪个方向往山上去的?”
柳玉蜡黄的脸上,似乎白了一层。
她头朝旁边转了一下,又迅速转了回来,这一切被唐十七看在眼里,并未出声打断她,“我杀了柳河之时,心里有些慌乱,又看了一下床上的刘娘子,她从我们进屋前,就一直睡着,我同...实是羞愤难当,我便趁机将她打晕了去......”
“柳河问我做什么,我只说不想让刘姐姐瞧见,到时再求一求她,她那么善良一定会同意的,他也信了......”
“我见刘娘子还没有醒,便拎着脑袋,悄悄的出了门去,从后院的方向离开的,去后山丢了人头,再绕回了自己家里......”
柳玉越说越顺畅,表情十分平淡,村中青壮瞧得脊背起了阵阵寒意,一个小娘子的恨意也太可怕了,他们可不敢独身一人做完这些事。
“柳大娘子,本县相信你所说的,你还记得用的什么刀,扔在了哪里吗?”唐十七没忘了她一开始的问题。
柳玉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刀子我好像是拿在手里,又好像随意扔在了路上,又好像和脑袋一起扔到了山上。”
她抱着脑袋,表情十分的难受,“昨晚太过慌乱了,我有些记不清了。”
唐十七拿着本子起身,朝她走近了些,柳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她问:“柳大娘子是记不清了,还是根本不知道用什么刀割的?”
“你在为什么人遮掩?”唐十七逼近她。
柳玉慌乱的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唐县令要治罪就拿我一个人吧。”
唐十七叹了口气,“柳村长,你认为呢?”
柳村长苍老的嘴角一抖,同她对视一眼,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十七摇头,“不,你知道,而且还很清楚,因为那是你亲手做下的,柳村长,对吗?”
柳村长猛的抬头看向了她,“唐县令说话要有根据。”
唐十七踱步到窗边,指着那棵小树,“树上有一滴血迹,是人死后的血迹,柳河身上的血,有生前、死后两种。”
“与柳大娘子所说的符合,但是她说从门口出去,又从后院绕到山上,那么这树上的血迹,又从何而来呢?”唐十七嘴角一冷,“这一切多亏了方才,柳村长逼本县令上山!”
“你脚上的泥还未来得及清洗罢,山上的土壤常年被树林、杂草覆盖,自是与山下的不同,章四,让大家看看柳村长的鞋底。”
“是!”章四应声来到柳村长身边,就要将他的鞋子脱下来。
柳村长摆摆手,“罢了罢了,不用看了。”
“唐县令说得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柳村长一双老眼,像是淬了毒一般,射向了梅婆子,“玉娘的情况我们如何不知,但为了她的名声和性命着想,只得隐忍不发,昨儿个我偷偷的跟踪了过来,见到玉娘一身是血的从柳家出来,便溜进了柳家......”
“我见到地上的柳河,顿时怒火中烧,去他家后院,找了一把斧头,几下砍掉了他的脑袋,我怕被人看见,就从窗户溜了出去,拎着脑袋直接往山上去。”
“接着你将脑袋扔在了山上,斧头呢?”
“扔到了林后的溪里。”
唐十七手指轻点窗沿,“嗒嗒嗒”声后,又听她开口,“柳玉杀人罪证据确凿,再加上一项毁坏尸体,依《大晋律》两罪都是要受罚的。”
“柳村长从一开始,就在阻挠本县查案,想来是有爱女之心的,可这份爱能有多少呢,在毁尸罪上面,却不敢承认。”
柳村长同柳玉对视一眼,又相互别过头去,不接唐十七的话。
“如此,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唐十七目光如电的盯着他们,“柳村长你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护,那个人是谁......呢?”她的目光依次在村中人身上滑过,被她看到的人,都纷纷往后退。
最终她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是他,对吗?”众人瞧去,已然是几近崩溃的柳大郎。
他们更加迷茫了,“怎么会与柳大郎有关,他可是个好人...”想到上一个好人柳玉,弱柳扶风,他们闭口不言了。
唐十七说完之后,见到其中一人的脸色顿变,越发的肯定了她的猜测。
柳村长激动起来,“此事绝对与大郎无关,我柳三斤敢对天发誓。”
唐十七点头,“柳村长,我相信你的话,你不认罪,想护着他,只是因为,他将来要考科举,有一个犯罪的祖父,是入不了官场的,对吗?”
柳村长颓然的点头,“确如唐县令所言。”
“但本官仍有一事不明!”唐十七此时翻开手中的本子,“据主薄所言,刘娘子乃是柳河家诚心求来的,梅婆子为何对她如此苛刻。”
“还有那柳河既是真的爱慕刘娘子,又为何在新婚不到一年的光景里,敢去招惹村长家的女儿,柳村长作为一村之长,是有一定权力惩治他的,三里村中人家不少,他又何必冒险去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她说完就发现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就连梅婆子都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十七指着本子上的一处,“据常主薄走访来看,柳大郎与柳河向来不合,似有什么过节,而他们争吵的事情,几乎都指向了一人。”
常青额角一跳,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那个人就是你,刘娘子。”唐十七来到了刘娘子面前,“若是本县没有猜测的话,你与柳大郎才是合心意之意,却不知为何嫁给了柳河。”
她问的是刘娘子,看的却是地上的梅婆子,自从方才起,她的头就再没抬起来过。
刘娘子摇摇头,“唐县令在说什么,民妇听不懂,男婚女嫁本就是寻常,我与柳河乃是父母之命,又岂能自己去寻夫婿的道理。”
“民妇早已成婚,唐县令说上两句,倒也能撑得住,可人家柳大郎是清白的,莫要污了他的名声,民妇便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梅婆子听到这话,她抬起了头,笑得有些吓人,“你们怎么就没关系了,同我儿成婚前,你俩在村里,大家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得见的。”
刘娘子脸色一白,“婆婆,你乱说些什么,这些和案子没有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说不定是你还和这柳大郎,什么丝什么连的,就让这个狐狸精来勾引我的儿子,然后又杀了他,你们一家倒是快活了。”
柳村长气了个倒仰,“你这个老虔婆,你儿一无是处,我的玉儿多好的人,需要去勾引他,分明就是他见色起义,侮辱了玉儿,你还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
梅婆子无赖的说道:“我儿已经死了,全都是你们在说,谁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柳玉蜡黄的脸也再次气红了,她的胸膛起伏不定,但又不知如何去说。
柳大郎拳手握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红得吓人,全有赖有邓七在背后按住了他,要不然梅婆子兴许会被他当场打死。
梅婆子见此,更加的得意了。
唐十七看着她摇了摇头,这梅婆子的儿子死了,看着所有人都护着柳村长的儿子,她的心里极度不平衡,想要把柳青河也拉下水。
“柳河之死已然查明,但与柳玉之间的孰是孰非,本县的主簿,已然查得分明。”
她又翻了几下手中的本子,“柳河在村子从不做正经事,经常言语戏弄小娘子,柳玉因祖父乃是村长,令他有所顾忌,稍有所收敛,在村子是猫嫌狗烦,除了梅婆子你,大家都厌恶的人,试问这样的柳河,谁又会倾心于他,又或是舍得用捧着手心里的女儿,去勾引他。”
常青不忍再看,他偏过头去,啊,外头的天可真蓝,阳光也妩媚多姿。
“最重要的一点,柳三斤作为一村之长,真要收拾村里的人,还是有这份能耐的,根本就不需要你说的那种无耻的办法。”
“所以,这样的人,刘娘子,你的父母,为何看上了他?”这才是唐十七疑惑的地方,若真是柳河喜欢的人,梅婆子也不可能欺她至此。
柳大郎眼中红色渐退,他也转过又了头去,这也是从刘娘子和柳河成婚之后,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明明和他说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变了?
刘娘子别过头去,没有看他,她忽然感觉袖子动了一下,低头顺着手的主人看去,是她的表弟方元,正用手指着一边,她顺着看了过去......
“外祖母!”刘娘子小声唤了一句。
老妇人叹了口气,“三娘,我知你心中委屈,有什么都说出来吧,这一年来苦了你了。”
梅婆子又不干了,“她嫁到我家,睡得比猪早,起得比狗晚,哪里就委屈她了!”
方老妇人用力一剁手里的棍子,“就是有你这么个婆母,生了那样的畜生儿子,才委屈了我家的三娘,我老婆子再年轻几岁,早上门打死你了。”
梅婆子一抖,跪得离她远了些。
刘三娘子有了亲人的支持,这才开口说道:“那柳河于我有救命之恩,阿爹、阿娘无奈之下,才同意了两家的亲事。”
“三娘你什么时候遇到危险了?”柳大郎担忧的问她。
刘娘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却是比哭还难看,“就是两家结亲前不久,我在河边洗衣裳,不慎掉到了河中,是他将我救起来的......”
她内心却无比悲凉,柳河将她从河中救起,但他死了,还害她差点儿被淹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吗?
柳大郎接连退了好几步,颤抖声音问她,“可是今年三月初二那日?”
刘娘子淡淡的点头,“是的。”
常青这时候也听出不对来了,他回望着唐十七,希望她给个答案,后者却示意他接着听下去,只见那柳大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是三月初二那日,我到河边去找过你,本想给你个惊喜的,但是见到你落水了,我将你捞起来之后,正要带你回家,背后就被人打了一下,然后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找不着你,就去你家寻你,看见你好好的......”
刘娘子脸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什么?”
柳大郎:“可是那日当真是我救你起来的,我的后背因此疼了好几日,还去县城看了郎中,才知当真是被人打的。”
“我从县城回来之后,就想要查是谁害的我,可是你们两家结亲的事,让我忘记了这件事,今日才想起来......”
两人说到这里,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盯着梅婆子的目光,多了几分鄙视。
若真是柳河救的人也就罢了,竟然将柳大郎打晕了,再抱着昏迷不醒的刘娘子去刘家求亲,刘屠户他们哪里拒绝得了。
对方是个无赖,也只得咬牙应下。
刘娘子一生幸福被毁了,她此刻恨死梅婆子两人,柳河已经死了,只能将恨意转给梅婆子,她充满恶意的说道:“阿耶、阿娘他们说我要嫁的人是柳家郎君,我当时还以为是青河,这才欢喜应下,我的好婆婆,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儿子,就他那样的人渣,这辈子都不配有人喜欢......”
梅婆子欺负了一年多的人,突然冲她恶言恶语,还冲着她最在乎的人去,竟一时呆了去,没有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整个人疯了似的,冲出去,“啊!!!”“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她用力一推,一把就将刘娘子推倒在地。
刘娘子折腾了大半日没休息,此刻竟被她推倒在地,而身后的刘三也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悲剧已经是酿成了。
“疼!”刘娘子额头瞬间布满了大汗,她的身下流了许多的血。
鲜红的颜色,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唐十七瞬间就到了刘娘子的身边,拿起她的手便把脉,过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刘娘子已怀一月的身孕,方才那一摔,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方家老太一听,双眼一翻,立刻晕了过去。
刘娘子忍着巨大的疼痛,看向唐十七的目光中充满的祈求。
方老夫人年纪大了,但她常年在地里劳作,其实身体是很好的,今日这刺激受得也太大了些, 唐十七暗叹了口气,替方老夫人诊脉:“方老夫人只是急火攻心,休息一下,不要再受刺激就没事了。”
她见刘娘子松了口气,这才点了四名妇人:“刘三,带她们去另一间屋里休息,章四去请附近的郎中来,替她们再仔细检查一下,她二人需要立刻得到诊治。”
几人依命行事,被点到名的四名妇人,也不敢多说话,上前就去扶起两人。
方元欲跟上前,就听唐十七说:“方家小郎君,你家祖母、表姐现下无碍,且你跟上前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留下来当她们的耳目,如何?”
他这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顿住了脚步。
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生了恨意。
方元用吃人的目光看着梅婆子,“你最好祈祷我阿奶和表姐没事......”
梅婆子被他这一吓,可算回过神来,“可不关我的事,她自己怀了孩子不说,还没站稳,这不能怪我,她摔掉的可是我柳家唯的香火!”
“这个丧门星,早知道就不同意让我儿娶进门了,不止害了我儿,还害了我的宝贝孙儿!”梅婆子越说越来劲儿,什么问题都是人家的。
“我呸!”柳玉实在看不过眼了,“那个天杀的畜生,谁愿意替他生孩子,依我看刘三的孩子掉了,让你这老婆子一推就没了,就是老天爷的安排。”
“谁让你平时对刘三不好,她吃不好穿不暖,身体哪里好得起来,年前村头的张大婶的媳妇儿从山上滚了下来,肚子里的孩子照样活泼乱跳的。”
“这一切都是你活该,你自找的!”
梅婆子还想再上演方才的事,柳青河挡在了柳玉的面前,邓七也拦住了她,常青适时出言,“放肆,唐县令面前,岂容你再三胡闹,当堂伤人,已犯了邢法!”
唐十七亦点头,“待此案审清了,数罪并罚!”
梅婆子一听,还想再撒泼,邓七直接抽出长刀,白光一闪。
她缩了缩脖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唐十七暗中松了口气,这才问柳青河:“你方才所说的,救刘三娘之事,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抑或是有什么人能证明?”
柳青河重重的点头,“救了三娘之后,不过数日,便传来她要成亲的消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也对自己去县城就医一事耿耿于怀,是以,此事记得特别的清楚。”
“当日是村中的成猎户救了我,当时我身上的衣裳还未干,这事儿他可以作证,就是在河边发现了我。”
“我醒过来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但还记得三娘,便问成猎户,他说并没有看到旁人,只见到梅婆子母子路过.....”
“我忧心三娘,也来不及思想,便匆匆赶去刘家,发现三娘好好的,便放心的归家了,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唐十七:“邓七,去请成猎户过来。”
今日村里不太平,成猎户并未上山打猎,是以,邓七一刻钟后,便带人出现了。
唐十七直接问成猎户,“成猎户,本县问你,于今年的三月初二那日,你可有救过你们同村的柳青河?”
成猎户长得有些憨头憨脑的,但他的反应很快,稍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是的。”
唐十七又问其具体细节,成猎户想了想,“那天我正要上山打猎,在路上......”
成猎户所言与柳青河几乎一致,除了两人的说话方式不同。
唐十七又看向了呆若木鸡的人,“梅婆子,你的儿子柳河见色起义,你二人见村长孙子柳青河救起了落水的刘三娘,顿时生了歹毒的计划,打晕了他,带走了昏迷中的刘三娘,冒充救命恩人,以肌肤之亲,使得刘三娘不得不嫁于你儿子。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梅婆子的视线,在场中所有人身上游走了一周,尽是鄙夷、不屑之色。
她又看着不远处,躺在那里的无头尸首,她儿子柳河的脑袋,正摆放在桌子上面,半边脸模糊不清,但她好像看到了柳河的嘴角动了动,“阿娘,儿子好疼啊、好孤独啊,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梅婆子‘啊’的一声,抱着脑袋大叫道:“小河,是你自己要娶那丧门星的,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说刘屠户家每月卖肉,赚了不少钱,有谁娶了她,就能得到不少的嫁妆,就算不用干活儿,这辈子也不愁了。”
“你还说刘三与那柳大两人不清不楚的,指不定早就不清白了,有人娶了她,刘屠户家该千恩万谢了......”
“你赶紧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
从梅婆子断断续续的疯言疯语中,众人终于明白了真相。
对刘三娘是越发的同情,更让人惋惜的是,她与柳大郎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却被人无耻小人,贪图钱财给毁了。
刘三娘根本就没安心休息,郎中以银针勉强替她止住了血,她身上披了一件厚实些的衣裳,便在两个婆子的扶持下,来到了堂屋外。
正好见到梅婆子的疯状,听到她的那些话。
她心神大受刺激,身下又溢出了不少血来。
刘三娘推开了扶着她的两个妇人,径直往堂屋内走去,两条腿上已是血红一片,每走一步都带着一个血脚印。
众人惊骇莫名,便是同样失去了孩子的柳玉,也是心神大震。
她走到屋内,直接跪下,“求唐县令为三娘做主。”
唐十七见她流血不止,却是没有立刻理会她,而是自左手的一枚,花纹繁复的戒指里,取出一枚银针来,扎其神阙等穴位。
血流量在逐渐减小,唐十七替她把了一下脉,因出血量过多,此刻的她四肢冰凉,“刘三娘,便是要惩罚坏人,也要保重自己才是,只有自己过得幸福美好,才是对她最好的‘答报’。”
刘三娘一愣,柳青河已经跑了过来,揽着她的双肩,力量不大不小,不至于让她摔倒,又不会捏疼了她,“三娘,看着我,你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好起来。”
“青河.....”刘三娘再也忍不住,扑进柳青河的怀里,‘呜呜咽咽’的低诉起来,声响一下高过一下,渐至声嘶力竭......
刘三娘似是要将这一年的委屈,尽数的哭出来,不少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梅婆子见他二人说话,神情有一瞬清明,“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要替我儿教训你们!”
常青悄悄的伸了一只脚,梅婆子距离三人不远处,摔了狗吃屎,惹来一片嘲弄的笑声。
唐十七见到这对有情人,又看了看这位时而疯癫时而清明的人,她立刻做了个决定,先将案情宣判,“柳玉谋杀柳河一案,罪证确凿,其供认不讳。依《大晋律》第十七贼盗第九则,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柳三斤残害死者柳河尸身,其供认不讳,按《大晋律》第十七贼盗第六则,残害死尸,谓支解形骸,割绝骨体及焚烧之类,及弃尸水中者,各减灭杀罪一等......”
“然念柳玉此举,实属无奈,但杀人罪乃是事实,故酌情判,减免其死罪,改其流三千里,可以黄铜赎之;柳三斤亦是爱孙女情深,本应判其流三千里,改流三百里,亦可黄铜赎之......”
柳青河乃是读书之人,如何听不懂唐十七在帮他们,遂叩首道:“小民替阿翁、阿妹,拜谢唐县令!”柳村长和柳玉依言,跟着叩头拜谢。
梅婆子别的没听懂,只听到了一句,不判死罪,她不疯也不癫了,“我老婆子不服,她杀了我儿子,又弄了死我的孙子,凭什么不让她替我儿陪葬!”
唐十七不理她的无理喧嚣:“梅婆子与其子柳河勾结暗害柳青河,虽未造成其人伤亡,但二人以害人为初衷,以借此事骗娶刘家女。”
“故,本官今日判,柳河与刘家三娘的亲事,作废;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常青嘴角一抽,脸上有几分扭曲。
咱们的唐县令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那柳河的坟头过几日都能长草了,他去地下娶鬼吗,还是让上头的人给他多烧一些下去。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不少人嘴角都抽了抽,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又听唐十七说:“但梅婆子因老年丧子,又变得疯疯癫癫,其品行虽不佳,但主谋者柳河,已经伏法,受到了比原本更重的刑罚,算是替母受过,故,不判其罪。”
“然,柳河与刘家亲事作废,其刘家的嫁妆,亦当如数归还,聘礼亦是。”
梅婆子这回是真的不干了,那些钱她和儿子早就花光了,哪里还得出去,遂叫嚷起来,“天杀的刘屠户,嫁个好吃懒做的女儿给我,收了我家那么多聘礼,还不给女儿嫁妆,现在竟骗起衙门的人,替他们做主来了.......”
她是真的有些怕唐十七了,不过半天时间,功夫就把她家的底给掀了个底朝天,现在她可不敢攀扯对方。
唐十七本想再多说两句,但想到此刻都未现身的刘屠户夫妇,遂歇了心思,若这二人当真疼爱女儿,知晓她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也该替她出些力了。
又瞥了眼柳青河,什么也没说。
“哦对了,方小郎君,方老夫人最近几日都不适宜走动....”唐十七说完调皮的冲他眨了下眼,便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三里村。
连带着柳家父女,只有柳家拿了黄铜之物,便可赎回。
方元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激动的点头,冲她的背影大声喊道:“方七拜谢唐县令!”
常青拿着他的小本子,望着唐十七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还有好多事没想明白呢。
———
“常主薄,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罢,别这样看着本县,怪渗人的。”唐十七回到县衙梳洗一番之后,方打开房门,一张哀怨的脸,便出现在了门前。
常青冲她‘嘿嘿’一笑,“唐县令,我这本子上,好多都是空白的,你骗那三里村的人也就算了,可瞒不过我。”
唐十七:“查出真相,诈他们一诈,又有何妨。”
“太过正直的人,在这个世上,若无人护着,生存是极艰难的......”唐十七的声音忽然变得有几分幽远,她摸着手上的戒指,眼中带了几分怀念。
常青的笑脸一顿,他戳到对方的痛处了,遂转移话题道:“唐县令为何要将那桩骗婚的往事查出,这与死者的案子无关。”
唐十七望着碧蓝的天空,“这世道女子不易,本县力所能及的事,自当伸手。”
常青‘唰唰’几笔下去,又问她:“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为那对有情人主婚?”
唐十七摇头,“常主薄,你这脑袋是缺了饭食,还是没了意识,又或是你并不了解男子的心思,还是你是女郎扮的?
“这世上若什么都要旁人去做,那帮忙的岂不是累死了,况且,轻易到手的东西,又有谁会去珍惜?”
常青一梗,“唐县令,走罢,请你吃饭。”
“好呀!”她说了半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唐十七欢快应下,又‘啪’的一声合上了门。
常青摸摸腰间的袋子,阿耶、阿娘,咱就是说一说,报恩能换个方式吗,他偷偷写话本子出去卖,赚的钱都快不够花了啊。
唐十七进房间捯饬了一刻钟,出来便看见常青在发呆,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忙了一日,我快饿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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