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竹马叫郑忝意。
我叫林晓寒，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郑忝意和林晓寒，这两个名字看起来倒是挺般配的。
我从前也以为我们很般配，在高中那个特别的夏夜里畅想相拥的未来。
但是，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人心?
我从前以为这是老套的发问，如今才察觉这个简单的问句，包含了多少心酸。
我们俩从小在一城中村的大院一起长大，故事在这里开始，也将在这里结束。
周边的房子都是小平房，挤在繁华的城市里格格不入，像被时代抛弃的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郑忝意一家是这儿的租客，我则是祖祖辈辈扎根于此。
生活寂寥而又生机勃勃。
大院里的人家都在门口种点蔬菜，胡萝卜丝瓜黄瓜小青菜之类。
青青的叶子，枝枝绕绕的藤蔓，夕阳的时候最为好看，老人打着凉扇，孩童玩耍嬉笑，摊贩的叫卖声从弯弯绕绕的巷子里穿来。
我们两个一起长大，他妈妈每天推一个小车到街上卖卤菜卤肉，我们就跟着她到大街上玩耍。
郑忝意的爸爸，现在说起他，总是让我愤怒茫然。
他爸爸没有固定工作，若说有，那就是酗酒和家暴。
有多少家庭有过相似的经历呢?
郑忝意的童年，他父亲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他头顶盘旋。
冬天的时候卤肉生意好，我们经常帮他妈妈搭把手。
其实也没干多少活，反倒混了不少肉吃。
他妈妈做的猪头肉最好吃，肥而不腻。
冬天把一整个猪头放进大铁锅里煮熟，热气腾腾的捞出来。
郑忝意劲儿比他妈大，一般都是他来捞，脱掉羽绒服，把袖子撸起来，拿两个大铁勺半夹半捞的弄出来。
我就在旁边揣着手看。
扑面的水汽都是一股肉的腥香。
然后把肉扒下来码整齐，用石头压好搁在外头，冬天天寒地冻，半个月就可以吃了。
吃的时候切片，加点醋和葱更香。
我不吃葱，郑忝意爱吃，他妈妈就给我们准备两个小碟，一碟纯醋，一碟小葱。
肥肉瘦肉叠加在一块，还带着亮晶晶的肉冻，特别好看，吃起来格外香。
只不过上了高中以后就没再吃过。
因为小易的妈妈死了，死在他刚上高一的夏天。
那天放学后，我照常和同学打闹着走出校门，却看到郑忝意站在校门口旁边的一颗榆树下，神色很奇怪，眼睛红红的。
远远看到我走过来，他朝我挥了一下手。
那时我们刚升入高中，分在了不同班级，正在努力融入各自的学校生活，交集逐渐减少。
我很奇怪，有什么事情，让他在校门口等我。
青春期的我对任何人的目光都很敏感，在大街上更是如此。
我和同学说抱歉，丢下他们跑到郑忝意面前。
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话。
那时候刚上高一，学校抓早恋已经很严，害怕路过的老师同学看见，我就把他拽到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里。
我们俩站在树荫底下，灌木丛里边，甚至没想到找个石凳坐下，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