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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尘沙起,月落凉狱里。
左子元眼见李长生没有搭理他,面容不愉地叫道:
“喂!”
“问你话呢!?”
“啥开战了?”
眼见同行相问,李长生也就收回了手。
他目光深深,看着左子元回道:
“今天,鬼子一定会进攻奉天城!”
“什么?”
李长生的话语落下,犯人们均是迷茫困惑。
这鬼子在奉天城外驻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说打就打?
且不说到底会不会打。
犯人们自身难保,谁还关心鬼子的那些破事。
左子元听到李长生的话语,倒是眼眸一闪。
他看着李长生,一声冷笑道:
“哼。”
“单单奉天城北大营,至少有七千人!”
“鬼子怎么可能进攻奉天城?”
李长生没想到左子元竟然还知道北大营的驻军人数。
他也是笑了起来。
浑身鲜血的李长生抬起手摸了摸下巴,看着左子元反问道:
“你猜,东北军的张公子,现在是不是在听戏?”
“什么?”
左子元瞪眼看着李长生,没能理解李长生话语中的意思。
“这和张公子是不是去听戏什么关系?”
李长生听此,觉得多说无益。
他闭上眼养精蓄锐,靠在冰冷冷的墙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老爹被鬼子炸死了,他都能跑去听戏..”
“奉天城要是遭遇鬼子进攻,他会下达什么命令?”
左子元瞳孔一缩,面容沉默了下来。
此时的华夏,依旧封建也依旧淳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张公子的老爹,被鬼子给送走了。
就这样的情况,张公子依旧无所作为。
还能指望投靠蒋先生的他有什么作为?
其实不论客观,又或者是主观。
李长生都不想评价蒋先生,亦或者是张公子。
是非功过,曲直对错,又如何。
李长生现在只知道,鬼子一定会打响入侵九州大地的第一枪。
张公子也一定会坚定‘不抵抗’正策。
滚滚洪流,遍地血泪。
今晚,便是华夏九州耻辱的开始。
那么。
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宅男,能力有限。
要在这动荡时代如何走下去,他也是心有迷茫。
李长生闭上了双眼。
他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思索自己的人生。
左子元看着李长生休憩的态度,也收回了狐疑的视线。
监狱,再次恢复了寂静。
天空中被人习以为常的炮火,依旧繁华。
左子元转着手里的一根枯麦秆,一边看向一旁的犯人。
另一旁的犯人点点头,朝着牢门靠了过去。
那犯人靠在牢门木栅边,透过那狭小的牢房栅门,警惕望风。
望风的犯人轻轻摆了摆手,左子元也就握住了手里的干枯麦秆。
然后,他从麦秆中抽出一根筷子粗细的铁杆。
这铁杆已然磨得一头尖锐。
抽出铁棍的一刻,身体变得敏锐的李长生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睁开了双眼,眼眸瞥了过去。
小小牢房中,犯人们齐齐盯着李长生。
握着铁棍的左子元也牢牢盯着李长生。
众人的威胁眼神,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李长生知道这些犯人,或许有好人,或许有坏人..
但他与可爱的室友们并没恩怨。
第一次见面的左子元总不至于拿那铁杆子来扎他吧?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人想要越狱。
越狱,真是太恶劣了。
这种事,新时代的李长生怎么能熟视无睹?
所以李长生闭上了双眼,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大家看到李长生闭上眼,也就心中安稳明了。
左子元手持尖锐铁杆,开始行动。
只见他来到牢房的一角,拉开了那肮脏恶臭的木便桶。
木便桶后方的墙上,早已痕迹深刻。
接着,他在木便桶后面的墙上开始一阵扒挖。
泥砖砌成的墙壁,经不住铁杆子的细细摩擦。
就这样。
随着细沙渐渐落下,一个隐约的砖墙轮廓便渐渐浮现了出来。
夜晚。
天空中的炮火声突然渐渐小了。
最后,天地难得一片寂静。
“沙沙..”
铁杆子还在刮着那老旧墙壁。
老旧墙壁外三层已然被刮开,道道砖纹愈发明显。
只是天地的寂静,让那沙沙的声音也几分突兀。
这时候,李长生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暗淡肮脏的牢门,出声轻飘飘地问道:
“炮声,停了..”
“停了?”
左子元昂头往外望去。
这个时候,行走山林的左子元同样嗅到了某种不安意味。
日日夜夜的炮火声,突然停了?
事出反常,不安啊。
难道真被他说中了?
左子元目光深深地看着李长生,眼眸闪亮地说道:
“兄弟!”
“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长生转头看向左子元,倒是咧嘴笑着问道:
“去哪?”
左子元也不相瞒,他看着李长生回到:
“打鬼子!”
“打不走鬼子,咱爷们,就连看家护院的狗都不如!”
声音烈烈,让李长生热血沸腾。
他没想到,牢狱之中,竟也有匪盗这般明理。
“好!”
李长生看着左子元出声说道:
“不愧是东北爷们!”
既然来到了这烽火大江南北,英雄血染长城的时代。
李长生已经对自己的这一世人生,已经做好了总结:
干!
李长生看着左子元,面容艰难地说道:
“心意领了!”
“但我现在一身是伤,就不给你们拖后腿了。”
就在李长生声音落下一刻。
仿佛天云破雷。
阵阵骇人的炮火在奉天城炸起。
这一次的炮声,比过去那一年里的炮声,更近,更凶猛。
大地,甚至开始阵阵颤抖。
左子元等人感受骇然,齐齐抬头看了眼牢房吊灯。
只见那昏黄吊灯摇摇曳曳,单薄地左右飘荡。
灯光摇晃,整个监狱因此喧嚣沸腾。
“怎么回事?”
“今儿的炮咋这么大了?”
“不知道啊?”
“炮弹不会飞咱们这儿来了吧?”
“能有啥啊?”
“外面不有军队驻守吗?咋炮还这么凶呢?”
监狱犯人喧嚣声中。
李长生心跳砰砰炸裂。
他知道,关东军开始进攻奉天城了。
时也命也。
九州大地危矣。
恨呐!
心有幽恨的李长生看了眼那墙壁一角,艰难地起身说道:
“关东军打进来了!”
“我帮帮各位兄弟!”
李长生猛然抬起大脚,朝着那斑驳墙壁踹去。
“轰!”
凶猛的踢踹下,墙边竟被李长生用蛮劲踹了一个大洞来。
李长生也没想到墙壁这般娇弱,更没想到自己的气力这般惊人。
这就是两世为人,上天给予的恩赐么。
他吓了一跳,又赶忙激灵地看向了左子元说到:
“兄弟!”
“快走!”
左子元看着李长生踢出来的墙洞,那是震惊地无言以对。
你这看起来...
也不像一身是伤啊?
灯光摇曳,枪火浓烈。
不留时间,予人寒暄。
左子元心一横,拍了拍李长生肩膀示意:
“好兄弟!”
“我左子元,记住你这份恩情了!”
“有缘再会!”
“走!”
说完,左子元便钻狗洞一般钻了出去。
犯人们一位位,紧随其后。
一个转眼,走得一干二净,就剩下李长生一个人了。
李长生眼见众人都跑光了,再想到鬼子打入奉天城,莫名神色哀伤。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那筷子粗细的尖锐铁杆。
逃?
逃去哪里?
耳侧,枪炮声不绝于耳。
昏暗的灯光,映照无尽鬼怪光影。
从此,日寇踏入华夏九州。
万里河山,何处是家!?
一想到其中血泪耻辱,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宅男,李长生也愈发坚定。
尖锐铁杆被李长生收入袖中。
他来到牢门边,扯着嗓门大喊:
“快来人啊!”
“有人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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