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果真如解语所说推迟了,如孟章一般的闲人自然就留在这花泽源暂住,而像殷殇将军如此的大忙人,我却是连面也没见到,说来甚是遗憾。
“也就他监兵神君能有如此大的面子,连鬼族大将军的鸽子也敢放。”孟章是这样同我说的,我亦深以为然。
解语那日所说的话我尚且没有定夺,身旁又多了清河这么个祖宗,搞得我成日提心吊胆,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于是没过两天,同孟章告别后,我便带着清河麻溜地滚去了下界。
不知前宿大人让清河跟着我是何意,但解语所言非同小可,实在得寻个好由头将他打发走才行。
“朱雀。”行路途中,清河忽然唤我。
我应了声。
“你似乎对下界很是熟悉。”
“指引登神者的归路本是我的职责,我常年往来于天上人间,自然熟悉。”我答道。
“早听闻天界众多神者皆受你指引,关系匪浅,看来此言非虚。”
我总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但他既然没有挑明,我也只得硬着头皮答话:“这却是道听途说了,后天神者万年来也不过一只手便能数清。何况我不过略微指引,并无甚功劳,职责之内罢了。”
“是吗。”他的嘴角泛开一抹浅笑。
罪过,看了三千年我也仍是无法抵御清河的这张脸。我于是很快移开了视线。
“自然是的。”
所幸我们很快便抵达了往生殿。
我一面走着,一面向清河阐述此次要做的事:“那女子生而为魔,但生前却并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因而死后在忘川百年便洗去了罪孽,而今十世为人功德圆满,正当登神。”
清河听罢疑惑道:“如此听来她登神应当并非难事,为何要借助往生殿?”
我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她这十世为人膝下十子尽数夭折,却并非是命数,乃是她为魔时的怨气所化的劫数。无所念者方可登神,我此次乃是想入世替她化劫。”
“我可与朱雀一起?”他沉思片刻后问。
“这……恐怕还得问过往生殿主的意思。”我面上故作遗憾之色,实则心中早已盘算好了。
往生殿主穹灵与我相识多年,让清河同我一起入世如此胡来之事,她断是会嫌麻烦不可能应允的。这样一来,我便能轻松摆脱清河了。
清河笑而不语,我只当他是不了解穹灵的坏脾气,于是没有在意。
忘川河畔,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映入眼帘,仿佛将人的视线也染成红色。
“姐姐!”
少女的呼喊声响起,我抬眼望去,河畔那头站着的,不是本应待在朱雀宫的凤鸾又是谁?
“小鸾。”我朝她挥了挥手。
虽然唤的是我,我其实不太确定凤鸾究竟是来找谁的。
忘川之上无法飞行,我与清河走过了往生桥,在凤鸾身前站定。
“听闻姐姐此次行动不易,我是在想来看望,还望姐姐不要责怪。”凤鸾似乎走近才看清我身侧人的模样,羞赧地低下了头,“见过落渊殿下。”
凤鸾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我了然地退后两步,偷偷观察清河的神色。
谁知清河只是极其冷淡地颔首,算是回应,随后竟也随我的动作一般退后了两步。
想必此时此刻,我的脸上定然是写满了尴尬二字。这落渊殿实在颇不解风情。
眼看凤鸾脸上流露出受伤神色,我正欲说些话打破窘境之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落渊殿下莅临,当真叫老身这往生殿蓬荜生辉啊。”
是穹灵!
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瞬间恢复了生机:“殿主,好久不见。”
“是久,久到老身都忘记上一次见朱雀你是什么时候了。也罢,反正朱雀终归是想不起老身的。”穹灵冷笑了两声。
穹灵虽貌若少女,但自称老身却实在是使得的。大抵在天地形成之初,穹灵便存在于这里,久到就连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活了多少年。
“怎会,同殿主分别的这些日子我时时刻刻不在思念殿主。”我说着要上前挽住穹灵的手臂,却被她躲开了。
“见过往生殿主。”清河对待长辈的姿态倒是十分恭敬。
说来可气。我也算是清河的长辈,却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
“你们此番是为那登神者而来吧?”穹灵却也不拐弯抹角。
我果断应下,哪料又被穹灵借题发挥起来:“也是,若非有事相求,朱雀是难得来一趟我这往生殿的。”
“殿主这话说的……”
我摸摸鼻尖,正想继续贫几句嘴,清河却开了口。
“不知可否麻烦殿主,让我随朱雀一同入世?”
我笃定穹灵会义正言辞地将他拒绝。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仙族太子,就是仙帝的面子穹灵也是未必会给的。
片刻后,穹灵道。
“那自然好。”
……什么?
我有些跟不上事态的发展,连忙道:“落渊殿下现今不过三千岁,未有下凡历劫之经验,此次随我一同恐有些不妥吧?”
“无甚不妥。”穹灵道。
“那便有劳了。”清河拱手谢过穹灵。
“哪里,殿下此前收服了那穷奇,有恩于往生殿,老身便当是还了那恩情。”
“殿主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
想不到我闭关之时竟还发生过这档子事,难怪清河如此神态自若,原是早与往生殿搭上了线。
就在这时,一旁的凤鸾却突然开了口:“姐姐此去凶险非常,还望带上凤鸾一起!”
我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若是能带上凤鸾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
我看向穹灵:“殿主,你看?”
“你当老身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穹灵这话是对我说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凤鸾身上。
眼见情况不妙,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穹灵扯着袖口拉走了:“朱雀且随老身来,老身正有些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