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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身世

发表时间: 2022-11-28

他这般说法,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一个劲喊冤,反而更容易激起人心中怒火。

纪诚之抄起手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

砚台四分五裂。

纪琼琚站在旁边,猝不及防,被吓得惊叫一声。

纪诚之看向纪琼琚,原本怒极的眉眼,稍稍缓和了些。

他道:“玉玉,无事,带你姨娘回去吧。”

玉玉是纪琼琚的小名。

纪琼琚赶忙应了一声,绕去屏风后,带着裘婉娘离开。

裘婉娘走时还双眼红肿。但她向来审时度势,此时,自然也不敢再同纪诚之撒娇献媚,触他的霉头,便只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同纪琼琚离开。

纪琼琚关门之时,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纪皑的背影。

已经初长成的少年,沉默跪在堂中,任凭砚台在身边碎成瓣,甚至有些碎片飞溅起来,割伤他的脖颈手背。

他也一直一声不吭。

这场闹剧持续到黄昏时,方才结束。

这件事说出去难听,故而纪诚之再愤怒,也没再叫婢女小厮过来动家法,以免叫第五个人知晓。

纪皑在书房中,直到看着纪诚之离去,才慢慢站起身。

膝盖跪得久了,站起时,都有些趔趄。

他垂下眼,将地上砚台收拾干净,独自一人往清荷院走去。

清荷院是他母亲杜氏所住之处。他尚未娶妻,更未及冠,便也住在清荷院中。

冬日昼短夜长。

他独自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看着天边的残阳渐渐隐没,一切彻底融入黑夜之中,而他,也到了清荷院门口。

才进院里,杜氏便从房中急急迎了出来。

她眼中满是担忧和殷切:“皑儿,母亲迟迟等不到你,听说你在书房受了你父亲的责罚,没什么事吧?”

她说着话。

身边的丫鬟将一件兔毛大氅递过来。

杜氏赶忙将大氅笼在纪皑身上。

天早已全黑了。

院中点点灯火艳红如血,像是有什么黑夜中的妖魅,张牙舞爪,将要食人的精髓。

杜氏面上心疼,握住纪皑寒凉的手。她说:“我真是多事!要是母亲没有要你提早就去,也没让你在侧窗下等,就不会有这等事情了!但天杀的,谁知道你父亲竟然这么荒唐,竟然会在大白天,就和裘婉娘……”

她欲言又止,仿佛接下来的话太难堪,令她说不出口。

杜氏叹了口气。她拍拍纪皑的手,轻声道:“皑儿,你,不会怨母亲吧?”

杜氏眼中有探究之色。

纪皑沉默半晌,低声道:“自然不会。”

杜氏脸上便像是松了口气。

她带着纪皑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母亲就知道,皑儿是明事理的,和你父亲不同。在书房里这么久,皑儿一定还没吃饭。母亲早早就让人备了菜肴,一直温着呢,都是你爱吃的。来,你和母亲一起用些。”

她笑容慈爱。

纪皑却是住了脚步。

他道:“母亲见谅。父亲命我接下来一个月禁足自己房中,不得出门。儿子不敢违逆,现在便要回去,恐怕,不能服侍母亲了。”

杜氏的面容僵了一下。

杜氏身边的丫鬟小桃见状,帮腔道:“大公子,怎么也用些吧,老爷也不会知道的。大夫人为了等您,到现在也都还没吃东西呢。”

“小桃!”

杜氏转头,嗔那丫鬟一句。

小桃忙住口不言。

杜氏眼中殷切,望着纪皑。纪皑将手从杜氏手中抽出来。

“让小桃服侍母亲用膳吧。儿子先进房了。若父亲知道儿子没有认真领罚,儿子怕,会牵累到母亲。”

他说完话,朝着杜氏微微躬了躬身,转身,朝自己厢房走去。

唯留杜氏留在原地,脸上青白交加。她看着纪皑的背影,半晌,恨恨摔了手中的帕子。

“不是亲生的,到底养不熟……”

她压着嗓子,恨声道。

边上的小桃闻言,吓了一跳,赶忙往纪皑房中看了一眼。

还好,纪皑房门紧闭。况且眼下是冬日,每间屋子的窗户和门上,都额外加了厚棉布做的挡风,这样,又能防风保暖,也能隔音。方才杜氏的声音也小,纪皑应当是没有听见。

小桃小声道:“大夫人!您可千万别在这里说,若是让大公子听到了这话,知道了真相,还要怎么为您所用?”

“……”

杜氏脸上仍旧难看。

她恨恨又看纪皑屋子一眼,方才带着小桃回了正屋之中。

正屋里灯火通明。

里间燃了两三个炭盆,火正旺,烤得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桌上是七八道精致的菜肴,都是杜氏亲自盯着清荷院的灶房做的。杜氏饮下一口茶,方才顺了顺气,却犹自不悦。

她怨声道:“真是儿随了父亲,纪皑和纪诚之,都是没良心的东西!当年,他纪诚之就无耻,不知从哪里惹了风流债,抱来一个野种,说这孩子现在没了娘,要放在我身下养着,只要我养了这孩子,他为了给这孩子身份,就能娶我做正妻。那副模样,好像我养这孩子,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我呸!他不就是仗着我出身低,是商贾之女,这才拿捏了我。这些年来,他还总觉得我嫁给他是攀了高枝儿,可其实呢?他也不想想,若是他真去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那些个贵女,有哪个肯还没进门,就要帮别的女人养儿子?旁人还都以为这孩子是我没进门就和纪诚之生下的,我就这样,平白被那些个嚼舌根的人,暗地里安上一个还没成亲就大了肚子的名声!”

杜氏语气不忿。

小桃赶忙安慰道:“大夫人莫急,这些年来,大夫人治家得当,哪里还有下人敢这样胡说?”

杜氏冷哼一声:“说是不敢说了,一个个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他纪诚之娶我,我给他养孩子这事儿,说起来,本是两厢情愿的交易,再怎样,我都为这孩子委屈了这么多名声,他就该多给我些正房娘子的体面。可结果呢?他倒好,今日带回来一个死了丈夫的表妹,明日带回来几个说是圣人赏赐,推辞不得的舞姬。这些都罢了,最可恨的,还是那个裘婉娘。裘婉娘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偎红楼出来的妓子!一个妓子,给他生了孩子,他还日日宠幸,十几年了,那裘婉娘要不是没有儿子,简直恨不得踩在我头顶上!四品大员的家里,正房还不如一个青楼出来的姨娘,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