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为何要助她?”
“韩江,你可知,话多的人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马车内的人调侃道。声音熟悉,正是之前看着季锦棠入巷子的人。
韩江翻了个白眼,一阵无语。
话多的人不会下拔舌地狱,胡说八道的人才会下拔舌地狱呢!
瑞安侯府
椿儿往油盏里添了些灯油,心中越来越慌。她家小姐已去了三四个时辰还未回来,再晚些侯府里的下人都该起床洒扫了。
笃笃...
窗外传来一阵叩窗声,椿儿心中一阵庆幸狂喜,她家小姐回来了。
顾不得堆在脚边的账册倒了一地,连忙起身到窗边掀起窗户,季锦棠那张沾满了墙灰的脸映入眼帘。
“小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椿儿说着,伸手拽着她的胳膊就往上拉。
“不认得路,绕了许久才寻到尚书府,可有什么人来过么?”季锦棠翻过窗户踩到窗户下的椅子上。
椿儿扶她下来,又替她掸去身上的灰尘,仔细一瞧,季锦棠身上穿的却不是出去时穿的那身衣裳。
“小姐,你这身衣裳…”
季锦棠低头看了一眼:“混入尚书府时,寻了套尚书府丫鬟的衣裳。”
“哦…”椿儿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反应过来:“小姐你见着尚书大人了?他肯帮咱们吗?”
季锦棠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替老爷昭雪有望了!”
季锦棠见她如此开心,心中却又有些担忧,她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二皇子谋逆,当真要笼络爪牙也必然会选些手中有兵权的武将,她父亲只不过是个刺史,又远在青州,难不成还能在二皇子谋反之际,带着一家老小赶入京都与城防禁卫厮杀?
且季云山素与京中之人少有来往,时常提起的也就只有她今日见过的姚之谓罢了。
“小姐,今夜我抄得手都酸了,就抄了这么些,五日后咱们拿什么来交差啊?”
季锦棠回来后,椿儿悬着的心也落回肚子里去了,此刻又开始担忧账册的事。
季锦棠拿起桌上她抄了一半的账册看了一眼,顿时皱眉,“你这字…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写得跟鸡爪子似的。”
“我的字自然没有小姐写得好,左右齐管事也不会真的一页一页翻来看。”椿儿撅着嘴,难为她提心吊胆抄了一夜,如今倒还被嫌弃了。
“自然不会,他一页都看不到。”
椿儿疑惑的看向她,刚要开口询问,她却甩了甩手道:“把灯灭了,睡吧。”
再睁眼,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时。
季锦棠许久没有起的如此晚过了,被押送入京的路上风吹日晒,囚车颠得她满身的淤青,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入了侯府也是每日天不见亮就要起身,没有一刻放松过。
她缓缓起身申了个懒腰,扭头就看见椿儿坐在书桌前埋头抄账册,心头一暖。
“椿儿。”
椿儿闻声抬起头来,“小姐你醒了?”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
季锦棠看了一眼窗外,艳阳高照。
“睡了这么久吗?”她将身上的薄褥掀开,挪着身子下床。
“小姐这些日子劳累得整个人都瘦了两圈,该好好歇歇的。”椿儿放下手中的笔起身道:“我先去打盆热水来小姐梳洗,今日熬了荷叶粥,天不见亮就去那头荷塘摘来的荷叶,还带着露珠呢!”
看着椿儿出了门,季锦棠心中出了暖意,更有许多愧疚。椿儿虽说是个丫鬟,与她相处的时日比父母亲还多些,明面上是主仆,实则她早已将椿儿当做妹妹了。
季锦棠垂眸,替父亲翻案的事情即便拼上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却不该搭上椿儿的性命。若是有机会,她要为椿儿寻一门出路,让她往后能安稳过日子,不用再跟着她遭罪。
清闲了几日,眼看五日之期将至,椿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一堆的账册,季锦棠不誊抄,也不让她誊抄,原封原样的还堆在书桌上。
“小姐,明日齐管事就要来取账册,咱们拿什么给他啊?”
季锦棠倚在窗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那椅子着实破旧,连腿儿都是长短不齐的,她稍动动就歪一下。
“什么都不给。”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账册根本就不可能五日之内誊抄完。反正都是些旧账册,看不清了就不用再看,她替他们处理了便是。
椿儿皱着眉头还想再说什么,转念一想,她家小姐向来聪明,想必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她虽还是有些担心,却愿意信她。
午后,季锦棠小睡了片刻,椿儿搬了张椅子坐在屋门口的树荫下乘凉,天气炎热,昏昏欲睡之间恍然瞧见齐管事带着两个小厮朝这头来了。
椿儿顿时惊得睡意全无,想要起身进屋去叫醒季锦棠也来不及了,只能平定了心神站在原地候着。
“齐管事怎么来了,不是要明日才来取账册吗?”
齐管事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皮笑肉不笑道:“自是明日来取的,今日来不过是给世子妃送些笔墨罢了。”
椿儿见着他这幅模样就来气,心里默默的咒骂了一句,面上却无异色,“哦,我家小姐今儿个天不见亮就起来誊抄,这会儿正午睡呢!等她醒了,奴婢再将笔墨送进去。”
齐管事朝房门处又看了一眼,心中疑惑,五日誊抄完那堆账册根本不可能,她竟还有工夫午睡?
反正夫人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季锦棠受罚,她午睡或是不午睡,关系也不大。
想到此处,齐管事又露出那副令椿儿厌烦大东笑脸说:“呵呵,好,那老奴就将笔墨放在外面,先告退了。”
说罢,装模作样的朝屋内行了个礼,放下笔墨就走了。
椿儿松了一口气,看着齐管事走远才拿上笔墨进屋。
进门一看,季锦棠已经坐在床边整理衣襟,方才齐管事说的话她也应该都听见了。
“小姐,怎么办啊?齐管事明摆着就是来瞧咱们能不能抄完账册的。”椿儿将笔墨放到桌上,朝床边走去。
季锦棠笑了笑,“晚上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