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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徘徊

发表时间: 2023-02-03

离开魂牵梦绕的高考那几天,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天了,可易子键的内心还是无法彻底平静下来。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阴影依然无法排除,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来面对将来的生活。

每当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总还是那天领成绩单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间存放成绩单的办公室的。

而许佳音所带来的无言的痛,将易子键的思路一直定格在那飞身一跃的画面里,那一跃纵使精彩却也无比悲壮。

他在想假如自己也如许佳音那样,是不是现在的所有烦恼都归零了呢?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只是一闪,马上让他否定了。

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再探索别人的过往,而自己泥菩萨过河,各扫自己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当下的你还是先关注自己吧,自身难保的一幕不也是真真切切的吗。

随着自己思维的转向,易子键决定不再去管别人的事,你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有这个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是的,那天经历的事,这辈子都不会有半点忘却,在自己如何回家,走完那段无崖路时的情景,却怎么也无法抗拒自己不去再细细品味。

即使过去已经无法更改,新的生活就摆在自己面前,而经历过的日常,这又怎么可以不去计较呢。

心会跟梦一起走,说好不回头。这说起来就是上下嘴唇一碰一碰就完结的事,可是忘却的纪念意义非凡。

不要把一个大男人的自尊心给丢掉了,成天为过往去缅怀,作为知书识礼的你,你认为有那个必要吗?

鲁讯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纠结在过往,别人开始还可能有几分同情,到后来听得厌了,不是也挺烦的吗,你易子键总不能犯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事那样的低级错误吧。

在自己的记忆世界里,易子键把过去读书期间的快乐时光通通归结为瞬间记忆,只有在县教育局领成绩单那幕以及回家的整个过程,他把它定义为永久记忆。

往事不堪回首,却总是无法抹去,易子键现在已经远离了从县城到家的那段路,而脑子里很不自觉地一次又一次像放电影一样一直重复播放着。

带着无法言痛的心情,易子键终于走完了回家那段山路,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成绩,易子键再次把成绩单拿出来,细细品味每一个阿拉伯数字。

不错,语文成绩确实只有72分,这个72分就像刺眼的电弧,刺得易子键双眼赶快紧闭上。

72分,怎么可能呢,整科语文总分120分,这120分可是支撑易子键拼命去努力的支柱,因为有了这120分作奠基和保证,易子键才敢在数学外语成绩极不理想的前提下,仍然有极大的信心去挑战高考这道独木桥。

对于参加今年的补习与高考,易子键所依仗的就是自己单翼起飞的本领,他非常明白,只要过了高考这关,在以后融入社会之后,自己自然是龙不是虫,因为从事的专业肯定是在社会科学领域。

在文理科成绩不平衡的情况下,易子键相信自己在文科方面的实力,只要牢牢把握住政治,语文,历史,地理这四科,根据实际情况让语文拿下高分,其他的事都是水涨船高了。

因为自信,那语文本来也是自己的特强项,能在这四科中,语文的成绩不低于90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政治,历史这两科在80分以上也是能够办到的,地理这科在70分左右,数学和外语能获得40分,这样的话面对高考录取线就不是难题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最有把握的语文这科竟然只有70分,这个分数直接拉垮了其他科的成绩,这让易子键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而成绩单就摆在眼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你易子键遐想万千,它都不容你去责疑。

本来易子键还不死心,他以为是自己的神经出了问题,面前的成绩就是一个幻想,它不是现实,它代表不了我易子键的真实水平。

不争的事实证明易子键已经走火入魔了,而一旦头脑稍微清醒一下,那明白无误的分数始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这让易子键看着它,它又像毒蛇的信子,直接要把自己的灵魂摧毁。

问题出在哪里,不争的事实是基础部分易子键没有任何多丢分的理由,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分,原因就是那道作文题。

怪谁呢,明明别人都知道持之以恒就是本题的要求,你当初也是顺着这条思路走的,为什么要去出新意,为什么要扯到浪费国家财力物力上去。

你是学生,你的任务就是完成既定的任务,你还未走进社区,天下大事,现在去操心你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什么创新,你就是自己作死,现在好了,你的作文分很可能就是十分左右,要是你按规定去作答,再不济凭你的写作功底,至少应该是在三十多分吧!哎自作孽不可受。这将是你一辈子的痛。

还记得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脚终于跨进家门,他无法接受自己,更无法接受对辜负家人举家支持的如此回报。

大哥看了易子键的成绩单,他不敢相信寄予厚望的三弟,拿回来的是不争气的眼泪。

父母本是实在人,倒是对儿子的成绩看得很淡,父亲听了大哥的介绍,默默地吸起了旱烟,徐徐吐出一股烟雾之后,淡淡的地说:“算了吧,生成的命就认吧,反正我们祖宗十八代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好手好脚的,还怕将来会饿死。”

家人们并没有过多的指责易子键,反正事实已经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指责并不可能有云开日出,认命是他们的共识。

到了夜晚易子键躺在床上,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像过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原影重现,特别是许佳音那惊天一跳,虽说自己不敢告诉家人,但许佳音惨白的脸庞始终定格在自己的脑子里。

易子键恨自己的懦弱,一个男人还不如一个女人有勇气,可惜自己就没有那种断然的勇气,若是自己也找个地方,不声不响的结束了这条生命,岂不是到现在也与许佳音一样,再没有忧伤,再没有痛苦,再没有为将来而嘘长道短。

就像许佳音那样,一个奋不顾身,一切的烦恼都化作一道青烟随风而逝了。

有得现在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如找个地方让自己永久超生。

何不去死?

当这一想法在脑子里闪现之时,易子键的神经像被蜂子刺了一下,突然又清醒起来。

你痴长了二十年,做人太自私就是无耻,你没有发挥好,是父母家人所造成的吗,你可以不管不顾,但是你为你家人埋下了什么样的祸根,你可以一了百了,而你的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若真的走了,他们应该怎么办,他们又会怎么办?

天地良心,假如你易子键如此的不看重自己的生命,你何必又要让全家人为你倾情付出,你又还是一个正常人吗?

枉自你还是读书人,世上的路有千万条,只有死亡没有回头路。正如你父亲所说,天下没有被饿死,只是自己想死。

迷糊了半夜,易子键终于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虽说晚上还是做了几个噩梦,但是第二天的曙光依然悄悄来临。

听到父母轻声说话,易子键硬是把自己从床上翻了起来,他再不是那个读书少年郎,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与父母一样,早上迎晨霜晚上陪暮色的标准的庄稼汉了。

“子键,跟我们一起去出工了。”父亲这一嗓子,让易子键全身打了一个激灵。

“老者,让子键休息几天吧,他没考好,现在难受着呢?”母亲总是偏心着易子键。

“变什么虫儿,钻什么样的洞,他不是那块料,穷啰嗉有球用,考不上就干活,都二十岁的人了,又是男人,正当力的时候。你迁就他得一时,能迁就他一辈子,没有你那么多的穷理由。”

父亲的话让易子键听得明明白白,话糙理不糙,没有文化的父亲说得确实在理。

母亲似乎找不到反驳父亲的理由,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子键呀,看来真的是你的命生错了,可惜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恐怕今后都用不上了”。

父亲的粗鲁,母亲的无奈,实实在在地摆在易子键的面前,他本来想与父亲赌一赌气,可想到善良的母亲,他决定认命了。

易子健很快穿上旧衣服,套上一双旧解放胶鞋,胡乱擦了把脸,三两步跨出家门,扛上锄头跟在母亲身后,开始向永不失业的工作地一一田野走去!

七月骄阳似火,当易子键与父母才来到地里,红红的太阳早已经从东方升起,大地普遍升温,地里的庄稼由于沒有昨晚上的雨露,青色的叶子并没有恢复阳气,还是焉达达的垂着身肢。

父母早已习惯这种强温笼罩的日子,他们刚到地里,迫不及待地开始为禾苗除草,甚至父亲还脱下身上的短褂,对于这样的天气,他们实在是太习以为常了。农村人嘛,迎太阳淋大雨本是家常便饭的事。

母亲见易子键也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她爱怜地责怪易子键,“我说你这娃儿,怎么就穿这么一点,现在比不了过去,老红火辣太阳有多毒啊,你细皮嫩肉的,咋不穿一件长袖衣服,等会儿,那苞谷叶子是带毛刺的,你可吃得消。”

“妈,你就别再多言了,我已经长大了,考不上大学不等于失业,既然上天不给我吃轻松饭的机会,我就回归到咱们自己的队伍吧!”

易子键既是给自己打气,更主要的还是不想让母亲有更多的担心,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很轻松,事实上他是在对自己赌气。

父亲再次粗线条,他爱自己的儿子,却因为找不到适合的词句,说话粗声大气的,“啰嗦那么多干啥,任何事都第一次,今天你小子熬过去了,今后就没有那么费劲了,农民嘛,晒太阳淋雨就象工人进车间,老师上讲台,都是家常便饭,再平常不过了,是老子的儿,就不要叫苦,万事都是磨出来的,一句话,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