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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系女攻略西装男

林下疯野马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直爽冷淡凶狠霸道酒吧小老板姐姐苟亓X细心温柔强干精英白领律师弟弟薛萼精英贵胄遇上女流氓怎么办?关键她没事儿就撩,撩完就跑??“你们这些人可是真有意思,怎么就喜欢看婊子从良,浪子···”话还没说完,他就凑上来堵住她的嘴,而后兴致勃勃地问,“谁是婊子?是浪子?”薛萼:你诚实地说!你是不是对有我好感?既然如此,给彼此个机会怎么了?苟亓: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薛萼:你诚实吗?苟亓:我都乘八十了!你敢说你对他没意思?你谈起他来就好像亲自往天上挂上了月亮。唉,真是可惜了,让你往屋顶能安的灯泡你不要,就想要往天上挂月亮。也是啊,谁让月亮高大上呢~~~不过啊,姐你记着,月亮有没有光得看太阳。灯泡亮不亮只看你。

主角:苟亓,薛萼   更新:2023-03-10 14: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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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苟亓,薛萼的其他类型小说《犬系女攻略西装男》,由网络作家“林下疯野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直爽冷淡凶狠霸道酒吧小老板姐姐苟亓X细心温柔强干精英白领律师弟弟薛萼精英贵胄遇上女流氓怎么办?关键她没事儿就撩,撩完就跑??“你们这些人可是真有意思,怎么就喜欢看婊子从良,浪子···”话还没说完,他就凑上来堵住她的嘴,而后兴致勃勃地问,“谁是婊子?是浪子?”薛萼:你诚实地说!你是不是对有我好感?既然如此,给彼此个机会怎么了?苟亓: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薛萼:你诚实吗?苟亓:我都乘八十了!你敢说你对他没意思?你谈起他来就好像亲自往天上挂上了月亮。唉,真是可惜了,让你往屋顶能安的灯泡你不要,就想要往天上挂月亮。也是啊,谁让月亮高大上呢~~~不过啊,姐你记着,月亮有没有光得看太阳。灯泡亮不亮只看你。

《犬系女攻略西装男》精彩片段

苟亓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也就不会预知到,她两分钟以后的冲动之举,究竟会在命运的漩涡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肃静!”法官将木槌狠狠锤在桌上,而后发令,“请控制情绪保持法庭秩序!”

苟亓没有丝毫想要收一收锋冷眼神的意思。

她对被告菲姐的恨意,充斥在室内的每一立方厘米空气之中。

余杭使了吃奶的劲儿将苟亓按在椅子上,“阿狗,狗子乖!”

“真是的,老白偏偏今儿走不开…”余杭埋怨老白缺席,直接导致要由他担负起安抚苟亓的“重任”。

“现在宣判,请全体起立………”

苟亓单方面拒绝听到对菲姐的处罚,太轻了。

她头倚在椅子靠背上,没精打采地听宣判。

律师会以精神状态为菲姐辩护其实也没有在苟亓的意料之外。

自打几年前她孩子出车祸,她就开始疯疯癫癫。也正是因为菲姐的状态一直不稳定,阿难这些年才不愿意回他跟菲姐的家。

可是即便如此,就是女人起杀心的理由吗?

苟亓不想为养父阿难渣男的一面辩解或者脱罪,但是,苟亓得替阿难那个渣男捍卫他生存的权力!

男闺蜜兼室友余杭,一巴掌抽过来,打断了苟亓的断想。

余杭跟她耳语,“那秃头跟菲姐说什么呢?”

被告人菲姐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模人样的律师,侧头跟菲姐低语。

菲姐只是摇头。律师看起来多少有些失望。

随即,秃头仿佛意识到了苟亓和余杭的打量,斜眼看过来,一副高高在上的轻松得意。

尤其是那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自诩为救世主的姿态,让苟亓一阵恶心。

至此开始,苟亓患上一种听到律师二字就暴怒晕眩恶心的怪病。

“不到三年”余杭叹气。

菲姐被判了不到三年。

苟亓和余杭的养父阿难,半年前死于心脏病突发。

正月十五阿难回家陪菲姐吃团圆饭,当时苟亓,余杭和老白就在楼下打游戏。公司秘书找到家里,苟亓上楼叫人,一推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阿难,已经没救了。

菲姐就坐在旁边的桌上,淡定的喝着汤,“警察一会儿就到!”菲姐眼皮都没抬。

急救药本来一直就在阿难的兜里放着,可是菲姐却选择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咽气。

菲姐即将被带走的时候,苟亓冲开余杭,两步跳到菲姐的身边,薅住她的衣领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他!”

阿难对待身边的人,尤其是对待自己的女人,从来大方。对菲姐更是有求必应,面面俱到。

苟亓大惑不解。

为什么?

那天菲姐能安然无恙被带走接受审讯和惩罚,多亏了随之而到的老白和余杭按住了苟亓。否则,苟亓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阿难走了。

菲姐是罪魁祸首。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苟亓冲到菲姐面前。

此刻,菲姐抬起眼睛,前些年明亮多情的双眸被岁月打磨得像是两块磨毛玻璃。

菲姐反问,“你当他真的是什么好东西吗?我是在救你们!救你!”说话的时候,菲姐依旧是面无表情。

苟亓被她的冷血和冷静吓呆了。

就是这个时候,菲姐的律师站出来,以睥睨万物的姿态,向苟亓宣告道:“小心点儿,大庭广众之下,小心我告你故意伤人!”

菲姐被带走,她的律师还在。

苟亓讨厌秃头。尤其讨厌他那副得意的嘴脸。

而且,苟亓挥拳头的时候从来不过脑子。

脑袋反应过来的时候,精英律师已经一只眼睛乌眼青了。

“臭娘们!你完了!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秃头捂着眼睛叫嚣。

众目睽睽之下,苟亓无话可说。

被带走的时候,苟亓听见男闺蜜余杭在身后喊,“阿狗,爸爸帮你请最好的律师!或者请最好看的鸭!一定不让你含恨离世!”

苟亓猛回头,怨怼的目光瞬时封住余杭无遮拦的嘴。


次日下午三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着炸黄炸黄的双肩包出现在了苟亓的面前。

苟亓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顺着对方第二颗西装扣子抬头至三十度角以外,才看见他的头脸。

高个子,肌肉被淡蓝色衬衫盖住,头发茂密,脸稚嫩。

根据苟亓的目测,他大概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什么情况?苟亓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

“余先生请我来…”对方开门见山。

“阿!他娘的…”苟亓恍然大悟。余杭这混蛋,有这精力和钱干什么不找个秃头律师?简直混蛋!

“你很缺钱吗?年纪轻轻干点儿什么不好,非得选择这行?哼哼……”苟亓摇头,充满了对对方职业选择的轻蔑和对男青年误入歧途不知悔改的痛心!

然而,苟亓还是痛快地开了门,将人让进房内。

苟亓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丝毫精神和身体上的动摇,主要是钱都花了,咳咳咳咳咳…

被迫呆在家里不能出门,有个新人聊聊天也是极好的!苟亓想。

啧啧啧,更何况,弟弟长了张让人没法儿拒绝的脸。不说比明星好看吧,怎么也算赏心悦目。苟亓单身这么多年,好像头一次遇到这么符合自己审美的脸!

啧啧啧!

就是,可惜啊,不是良家好男人。正好,良家好男人谁会瞧上自己呢?苟亓想。

“余杭这败家玩意儿,办事不靠谱,审美却一直在线!”端详男人的时候,苟亓想。

“多大了?”苟亓倚靠在沙发上,居下眺上地问。

“二十四。”对方老老实实回答。

果不其然,哼!

“坐吧!”苟亓抬下巴示意,继续居高临下。

对方脸上换上了个拘谨的笑容,坐在了苟亓的对面。

乖乖巧巧的模样让苟亓觉得好笑。年轻男人身上还带着出入社会的青涩和严谨。

虽然只比对方年长三岁,身为酒吧小老板的苟亓确是实打实的老油条了。

“你能喝酒吗?”苟亓用余光打量来人,看见他点了下头。

“桌上有酒和杯子,倒两杯过来!”苟亓命令道。

男人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遵照了苟亓的吩咐,只不过,只有一杯。

接过酒杯的时候,苟亓注意到男人的一双手,修长,细嫩若葱白。反观自己的手指和手掌,老茧丛生,简直不像女人!

“咳!”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导致苟亓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苟亓打开电视开始不停地换台换台换台换台,烦躁之意展露无遗。

Tobe or not to be,对于苟亓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苟亓瞥见到男人的紧张情绪,觉得好笑,“有经验吗?”

“第一次…”

对方依旧拘谨。

第一次…苟亓全神贯注地打量了一番。

“哎,来一杯吧?”

男人赶紧摇头拒绝,“工作期间不能饮酒。”

“哦?”苟亓心想,“这行里面工作期间不饮酒还是没听说过……”

“你们赚的多吗?”苟亓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我还是新人,所以不多。”男人老老实实回答。

苟亓低头抿了口酒,没尝出什么味道。

“哎…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能转行尽早…你当这一行里是那么好熬的吗?”苟亓多少有点儿苦口婆心的意思。

男人一怔。他确实也不想入行。小时候,他的梦想是成为吉他手,在街上流浪。结果,只能说,事与愿违。

“会唱歌吗?”苟亓问。

男人摇头。

“摇色子?玩牌?”苟亓接着问。

男人继续摇头。

“弟弟阿,没有个一技之长你凭什么出头呢?”苟亓甚至开始为这个年轻人并不光明的未来担忧起来了。

“我会下围棋。”男人回答。

苟亓被气的翻白眼,“这是什么狗屁技能!哪个女人会因为你下围棋心动掏钱?”

“啊?”男人摸不着头脑。

“衣服脱了!”苟亓仰头将杯里酒一饮而尽,然后跟弟弟命令。

男人双手交叉抱住自己肩膀,“啊???”

“脱!呵呵,相信姐姐,姐其实很温柔的!”苟亓站起身,来到男人面前,想要将躲进沙发空隙的弟弟给捞出来。

哼,钱都花了,不能浪费!

这给男人整不会了。

“呃…咳咳…”

男人清了声嗓子,没放弃防御姿势,眨巴着大眼睛,重新郑重地跟苟亓介绍说,“苟亓女士对吧!”

苟亓心里偷笑,一个服务业从业者,搞得这么正式!

“对!不过他们都叫我狗哥,可是,弟弟你,可以叫我苟姐!”苟亓媚眼如丝,手指轻轻抚过弟弟的眉角,另一只手利索地解开了弟弟衬衫的最上头一粒纽扣……

“苟亓女士你好,我是你的律师,薛……!”

对方话还没说完,刚听到律师两个字,苟亓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胃里汹涌的感情,哇地一口,将先前吃下去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吐了出去,溅了弟弟一身……

电话铃铃铃铃大作,余杭在那头问,“狗哥,薛律师到了吗?我打听过了,他绝对是他们律所最帅的……喂?喂?……”

“滚!”苟亓冲电话咆哮。

律师…完了,这误会大了去了…

感情,余杭请的真是律师阿!

哇………

苟亓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一饮而尽的酒,味道也不大对。

都怪自己刚刚色欲熏心,失了英明…

回想起刚刚跟人家跨服聊天还能滴水不漏,苟亓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们两个中的谁功力深厚!

“需要先送你去医院吗?”律师弟弟问。

苟亓赶忙摇头。

吐光了胃里的东西后,苟亓面如土灰。难看的脸色正好掩饰刚刚的尴尬。

她倒在沙发上带死不活。

对面的律师显得很有职业素养。

他正襟危坐。

他从双肩包掏出文件。

他花了五分钟时间说清楚了前两天苟亓当众“殴打”菲姐辩护律师的案子,又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介绍了接下来要走的流程。

十分专业。

百分百正经。

绝口不提刚刚苟亓的“失言”,这让苟亓更加无地自容。

“那先这样。我会跟对方进行沟通,不出意外,今晚之前就能得到对方同意私了。至于赔偿之后再协商”

晚上十一点,余杭将头探进苟亓房间,奇怪地问,“阿狗,你看到我那瓶洗涤剂了吗?放在桌上,装在酒瓶里面的?”

苟亓面无表情地看向余杭。

“我谢谢你!”

“谢什么?哦,律师的事情吧!想不到年纪轻轻业务能力这么强啊!三言两语对方秃头就撤销起诉了,啧啧啧,对了,人长得好看吧?”余杭兴致勃勃。

“哎!”苟亓翻了个身,将头卖进枕头里,“杭哥,我谢你全家!滚蛋!”

丢人丢到姥姥家。


哎,你手头还有多少钱?要赔给秃头律师的钱也不少呢!”余杭没走,直接在苟亓身边坐下。

苟亓一骨碌翻起身,左掏右找,从钱包、兜里一共翻出来六十七块三毛。

余杭看了看摊在床上的一堆钱,又看了看苟亓,又看了看钱。

“狗哥,吃夜宵都不够!”余杭提醒。

苟亓当然知道!

“你有多少?算了,当我白说!”苟亓倒在床上,仰天花板长叹。

余杭更不会有钱。

他是个纯粹的人,干净的人,世俗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简而言之,余杭的兜里,比苟亓的脸还干净。打苟亓十几岁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一直保持着没钱这项优良传统,至今,已经十四五年过去了。

“店里还有钱吗?”余杭接着问。

“没有,昨天刚给阿豪小五发完薪水!我总不能今天再借回来?”苟亓再次叹气。

关键,发出去的薪水也不够!

“对了,你找的那律师,花了多少钱?”苟亓想起来,仰头问道。

余杭耸耸肩撇撇嘴,“没花!让万叔易找的!”余杭越说越没底气。

“好啊你,还敢跟万家的那小子藕断丝连!难哥要知道的话,一准儿打断你的腿!你知道他最讨厌万家人!”苟亓点着余杭的鼻子,企图唤醒他。

余杭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见色起意这一点让苟亓最无语。

“难哥不在了!”余杭倒在苟亓身边。

是啊,阿难不在了。

他们两个就又成了满大街流浪无人过问的“野孩子”。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赔偿金其实不算多,但奈何,苟亓确实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苟亓和余杭赖以生存的酒吧最近一年多一直是入不敷出,她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杭哥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冲动!”苟亓反省检讨自己出手打人的错误行为。

挨打的倒霉律师刚刚做过近视矫正,苟亓一拳伸出去,偏巧,视网膜脱落了。

“就是啊!”余杭也跟着感叹,“都说过你多少次了?控制一下你的臭脾气!怎么也得等到出了那栋大楼啊!真是的逃都逃不掉!”

啊,这…

苟亓无言以对。

“要不?找老白?”余杭出主意。

老白?苟亓不是没考虑过。之所以pass掉白启这个选项,单纯就是因为苟亓犯怂。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她怕白启。

怕到,一见到白启,就不自觉地立正稍息眼放正。

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伙伴,白启比余杭和苟亓也只年长八九岁左右,可是,苟亓当他是长辈一样尊重。

“再想想其他办法吧,还有一个星期呢,几万块怎么也能凑出来吧……”苟亓没底气。

余杭一下子就看出来苟亓示弱的根本原因,在一旁煽风点火道,“狗哥你就是单纯不自信!老白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听我的,化个妆,高跟鞋一穿,大波浪一卷,就在老白眼前那么一晃,你要他的公司,他都得双手奉上!”

扯淡!

苟亓对余杭信口胡诌的下下策表示鄙视以及唾弃!

还高跟鞋大波浪。

苟亓虽然做了二十七年女人,但脑子里从来没有闪过一个“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的念头。

哎!

原本就那么多解不开的问题吗?还是那些麻烦都是在阿难离开后才一股脑冒出来的?

苟亓不知道。

阿难离开已经半年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苟亓却越来越悲痛。

伴随悲痛的,还有不解。

尤其想不通的,是菲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阿难离开。他们在一起十多年,一直是恩爱有加。

再加上菲姐说得那句话,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哎!

正当两个人唉声叹气的时候,苟亓听到电话铃声大作。看见显示屏上“白启”两个字以后,苟亓立马正襟危坐,用最快速度,郑重地按下接听键。

“哥!”

余杭在一旁立正敬礼来嘲笑苟亓的反应,被苟亓一脚踹出门外。

“这么晚还没睡啊!”白启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明显的废话。

“你也是啊…”苟亓跟着废话。

“钱需要多少?叫人明早转给你。”对方直截了当。

“好!”苟亓答应的干脆利索。

“以后有事,直接跟我说。好了,早点儿睡吧!”对方率先挂了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

苟亓长长呼了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是,难题都解决了?

“他没说别的?”余杭皱眉。

“说什么?”苟亓反问。

“呃……”余杭欲言又止,“说他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啊…”

苟亓摇头。

“你没问?”

苟亓没敢。

呼……

还好老白雪中送炭。

老白总能雪中送炭,他就像及时雨!

“啧啧啧!”苟亓感慨,“杭哥你说,有老白那种聪明的脑袋,人生会不会更简单一些?”

在苟亓看来,老白的脑袋好到不正常。所以他才能这么多年来跟在阿难身边出谋划策,三十出头就帮阿难撑起整个公司。

余杭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没吱声。

过了不知多久,余杭从门口探进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阿狗,你觉得,白启怎么样?”

苟亓睡得迷糊,在余杭的摇晃下被迫睁开一只眼睛。

“啥?”

余杭重述了一遍问题。

“他不喜欢你,你就甭惦记了!”苟亓想要翻身继续睡。

在一起这么多年,白启身边好像没有过什么女人,当然也没有男人。可是苟亓还是能确信,白启不会对余杭有意思。

“戚…用你说,”余杭扒开苟亓另一只眼睛,重新问,“我是说,你身为一个女人,觉得白启怎么样?”

“男神!”苟亓说。

苟亓想要表达的意思是——需要朝拜,就像庙里的菩萨。

就算三拜九叩也毫无违和感。

“加个形容词呢?”余杭继续问。

“高岭之花……”苟亓继续昏睡过去。


一年以后

在茫茫的生活之中,苟亓无意之中确立了新目标——调查菲姐,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缓解生活带来的伤痛。

然而,遇到的第一个挑战就是,菲姐拒绝和苟亓或者余杭见面,甚至连电话也不接。

“怎么办?”

余杭再次灵机一动,“等她出来!还有两年。或者,”余杭玩笑说,“你进去!”

苟亓对余杭那条老狗能想到的狗主意嗤之以鼻。

“你当那里头是自己家啊,想进就进!”苟亓转身到酒柜前整理东西,一边儿吐槽余杭的不靠谱。

时值八点一刻,小五收了一桌回到吧台,跟大家炫耀。

“看看看!”小五晃着手里的几张现金,“那客人太大方了!还给了小费!但凡我有点儿姿色,我都会误会他是对我有意思了!”

苟亓闻言凑到吧台来,一把抢过小五收到的现金,奇怪道,“小费?有病吧!他什么意思,嫌咱家酒价格太低是不是!”

“小点儿声!客人刚走!”阿豪赶紧上手捂住苟亓的嘴。

这时,苟亓注意到,门口确实有个衬衫背影,单肩背着一只炸黄炸黄的双肩包,正要开门离去。

虽然老套,可是苟亓还是忍不住回忆,这背影和背包,好像似曾相识啊?

距离几乎是半个空荡荡的酒吧,但苟亓觉得,他们的谈话声不至于被听见,除非那货有顺风耳。

“狗哥,孤陋寡闻了吧,人家外国都给小费!”小五从苟亓手中将零钱抽回来,还被攥稳就被苟亓又抢回来。

“你在国外吗?”苟亓举拳头威胁。

小五满脸不乐意,抱怨着“你就抠门吧你!”然后走了。

余杭往自己杯里倒酒,笑呵呵看着大家打闹。

两条街外,行人如织;这条街上,尽管是周六,酒吧内却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整条街的生意,都因为另外一条商业街的崛起而日渐萧条,苟亓的小店更是不景气。这一年以来,勉勉强强维持而已。

能继续维持到什么时候?

就跟是不是能见到菲姐一样不确定。余杭还笑称,不确定是生活中最美好的部分。

苟亓将余杭眼前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简直是放屁!生活中的美好应当是直接、明了、简简单单!

“狗哥杭哥!”小五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回来,兴奋地呼唤苟亓和余杭,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有帅哥出没!西装商务男!!快快快出来看看,给我和阿豪作见证,我俩赌明天早饭,猜他会进哪一家门!”

苟亓皱眉,“生意还做不做了!”

酒吧空荡荡,实际上是没有生意可做。

阿豪一只脚踩在屋内,一只脚踏着外面璀璨的街灯,转头冲苟亓微笑,“狗哥,他停在街口的那辆车,正好是你梦想中的那大黑,你确定不看看?”

哼!

苟亓愤愤。听到大黑就在外面的消息后,苟亓的脚就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向外迈。

阿豪这小子,太懂了。

“哎,我想到了一条妙计!狗哥,你可以假装酒驾!一颗酒心巧克力,然后开车上路……”小五想起来之前聊天时候说过相见菲姐的事情,灵机一动给苟亓支招。

“扯淡!我还真给自己送进去?你就是想借机报仇?”苟亓一眼看穿了小五是因为小费充公而怀恨在心。

“车呢?”苟亓站在门口张望,“停哪一头了到底?”

街上稀稀拉拉的人,一眼就扫完了。苟亓没看到车的影子,张望过两头之后似乎也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余杭也来到了苟亓身边,借她的肩膀支起胳膊斜撑着自己的头。

“那那那!”小五指着一百米开外的一个高个子西装男。

几个路人走开,让出了视线。

男人穿着一套墨蓝色的西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装饰。如此正式的打扮跟这条光怪陆离的酒吧街多少有点儿格格不入。他步子不急不缓,自带一种威严,独成一道风景。街上好多小姑娘偷偷拍照,还相互窃窃私语。

终于有个女孩子鼓起勇气拦住西装男,跟他搭讪要联系方式。

结果,男人直接面无表情绕开,留女孩子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小五猜测是什么综艺节目带来的明星,“啧啧啧,这气场!”

“啧啧啧,孤傲冷漠,真男人!”阿豪补充感慨。

苟亓当然不同意阿豪什么“高傲真男人”的论调,却不得不承认,这两个词在西装男身上得到了完美和谐地融合。

确实爷们,也的确冷漠,零下十七度那么冷。

余杭扒拉了一下苟亓的头,附耳悄声说,“你男神来了!”

苟亓当然认出了来人正是白启。而且,看见他那一刻,苟亓身体马上自动立正站好,堪比站军姿接受检阅。

白启看见,两位老板带全体店员就站在店门口列仪仗欢迎式。

然而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之意,也没有多余的受宠若惊。

白启在苟亓和余杭跟前站定,视线落在了余杭搭在苟亓肩膀的胳膊上,足有三秒。

余杭立马识趣地收起胳膊站好,老老实实打招呼,“哥,你怎么来了?”

“今天恰好没事。最近生意怎么样?”白启问道。

余杭轻推苟亓的背,示意她,问你呢!

苟亓多此一举地将不存在的碎发掖回耳后,“咳咳咳,凑——活——吧…”

凑活都是好听的,明眼人一望便知。

小五跟阿豪两个攀住余杭悄声打听,“怎么,认识?”

何止是认识。

十几年前阿难开始资助余杭和苟亓的时候,白启就跟在阿难身边,相识已经十多年。

“怎么从来没见过?”小五疑惑。

确实,酒吧自打开张,已经差不多五年左右,老白的确一次也没来过。就连阿难在的时候,一个月里也有一两次来店里喝酒聊天,可是老白从没出现过。

“喝点儿什么,四哥?”苟亓站在吧台里亲自招待白启。

“苏打水。”白启回答。

苟亓倒了杯水,毕恭毕敬地端放在白启跟前。

“在附近见了个人,所以顺便过来转转。”白启忽然开口解释。

苟亓闻言点头如捣蒜。

能见到如此恭顺的苟亓,小五和阿豪吓得直接躲楼上去了。

刚刚五月初,室内没开冷气,苟亓却觉得每一丝丝空气中都凝结着小冰晶。

余杭站在吧台内,光靠他一个人满是爱意的微笑也解冻不了零下十七度的冷空气。

白启不说话,没有人张口闲聊。

半杯水喝下后,白启直接挑明了来意。


“文叔公司准备做一些地产项目,包括这条街在内的地方,很适合做个商业中心。”

“万家和文叔恐怕不会轻易放弃这一片的…”白启如是说。

哦!

苟亓明白了,白启要说的主要是,他自顾不暇,劝苟亓和余杭早做打算。

占下这片地方,和官方合作打造成超级商业中心。运营起来后,真金白银源源不断。

阿难忽然去世,公司里原本靠阿难个人关系维系的好多业务也就不复存在;早就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瓜分市场的好机会。白启的日子也要挨。

白启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集团公司,在文叔和万家之间形成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这一片?这些老屋怎么办?百余年的老房子,不能说拆就拆吧?”苟亓不敢相信。

“没到遗迹保护标准…而且,这条街上的大多数,都属于违建………”

酒吧是去是留,白启插不上手,帮不上忙。他来,就是通风报信。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白启的行事准则中,计划都是pre.

“生意不好,本来顺带关张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余杭说,“只是…”余杭扫了一眼一楼二楼,后面的话没继续说。

他没说出口的话,苟亓懂。

这家店是苟亓祖上传下来的老屋。苟亓和余杭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后来苟富贵那个王八蛋拿房产抵押还债,余杭和苟亓两个人拼死拼活赚钱赎房子未果,还是难哥出了一大笔钱,解决了麻烦。

房子拿回来后,正好附近的古街打造旅游区,这条街上的房子也就顺势改造成了商业街,苟亓,就势开了家酒吧。

“这屋子,承载着的不光是我们俩的经济来源,更寄托着他们两个一路走来的点滴。”

“一人一个活法儿,我除了这家店什么都没有,除了倒酒,什么也不会…”苟亓看着老白放下玻璃杯。

白启的眼神里自有一份庄重严肃。

他点了下头,只是说,“那我来想想办法!”

吧台正上方吊着一盏灯,藤编的罩子,将光漏得到处都是。

在灯下忙活着调酒的苟亓,让老白感到一种久违的温馨。

她耳边细碎的头发,因为头的晃动而肆意舞动。

对于灯另一头的男神,苟亓却没敢过多打量。但老白说的话,苟亓一字不漏地听完。

既然老白说交给他,苟亓没有不服从的道理。

况且,相熟十多年,他们不是需要客气寒暄的关系。

多余的话,苟亓就没继续说。

余杭敏锐地察觉出了气氛中的一丝丝不寻常,一时间又不能精准概括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苟亓猛然一个抬头正好撞上白启的目光,以她浅薄的认知和极度有限的经验,实在不配看懂白启眼神饱含的复杂情感。

她只能壮着狗胆问,“呃…怎…么了?”

“你头发…看起来,咳”,白启不知因为心虚还是出于厌烦,突然觉得嗓子发痒,“很女人…”老白继续面无表情。

苟亓抱歉地笑,“是吧,一年多没剪!我也觉着挺别扭的…”苟亓随手摆弄着头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撩拨的,实际上,并不是自己的头发。

而是,某人脆弱的神经。

“难哥看见了一准儿得说,我这副样子‘很欠揍’,呵呵…”苟亓多嘴。

老白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听说你最近想要见菲姐?”老白提问。

苟亓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本以为会得到老白的支持,谁知,他却冷冷地说,

“菲姐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一个疯子的话,犯得上较真吗?难哥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老白明显是借口发火。

“已经这么久了,”

“不过一年而已…”苟亓随手摆弄瓶子。

“所以你准备用一辈子哀悼?你的一辈子里就只有难哥吗?”老白厉声。

虽然老白说的话句句在理,可是苟亓就是走不出来。而且眼下,苟亓不明白他怎么会发那么大火。

“阿杭,来杯喝的!”老白将眼前的杯推到余杭手边,跟余杭说。

余杭领会精神,倒了半杯白兰地,就势跟老白聊开其他话题。

苟亓听训话的时候习惯低头。

苟亓无话可说。

余杭有。而且三句两句不离生日这个关键词。

还有不到一周时间是苟亓的生日。从前,苟亓生日那天,他们两个会一起去桂姨家吃中饭。这一天,不管公司有多忙,阿难都会给老白放假,让他带余杭和苟亓一起出去玩儿。

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

“今年有什么计划?”老白提问。

因为阿难的关系,上一个生日,不管是余杭还是苟亓都没有过。

这是第二年。

“快,跟男神汇报一下…”余杭轻推苟亓的肩膀。

“什么?”老白不明所以。

余杭揭秘说,“她,说,你是男神!”

苟亓憨憨地笑,内心千呼万唤,“老白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白启没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苟亓一眼。

“问你话呢,失语了?”余杭跟着着急。

“哦哦,今年,”本来想说不打算过生日的,可是一想到刚刚老白的反应,苟亓就改了口,“找个地方好好喝一场怎么样?地址到时候发你!”

阿难离开后,白启应该是最伤心悲痛的吧。苟亓想。毕竟,他现在不得不充当这个奇怪家庭的“家长”,所以,老白才不能够允许有人沉湎于过去的悲痛。

白启张口,“嗯,我会尽量赶回来!”

眼见着老白手边的酒见了底,却没有洞察到他脸上多出那一份欣喜是源于何处。

就在苟亓将新倒好的半杯酒,满杯水递过来的时候,白启将车钥匙推到了苟亓眼前。

看清楚车标后,苟亓心里眼前一亮。

“你的那辆早就该换了,这个,开着玩儿吧。”

苟亓二十八岁生日。

余杭不淡定了,“四哥!大g!”余杭回想起自己过生日的时候,白启送了个包包而已。

苟亓也一脸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太突然!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确认真假还是直接致感谢词!

连三秒都没有,苟亓隔着跳上吧台,搂住老白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甚至还斗胆照着白启的左脸亲了一口,动作连贯,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满满的感激之情!

“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苟亓脑子里闪现出电影里的台词,也就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老白脸色更加阴沉。

苟亓讪讪,为自己的得意忘形后怕,心想道,“擦的,老白没反手给我一个巴掌真是算我福大命大!”

余杭在一旁抱着膀子看戏,津津有味。


众所周知,嗑CP上头。

春天还没过完,空气里酝酿着的是,所有单身狗为之向往的发酵过的暧昧味道。

还什么顺便过来看一眼、生日随手送件不当回事的礼物,这种蹩脚的烂大街借口,就只有苟亓那条傻狗才信以为真。

余杭确信,老白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白背亲后转瞬掩藏起来的惊喜之情,余杭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去试试吗?可以顺便把我送回公司。”老白说。

苟亓欣然,抄起车钥匙,跳过吧台,跟在白启身后摇头晃脑的样子就像个孩子。

然而走到门口,苟亓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喝了酒。

余杭照着苟亓踹了一脚,忍不住出言提醒说,“四哥送了礼物给你,你怎么不说回请顿饭表示一下啊!”

“对对对!哥,想吃什么,你随便点,只要你有空,我随叫随到!”苟亓的姿态活像小弟孝顺大哥,就差敬礼以表忠诚。

余杭心里着急,埋怨苟亓不开窍,不争气,恨不能给她来个现场教学示范。

白启勉勉强强露出了个算是笑容的表情,看得出来,很勉强。

余杭一整个晚上都在唉声叹气。

苟亓一整个晚上都在嘻嘻嘻嘻嘻嘻嘻,直到万家人上门。

万叔易拢了拢耳边儿的头发,娇媚的神态让苟亓这个女人自愧不如。而且,一身限量款暗色格子连衣裙沉得身材更加窈窕。

看见他,苟亓就头大。

万叔易十分刻意地路过余杭,留下一阵浓郁的兰香。

余杭在他大腿根上夸张地掐了一把,逗得他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苟亓瞪余杭,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呦呵,这不是万少爷吗?怎么今天这身装扮是什么灵感?而且,怎么有兴致自降身价来我们这个小店?”苟亓将万叔易的爪子从余杭身上解下来,嘴上没饶人,各种讽刺。

上班期间的万叔易,也不会像老白一样正装领带地束缚自己,作为万家最小最得老子宠的儿子,万叔易是行走的“自由”。他家老子对他的唯一要求是上进,保证男儿身。除此以外,都是浮云。

而女装大佬属性是万少爷下班后的特定“呼吸”方式。

“天天山珍海味也会腻,偶尔也得吃顿糠菜调整一下,是吧!”万叔易冲苟亓抛出个甜度五个加号的媚眼。

苟亓浑身鸡皮疙瘩颗颗耸立。

“你们聊,不打扰!”苟亓借口退出聊天,去路却被万叔易直接堵住。

“别走啊,狗哥,今儿找你,不找那个没良心的!”

那行吧,聊。

万叔易开门见山,直接出了价钱。拿下酒吧,他势在必得。万家老爷子要退休,万叔易这个最得父亲恩宠的小儿子,被逼迫着“打拼”自己的未来,以免将来被他的兄姊们生吞活剥。

苟亓婉言拒绝。

万叔易微笑起身,“别着急拒绝,考虑一下,我们来日方长。好,公事谈完,下班!”万叔易宣布,然后转头对余杭说,“帅哥,请你喝杯酒啊!”

苟亓将时间空间留给他们两个腻歪,自己从后门出门爬上楼梯抽烟。

苟亓被冷风吹得逐渐清醒。

难得深刻地联想到,自己就像是凌晨三四点的蜡烛。

万叔易一杯酒还没喝完就被召走。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新客人。

“文叔想约个时间请二位喝茶聊天!”来人恭顺地立在余杭苟亓面前。

“看文叔时间方便,随叫随到!”余杭一口应允。

信使提出文叔交代的三天后的时间,然后开开心心回去复命。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不管是文叔还是万家人,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角色。

果然,第二天开始,回家路上,酒吧附近都有人盯梢。

“别冲动!”余杭告诫苟亓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毕竟,现在来讲,两边儿人,他们谁都惹不起,而且现在,也躲不起。

“有什么正当借口吗?”苟亓指的是推掉跟文叔的会面和万叔易的纠缠。

“你被外星人掳走!”

推不掉。该面对的事情,转弯一百八十度以后,还会再转一百八十度然后撞在眼前。

“认命吧,狗哥!”余杭关了灯,啪地一下,光都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次日一大早,余杭被客厅里快乐的口哨声吵醒,原来是苟亓出去溜了车回来。

她搂着余杭的脖子,将他从床上薅起来,强迫他从五楼观摩楼下停着的那台礼物。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的车最美丽!!!”苟亓亢奋的状态,像是魔怔了。跟文叔的会面时间定下来以后,苟亓时而焦虑,剩下的时间,都在为大黑狂喜。

“您的!您的!”余杭不得不附和。

“My precious!”苟亓眼睛深情地望着楼下的车,隔着玻璃以及五层楼的高度,倾诉衷肠,活像魔戒里的咕噜。

余杭无语地直翻白眼。

苟亓还没完,深情款款地挪不开眼睛。

余杭掰开她的胳膊,成功逃脱后才注意到:

“狗哥,你头发呢!”

苟亓又将头发剪短到不足三公分,恢复到她最经典的“男人婆”形象。

“剃了啊,晚上跟老白吃饭!”苟亓依旧挪不开眼睛,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跟她的爱车呆在一起。

“说得就是,跟老白吃饭为什么要剪头发!”余杭惊呼。

“你没听到上次他说吗,我现在看起来就弱!人家送了这么绝的礼物,怎么请人家吃饭的时候得让他看着舒心啊!甭说头发了,只要他高兴,让我干嘛都成!”苟亓干脆地回答。

她还振振有词!

余杭情不自禁地皱眉,恨铁不成钢啊!

果真,有些人是凭实力单身的,比如苟亓。

她是怎么把老白说得“很女人”这样一句暧昧的赞美曲解成嘲讽的呢?

余杭想不明白。

苟亓连想都不想,她的眼睛里、脑袋里、耳朵里都是她的大黑。

“My preci………哎哎!……干嘛呢,会不会倒车,你刮我车了!”苟亓抄起钥匙,骂骂咧咧冲下楼去。

“早点儿回!下午还要去见文叔!!”余杭扯着嗓子喊,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听进了心里。


余杭一觉睡到下午三点五十,被电话铃铃声吵醒。

是个陌生座机号码,余杭瞟了一眼,直接挂断。

“死诈骗的!”

然而铃声稍后又大作,不辞辛苦。

余杭按下通话正要站在正义的制高点教化诈骗行为的毫无底线,只听见那头一个正义凛然的小姐姐声音通知到:“城北局白子路派出所,苟亓女士认识吧?”

“啊?我的狗咋了?还活着吗?”余杭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很安全,倒是…”对方没好直接说明。

中午因为护车心切,苟亓夺门而出。想到这儿,余杭心里凉了半截,“她该不会把人打了吧?严重吗?需要多少钱?” 是个不相关的人倒也还好办,可千万别是文叔或者万家的人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

再来件刑事案件,保释金连同赔偿不知道要多少,这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添一层阴霾。

要真是对那两家人动了手,甭说酒吧了,就连他们俩的未来几十年,恐怕都得双手奉给人家。

“不会的,狗哥不会没脑子的…”余杭自我安慰。

电话那头愣了,缓了几秒解释道,“您最好来一趟,电话里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您来,当面聊。”

“白子路?”

“对,您来直接找我,我姓肖!”

光凭对方语气,余杭十分忐忑。因为他早就听说,事情越严重,jc姐姐通知的语气就越淡定。

他立马跟白启通话将约会改期,然后打了两个电话,探了探口风,确认跟文叔和万家都没关系。

都做完后,余杭才另凑了些钱,准备去捞人。

四点半,一个男人,身着价值不菲,还提着个高调到夸张的提包,想不吸引注意力都难,更何况还是在派出所办公楼内。

在一众正义之气的藏蓝制服中间,余杭紧张加兴奋。

每多迈出的一步,都昭示着余杭的心慌,和故作镇静。换句话说,他快被吓尿了。

好在,因为事先通过话,小姐姐正在大厅等候,一眼就认出了余杭,示意余杭进办案区。

见到好看的脸后,余杭精神上安定不少。

路过醒酒区,余杭被里面的叫嚣和酒气熏得眼睛生疼。

小姐姐打开门后,终于看到蜷缩在长椅上的苟亓,腿上盖着不知是谁的红外套,炸红炸红的颜色。外套遮掩不住的地方,还是能看到,身上沾染的血迹,斑驳。

余杭皱眉,想到,“为了逃避文叔真是下了本儿了…”

“都这样给了没叫救护车?”见到人后余杭镇静下来,说实话,看到这样的苟亓,不心疼难过绝对是假的。

“别紧张,不是她的血!”

余杭心不由得再次提到嗓子眼儿。只从苟亓现在的样子来看,提包里的这点儿钱应该是不够。

余杭两步跨到苟亓身边儿,俯身检查她的伤势。

额头、胳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确实,实际等于屁事儿没有。

余杭暗暗祈祷,对方千万别有事儿。

因为响动,苟亓睁开眼睛,认清是余杭后,借着他的支撑重新坐了起来。

“狗哥你挺狠啊,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没事儿吧!”余杭以为苟亓是故意犯事儿,铤而走险好躲开跟文叔的会面。所以脱口而出的问话,听起来倒不像是询问伤情而是责问苟亓是不是精神不好。

坐在窗边的一个小姐姐还是介绍说,“脚受伤了!”

生活不易,余杭叹气。

“对方怎么样?”

“呃……怎么说呢,他能有充足的时间忏悔自己犯的罪了!”苟亓笑得明朗。

余杭盯着她新剪的短发再叹气。

哎。

“狗哥,就因为蹭你车?咱这脾气能不能稍稍控制一下?”余杭快哭了,指着地上的提包继续说道,“这些不够,咱们就得卖你的大黑!”

余杭跌坐在地上,丝毫顾及不上自己的形象。

他觉得,苟亓可能是青春期到了,要不就是更年期?

“余杭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我可没打架!老子是见义勇为!”苟亓瞪圆了眼睛。

啊?

“事情是这样的…”小姐姐开始简单讲述事情的经过。

中午苟亓追着下楼,甚至亲自帮人倒车,才保护了大黑的周全。

看见车就心痒痒,下午三点,苟亓临时决定再开车出去溜一圈儿。就在路过中心公园的时候,苟亓撞见光天化日之下有恶人当众行凶。

两名犯罪嫌疑人路边抢夺手提包然后骑摩托车逃走,甚至还将被害人推翻在路边。

这种事情苟亓能忍?她奋起直追。将两人逼近一条死胡同后,成功制服了二人。

最后还是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挣扎着报了警。

“多亏了苟小姐,我们顺带打掉一个犯罪团伙,涉案金额高达百万…”

听故事的余杭,目瞪口呆,“你的脚是与歹徒搏斗过程中负的伤?”

“不是!”苟亓声音逐渐低下去,“踩到石头崴脚了…”

不亏是狗哥!

“哎,不对!她没犯错为什么不让她直接回家?”余杭有了底气,问道。

“呃…”苟亓解释,“那两个王八蛋不是挨了打吗?他们要告我故意伤害……”

“不过您不用担心,之前也跟苟小姐解释过了,”小姐姐温柔地解释,却被苟亓打断。

“能直接叫我苟亓吗?苟小姐听起来怪怪的…”

小姐姐微笑点头,“我们不会让见义勇为的英雄含冤受苦,但是对方已经提出诉讼要求,流程还是需要走一下的……”

“而且,还有件事情,收到我们交通部门同事的消息说,有人举报车号XXXX今天超速,冲撞围栏,经查证正是苟亓的车!”小姐姐认真说明情况。

“超速一丢丢也是为了挽救人民群众财产损失啊!”

苟亓轻拽余杭上衣下摆,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然而余杭慷慨激昂,根本停不下来。

人家小哥哥姐姐不亏人民公仆,耐心地听完了余杭的陈词,然后淡定的说,“超速在追人之前……”

余杭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坐下。

咳咳。

理屈词穷。

“那可是大黑啊,你知道在柏油马路上开就够委屈它的了…”苟亓辩解。

“委屈?嫌委屈你带它征服罗布泊去啊!”余杭瞪眼睛,苟亓立马乖乖低头认错。

实际上,她踩油门的时候,特意瞅准了前后没什么人的时候。谁知赶得这么寸!

“她是初犯!可以通融的吧…而且,”余杭指了指地上的真·钱袋子,“赎她,够了吗?”

达迈!


“我们这不是绑架交赎金…而且,听说举报人录了像,我们同事那边儿已经立案了…你们可以请个律师,商量一下…”小姐姐表示只能提示到这儿了。

一听到律师两个字,苟亓忽然有点儿反胃。

余杭犯了难。

“到时候,会先就打人这起案子进行审理;之后,还需要去我们同事那里,处理一下超速的事情……”

“哎,阿杭,你跟老白取消晚饭的时候,讲了原因没有?”苟亓记挂着欠老白的饭,更担心,老白听说违章超速的事情,会不会一气之下将车收回去。

“真应该告诉他!”余杭恨得慌,点着苟亓的脑门,“好好接受劳动改造,争取早日出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没事儿,她如果胆敢不老实,随便收拾,不用心软!”

哎!

苟亓有种小学开家长会时候的奇异体验。

可是她无话可说,更没什么能抱怨。

“阿杭,请一定要找个靠谱的律师,好保住我的车!”苟亓恋恋不舍地拉住余杭。

余杭不耐心地甩开苟亓,“你个法盲,超速扣你车干嘛!”

苟亓不知道该不该放心。

接着余杭伸胳膊搂住苟亓,一副不耐烦。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作深情告别状。

“文叔那儿交代一下,能出去怎么也得一星期以后了;找到举报超速那个王八蛋,让他少管闲事!”苟亓借机附耳嘱托余杭。

余杭重重地拍苟亓的背,发泄情绪的同时告诉她放心。

正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苟亓小小得意了一下因为,现在确实有正当理由逃掉跟文叔的会面。

一身轻松的余杭走出派出所的门口,举起电话正约晚上的局,就看见一个熟面孔从警车上下来。

“桑叔叔!”余杭惊讶,率先打招呼。

对方约摸四十多岁,从他茫然的脸上,余杭明白对方一定是没有认出自己。也难怪,毕竟已经是十多年没见了。而且,经过青春期的锻造,无论是面貌还是个头儿,余杭给都焕然一新。

“您忘了!我是余杭!”余杭热情地冲上去搂抱住“桑叔叔”。

可是,就算是余杭这个名字,对于桑叔叔来讲也不算熟悉,他一天要处理的案子可能多达十几起。

“狗哥,您还记得吧!”余杭继续提醒。

桑叔叔恍然大悟,“哦!你都长这么高了!!怎么来这儿?”桑叔叔终于想起来,十多年前,他出一个打架斗殴的警,到了现场发现当事人是两个小屁孩儿还有三个成年人。

都伤痕累累,当场的小女孩儿,满脸血痕,拼命地护住身后小个子男孩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经调查才知道,是女孩儿家长欠了债,孩子被债主堵住,然后发生了冲突。

像头饿狼一样的小女孩儿,桑叔叔没法儿忘记。

余杭简单交代了事情原委,因为桑叔叔公务在身,又匆匆作别。

两天后,小五跟余杭趁休假去“探望”苟亓,他有个让苟亓心动的好主意。

小五说他有个私人关系,可以帮她见到菲姐。

“你承认超速,或者说当时酒驾。只要一个星期左右,再找律师帮你搞出来…”小五的计划自认为天衣无缝。

“什么破主意!”苟亓丝毫不在意,“店里这几天怎么样?”

“附近的兼职们这几天都到位了,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小五比划着描述“盛况”。

余杭知道苟亓更关心的是万家和文叔的动向——他们按兵不动。没继续上门。文叔得知苟亓的事情后,特意亲自给余杭打了电话,以示关怀。他告知余杭,他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把苟亓弄出来。

余杭只好千恩万谢。

实际上,余杭也并不着急让苟亓马上出来。毕竟,能想到的拒绝文叔的理由,目前还不够充分。这也是余杭将小五带来的主要原因。

“考虑一下,店里的生意有小五和阿豪照顾,你,跟我,趁机放假!”余杭跟苟亓建议。

“老白那儿怎么说?”

“老白这星期没在同洲”余杭说,“情况跟他说了,律师帮你找好了,老白亲自安排的,所以,可以放心。”

苟亓就真的放下心,同意小五安排计划。

“哎,举报那王八蛋找到了吗?”苟亓随口问道。

找是找到了。

余杭本来是想要给对方一点儿苦头尝尝,替苟亓出口气。成功见面后却直接被对方的脸搞得直犯迷糊,陪着人家尬聊了半小时代谢增长论和文明的兴衰,最后企图加人家好友被果拒。

苟亓听完后直竖大拇指,讽刺道,“行!不亏是我杭哥!”

杭哥没有丝毫愧色,反而兴冲冲跟二人描述帅哥的与众不同气质,甚至当场掏出手机要给两人展示他偷拍的照片…

“算了算了,你的眼光不错,可是 说实话,不能说垃圾,简直就是垃圾!万叔易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五一边儿搭茬,“万少爷挺帅啊,颜值天花板;能阳刚还能阴柔,绝了!”

苟亓瞪眼睛,“就你长嘴了!”

“狗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或者女人?”小五问出了疑惑已久的问题。隔着一张桌面的距离,而且在摄像头之下,小五知道一定不会挨苟亓的“教训”。所以他才敢问。

“你不说话能憋死吗?”苟亓继续瞪眼睛。

“说真的,杭哥你不好奇吗?狗哥这么强势,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呃…她喜欢比她更强悍的,能降伏她;或者,是那种甘愿对她俯首称臣的!”余杭给玩笑。

“滚蛋!”苟亓指着门口下令。

确实,探视时间刚巧到了。

“下午律师来找你昂,别忘了跟他对词!”余杭临走时候叮嘱。

律师是快傍晚的时候到的,二楼的会见室里,贴满了夕阳的余晖,竟然有种意外的富丽堂皇般的华丽。

律师看起来年纪不大,脸是乍一看惊艳,看久仍然耐看的类型,就是书生气很重。

上来先自报家门,“您好,我是您的律师,我叫薛萼。”

坐下来的时候,大概因为看清楚苟亓的样貌后,似乎是愣了两秒。

就因为那两秒,苟亓感觉自己被冒犯。

过往的经历中,苟亓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那些自诩为精英、知识分子的人,高高在上,定义一切,轻蔑一切的眼神,苟亓简直恨透了。

两秒钟后,他继续严肃认真,然而苟亓的心上却掠过阴影,挥散不去。

苟亓抱着肩膀,根本没听进去对方说得内容。

律师似乎意识到苟亓根本就是在走神,抬起眼睛,提问说,“苟小姐,您记住了吗?”

苟亓是整个人抱着胳膊坐在凳子上,然而重心后倾,导致看起来跟律师隔了不止一个桌面的距离。

“他们都叫我狗哥!”苟亓半眯着眼睛强调。

精英律师清了声嗓子,“咳,狗哥!”

这反应完全不在苟亓料想之内。她所设想的场景是,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律师被气个半死愤然离去。

而后,苟亓就可以消消停停等着小五的计划实施——见到菲姐了解内幕,同时还能躲文叔和万叔易,属实是一箭三雕!

可是,出师不利。

律师朋友竟然十分诚恳地称呼苟亓为“狗哥”。

苟亓心里憋着一股火气。

她没等到薛律师说完,粗鲁地打断他,“你是刚开始工作吗?”

“一年。”薛萼回答。

“律师们,哦,不对,薛律师你,每天会说多少谎话?”苟亓问。

薛萼不明所以,他能感受到苟亓的抗拒不合作,可是想不明白原因何在。

“成年人的世界里,到处都是谎言。有时候,我们需要说谎,来让我们过的更轻松一点儿…”苟亓说着话,突然上手薅住了薛律师的领带,将他整个脑袋带到桌面上。

苟亓将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不需要辩护。你,到时候最好不要多嘴,懂了吗?么,真乖!”

薛萼离开的时候,脖子上留下一道赫然的赤红色痕迹,脸颊上还被印上了一只浅浅的唇印。

红色跟金色搭配在一起莫名其妙让苟亓觉得很合适,阳光给整个房子铺上了层金子!啊,阳光真美好!!!

离开会见室的时候,苟亓吹起口哨。


对于酒吧小老板苟亓来说,没有什么问题是一次恐吓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加一次深入教育,然后直接报警。

就凭借这番流程,尽管作为一介女流,苟亓也已经成功劝阻了十几个迷途青年,并且帮助他们走上了正道。就连社区居委会都忍不住想要给苟亓送锦旗,感谢她帮社会治安稳定做出的巨大贡献。

但这次,苟亓深深地意识到,一个办法并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比如,劝返不良青年的招数,放在高学历的精英律师身上,收效甚微。

薛萼因为痛苦狰狞着眉眼,竟然还想要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辩解。

对于薛萼来说,没有什么问题是讲道理解决不了的,但凡有,那就在讲道理之后再解释一遍道理内涵。

当薛萼讲完了道理,又解释了一遍内涵之后,苟亓拿看傻子的表情,眉毛都拧成一条了,“谁特么让你这么多话的?”

余杭在一旁急的跺脚,“阿狗,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不要打脸!!”

一个能聊代谢增长论的律师,余杭打第一眼看见就知道,这人能处!

苟亓十分不得意余杭这种见色就找不着北的不专业行为,UFC专业比赛还能随便打呢!

苟亓恨铁不成钢,报复的方式就是亲自上去踹了一脚。

真是冤家路窄。

开庭前余杭一看见薛萼,眼睛直冒绿光。瞬间背也挺直了,说话也文雅了,就连声音都沉下三度。

出来后仔细盘问才知道,他们俩之前就见过。

余杭见过一个男人,就基本意味着“有一腿。”

余杭替自己辩解,说,“不是,见他是因为,因为他是举报你超速那个!”

“哦!”苟亓恍然,“刚刚下手太轻了!”

举报人亲自下场替苟亓辩护,实在是罪加一等!

双方亲切友好,有条不紊地进行完各自解决问题的流程,当然是指苟亓这方走完流程,苟亓把西装革履的律师薛萼从硬化地面上捞起来。

余杭心疼得哟!

苟亓看过薛律师的英俊帅气的脸,又瞟了一眼余杭担心的模样儿。

小律师一脸的不卑不亢慷慨激昂!

“哈,还真就碰上硬茬儿了!”看着他高高挑挑,斯斯文文的样子,八成是个傻子?

对,一定是个傻子才听不懂人话!

罪刑再加一等!

可事实是,对方这个“傻子”根本就不可能听出来她的画外之意弦外之音。

毕竟,之前见到苟亓的时候,苟亓直接将薛萼的脸摁在桌子上,突然的威胁让薛萼根本就没get苟亓当时说的话。

所以庭上,薛萼先解释清楚了事情前因后果,还有陈列了苟亓以往做各种公益、捐款、协助警方等等的事例,以证明她超速实际是在见义勇为,态度不好纯属是因为情商低。

凭着薛萼的一番花式举证,苟亓被当庭释放,吊销驾照半年,且限时交齐罚款。

“什么破名字,薛萼,恶果,看着你就觉得倒霉!”苟亓忍不住碎碎念。

薛萼从苟亓眼里看出来似乎杀气满满。

这种杀气,凭薛萼有限的经验也能推测出来,对方很愤怒。可是,薛萼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缓解她的愤怒。举报的事情,薛萼觉得自己没错;原则问题,他绝对不会让步。难道是对结果不满意?

天地良心,薛萼对待工作绝对一丝不苟,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最理想的了。

至于罚金?总不能,判给她的罚款,也得替她掏了?

掏就掏!男子汉大丈夫不至于因为这点钱受皮肉之苦…薛萼豁出去了。

说实话,前前后后几次见面,薛萼对苟亓,有十二分的忌惮,只多不少。

赔了自己又折了钱能怎么着?好歹第一次打官司自己怎么也算赢了啊!

“是因为罚款太多吗?狗哥,我可以,我可以替你付!”薛萼赶紧争取苟亓能对他宽大处理。

“你大爷!”闻言,狗哥怒不可遏。这话一出就像是狗哥被人命中面门还将她的脸按在地上的屎上。

狗哥差钱吗?

差!

但再差也不能接别人施舍的这块八毛的!老子没钱,但骨气有的是!

“你他么当我法盲啊!”苟亓照着薛萼小腿踢了一脚。

苟亓扔掉手里的半根烟,然后恶狠狠地碾碎。她伸出手指,点着薛萼的鼻子,好家伙,天知道苟亓为了拿手指点住薛萼的鼻子得有多费力气。要知道薛萼得比苟亓高一头多,好在苟亓下盘够稳。

总之,苟亓点着薛萼的鼻尖儿,轻哼了一声,轻蔑之意显露无疑,“你小子行啊!骨头够硬,替我交,哼!我谢——谢——你——全——家!”

经过薛萼当庭的一番舌灿生莲的辩护,将惩罚降到最低。就这结果,当事人非但不送礼盒花篮感谢,看架势,倒更像是要送薛萼花圈。

薛萼很憋屈。

她到底生的哪门子的气?

苟亓踮脚点累了,一把薅住薛萼的领带,将他的脑袋连同身体抻到自己眼前,face to face,距离逐渐小于十公分。

头一次跟异性之间的距离突破一米,薛萼不由得紧张地咽口水,手心出汗。最要命的是,苟亓身上的味道让薛萼有点儿神魂颠倒的意思。

刚刚被打了一拳,腹部还痛。

身体的疼痛是解药,能解不清醒的毒。

薛萼急需变清醒,否则他会破天荒地像个猥琐的变态似的,张口跟苟亓要联系方式,或者趁着不清醒,直接问,“美女,约吗?”

苟亓勒住领带,手肘别住薛萼修长的脖子,眼瞅着他的脸从小麦色变成发霉的全麦黑面包色,“好好过日子,别让我再碰见你!”

苟亓松开手,薛萼咳咳咳个不停,全麦面包重新接触氧气逐渐恢复新鲜。

“小心····咳咳咳……我…我…报警!”清醒过来的薛萼绝对不会向黑恶势力低头,他决定豁出去了。

闻言,苟亓简直是欢呼雀跃了!

“来呀,报警,快!说我打人!故意伤人怎么判?我记得好像是三年以下···什么来着?”苟亓一想到三年就觉得高兴。

“故意伤害致人轻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薛萼说着说着觉出了对方神色的异常,这分明是,没吓唬住她。

薛萼有点儿慌。

明显苟亓很兴奋,薅住薛萼的领带直接上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薛萼瞬间脸红,双手举过头顶,任凭苟亓的手在他身上游走。

可是,苟亓什么都没搜到,“他手机呢?”马上,余杭从地上公文包里找到了薛萼的旧手机。

“余杭,大哥,你干嘛呢!”余杭拿着薛萼的诺基亚操作了一番,在苟亓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交出去。

苟亓瞪眼睛。

“留个电话,日后好相见。”余杭旁若无人。

果然,余杭这条整天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狗!

“来,打电话报警,抓紧!”苟亓抢过手机,顺带白了余杭一眼,早知道他这个时候犯花痴就不带他了!

苟亓尽量克制着殴打余杭的冲动,向薛萼命令道。

打死薛萼,他也不敢贸然接手机啊!

正僵持的时候,路边一辆悍马停下,下来一个管家式的老头儿,亲亲热热地冲苟亓喊,“阿亓哎,走啊,一起吃饭!”

走出老远,余杭还不忘安抚受了惊吓的薛萼,“弟弟,别往想心里去,对事不对人昂!有事儿给哥哥打电话!”

走远的苟亓,回头狠狠照着余杭的屁股踹了一脚,然后将他拖走。

二十五岁,薛萼人生第一次独立上庭,赢了案子的同时却输了点儿别的东西——他被一个比自己矮将近三十公分的女人掐住脖子威胁。

一个梳短发,穿黑蓝色西装,面庞本可以柔美却神色狠厉的女人。

全方位落败的薛萼无比狼狈地坐在墙角,扯开自己的领带。充足的氧气灌进心肺,薛萼复盘刚刚的战况,忍不住后怕,心道,完了。

其实,前几天见到苟亓,薛萼就认出了,一年前的某个下午,将自己堵在狭窄的沙发上的长发姐姐,就是苟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天空很蔚蓝,可是薛萼很怕抬头看。因为每次抬头总能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中看见苟亓那天穿的丝滑的蓝衬衫,进而想起她勒住自己脖子的细胳膊,跟根绳子似的,无意中缠住了薛萼的神经,直接导致了他的神经衰弱。

人生才短短二十五个春秋,薛萼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苦楚。

第一次独立上战场且全胜而归的薛萼丝毫没有任何喜悦可言,遭遇的人生第一次威胁,让薛萼感受到了失败的痛。

痛定思痛,薛萼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可他茫然、无措,一个头两个大。哪里是他失败的起点?

打架?不!读书人,且作为一个法律从业者是绝对不会打架的。

辩护?薛萼自认为自己的那场官司无懈可击!

唯一能找到的,可以归咎的原因,大概是周五那天,呃,阴天。

狗哥之所以对庭审结果不满意,并不是因为惩罚太重,而是,惩罚太轻了。

因为苟亓本来,是想铤而走险,等着小五熟人的安排好进去见菲姐。谁曾想,半路杀出那么个傻大个,在庭上一通据理力争,硬生生将见面机会划没了!

没了!没了就意味着,冥思苦想出来的精妙计划泡汤了!所以,狗哥不但生气,狗哥气得,肝都绿了。

那主意确实馊了点儿,可是苟亓一想到还可以躲躲清静,实在愿意以身犯险。

可是,终久没躲过。

“文叔,”苟亓毕恭毕敬地放下手里的茶碗,挺直腰板儿。

身体情不自禁的本能的戒备跟她脸上故意扯出来的笑嘻嘻表情十分不相符,“看,这么点儿小事儿还让您记挂担心了···”其实苟亓想的是,“草的,要不是那个废物律师,老子特么现在用得着在这儿跟你你废话?”

坐在苟亓一旁的余杭,显然看出了苟亓假笑背后的抱怨,由不得轻挑嘴角,仿佛是在反问苟亓,“能把惩罚减到接近于零,这律师能是废物?”

在文叔眼皮子底下公然字面意义地眉来眼去,看的文叔说不出来的心里头痛快,微微笑笑,“咱们啊,是实打实的自家人,出了事儿,怎么能不惦记?我们这些老家伙啊,摸爬滚打一辈子无非是为了给你们闯闯路。现在公司发展到这个规模,阿难又不在了,我自然要替我这个苦命的兄弟照顾着我的侄子侄女!这可不是我倚老卖老阿,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有些力量,有我在,你们啊,可劲儿扑腾吧,趁着年轻啊!”

是是是,好好好。

苟亓一阵儿陪着老爷子的话题,除了肯定说不出个别的来。

没人能对文叔说不,尊卑礼节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文叔不允许有人忤逆他,甚至是挑战他。他在集团公司里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控制欲的能量强到可以炸掉两个太阳系,足以能和他匹敌的,恐怕就是老白了。但老白多会当人啊,阳奉阴违那一套,玩的溜着呢…

老白跟文叔,就是一对无常。一黑一白,殊途同归。

当年就是因为文叔跟阿难两个意见总不和,所以才分开,各自按各自的想法行事。两个人各自开创了自己的公司,发展自己的业务,真正做大做强了企业。老白是一直在阿难身边,陪他打江山,坐江山的。当年是阿难资助老白完成了学业,然后老白也就留在了阿难身边。

跟苟亓和余杭差不多。受了人家的好处,大概自然是说不出人家坏话的。

距阿难去世已经一年多了,再听到文叔提到“阿难”的时候,苟亓心仍然漏了一拍,也就没能及时接起文叔的话。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人得往前看,你们年轻人更得是!”文叔劝解道。

苟亓只是点点头,没能将答话说出口。

人确实得往前看,可是阿难的离开,就是拴住苟亓的另一块石头。让她哪怕想挣扎着爬出水面,最后也不得不再次沉回水底。

气氛略微窒闷。

阿难是恩人,是比苟富贵那个玩意儿更像父亲的“父亲”。

要不是阿难的资助,及时地将苟亓从泥潭中拉起来,苟亓想不到自己会零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可是这块石头落了水,激起千层浪,还顺带引发了海啸。

余杭跟文叔讲笑话,呵呵哈哈哈的再次点燃空气里为数不多的氧分。笑了大约十几分钟,文叔就嘱咐桂姨给苟亓准备午饭,另外再备一碗猪脚汤好祛除晦气,自己则先走了。

其实他文叔的意思很清楚,这次还特意将见面的地方安排在了桂姨这里,就是打感情牌。

意图太明显了,比司马昭还高调。

跟当年来同洲打拼的很多外地人一样,文叔他们那一代人,经历过辉煌岁月,沉淀到现在,无论是人脉还是资本都不容小觑。

他们是后辈创业者们效仿的“天花板”,一言一行被奉为圭臬;他们还是媒体的素材热点,过往故事被各家津津乐道;他们,更是同洲实体经济给中流砥柱。

本来,能安稳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接下来顺顺当当退休颐养天年,听起来应该是最佳选项了。然后,之所以能在腥风血雨里活到现在就也说明了,他的野心和欲望不会允许他就此功成身退的。

人性里的贪欲,是任何人都拗不过的天道。

已经六十五岁的文叔,要继续将蛋糕做大,所以,当务之急是拿下那片地方,敲打苟亓,不过是下河炸鱼带上来虾米——顺便的事儿。

敲打苟亓也好,目的不是为了苟亓,而是跟苟亓过从甚密的白启。文叔想要得到白启的帮助,对他的迫切,不说垂涎欲滴也得是求贤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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