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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玉

不喝六个核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万物有灵,草木乃至水石,照耀于天日,皆有灵气。在这里,有灵修,有仙修,有妖修;有道法,有佛法,有外法;有世外的高人,有务农的贫民,有读书的学子。有人为了一个目标追逐千年,也有人不屑一顾只恬淡于日常。一块从地下喷出的玉,能否成为揭开这世界面纱的那只手,而这只手,会将这个世界,推往何处

主角:王忆,林逸   更新:2023-03-29 14: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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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忆,林逸的其他类型小说《魔玉》,由网络作家“不喝六个核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万物有灵,草木乃至水石,照耀于天日,皆有灵气。在这里,有灵修,有仙修,有妖修;有道法,有佛法,有外法;有世外的高人,有务农的贫民,有读书的学子。有人为了一个目标追逐千年,也有人不屑一顾只恬淡于日常。一块从地下喷出的玉,能否成为揭开这世界面纱的那只手,而这只手,会将这个世界,推往何处

《魔玉》精彩片段

王忆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变成这样,也无法描述现在的心情。这本应该是一个贫苦却远离战争,平淡却远离纷扰的世外之地。而他,也应该和其他少年一样,活泼、天真,还有些逆反,这很正常。他13岁,正好向往外面的世界,太阳晒得黝黑又被海风吹得粗糙的脸上,有着一双本应该有神的眼睛,现在却只有木然。他盯着那天边的刺目的红色霞光,分不清这究竟是清晨还是深夜。

就在昨天而已,他像往常一样,很快乐的度过了一天,和朋友们吹牛,以后要出去修炼,再不会回来。然后回去吃到了眼馋了半年的咸鱼干,就着些干窝窝,喝了些白天摘好的野菜煮的淡汤,吃饱喝足被赶回到自己的稻草铺子上去早早睡觉,为了明天清晨早起捕鱼...一切都在往好的,起码是正常的方向发展。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没上过学,也没修仙练武学道,他只会捕鱼捉虾摘菜砍柴。他不明白自己遭遇的这些,不明白自己生活许久的地方怎么突然消失了,不明白村子时代守护侍奉的大山为什么突然发怒。他不明白自己怎么醒来的,好像是在凉席上被父母拽了起来,然后自己就迷迷糊糊跟着一堆惊慌失措的村民们四面八方地跑,然后就和父母失散了。紧接着,有人的房子着了火,天上厚厚的阴霾压得人喘不了气,时不时飘下一片片灰尘,是片,很大的片。后来,有的人被灰尘掩埋,有的人痛苦的倒地,有的人身上着了火跳到了海里,再后来,连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不,不对!王忆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手里是一块散发着墨绿色光泽的玉。那颜色不同于天边那抹噬人的狂热的红,他的光泽温润、清凉、沁人心脾,竟是将王忆周围都染上了一层绿光。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怎么逃出来的了,他紧紧握着这块玉,一言不发。他昏倒以后,平日里的小跟班将他吃力地背起来走了很久,沿着海岸边,这样子火势会蔓延的慢一些。他隐约听到了小跟班的沉重喘息,听到了后面流淌的火蛇碰到海水时的刺啦声,而且声音越发的进了。他终于清醒。

“头儿你可算醒了,我快不行了,快下来。“小跟班对清醒过来的他疲惫说到。他便赶忙跳下来。他没来得及好奇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瘦小子是怎么背着他的。小跟班颤颤巍巍地掏出来这块玉,放到他手里,颤抖着说:

”哥,我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离开村子,我不知道该去哪里。爷爷他们都没逃走,我也不拖累你。只是,爷爷刚刚让我带着这块玉,藏好逃走。怕是不行了,你收好,我放心,毕竟你是我的大哥嘛。“小跟班挤出一个笑,无力的倒下了,顺带用最后一丝力气,将王忆向前推了一大步。王忆一个踉跄,回头看时,小跟班已经因为缺水和高温,脱力倒在了地上,被流淌的火水吞没了。王忆当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小跟班是被他拖累了,小跟班救了他,小跟班外号叫猴子,小跟班喜欢跟着他跑来跑去,小跟班家里有一个很懂外面事情的老头儿,小跟班...甚至,不知道他的真正名字...

王忆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否逃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的村子是否还回得去,虽然他无数次幻想过逃离。他却知道了,小跟班逃不出来了,他知道了小跟班背了他非常远,远到看起来在天边,知道了自己再也回不到昨天了。

于是,一个满身灰尘,麻衣破烂有烧痕,头发半焦的落魄少年,手里攥着玉,在附近摸索起来。他先是在烂麻衣上抽出一根绳,对着这块不规则的半成品玉石的一个粗糙的孔,穿进去系在脖子上,又找到附近的染色植物,胡乱涂抹一番,终于褪去了墨绿色。然后才清理起自己。他收拾完便打算不停歇地回到村子,看看山神的怒火是否已经停歇,看看是否有认识的幸存者,看看是否能找到小跟班过去的家...

他循着村落的方向走去,迎面吹来的风,裹挟着烧焦的味道和闷热的气流。缺少食物和水分的王忆,往往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但是他还是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这个村子,准确来说,昨天还是村子,但是现在不是了。

满目疮痍,已经没有了村子的痕迹,有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被厚厚的灰烬掩埋。而地势高一些的地方,则被熊熊烈火燃烧殆尽,仅留下一个残留的骨架结构,风一吹就咯吱作响,再吹,就倒在地上,成为废墟的一员。可能,有些房子里还有人,但是肯定不会是活着的了。

他是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幸存者的,否则他现在确实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可是在这废墟中,除了灰烬,就是在灰烬中被灰覆盖形成的人形雕塑,那些是曾经的活人。他伫立在原地,脑子空荡荡的。他循着走到了海边,本应是清澈的海岸,现在只有水火交融出来的黑色结块,海面上是厚厚的灰,还有几艘破损的木船。

走着走着,他感觉脚下的灰烬不太一样,感觉这块灰烬下的土地不是实心的。他往下扒了起来,扒到了村子里的公共地窖。因为村子很少需要储存地窖,所以只有小小一个,已经许久未使用了。王忆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万一有人躲在里面呢。他赶忙刨开灰烬,找到了地窖口,费了些力气将地窖打开了。

散了散气,他便钻了进去。地窖很黑,但好在不大,他摸索着便摸到了些东西。有触感像石头的,有触感像肉干的,他扯了一把进怀里,继续摸。这一次,摸到了一个有温度的东西,是个人!他拍了拍那人,却没反应,他便将那人背了出去,根据重量和个头,应该是个孩子,还有体温和呼吸。到了外面,他才看清这个人的脸,是个略显白净的孩子,约莫10岁左右。他想了起来,是孩子群里面的林逸。

整个村子,就他有着像样的名字。而王忆的名字还是托一个外来道士的福,说这孩子未来有出息,沾些光,给他个名字,也不要钱。王忆父母一听不要钱,也千恩万谢,也没人信那老道的话。这林逸就不一样,听说家里面都是读书做官的,是祖上犯了错,惹怒了皇帝才被贬这边的,说是被贬,其实流放。没两年,一家人只剩这一个,全靠村里人接济这个孩子活着。

等一会儿,林逸就醒了,他贪婪的吸了一大口气,看到了贴在脸上的王忆。

“你,头儿你干嘛。”林逸吓得赶忙爬起来。

“你躲地窖里干嘛?”王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还不是你们,说好捉迷藏的,我睡着了你们也没来,后来醒了全身没力气,差点以为要憋死在里面。还好你来了。”林逸呼出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他虽然也身世悲惨,但是也在王忆他们的影响下,对这该死的生活少了些怨气。

林逸将眼神从王忆身上移开,他愣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忆就这样看着他,两人都没有反应,就这样,静默了许久。

终于,王忆开口了,声音很轻,很闷。

“村子没了,神山降罪,我们的村子没了,大家都没逃出来,猴子也因为救我,没有逃出来。”王忆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水。而林逸也哭不出来,他并不讨厌这个村子,因为如果不是这个村子,家里面人都没了之后,自己也会饿死,都是这些贫苦的村民从自己的口粮里克扣的粮食,将他养大,是王忆他们陪着他度过了这心酸的年月。可现在,终于是连这最贫苦的幸福也没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温热的废墟里静默了一个晚上。湿冷的风没有冻到他们,这是这个村子守护他们的最后一次。


第二天,村子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二人也在求生的本能下,很快走出阴霾。商量了一会儿,吃了些地窖的肉干,又一人打包了一些,便向海的反方向走去。他们要远离大海了,并且再不回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累了。他们曾经的村子离人烟很远,离山林很近。好的是,就算二人肉干吃完,也可以去山上打猎,找硝石生火。坏消息则是,他们已经迷路了,却仍没找到任何人。两个人终是走不动了。

于是,王忆给了林逸一个生火的任务,自己则去山里打猎。很快,天黑了,林逸已经在生好的火堆旁,用干草铺了个简易的地铺。不久,王忆也拎着两只棕色的兔子走了过来。他找了块锋利的石头,又反复磨了磨,最后将兔子刨干净,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头儿,幸亏你逃出来了,不然我肯定活不下来。”林逸啃着兔子,心有余悸。

“可是就我活下来了。”王忆有些失落,他宁愿自己也消失在那个着火的夜晚。

“以后别叫我头儿了,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以后就咱俩活着了。”王忆又撕了一根兔子腿给这个小白脸。

“好的哥。”

当两个人正吃着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身着道袍,手拿蒲扇,似佛非佛,似道非道,就站两人身侧,竟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黑色沉寂的夜晚,这个人像是两人在火堆旁留下的影子,摇着蒲扇,脸上是难以察觉的笑,而眼睛和鼻子,笼罩在一张好笑而诡异的面具下。

“谁!?”还是王忆先发现了端倪。他的嗅觉难得的灵敏,捕鱼期他可以通过闻水的味道,去分辨鱼群的大略方位。他闻到了一股清香,在身边隐隐约约,这味道他在狗子家里闻到过。他便抓起杀兔子的石头站了起来。

“反应不错,也够机敏。”这个古怪的家伙声音却出奇的正义凛然。他见王忆已经后退几步,而林逸也放下了兔子腿,心知是自己吓到了这两人,便赶忙解释:

“我不是啥坏人,我就是个散修。昨天听说这边降下神罚,才过来看看。”

他见二人仍不松懈,尴尬地笑了笑,瞅着烤着的兔子肉,笑嘻嘻地问:

“两位小友可让老夫吃些?”

“修仙之人也吃肉吗?”林逸也发问了,他其实是担心这疯疯癫癫的家伙把他那份也吃了。

“当然,我不是那些秃驴,我不挑食。”见王忆也不阻拦,老道就自顾自吃了起来,他边吃边问道:

“二位小友从何而来?”

“海边的村子。”

“那你可知昨天有一个村子被烧掉了?”

“附近就一个村子,就我们活下来了。”

“那,你们可发现什么东西?”

全程都是王忆在回应,而林逸只看着被吃掉差不多的兔子流口水。而那老道又补充道:

“比如一些奇怪的石头,或者...会发光的玉!”

他的音量提高,眼神也犀利了起来。王忆听到后心理一惊,嘴巴也不自觉磕巴起来。

“没,没有。”

而下一刻,王忆二人就被定住,动弹不得,王忆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轻,玉石已经到了老道手中。在他手中,玉石逐渐变成一个虎头的样子,光泽变得暗淡却更圆润,变得更像是一块昂贵但普通的工艺品。王忆心理在哀嚎,他对不起狗子。这块玉,想必已经失去了他的价值。

过了一会儿,老道仔细看完玉石,满意点头。他走到王忆面前,给他系好,严肃说到:

“我方才将玉石灵气隐藏,只有你日后修炼需要的时候,它才会变成之前的样子,刚刚也顺带给他提纯了,方便你携带。这下算是把你们村子的人情还了,老夫也能放心了。”

“过一会儿你们就自然解穴了,给你们指条路,往前二十里是俯下山,去那边试试看吧。兔子烤的不错,老夫去也。”言罢,他像一颗流星急掠而去,刹时间就消失在二人视野里,给了二人一阵震撼。

少顷,二人缓了过来。林逸问道:

“哥,这玉哪里来的,这老道好像说很重要的样子。”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是狗子的半条命,狗子把我的命和这块玉给我,我就得好好留着。”王忆拿着这虎头玉,纂地紧紧的。

见话题沉重,林逸也不提,转头啃起剩下的残羹。王忆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趣,倒在地上,背对着火光,想起了事情。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息,带着些许询问却语气坚定地说道:

“明天我们去那老道说的地方看看吧。”

林逸啃着大骨头,从身侧的溪流中捧了掊水喝,点点头。

“行,哥。你去哪儿我跟着就是了。”

于是翌日清晨,二人又踏上了旅途。他们朝着老道说的方向走着,渴了找河流,饿了找野果,走了些时日,终于看不到海的轮廓,也闻不到海风的气息。他们看到了一个城镇,很大,比他们的村子大许多倍。

王忆当然不曾见过这种景象,旁边的林逸却开始叨叨起来:

“之前我见过比这个还大的,就是皇城奉都,他比这几百个,几千个都大。”林逸啃着从林子里摘的酸浆果子,一边念念有词。

“可是我当时小,不记得事,不然还能多给你讲讲。”

两人说着,王忆终于也下定决心,壮着胆子,有些憧憬又有些胆怯的走进这个集市。

周围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可能是附近村落的小商贩,也可能是本地居住的人。他们的铺子和货篮里有着各色的商品。有白色和黄色的面馍馍,有炊饼,有包子和各色的点心。这些吃食只在狗子的爷爷和村长家里见过。他们两个,一个是很少吃过,一个是很多年没吃过,手里的酸浆果都吃不下去了。

“想吃包子吗?”王忆问林逸。

林逸当然想,他用力点点头。他们虽然没钱,但是林逸知道王忆应该是有办法的。所以他看着王忆走向店铺,店家骂骂咧咧地驱赶,嘴里骂着什么,直到王忆从怀里掏出来一只死兔子,店家才笑嘻嘻的给他包了四只白嫩嫩的包子。看这模样,王忆应该是亏大了。

“诺,这三你的。我吃一个就够了。你胃口大,我早上吃过烤兔子了。”王忆拿了一个,不在多看包子,将纸包递给林逸。

“哥,一人一半,别这样,我能吃饱。再说了,我啥也不会,你饿着了,我连兔子都捉不到。”林逸往王忆手上又塞回去一只,然后也捧着啃起来。王忆也没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吃完了包子,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又找了一个和蔼的阿婆问了路,二人便谈论着刚刚包子的好坏,走离了这个小集市。

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哥,那个阿婆说的,是这个地方吗?”

“是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老道说的地方。算了,管他呢,能学本事就行,不能咱就跑。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吧。”

两个人看着眼前这座萦绕白气的大山,山腰上好像有许多山洞,好像还有人影在里面闪烁,山脚没有人居住,甚至连野兔子都没有,枯萎的荒草随风滚动,遍是乱石。有一条土路通向山巅,路的旁边有个木牌,写了三个字,歪歪扭扭,连王忆这个不识字的也知道写的不好。

“林逸,你识字,给我说说三个字是啥。”王忆挤了挤身侧的林逸。林逸则有些无可奈何,他看着这只能勉强看出个‘山’字的牌子,只能如实说:

“哥啊,这三字,就看出来个山。”

“我记得那老道说的山,也是三个字,也带个山。我们方向也没走错。是这里没错。”

二人上了山,也没见到什么人。只有一些草木,似是有灵性,一直摇晃着,不停发出有规律的沙沙声。蜿蜒的山路直通一个大山洞,山洞前面的路上,是一扇巨大的红漆木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大门上红漆脱落,脱落的红漆随着风飘向路边的草丛中。像极了村长家放过的爆竹渣。

二人叩响了大门,没有人回应。林逸咕囔着被骗了,拉着王忆的手作势要走。王忆却拽住了他,跟他认真的说:

“狗子的爷爷说,讲究人拜师是要拜师礼的,还要有诚意。我们穷酸,也没有拜师礼。那诚意就一定要体现。就算万一里面没说话算数的人,那也要等我们诚心散去再说。”

林逸不知道王忆为什么这么认真,但是见王忆如此认真,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陪着王忆跪在了地上。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开门,也不知道是否会被拒绝。他们更不知道的是,山洞内,几个人正在商议他们俩的事情。

“你们说,门外俩娃儿,我们收不收。”一个外形粗犷的中年汉子,粗声粗气地向另外四人问道。他手里捏着两个铁丸子,咯吱作响。

“我们已经四五十年不曾收徒了,真的能教好他们吗?更何况,他们非我族类。”坐在旁边的清秀妇人细声细气,身上散发一股魅气,其他四个人不由得闭上眼。

“我们已经时日无多了,这些总得找到人传下去吧。何况,我们本来就是族类弃子,三界流浪儿罢了。”坐在首座的老者仙风道骨,捻着长须,无奈叹息。

“那表决一下吧,老胡和阿侯怎么说。”老者望向一直不发言的两个家伙,做出最后询问。

“慢慢试探他们吧,别弄出之前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出来。我不反对。”阿侯挠挠头,喝了口茶,又拿起果盘里的青桃,狠狠啃了一口。而其他几人也像想起了什么,皆默不作声起来。

“我没意见,只要他们能吃苦,能学会我毕生所学,我便满意。”老胡也发话了,他始终没什么动作,只在座位上打坐。

“好,先试探三个月,暂且收着便是了。”老者最后发话。

而此时,门外的两人已经跪了近大半个时辰了。王忆自然一声不吭,而林逸虽抱怨,却仍陪着王忆跪着。听到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刺耳尖锐,二人的目光不自觉抬起来,看向开门的几个人。

开完门站在门侧的是那个粗犷的大汉,最前面的是那位老者,老者身后的是那位妇人,妇人身侧分别是老胡和阿侯,一个行动跳脱,一个气势凌人。几个人形态各异,皆非寻常人模样,不似疯癫老道那般奇异。

“阿侯啊,这扇门你之前说好要修的,怎么还这样啊?”老道回头看向身后阿侯,阿侯挠挠头,嘀咕一句:

“那都五年前的事情了吧。”

老道没在意阿侯的嘀咕,低头看向两个跪在地上的人,似是在仔细端详。盯了许久,他终于满意点头,用有些古旧的拂尘掠过二人头顶,二人便不自觉站起身,跟着五人走进了这扇大门。进门的瞬间,大门就无风自动,砰的一声关上了。

“你们二人已经下定决心拜我等为师了?”老者眯起了眼。见二人点头,又呵呵笑道:

“你们就算是没准备好,也回不去了。这兽首山,可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两人被老者引入一个山洞,洞内竟有好些房间。最大的房间内,有一尊青龙雕塑,栩栩如生,似是随时会活过来,它的色彩鲜艳,与周围的破旧环境格格不入。这尊青龙雕塑被供放在在瘸了腿儿的红漆木方桌上,前面是插着几只未点燃的供香。

“你们跪下,给祖师爷磕个头。”老者吩咐二人,一挥手将香点燃。

二人连忙跪下,重重叩头。又是一些复杂的流程过去,二人一言未发,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完成了拜师流程。

“这俩孩子还行,我对他们读心,没读到什么非分的想法。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我们可以收下。至于天分,我想,你们也都看到了。骨骼来看,姓王的小子是习武的底子;而那林小子,样子挺跳脱,也挺机灵,习武是耐不住性子,适合让花去教,再让阿侯再教教步法。”将两人安排下去休息,老道集合众人,安排两人的教学。

“至于其他的,看他们造化。我就教他们静心,教他们炼丹;花就教他们隐匿和勾人;阿侯就教他们步法和身形;老胡就教他们斗术,着重教王小子;最后,阿风就教他们俩剑术和御剑吧。我们各展所长,就当是留给这世道的最后念想吧。”老者沉声将拂尘一挥,将洞内灰尘散去。

“本来打算就这样聊此残生,不过有人传承我道法,也算是对自己这辈子有了交代。我们几个自然是要将他们打造成比我们当时巅峰还要强的修者。不过,品性还是要时间来试探。我们时间不多,不能再所托非人了。”阿风放下了手里的铁球,双目如锋,望向洞外。

众人不言语,已经是默认了。见再无可说,便散去。到了傍晚,老胡和阿侯造好了饭,便去两人的山洞去叫二人吃饭。二人也老老实实跟在阿侯身后去用饭。阿侯在前面叨叨不停:

“你们不要看我天天给他们做饭啊,我可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只不过是他们做饭太难吃了,只能让我来了。不过现在收了你们做徒弟,我们山头又人丁单薄,只能辛苦你们,明天跟我学做饭,很快我也能和老胡歇歇了喽...”

讲着讲着,几人到了大餐桌前。桌上有各色的吃食,有兔子,有鸟,有鱼,还有半只野猪以及一些野菜野果子。见到这般丰盛,两人肚子不自觉叫了起来。跟着阿侯坐到了他们的位置,桌上几位就差老者了。老者也很快拎着一罐像是酒水的罐子,轻飘飘飞过来。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吧,以后,就这样子吃。这是我从山顶挖出来的,藏了二十多年了,今天拆了喝了。你俩还小,没份儿。”老者一脸心疼模样,熟练的打开罐子,浓郁的酒香就飘满桌案。

可王林二人并不感兴趣,他们只是盯着桌上的餐食。而老者也一挥手让他们放开吃。两人就可劲儿吃起来,吃的满嘴流油。桌上的妇人看着他们吃,眯起了眼睛咯咯笑,一边给他们夹菜。而他们的劲敌是那个老胡,老胡一句话不说,只管吃面前的半只野猪,很快就半只下肚,又干了碗里的酒水,才像是饱了。而剩下的几个人像是不用吃饭似的,有的吃的很少,有的干脆不吃,老者只一口一口地抿碗里的酒水。

见这般模样,两人倒也不好意思起来,吃的也慢了许多。妇人一直盯着他们,倒也发现了,又咯咯笑了起来:

“呵呵,你们不用奇怪,我们也不是吃人的妖怪。我们只是辟谷了,吃不吃都一样。老胡这么能吃,是因为他修炼的路数消耗太大。你们习惯就好了,赶快吃,吃完明天好起来练功。”

二人也忙吃起来,直到吃的直打饱嗝。众人才收拾,回各自的山洞休息。

回到属于自己的山洞,王忆林逸躺倒在各自床上,感觉这一天像是做梦,兴奋的睡不着。林逸先开口道:“哥,我感觉他们怪怪的,还说自己不是妖怪。山上就他们几个人,可是他们都好奇怪,连饭都不吃,真的有人不吃饭吗?他们不会是想养肥了我们再吃掉吧。”说完,他不由得往被窝里缩了缩。

王忆愣了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觉得这些人很奇怪,但是直觉总在告诉他,这些人不是什么坏人,起码对他们没有敌意。于是他安慰林逸道:

“明天要叫他们师父。我感觉他们挺好的,给我们做饭吃,给我们地方住,吃的穿的比之前村子没有出事前还好。就算他们是妖怪要吃我们,我们也是值得的。起码比在外面饿死好多了。”

林逸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也不再多说。很快两人就陷入了睡眠,整个山头也随之安静下来,只等待着他们明天的苏醒。


第二日拂晓,不知何处响起了鸡鸣声。二人有些冷,醒来却发现已经穿好衣裳,都躺在大石块上。而面前,是那位老者,背对着二人,轻声说道:

“我是你们杨师父,以后你们的每日晨课,就由我负责。”

二人急忙站直拱立,倾听杨师父教诲。杨师父拂尘一挥,他们刚刚侧躺的大石头便消失不见。接着,他便开始对二人进行教诲。

“首先,我要教你们这个世道的修行道理。不管是何种修行道路,都是用气。可能有佛家叫它是念,道家叫它是元,但是是同一种东西。像是老胡的斗数和花的魅,也都不外乎是这个气。第一步,我就要教你们养气练气,这是第一步,养的气越多,越精纯,你们的各种修炼也就有了根基。”

说罢,杨师父的拂尘无风自动,飘起来散出许多触须,速度极快地点在二人的身上,二人只觉得浑身温热,像是全身被放松。片刻时间,拂尘就飘回了杨师父身边,而二人身上蒸腾起一层烟雾。王忆不自觉从口中吐出一大口浊气,在清晨的朝阳中显得有些神意。

“现在,你们的穴脉已经打开,你们可以更快地修炼,也可以更好地养气。接下来,学我打坐,放空身心,去倾听,去感受这座山,去感受更远的地方。深呼吸,有节奏地吐纳。”

王忆很快地进入了状态,而林逸总有些心不在焉,常常呼吸混乱,或者忘记了规律,又或是感觉坐的不舒服,换各种姿势。杨师父终于受不了,将拂尘飘到林逸身侧,缠住了他的嘴,又伸出几根触须,每当他静不下心,就抽打他,抽的叫也叫不出来,来回半个多时辰才进入状态。

这边的王忆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他像是睡着了,却并没有。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变得轻盈,又像是没有了感觉。他好像听到了远方的鸡鸣,好像听到了远处村庄的人声,隐隐约约不清楚,好像听到了山脚下的荒草里的兔子打洞的声音。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身侧的咕噜声将他打断,他睁开眼,看到了被拂尘缠成粽子的林逸,他的肚子在叫。

“很好,你的心很净,是个修行的料子。这很好,只是还需坚持,想必日后定有所成。至于你...”

杨师父看向林逸,摇摇头,撤了拂尘,回去了。

“来了来了,吃早饭了。你们今天先吃着,明儿早上就是你们做了。今儿早上就不用管他们了,他们有的醒不来。我们就先吃些粥和熏肉吧。”阿侯叨叨个不停,一边端来一锅粥,还有大块切片的熏肉。

林逸此时非常积极,立刻跑过去盛饭,盛了几大碗,就着熏肉大口吃起来。而王忆似乎也因为养气的原因,非常想吃东西。也开始吃了起来。很快就将一锅粥吃完,阿侯就将锅撤下,走到两人面前自顾自说起来:

"接下来由我来授课了。你们就跟我去捕猎,不过是去隔壁的那座山。”阿侯冲附近的一座大山指去。

“而且,我们要在晌午之前回来造饭。不能迟,否则咱们就别吃了 。跟着我,跑起来。”阿侯讲完,直接朝着自动打开的大门跑去,二人面面相觑,也跟着跑起来,带着刚吃饱的肚子里的粥,发出咚咚声。

隔壁的山远看近,实则远,算上捕猎和采集的时间,按这个速度,午饭可能是吃不到了。而阿侯在前面一直和他们保持一个稳定的距离,随着二人速度的变化而变化。

“想吃到中午饭的话,就带动气息,像你们练气那样,将自己的心静下来,然后将心思全放到双腿的奔跑上。"阿侯的声音从风中飘过来,王忆顺势开始调整自身气息,闭上双眼。起初还有些不适应,险些摔倒,但是慢慢地就发现自己好像可以感受到前方的路途,感受到前方阿侯的脚步和他带动的风声,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和石子,感受到脚步声外的其他事物。他甚至开始尝试将跑步与练气相结合,开始慢速度的练气养气。

于是很快,王忆便跟着阿侯到了目标的那座山,与自身预计的时间差了整整一半。照这样的速度,中午吃饭绰绰有余。而到达山脚的却只有这两人,他们远远望见远处山道上奔跑的林逸,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二人就先在山脚下歇息,然后摘了些野菜,方才等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林逸。

“你小子,静心是个坎儿啊。我觉得你是个才来着,看样子还需慢慢锻炼啊。”阿侯絮絮叨叨,将满满的菜篮子递给林逸。

“你小子,跟着我们俩拿食材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负责。”

言罢,阿侯就拽着一根树枝,在各棵树间跳跃腾挪,摘取各色的果子。王忆则在地上,对着几个兔子洞守候着。快接近晌午前,几人还是完成了采集食材的任务。下山时,除了阿侯,身上多少都带着些伤。因为他们往往要去悬崖摘草药,几次险些掉下去,又被阿侯救回;又或者去和野猪搏斗,然后被狠狠撞一下。

回去的路上,阿侯拎着猪,王忆和林逸拎着其他的东西。因为力气的消耗和背负了猎物,众人速度比来时慢了些。阿侯却在此时要求他们提高速度,自己也一溜烟只留下一路尘土。二人有些气恼与无奈,只能咬牙跟着跑过去。

到了山上的大院子,两人直接瘫倒在地。阿侯过来给他们一人一碗水,两人就对着嘴直接灌了下去,像是得了琼浆玉液般,狠狠打了一个水饱嗝。喘了一会儿气,王忆就站了起来,林逸却还在喘气。王忆示意林逸运气,自己却先跟着阿侯进了厨房。待到林逸也缓了气,也跟着进了厨房。只见王忆在里面帮着阿侯给野猪放血,然后把野猪泡水里去骚味儿。林逸就自觉地到一边儿去择菜,看着阿侯有节奏地咚咚切菜,看着王忆放完猪血,泡完猪肉,然后扒起猪皮。林逸突然觉得王忆昨天晚上说的话很有道理,就是他要对自己的修炼稍微上些心了。

在晌午时,老胡闯进了厨房,看到忙碌的差不多的三人,他笑呵呵地端走了一大盘烧猪。阿侯也笑起来,他认为这两个徒弟还不错,起码用起来很顺手。于是吆喝着二人一起去吃饭,他们的课程才刚刚开始。


吃罢午饭,老胡留下了。很明显,他是他们下午的师父。

二人站的笔直,老胡比划着二人,似是在规划二人的修炼形式。

“你们两个,体格还瘦小,没长开。我暂且教你们一些基础的,等你们身体长得差不多,这些本事自然就会发挥作用。”说罢,自己一掌拍在身边的巨石上,巨石就轰然碎裂。

二人看的心惊胆战,就连林逸也不敢怠慢。眼看着老胡瓮声瓮气的说着‘跟我来’,二人急忙跟着模仿。好在这些招式只是模仿和记忆,无非是多耗些力气,二人倒不觉得比上午那些难。约莫教了他们十几个招式,老胡指正了他们的个别错误,也就放他们自己去练了。老胡自己就在旁边,将一套套拳脚招式打的虎虎生风。

待老胡几套招式打完,阿风也背负着一个剑匣,左手握着两柄木剑,右手捏着铁丸子,朝着演习场走过来。

“痴虎,换班了。你自己练去吧,现在这两小子交给我练了。”声音似是有刀剑争鸣。

老胡依旧瓮声瓮气地回一句:“晓得了。”然后几个腾挪就消失在院墙外。

阿风甩出两柄木剑,王忆急忙接住,林逸在愣神间被砸到鼻梁,拿起来后对着鼻子揉了又揉。这两柄木剑,样式并不好看,可以算是简陋。和之前在狗子爷爷那里看到的辟邪的木剑根本不能比。但是这两柄剑算是符合王忆对剑的印象,而且感觉重量很足,很结实,做成这个样子,也算是费了些功夫。

“咳咳,这两柄核桃木剑,我临时做的,你们凑合用。等你们出师了,我送你们一人一把绝世好剑。”阿风语气有些不自信起来,完全没有了锋芒的气息。这两个天降的学生实在来的太突然,当他们决定收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去山顶找木头,又连夜削木剑,以至于早晨都没能起来。

“谢风师父赐剑。”王忆有模有样地抱拳作揖,林逸也有样学样。

这倒是把阿风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让二人起身。

“这些,还是等你们出师了再拜吧。拿好你们的剑,跟我学。”

也是有样学样的把式。二人挥舞了半天,又到了傍晚的时刻。阿侯又过来带二人去做饭,又是像之前一样,吃完晚饭时,那个叫花的妖艳妇人将他们带进了一间小屋子。

走进屋子,二人就闻到一股醉人心脾的香,心跳也随着加速,神智也跟着迷离起来。花身影朦朦胧胧,朝二人走了过来。她抬起了王忆的下巴,朝他的脸上哈了一口气,王忆更是迷离,身体不自觉的随着花的指示行动,直到花让他自己将脸埋进了屋内的水桶内,他突然惊醒。

“你是习武修行的苗子,可惜对魅术的防控还是太低了,不如这小子。”花声音幽幽,似是要勾人心魄。

王忆这才看向林逸。他虽然眼神有些迷离,但是不论花怎么呵气,或是勾诱,他都无动于衷。当花撤了神通,林逸就很快恢复了原先状态。

“这发生了什么啊。”林逸一脸不解,看向王忆,王忆却不自觉脸红起来。

“好了,今天我先教你们做熏香。正好你们上午和阿侯把药材摘了。”花拿出一根根熏香,方才他们闻到的香,便是这些熏香散发出来的味道。

接下来就是记忆和小心了,他们研磨,然后学着闻味道,提汁,浓缩,最后在蒸笼风干。他们上完这堂课,已经是入夜的时分了。他们拿着自己的成品来到卧室,点燃,然后睡觉。

“哥,咱们必须点着香睡觉吗?”

很显然,林逸对自己的熏香并没有信心,他闻着味道有些呛。

“自己都不好用,怎么去熏别人啊。花老师言之有理,我们要自己试,是么时候觉得自己弄得好了,才是学明白了。何况,这香好像有安神作用,会睡得很香的。”回答完林逸的问题,林逸已经睡着了。王忆也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噗,咳咳,你们不怕被熏死,不熏死也憋死了。快快快,把窗户打开。我寻思着你们是睡懒觉了,原来是被下药了。你们不要信花的话,她就喜欢弄这些逗你们,你们的好日子还早着呢...”这叨叨不停的,很明显是阿侯。看着满屋子的浓烟,他也吓了一跳,也很快明白了是花搞了鬼。

“啊哈,怎么又是我搞鬼了,还不是这俩小子自己学艺不精。这只是吓唬他们,要是我想动手脚,他们可能已经醒不来了。还有,早上我不吃了,阿侯不用给我备饭了。”上方的山洞内传来花慵懒的呵欠声,然后说了一连串的话,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渐渐失去了力气,又像是睡着了。

“没事儿,不用管她,她这是睡着了。我们继续吧,像昨天那样。”

这一次,林逸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他跟上了两人的步伐。今天他们的内容如昨天一般无二,只是,阿侯又压缩了捕猎的时间,又以一种很奇怪的步法来回跳跃腾挪,穿梭来回,身上竟然一片叶子都不曾沾上。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算是我的绝学。我也教不了你们多么高深的学问和武艺,只能教你们闪避腾挪,还有做做饭。就算你们以后出去打不过,起码还能逃,也不至于饿肚子。来,跟我走。”阿侯难得认真起来,放慢了身形,引导二人在树木间腾跃,躲闪迎面的枝桠。

在一遍遍被抽打之后,两人的步伐渐渐加速,又尝试着将养气功夫用上,竟能准确无误地将急速跑动的野兔捉住,也能躲闪野猪的快速冲撞。不过二人之间还是存在差距。王忆养气功夫极好,耐力强,能长时间地跑动和奔袭,但是有时难以躲避障碍物;而林逸非常灵活,可以做到片叶不沾身,但是他很快就疲累,躺在地上像滩扶不起的烂泥。

这两人还是要时间去训练,只不过两天时间就练成这样,也算是天赋禀异了。阿侯是这么想的,不过不能告诉这两人,一是担心他们松懈,再就是怕他们心高气傲。特别是林逸,天赋有余,毅力完全随缘,永远只有王忆的一半。

接下来又是做饭,练武,练剑,磨药。只不过,杨师父今天并没有出来。林逸晚饭时终于问起,几位师父面面相觑。还是阿风发了话:

“你们杨师父身体不适,他今天先闭关了。你们明天不要偷懒,在早餐前要养气一个时辰。等半个月后你们杨师父出关,你们的修行也能再上一个层次。”

两人听完也不再过问,他们和这些师父们还不算太熟,也不好过问太多。他们只是有些担心是不是杨师父出了什么事,但听闻是闭关,他们虽然不懂,但是应该没有问题,也松了口气。

“你们要再努力些,在杨师父出关前,你们要去那边的黑羊山去历练。那山上有些受到地脉影响的野兽,实力不够,可能会被野猪吃掉的噢。”花喝着米酒,醉醺醺地补充道。

王忆和林逸没有听过地脉,也没有听说过附近的黑羊山,不过听说会被野猪吃掉,却也心里一凛。二人没有多问,但是扒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些,捧着饭碗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王忆和林逸的技艺也在逐渐熟练。他们的养气水平逐渐提高,王忆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变得浑厚,他可以憋气憋的很久,可以喊很久的号子;他们的厨艺和身体也变得灵活,林逸基本上可以做到片叶不沾身,也可以跑的更久;他们可以打出三套拳脚功夫,实战不知道如何,起码看起来有些模样;他们可以挥舞木剑,王忆甚至可以初步利用体内的气,将剑舞出剑气;他们也学会了数种熏香和迷药的炼制,也不会被自己熏倒。

“他们速度有些快啊,老杨出关也会觉得惊讶吧。我们教的会不会太快了?”老胡瓮声瓮气地问像身侧的阿风,阿风将手里的铁丸子捏的噼啪作响,看着正在打坐吐纳的两人,沉声回应道:

“他们能学多快,我们就教多快。老杨当时看过他们,都是难得的苗子。这半个月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确实是。而且,心肠也不坏,命苦,毕竟是从那个村子里出来的。我们时间也剩不了多少了,能教多少教多少吧。”

阿风说完,也不多讲。老胡也不说话,就看着这两人。阿侯很快叫他们去做饭,新的一天就开始了。早餐时,阿侯叫他们等会儿暂停修炼,收拾些干粮,去武库拿些武器。杨师父要出关了,这也意味着,他们要去历练了。

阿侯带领二人走到了山顶的一个山洞,他打开了沉重的铁门,给洞内射进一缕缕阳光。闻到了一股尘土的味道,林逸摸了摸武器架子,上面是厚厚的一层灰,想必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侯师父,这武库,多久没有人打扫了啊。”看着飞腾起来飘扬在空气里的灰尘,林逸用袖子掩住口鼻,问门口呼吸新鲜空气的阿侯。

“我们都有自己的武器或者不用武器,有武器的都随身带着,像你们的风师父的开山剑,像你们花师父的蚀骨散,或者你们杨师父的拂尘。这些自然没人用,也没人打理了。以后想用的话,就常来打扫一下咯。”

王忆上前迎着光,仔细去端详这些多年不见光和新鲜空气的武器。他握住一柄剑,将剑身的灰尘拂去。刀刃反射了太阳的光,在黑暗的小屋内熠熠生辉。很显然,虽然这些武器没有人使用保养,但是这个山洞很干燥,这些兵刃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二人摸索了一会儿,从各色的兵器里选了自己想带的。王忆就拿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柄剑,在那里反复擦拭,他是喜欢这一柄剑的。林逸就不一样,他挑了一把双刃枪,又拿了根铁棍,身上还背着一把大刀。门口的阿侯无意间一瞥,哭笑不得。

“这里的武器不要钱是真的,我们也不要,算是你们的,出去丢了不要问我们补货啊。”

王忆走上前去,将他身上的装备全卸了,看了看,又把棍子递给他。

“林逸,胡师父说你棍法练的比我好,你就拿着这个吧。”

林逸也不反驳,只是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一堆武器,最后狠狠心扭头走了出去。

离开山洞,阿侯递给二人白布和背包。白布用来包武器,包里面是几块大饼和肉干,看样子只够吃一顿的量。里面还有几张纸,上面画着几种动物和草药。

“你们的修炼很简单,等会儿带上袋子,去我给你们说的那座黑羊山,照着图上去采摘捕猎这些东西,如果量够了就回来,不够就七天内回来。我们在这边等着你们,出了事就跑,别硬撑。”阿侯难得的认真讲着,山门口的阿风老胡和花,也不停点着头,不时补充着。

“你们不需要知道地脉影响的动物们是什么原理,这些回头老杨会解释。你们只需要注意,他们很危险,别轻视。”阿风严肃扫视二人,手里的铁球也不磨了。

“去吧,路上小心。”花将他们向外一推,二人便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始赶路。直到二人消失在山路的尽头,那扇大门才缓缓关闭。

“你们不担心这俩孩子吗?”花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对面的老胡。

“他们学的速度很快,半个月学的东西是我之前一年的,而且他们还同时学了我们五个人的本事,实力是不用担心的,只是少了些历练罢了,实战是必须的。”老胡闷闷地回答道,却坐不住了,不停踱着步。他们是喜欢这两个孩子的,他们给了这些人的生活带来了一些生机,也给了他们盼头,留下自身传承的盼头。

另一边,王忆和林逸已经跑了很久,直到林逸跑不动了,两人坐在路边歇息,喝着水袋的水,打开布袋一人吃了几口饼,随后继续赶路。黑羊山并不近,附近没有村落,他们只能一直在路上奔跑,跑到路的尽头,没了路,只能看着阿侯手绘的地图找那座山。

没有路的地方,只有各种野草和荆棘,可能还藏着田鼠和兔子,还有毒蛇。二人很顺利的躲过了荆棘和毒蛇的袭击,也险之又险地从沼泽附近逃脱。在傍晚时分,二人终于来到了这座外形神似羊头的山的山脚。

找了片空地,王忆在附近薅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又铺开了用来装东西的袋子,规规整整地平摊在干草上。又拿着从阿侯那里顺来的火折子,找到了些干柴,点燃了一个火堆。二人热了下饼,又将几片肉干烤的滋滋作响,夹着吃到五分饱。

“明天早上再捕猎,今晚太晚了,先睡着吧。”王忆看向有些意犹未尽的林逸,询问他的意见。

林逸也点点头,毕竟王忆不想捕猎,他也没办法。他的捕猎技术几乎为零,平日里也只会靠着灵活的身法去摘些草药和果子。他侧躺在王忆身边,也跟着很快地睡去,只能先忍忍,去梦明天的烤兔子。

不知多久,细细簌簌的草丛摩擦声响起。睡眠一直很浅的王忆醒了过来,他抄起身侧的剑,轻轻站起。他循着声音望去,月光下,一个像狐狸的动物正蹲在草丛中。他松了口气,晃了晃在熟睡的林逸。林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要打一个舒舒服服的哈欠,就被王忆捂住嘴,做出噤声的手势。林逸便硬生生打断了,摸向自己的棍子,也跟着慢慢站起来。

‘等会儿给林逸加餐,烤狐狸肉。’王忆心里暗暗想着。

王忆朝着那个黑影悄悄走去,在离这个黑影还有三步的时候,他突然暴起,白布滑落,刀身闪烁着月光,一闪而过。黑影倒在地上抽搐,渐渐失去了生机。王忆将这个动物拎起,朝林逸走去。

“生火,加餐!”

林逸麻利地生起火堆,在火光的照耀下,二人都看到了这个动物的真面目。

那竟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大田鼠!


“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林逸有些颤巍巍地问。

“应该...是田鼠吧?”王忆也很吃惊,不过他只在乎这东西到底可不可以吃。

“林逸,拿出来侯师父的图册,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王忆拎着这个古怪的东西,让林逸拿阿侯的图册来比对。

翻开一页页黄纸,有一张上面画着一只大老鼠,旁边有一只小老鼠,还有一个箭头的指向,看来是指由普通老鼠变成的意思。不知道是阿侯自己也不识字还是体谅二人不识字,全部内容都是图画。大老鼠旁边是一个嘴巴,应该是可以食用的意思。

王忆看完,松了口气,将黄纸整齐叠好,递给林逸。接下来他熟练地剥掉死老鼠的外皮,将皮丢进麻袋。因为刚刚的黄纸上画了皮毛的图样,所以就暂且收着。剩下的肉就用枯枝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直到冒出丝丝香气。

“你先别急,我先试试。”王忆自己撕下一片肉,看的林逸呲牙咧嘴。

“哥,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林逸看王忆细细嚼着老鼠肉,心里并没有什么食欲。

“没事,吃起来起码没问题,给你。”王忆撕下来一大块肉,递给林逸,林逸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饿。王忆见林逸摆手,以为是林逸在照顾自己,所以不吃留给自己,倒是觉得林逸长大了懂事了,也有些感慨地将烤鼠肉吃的一干二净。

吃完不久,远远地传来狼嚎声。二人之前的村庄附近就有狼群,二人自然是熟悉的。听到这种声音就突然毛骨悚然。二人又是忙不迭一阵收拾,灭火后又伴着月光藏到了一棵树的背后。狼是群居生物,他们现在对付普通狼群可能尚有余力,但是刚刚的那只大老鼠打消了他们所有对抗的念头。

很快,在仓促的睡眠中,二人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王忆推了推身侧倚在树干上的林逸,林逸一下惊醒跳了起来,伸手就去抡棍子。

“别慌,天明了。该去完成老师们的任务了。”王忆给了林逸一个脑瓜嘣,林逸不情不愿地掏出几张黄纸,看着黄纸上的画,对着地图找起药草和动物来。

在山路上,二人看到了能跳两人高的兔子,看到了细小如草的蛇,一口就将兔子咬死吞吃了,也遇到了对着树磨牙的大野猪,磨急了就一脑袋撞上去,将树干撞裂开,看的二人目瞪口呆。好在二人都行动很谨慎,也没遇到太有敌对性的动物。

而要采集的药草,也大多生长的环境并不恶劣。他们不必攀爬悬崖,也不必踏入沼泽。只是,有一株兰花样子的草药,图画上有阿侯的特殊图画,是一柄刀和一只猪头。二人没看明白,照着地图走过去。猫腰在齐腰高的草丛中,二人明白了阿侯的画的涵义。

“哥...好多猪啊。"林逸小声耳语道,王忆也有些愣神的点点头。

这是一群野猪,理论上将,本不应该有这么多野猪,二十多只,个头都是先前捉的个头的两倍。而且,他们都很暴躁,应该是发情期到了,周围已经没有一棵像样的树,连山脚也被撅掉一大块岩石。如果可能的话,王忆是想带着林逸绕过去的,而林逸想劝王忆直接溜走,毕竟阿侯说先保住小命最重要。

那片兰花样子的草药,正好在猪群的附近,那群猪倒也奇怪,其他草都被践踏或者吃干抹净,淡淡留下这一片。

看着日上三竿,王忆附耳告诉林逸:

“你等会儿把之前捏的迷药丸子给我,然后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去摘。”

林逸却拽住了想冲过去的王忆:

“哥,还是我去吧,我灵活。”

“你别多说,这时候别推推攘攘,你那耐力是想去喂猪啊。”

猪群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不再做其他事情。磨牙的也放过了那棵枯树,对打的也放过了彼此,齐齐朝二人所在的草丛望来。一头猪直接带头顶过来,二人也来不及犹豫。

“哥,给你。”林逸朝树林跑去,随手丢出几颗丸子,王忆伸手接住。

“来啊,看这边。”王忆一刀砍在冲过来的猪脑袋上,大声喝道。

几头猪犹豫一下,齐齐冲过来。那头猪中了一刀,竟没出事,只是脑袋上流出了蓝黑色的血液。它晃晃脑袋,又扭头冲过来。这不禁让王忆心里骇然。

“尝尝这个,猪猡们。”王忆将方才林逸丢过来的药丸子捏成粉末,朝猪群一撒。迎面的几头猪正好直接吸了进去,向前跑了没几步,就轰然倒地。本就强烈的迷药随着猪的奔跑发作的更快,后面几头吸入的药量较小,但是也陆续倒了几头,剩下的也昏昏沉沉。

看着剩下站着的几头大野猪,他们口角流涎,摇晃着脑袋。王忆明白,若不看快趁着野猪们的药效还在赶快下手,等会儿这些野猪势必要反过来追赶。任务需要的量,等两人摘完之前,野猪可能已经醒了,他不想也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咔嚓’一声响起,剑刃砍在了猪脖子上,终于顺利砍入了猪的肉里,卡在了一半。

“不能砍断吗。”王忆嘀咕道。

不过这也够了,因为那头猪也不是什么不死的精怪,嘶喊一声就闷响着倒地了,蓝黑色的血液浸染了一片干草地。接着又是几声闷响,几头猪又无声的倒下,连嘶喊声也没有。黑蓝色浸染了大片土地,王忆体力消耗了大半,疲惫的拄剑站在猪的尸体间。可是约莫着还有四五头漏网之鱼。

此刻,一头野猪已经哼哼着从地上苏醒,他摇着猪脑袋,冲身旁的枯树撞过去。疼痛使得它清醒起来,也是更加暴躁。它嘶鸣着朝着这个拄着剑疲惫不堪的人类幼仔冲撞而去,势必要将他吃干抹净。

"哥,快走!”林逸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过来,一棍抡在猪脑门上,把这猪抡得脑子嗡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逸一把将王忆拉住,腾挪几下就跳到一棵僻静的草丛里。

“哥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多草药我一个人能摘完?”扶着有些虚脱的王忆,林逸有些心疼,不禁埋怨道。

“是啊,我引了一会儿就后悔了。早知道就一起把这些畜生宰了。”王忆喘着气,调整着气息,恢复着体力。

“等会儿我们一起上,那群畜生没几只了。你迷药还有多少?”

“哥,还有三颗。剩下的三头要靠我们自己干掉了。”

“那,就这么办!”

王忆露出了有些凶恶的表情,胸前的虎头玉闪耀了一下绿色的光,一闪而逝。


歇息少许,王忆拎着剑朝着正在嗅着什么的六头猪奔去。林逸身影闪烁,冲着几头猪丢去几颗。

烟雾弥散,运气倒是很好,迷晕了四头猪。王忆奋起一剑,斩去站着的那头猪的头颅,林逸也敲晕了一头,王忆顺势补刀,又陆续杀掉剩下几头已经迷晕在地上哼哼的,两人才躺在地上,用衣襟擦拭额上的汗。林逸灌了口水,将水袋递给王忆,二人又将死掉的野猪拉到一起,聚成一座小肉山,这样才放心地采摘起药草。

‘咕噜’

“饿了?”王忆问身侧的林逸。因为早上没吃,昨晚的老鼠,他也没吃。

“嗯”林逸不禁咽了口口水,他的眼神停在那堆野猪身上挪不开,可是那蓝色的肉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侯师父的纸上写了,不可以吃。”王忆指向那张黄纸上的猪头,又指向那旁边画了叉叉的嘴巴。

“我去给你捉只兔子来。”王忆脱掉外面的布衫,又看了看脖子上的虎头玉,摘下递给林逸。

“收好,我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林逸点点头,接过衣裳和玉。见王忆身影渐渐远去,他收拾完了那片药草,坐在猪肉山旁边的落石上。一个不小心,虎头玉从衣裳里滑落,落到一滩蓝色的猪血里。

林逸忙去捡起,他知道这是王忆的命根子。他看到这块玉绿光一闪,刺啦一声响起,蒸汽腾起,绿光暗淡,蓝色的猪血渐渐变成了正常的血红色。

林逸看的痴了,回过神来,他赶忙将玉捡起。之前那个奇怪的老道说过,这块玉不一般,可是这玉,刚刚做了什么?

林逸又试探性的将玉放到了一滩蓝色的猪血里,又是一阵蒸腾,蓝血变红血。这倒是让林逸有些新的想法。他点了点变红的血,尝了一口,味道腥臊,是正常野猪血的味道,而不是之前蓝血的浓稠的血腥味儿。

“我拿玉干这种事情,哥回来不会揍我吧,虽然不至于跟我拼命。但是这玉倒也没有什么要坏掉的样子。”饿得有些受不了的林逸,自己说服了自己。他拿着这虎头玉走向了那堆肉山。

“林逸,我回来了。这兔子我翻了几个山头才找到一个正常的,快过来。”王忆有些疲惫地回来了,右手拎着剑,剑上还滴着血,左手提着一只死掉的兔子。他喊了一声,见没人回应,有些慌张。他跑到猪肉山旁,才看到了正烤肉的林逸。

“你..你吃了这猪肉?快,快吐出来!”王忆跑上前就作势要打林逸的胃。

“哥,别急,听我说!”林逸吓得后撤几步,见王忆步伐稍缓,才缓缓道来。

他先是讲述自己发现玉的奇怪的现象,然后将玉放进猪肉,然后猪肉就变得正常了。然后他就烤肉了。

“所以,你拿着玉来烤猪肉吃,还让我白跑一趟咯。”

林逸见王忆脸都黑了,兔子也掉到地上,忙过去捡起来,将手中的烤猪肉塞给他。

“哥,你看,这玉好好的,也没坏,兔子也没浪费,兔子肉嫩,我们一起烤着吃。”

王忆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嘣,也不再说什么,看了看林逸的脸色,又让林逸运气,见他没有异样,才将脸色放缓。林逸也知道王忆是担心自己,也不再多说,二人就无声地吃完了午饭。这一顿,倒也算是丰盛了。

吃完,王忆让林逸示范了净化猪肉的过程,看完也有些惊讶,他也试着净化了几头猪,竟也顺利。二人割了几块好肉,烤干带在身上,又收拾好任务的那些东西,方才擦干虎头玉离开。

“哥,这玉不简单啊。”林逸看着已经黯淡,变得平平无奇的玉,煞有介事地说道。

“这,我之前听狗子爷爷说过,应该是块魔玉。”王忆将之前在狗子爷爷那里听到的故事,一字一句地复述起来。

每次大灾来袭,都会在那个地方留下些东西,像是作为补偿似的。许多年前,天上降下神罚,地上被洗礼,几乎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剩下的人发现自己可以修行,然后发展成现在的样子;后来的海面出现了海啸,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岛屿,上面有很多非常的石头,可以助人修行;有地方山神发怒,降下灾难,出现了奇怪的荧光石头,可以助人修行。

“所以,这块玉,是毁灭我们的村子后,神给的补偿。是灾难的产物,所以是魔玉。至于如何帮别人修炼,那还要再看看。不过这种东西应该会被很多人抢,所以我也不打算随便拿出来。”王忆神色凝重,不自觉捏紧了这块虎头玉。

“放心吧哥,我会保密的。”林逸信誓旦旦道。

二人走到了一块空地上,他们看到了一些灰烬。

“哥,这边好像有人来过。”林逸悄声说道。

“嗯,而且并不久。”王忆捏了捏地上的灰,还有些温度。

“不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是能躲则躲吧。”王忆补充道。

于是二人一边注意着草丛中的蛇,一边倾听着附近的动静。

“嘘,有人。”王忆提醒道。

约莫五个人在草丛中翻找着什么东西,这五人皆着白衣,像极了二人想象中的修仙者。除了身上沾染着些许尘土,几个人几乎一尘不染。

“师兄,你说这山上还有其他人?”其中一个白衣出声问道。

“对,那些野猪明显不是野兽捕杀的,何况那边还有些烟火气。”最前面的白衣沉声回应道。

“那他们不会抢我们的灵草吧。”又有人发问。

“是啊,三个月才生一株。而且就那一个地方长。”另一个声音附和。

“没事,到时候问他们要就行了。谁敢随便惹我们俯首山的人啊。不给,大不了就干掉,之前师父也不是没交待过我们。”最后一个声音答道。

几名白衣听到,哈哈大笑起来。

“俯首山,有些耳熟啊。”林逸嘀咕起来,身侧一个身影扑过来,被王忆拦腰斩断。那身影落到地上,是那细小的蛇。

“谁在那边!”为首的白衣听到了斩蛇的动静,朝二人方向看去。

二人默契地闪烁身形跳跃进树林,没有任何犹豫。

“追,别让他们逃了!”

几名白衣飘飘然追进丛林,像是白色幽灵追逐着前方的猎物。

只是不知道,究竟哪一方会成为真正的猎物。


“现在我们分开,你身法灵活,绕晕他们再和我会合。”王忆说完,二人都没有犹豫,分开就走。

“追!别让他们逃了!”五人分为两队,二人去追王忆,三人去追林逸。林逸几番腾挪闪躲,隐匿在丛林间 ,然后就转身去追王忆。

“捉住就杀了他们,反正他们肯定打不过我们俯首山的人。”其中一个白衣人说道。

可是,他们两个离前面的王忆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二师弟,取法宝来。”其中一个白衣发话了,另一个便取出两根带铁头的绳索,向着王忆逃亡的方向一甩,钩到了一棵树,一下便被绳索拽到树前。这便和王忆的距离大大缩短了。王忆没有回头,也听到了身后渐渐变响的脚步声。他突然有些心急,开始朝山崖方向跑去。

“哼,跑不掉了吧。”追来的两个人中被称为二师弟的家伙露出阴险的笑,肥胖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别急,反正他也跑不掉,除非他从后面跳下去。这可是断崖,就连我们掉下去,不死也伤啊。”胖二师弟的身侧,他的大师兄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清秀的脸上尽是阴寒之色。

“我们素未谋面,我也不曾招惹过二位,二位为何赶尽杀绝?”见无法逃脱,王忆开始拖延时间,等待变数。

“是啊,你我确实无仇无怨。”清秀的大师兄抽出带血的剑,拿出手帕仔细擦拭起来。

“但是吧,如果有蝼蚁或者是小苍蝇引起我的注意,我是不介意捏死他的。”说罢,提剑便朝王忆刺去,手帕还未落地,已是前进了数步。

王忆也在此时侧身提剑朝胖二师弟冲去。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慌忙拿起朴刀抵挡。

“叮”的一声伴随一声闷响,火花四溅。一袭白衣从王忆身侧划过,发出一声闷哼,像一团破布似的,直直划过悬崖,带着血迹的手帕,无声滑落在地。

此时,林逸的身影出现在崖边,他面色发红,血色上涌。他有些心虚,刚刚王忆差点要以一敌二了。幸亏自己来得及时,否则自己怕是会后悔一辈子。刚刚那一棍子,他拼尽了全力,将速度提了上去,而那白衣向前的势,更方便自己出棍,直接顺势将那白衣给敲下山去。他来不及庆幸,见王忆和对手僵持,他也想上前帮忙,可是他已经在逃遁和那一棍后脱了力。只能亦步亦趋地踉跄向前。

“师兄!”胖二师弟嘶喊起来,脸胀的通红。一方面是因为师兄坠崖,另一方面,他也没想到一直轻视的小子竟然有着这样的气力。

“你们害了我大师兄,我们俯首山不会放过你们的!”胖二师兄发了狠,用自己的背景和势力来安慰自己,为自己增加气势。

王忆开始运气,全身气力涌到了双臂和双腿上,胖二师兄便被压下了一头。王忆又趁机手臂卸力,扫腿直击对方下盘,那胖子直接倒地。此时林逸也已经到了他身侧,用刚刚恢复的一些力气,一棍扫去,那胖子像一个肉球一般,直接滚下山崖,只剩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山谷。

王忆扶起气喘倒地的林逸,让他趴在自己的后背,随后朝着山顶继续跑去。

“哥,我们是不是杀人了啊。”林逸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后怕。

“哥,那些家伙好像背景不得了,我们不会被他们整个门派追杀吧。”林逸做完事情之后,才开始心惊胆战,不过好在他们已经暂且逃过一劫。

“别怕,他们刚开始不也是很嚣张吗。把我们吓得这个样子,结果不还是草包。无非就是穿的好些,后面的人估计也就那样。”王忆开始安慰背上的林逸。

“况且,打不过也要打。他们对我们可是要赶尽杀绝的。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怎么能让他们随便干掉。”王忆像是鼓励林逸,又像是鼓舞自己。

“倒也是。现在还剩下三个,我们要不要追杀他们啊。不然他们回去报信,我们可能难逃啊。这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吧。”林逸也很快从慌张中缓过来。他本来就是个急躁且大心眼的人。刚刚那些话,与其说是害怕和后悔,倒像是在活跃气氛。

“嗯,我们是要的。不过,要先缓缓。”王忆走到一块僻静的巨岩后,片开一块草地,放下背上的林逸,又取出水壶和一些烤猪肉。

“吃完喝完,运气。这样子缓的快。”说着,王忆自己也坐下吐纳,嘴里嚼着猪肉。

此时的另一边,三个追逐林逸的白衣发现丢失了目标,正骂骂咧咧地往回走。远远听到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几人神色一凛。

“不好,是二师兄。”一人大喊。随之几人朝着声音方向飞奔而去。

“可是,三师兄,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年龄看起来最小的一人看向面色阴柔的三师兄。

“不,二师兄可能已经遇到不测了。”三师兄看向二师兄滚落的一串痕迹,又向悬崖下看去,却是茫茫雾气。这是无人区,也不是一般修仙者可以下去的,想下去一探究竟是无稽之谈。

一阵风从山涧吹过,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像是狼嚎。一块染着血色的手帕被风吹起,被三师兄伸手捏住。他阴郁的脸色变作欣喜。

“师弟们,跟我追。大师兄二师兄他们没事。”

“为什么这么说啊。”刚有退意,想回去禀报师父的最小的那个五师弟,心有戚戚然地发问。

“走,你个蠢货。大师兄就喜欢干掉一个就擦剑。这明显是去追对面的小贼了。”

“那二师兄那一声是怎么回事?”五师弟不再苦着脸,跟着阴郁三师兄朝山顶奔去。

“可能是打气吧。他一直那样的。”一直不说话的四师兄开了口。

几人无言,在山顶附近四处搜寻起来。听到动静,王忆林逸二人相视一眼,王忆比划着朝巨石的阴影侧挪去。待三人走近,王忆举起一块大石头,直直朝三人砸去。三人像是有所感应,都分散开来。只是空间狭小,五师弟被他的三师兄推了一下,迎面撞上了大石。他半边脸凹陷下去,看着阴郁三师兄面色的冷漠,有些不解和愤怒地滚落山崖。他可能到最后也没明白为什么会被自己的师兄害死,明明他的实力只会受到皮外伤,却要自己去抗这大石。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逃过大石的两个人,看向了巨石上背着光的两个罪魁祸首,抽出了各自的武器。他们想要把这两人消灭,然后吞掉这山上的所有资源。

而巨石上面的二人,看着下面两人的目光里,露出了不屑与冰冷。

这两人,绝不能留。


“叮~”一声,山谷间回荡着清脆的打铁声。 白衣四师兄腾空跃起,与下落的王忆双剑碰撞在一起,王忆剑身迸裂出了一个豁口,好在没有断裂,而对面的沉默白衣男子也像先前他的胖师兄一样,惊讶于对面这个少年人的气力。

“三师兄,你加快速度,这个人有些不好对付。”四师兄有些吃力地叫喊。

阴郁白衣男子从袖中甩出几根针朝王忆袭去,却被休养好的林逸挥舞着棍给一一挡下。阴郁的三师兄面色更加阴沉下来,他抽出一柄软剑,甩动几下刺向林逸。林逸瞥了一眼落地发出刺啦声响和浓臭异味的针,蹙起了眉头,他也从袖子里甩出几颗丸子。阴郁三师兄甩剑刺破几颗丸子,一股浓烟带着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阴郁的三师兄神色变得慌张,他是用毒的,但是这个他不曾闻到过。他向后连撤数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师兄,你。师兄!”与王忆僵持的四师兄发出一声怒吼

“我会寻大师兄和二师兄给你报仇的。”远远地声音传来,渐渐消失。

眼见三师兄逃了,自知不能以一敌二的四师兄开始求饶。

“求求你们饶了我,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山上的稀有药草的位置,我还可以给你们我身上的所有药草。”

可那柄豁口的剑身还是更加用力。终于,他不再哀嚎求饶,失去了力气,那柄剑顺势划过脖颈。红霞铺散,咕噜一声,对峙结束。

王忆忍着恶心,从倒下的尸体上抽出那柄好剑,用白衣擦净,负在身上。林逸也帮忙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就拿到了一些草药和一张草药的分布地图。好在地图是羊皮纸的,并没有被沾湿,也没有文字,只有图案和圈圈叉叉,也能看懂。

“剩下的那个家伙能逃掉吗?”王忆斩下一块白布,当作手帕,用来擦拭脸上的血迹。

“我迷药用完了,刚刚那个是春药。”林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和花师父的魅术相辅相成的,可惜他们还没学到。

“不过,春药能让他体力消耗加速许多,他应该很快就跑不动了。”林逸补充道。

“可惜了,他们还以为那先前那俩还活着。如果学了花老师的易容术,咱们就可以好好戏弄一下他了。”此刻,王忆眼里流露出一丝阴冷。他们本就经历过生死,又遇到了一群强盗般不讲理的修士,自然不能饶过。

二人将这具冰冷的身体丢到山崖下,又扬起尘土掩盖这些血迹,就朝着那最后一个白衣的逃窜方向追逐而去。

那修士的面色也不再阴郁,他面色潮红,不停喘着粗气。他逃到一处阴影,隐藏在草丛中,开始调息打坐。他的身侧,一群细若草茎的蛇,吐出了暗红色的蛇信子。

“哥,这地图上好像是说,前面应该是蛇窝欸。”王忆在前面跑,林逸边跟着,边看着搜刮到的地图。

“那他应该不会向那边逃了。”王忆停下了脚步。

“那倒不一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林逸顶了一句。

“那..."王忆正思索下一步去哪里追索,却听到了一声轻哼声。

二人沿着山石朝蛇窝方向摸索过去,却见下面的草丛中躺着一个人,那人脸肿胀着,胀成了紫黑色,白衣都被撑破了,周围的蛇嘶嘶地吐着信子。

“救..."一句话没讲完,他便化作一滩浓汤,只剩骨架。那些蛇也分散在草丛里,隐匿无踪了。

二人悄然离去,也不敢去捡漏。一两条还可以躲避斩杀,可是这一群...还是先走为上。

“这些人看着挺厉害,可是一个比一个窝囊。对吧,哥。”林逸看到刚刚那个场景,有些恶心,胃里一阵翻涌。可是还是不忘调侃嘲讽一下。

“是啊,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我们的进度要加快了,这里终归是有些风险的。”王忆认真地思索着。

第二天就这样有些有惊无险又荒诞地度过了。这群白衣突然出现,又玩笑般消失,却让二人手上沾染了血腥。晚上吃着净化了的野猪肉,二人各怀心思,默契地不言语。

吃完饭,二人数起了身上的任务物品。从一块虚掩的岩石下找到打斗前藏好的袋子,又将搜到的东西一一放进去,竟已经填了一半多。

“哥,就剩七种药草了。然后回头把那些野猪的牙收拾一些回去就行了。”林逸一颗一颗数着,又指着地图道:

“哥,这个红圈圈,好像离我们不远了。上面这花的标记,这不会是他们说的那一株药草吧。”

“看样子应该是的,虽然我们的任务没有这东西,但是他们都抢,我们也摘了带回去给师父们瞧瞧吧。”王忆打定了主意。

再次藏好袋子,二人朝着地图标记的方向走去,手中的火把不停的闪烁着,像是幽幽鬼火。

“奇怪,山上竟然有沼泽。”王忆看着暗藏玄机的湿润土壤,有些不解。

“哥,是不是那个。”林逸指向了一株发着荧荧光斑的植物,它就长在沼泽中央,四周只有腐烂的草叶和几只野猪的骨头。

“哥,我轻一些,步法好,我去吧。”林逸吞了下口水,自告奋勇道。

“不行,不然咱们不要了,别冒险,这片沼泽太大了。”王忆拉着他,摇摇头。

“那这样吧。”林逸扯起一棵树上的藤条,用力拉扯一下。

“哥,我绑在身上,陷下去了你拉我。”说完就麻利拴上,轻盈地在沼泽上快速奔走。

王忆看着林逸,心里总有些不安。待林逸碰到那一株草药时,轻轻就摘下来。他转身就往回跑。可是脚下的沼泽突然就变得更加稀,林逸也不会水上漂,很快一只脚就陷进去,接着就没入小腿。

在林逸脚没入沼泽时,王忆已经开始拉了起来。可是林逸此刻似是重如千斤,连藤蔓都开始发出紧绷的声音。终于,藤蔓开始断裂,王忆心里充满后悔,他不希望林逸成为第二个狗子,他眼疾手快拉住藤蔓的断裂处,运了全身的气,一声怒吼,已经闭上双眼的林逸直接飞过来。

林逸落到地上,怀里捏着那一株草。他落到地上,方才睁开眼,摸摸身上完好无损,只是鞋子没了。他才看向已经脱力的王忆,他突然哇哇地哭起来,展现出一个真正属于十岁多的孩子的样貌。

“哥,谢谢你,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疲惫的王忆轻拍着林逸的后背。

“乖,不怕,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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